☆、死道友不死貧道
翻來覆去查探手中的匕首,怎麽看覺得怎麽普通。
或許是牽扯到某些特殊任務線索,主腦一視同仁連她都不給提示。但是單論外觀,确實沒什麽值得看的。
匕首通體銀灰,一時琢磨不出是什麽材質,樣式卻非常古樸,沒有任何雕文,只黑色手柄處纏着荊棘螺旋紋。不知為何,看上去的顏色顯得極黯淡,仿佛在封閉環境中放久了一般,不僅灰暗無光,而且莫名地泛着一種強烈的金屬氣息,刃壁倒是相當鋒利,除了這點卻也毫無特色。
神識探不進去,她一寸一寸地檢查着,就差拆開砸開碾碎開來看——還是不明白這玩意兒有什麽玄機,更別提翎耀那貨的用意。最要命的是現在根本找不到他蹤影,空鏡也不開,索性跟她玩到底了麽?真是不讓人頭痛就閑得發癢。
“尊上~~~~尊上~~~~~”某人控在邊上泫然欲泣,時不時叫喚一聲提醒別把自己給忘了。不敢來拽她衣服撒嬌,只兩手擱在跪坐的腿上筆正筆正,紅通通的兩眼,撅得可以挂油壺的小嘴,眼睛跟着她的手上下左右擺,腦後的小髻也跟着轉動的腦袋一翹一翹,“你一定要幫我啊~~~”
多麽可愛一女娃兒……至少光看這殼子是如此,至于芯子怎樣,估計也只有天曉得了……煙岚心中微微嘆氣,把舉着匕首仔細瞅的胳膊放下,無奈道:“不是随行去南方駐守了麽,聽那時緋暗彙報說,适應程度良好?近來局勢緩和,争端也有所減少,理應更為輕松自如才是,怎麽,遇到麻煩了?”
小姑娘下意識咬着嘴唇,烏黑發亮的大眼巴巴地望着她,似乎是有些局促有些猶豫,哭喪着臉就是說不出話來。
煙岚眸光一轉,猜道:“覺得為難?不知道怎麽說?什麽事不好求助九天,不好反饋其他部門,反而到我面前?”她頓了頓,輕輕笑了,“是工作上出了問題?既然需要我幫忙的話……也就是說……”
她沒說下去,只是含着笑,看到少女的臉頰一點一點紅了起來,面皮似乎極薄,只些微羞赧便仿佛暈染開的朱砂丹紅,不一會兒便氤氲了整張臉。
“……跟白夜……有關?”
煙岚眼角眉梢還勾着跟方才無二的笑意,似乎對突然得出的這個結論并沒有絲毫意外,那姿态淡定得讓某膽戰心驚的人控看上去更為崇仰敬佩……可她分明感到自己的心髒在瞬間抽搐了一下,頗有種眼前一黑天昏地暗的錯覺。
想想
也是,白某人才剛踏進明月鄉,此女後腳就到,若說沒有關聯,也不大可能。可誰能完整、準确、簡明扼要地告訴她——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又有什麽麻煩悶聲不響找上了她?
于是在正道BOSS看似充滿鼓勵無比溫柔恬淡,內裏已經完全僵化成實體然後反複沙化重塑沙化重塑的眼神中,某人控磕磕碰碰地交代了:“我、呃,我,那個工作,其實并沒有多少麻煩……上手很容易……要分派出去任務也不難……但,但是……”
她哀嚎一聲:“這明明不是順其自然的事兒麽……在幫派勢力夾縫間游走還要注意着不被玩家盯上,就算整天游蕩來游蕩去要發現符合任務先決條件的人選也不容易的啊!可是為什麽連任務NPC都要算業績的!!”她痛苦地捂住臉,“尊上你知道的啊!哪個任務NPC的發放任務下拉欄不是一望無垠的!哪個人控不是勤勤懇懇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以敬業的!就算這樣工作也沒個底啊——可主腦居然派下了硬性指标!!!”
