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玩這麽大?!
蘇燈心腦內模拟着路線和作戰方案。
首先, 井在外面,皇帝他們在中間,一大堆人, 堵死了道路。
其次, 她崴了腳,行動不便,單腿蹦過去, 并順手扇一把皇帝的臉, 難度有點大,等同于天方夜譚。
如果腳沒有受傷, 她現在就可以沖過去, 先踹翻皇帝, 然後趁妃嫔忙亂,再毅然決然跳入井中,結束這個本。
啧, 下一個本,她一定問魔靈要一個不限制魔力妖力的故事。
話說回來,現在怎麽辦呢?
還有快速結束這個本的辦法嗎?
“貴妃怎麽連話也不說了?”德妃出聲。
王修容接腔:“人贓并獲,在場的皆是人證,貴妃還能說什麽?神仙難救了。”
不重要的角色說什麽做什麽,蘇燈心已經不想管了, 她的餘光瞥到了那只破碗。
皇帝在兩個妃嫔的一唱一和中,殺心漸起。
蘇燈心想, 總不能讓別人砍殺了她,“死”這種事, 必須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摔碎碗,用碎片割喉, 應該會很快吧?
但摔碎碗這個過程,最少也得幾秒鐘,變數很大。
還要考慮碎片的鋒利度和大小……嘶,她也沒這方面經驗,萬一割失敗了,可就要受制于人了。
蘇燈心回頭,觀察皇帝帶來的這群人裏,有沒有中用的。
太好了,有兩個侍衛,腰間帶着刀。
奪刀,然後拿刀割喉似乎更快捷。
不,等等!還是她這個腳!她單腳的力量,奪刀成功的概率不大。
蘇燈心的視線飄到侍衛腰間的刀具上時,白及就捕捉到了,他小聲提示道:“封南。”
蘇燈心見封南恍然大悟,怕他先自己一步奪刀自殺,連忙道:“封南!上一次就是你,這次換我來!”
她剛要起身,千裏忽然伸手,将她按進懷中,緊緊抱住了她。
蘇燈心一愣,忘了掙紮。
身後皇帝勃然大怒道:“好好好,好得很!來人,把他們拖下去,碎屍萬段!”
“怎麽會讓你受委屈,死,很難受的。”千裏輕聲說罷,抽掉她發上的簪子,嘶聲提醒,“封南!!”
他來死,給蘇燈心解氣的任務,就交給封南了。
封南奪刀成功,幹脆利索幹掉侍衛,聞聲回頭。
千裏手中握着的發簪,沒入了自己的咽喉。
血漫出來,他伏在地上悶聲嗆咳,一只手搭在蘇燈心的眼睛上,讓她閉眼不要看。
歲遮吓哭了。
“千裏,千裏你幹什麽……”
封南爆出一聲:“草!”
但他也懂千裏的意思了。
千裏這個結束生命的方式不會速死,尚有幾分鐘的掙紮瀕死期。
那麽,他能夠做的,就是抓住千裏掙紮的最後幾分鐘,解決掉眼前這些惹人厭的角色。
封南一腳踢翻皇帝,手起刀落,妃嫔們大驚失色,忙着去救。
白及适時補刀:“皇上,六皇子不是你的兒子,貴妃肚子裏的也不是。”
管他是不是,看到神經病皇帝死前不甘又絕望的表情,他解氣。
蘇燈心抱着千裏,他在自己的懷裏發抖,不停地咳血。
這種死法,很狼狽。
好吧,所有的死法……都很狼狽。
怪不得不讓她來。
千裏的手無力地垂下後,蘇燈心看到了血色與白色,就像一張雪白的紙被血塗抹,蘇燈心眼中的千裏,就只剩這兩種顏色。
她想幫千裏速死,但她下不去手。她蜷縮起手指,能做的,只是抱住不停發抖的千裏,閉上眼不去看他瀕死的模樣。
那痛苦的,生命無法順暢喘息的掙紮聲就在她心口,溫熱的血打濕她的衣衫,觸碰到她的心跳,他垂死的聲音鑽進她的耳朵裏,如冰慢慢融化進血液中,鑽心的疼。
“死了。”不遠處,封南擦了臉上的血,說道。
皇帝死了。
這種荒唐劇,也不必再演下去了。
終于,懷抱中的千裏也平靜了,但大家的臉色,都有些陰郁。
提示屏出現:千裏死亡,一分鐘後進入等候區。
蘇燈心閉着眼睛,靜靜等待懷中的重量消失,才睜開眼。
剛一睜開,還沒來得及把醞釀的情緒發洩出去,就被眼前畫面驚到掉下巴。
歲遮上前暴揍千裏。
“你!你是不是瘋了!我這輩子一想起你那個慘樣子……我,我一定會做噩夢的!”
千裏并沒有躲歲遮,他的手茫然撫着眼睛,放下後,又摸了摸脖子,這才斂去恍惚之色。
“死的滋味不好受,我不能讓蘇燈心死。”
歲遮茫然看向蘇燈心:“我們還能讓那狗皇帝砍了她嗎?”
白及和封南都沒有說話。
果然只有歲遮一個人不知道蘇燈心那時是想拔劍自刎。
蘇燈心深吸口氣,一句話不說,直接上手。
她一把揪着千裏的衣領,扯的他被迫彎腰。
她咬牙切齒,面容猙獰。
實話說,她心底是感激千裏的,看到千裏死得那麽痛苦,她膽怯了,并慶幸自己那時沒有莽上去劃開喉嚨。但感激只占百分之七,剩下的,是她都不懂的一種莫名的憤怒和心疼。
千裏摸着她的頭,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如果出去後,見不到你母親,我就背着鋪蓋卷,去栖梧宮,住你爸的床底下,等到她見我為止。”
蘇燈心磨牙道:“我爸一翅膀燒化你。”
“你怎麽舍得。”千裏笑了,“你這輩子都忘不了我了,對嗎?”
歲遮不知他倆悄摸在說什麽,但一律當劫後重生的打情罵俏處置。
他很是嫌棄地拉開這倆人,“行了,千裏你也別裝了,來定下一個故事吧。”
白及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喃喃道:“早死早回去,我還