煙岚睫毛一抖,想到自己沒有這個憂慮,想了半天決定安慰:“那個指令我也看到了,我記得,重點應該在上限,反倒是基本指标一般都能輕松完成……”
少女猛地擡起頭,清秀的面孔瞬間扭曲:“要是那麽簡單就好了!我發放的任務也是有層次的啊——低層次的自然容易找到合适的玩家,可是高層次的可遇不可求啊!哪個任務NPC手上不是積了一大堆高級任務的無處發放的!玩家天天嚷嚷沒有隐藏任務,天知道這任務是多到壓箱底卻沒人可以接!”
她憤怒地扯着自個兒的衣袖:“主腦發抽一攪和,就是發下指标,然後把指标內的任務随機指定!随機啊!混元正道最慘絕人寰的随機啊!層次最高的那些極品任務一下子跳到下拉欄裏,不知道這欄目是要一批一批解決的麽!指标完不成,主腦降我評分的啊!部門扣我獎金的啊!我容易嗎我?!”
煙岚默默地撫摸着匕首冰冷的鞘:“……于是你被一個相當難纏的任務梗住了。”
少女差點痛哭流涕:“‘一二三四五六七’——哪個變态設計師弄出來的囧物?!這種搞笑任務,獎勵隸屬極特殊區域,過程歸類到複雜透頂行列——還非幫派不能接!要求群體武力值絕對頂尖,偏偏唯一的完成條件就是用錢砸,一關一關砸過去!這樣的條件,別說是南方了,放眼整個混元正道,哪個幫派實力又強又能把金錢像流水一樣亂花……明明就是天要滅我啊!!”
r> 煙岚反倒笑了,眸中的雲霧忽然化開,猶如春光裏驀然鋪陳滿樹的櫻花般柔和,甚至還帶點淺淺的愉悅:“所以你相中的是淩霄閣?”
扭曲變成了猙獰:“我跑到九天申請篩選了整個混元正道的幫派系統!除了他淩霄閣就只有NPC的幫派了!靠我能把任務丢給NPC嗎?!就算真成了主腦也不會放過我的啊!!”
煙岚緩緩地,輕輕地,滴水無痕地,眨了眨眼。
此裳忽然撲上來抱住了她的大腿:“嗚嗚嗚嗚嗚尊上你一定要幫我~~~~白老大的蹤跡太難把握了,來無影去無蹤的,我守株待兔大半個月連根毛都沒摸到,好不容易聽說在明月鄉我才跟過來的——可是我不敢啊不敢啊不敢啊尊上……”
煙岚表示很淡定:“一個只有兩句固定臺詞的NPC如何幫忙?”
大眼瞪小眼,少女也很淡定:“我先前遇到邪道BOSS,本着不能放過的原則順便也向他求助了……他說,他的目的跟我的目的會不謀而合,讓我不用擔心……你沒法不幫忙的。”
煙岚靜默了好一會兒,片刻之後瞳孔驀地一縮,瞬間被霧蒙蒙的雲煙籠罩看不出絲毫情緒。只是緊扣着那匕首的手一不小心用力過度,匕首外表沒有任何兩樣,但是她卻是分明聽到了“咔”的一聲。
她默默地拿起了匕首。內心痛苦萬分。分明就是請君入甕!此裳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明明是我正道的人控,你跟翎耀那貨去糾纏個毛,被人當槍使了還不知道!算準了我不會惱是不是——怒!
某人控心如擂鼓,不知為何,越是見自家尊上悠然淡定沉默含笑的模樣,越是覺得背後冷汗嗖嗖地往下滑,但即便是此,還是死活抱着她大腿如同救命稻草般不肯松開。
兩雙眼睛一動不動地注視着那匕首。煙岚丢開鞘,捏着刃壁仔細查探着,來回看了一圈卻不明白那聲音是從哪兒發出來的。想了想,手指已經繞到了手柄上,且看那荊棘螺旋紋盤旋而下,材質極硬,握上去卻不硌手,她凝視着看似密合無痕的接縫處,眸光輕閃,已然湧上巧勁迅速往外一拔。
“咔”一聲——刃壁脫柄而出!煙岚一手捏着削鐵如發的短劍刃,一手卻捏着柄更為小巧的匕首——竟是劍中劍!除此之外,還有一張小紙箋,一顆丹紅臘球順勢滑下。
紙箋上寫的是“靈鹫宮玄機任務之中,沒空搭理別人。麻煩你了”,落款,翎耀。
煙岚無語地望着手心,不好的預感如陰雲密布般瞬間幕天席地。轉頭對上此裳也顯得莫名驚奇但更多是興致勃勃的的眼睛,心中暗嘆,将器物合攏随意放到一邊。她捏了那臘球在手,轉了轉,拿內力輕輕一轟,裏面散出個紙球,看得出來帶着墨色。
她又看了眼此裳,默默盯着這紙球,最終還是嘆口氣,細細攤開。
薄如蟬翼的材質,順滑沁涼,卻是意外堅韌,攤開來看卻有手掌大小。某人控也探頭過來看——卻見圖紙上全是有大有小的墨點與連線。
“星位圖。”她一眼就看出來了。只是不曉得其中蘊含的是什麽。
卻就在她吐出“圖”字最末個音的時候,耳邊叮得一聲,饒是她都差點控制不住面部猙獰——系統指示驟然響起!
主腦的無機質音沒空去聽,她飛快地打開自個兒的還未啓用過的任務下拉欄,上面明晃晃的“陰陽道派秘史”六個大字亮着綠光,似乎在嘲笑她。點開一看,主支分支任務NPC任務所有者目前完成進度隐藏線索各自獎勵等等一目了然。
再用傀儡一掃,某個在酒館中歇息一晚準備明晨再出發的家夥顯然也接到系統信息,知道任務主導NPC及線索換了,于是迅速拎着辟邪趕往此地。
這才多少擺脫那混蛋多少工夫!剛松口氣就把心吊到了嗓子眼處——情何以堪啊!
詛咒你!翎耀你個混蛋!
有你這種轉移麻煩的方法的嗎?有你這麽仗着人家心軟算計人的嗎?!你忙着折騰靈鹫宮那女娃子,也不要把你邪道的問題丢給我!直接說兩儀書那條任務線在你手上不行的啊!轉移給誰不好,偏偏要轉移給她——陰陽道派明明是邪道的啊混蛋!就算是在她手上解封的這隐藏門派,但陰陽道派還是隸屬邪道——這不分明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嗎?!
某人控看着自家尊上長發無風自動、面上笑靥如花,忍不住瑟瑟發抖。
※※※※※※
雖說此裳救場有功,可要牽涉到幫派任務發放,她在這裏露面簡直是太不明智了。就算煙岚臨時成了任務NPC,明眼人一看還是能隐隐窺探到她身份的不尋常之處。
重新設計任務線索并不難,只要結果一致,旁的分支如何并沒有硬性規定。她就在線索中動了些手腳,搭上了此裳那條線。
她微微嘆息:“我只能給你創造機會,
畢竟你才是那個任務的主導NPC,怎麽讓他接受還是要靠你自己,威逼利誘也好坑蒙拐騙也好,最好把過程描述得模糊點特殊獎勵講得隐晦點,在他面前怎麽裝不用我教了,在獎勵順眼的情況下,越是雲裏霧裏模模糊糊他就越是會有興趣。”
某人控拼命點頭。
“現在回你駐地去乖乖待着,我會留線索讓他去尋你的。畢竟有點難度的任務才會引起那人的關注,而不是直接送上門去掉價。”
某人控歡天喜地撒腿跑了。
斂兒無奈跑去前面待客。這回連門都沒讓人家進——因為煙岚突然想起來,裝一個身份神秘的“隐士高人”,有某些稀奇古怪的喜好并不足為奇——比如說,讓人家吃閉門羹。
于是她直接讓斂兒拿着那柄組合完全的匕首以及一份臨時寫成的卷軸,順帶封信,交給人家。該說的都在這裏面了,她也是有脾氣的,大半夜的接連拜訪都會受不了的好不好。等任務做不下去或是需要按階段交差的時候再來吧……她其實很随便的。
然後,煙岚很痛苦地發現,在這任務沒完結之前,她不能離開明月鄉。
作者有話要說:6.9
考試考試考試考試……嗷嗷嗷嗷嗷痛哭流涕~~~~~
PS:發現一更新就掉收,這是一個怎樣慘絕人寰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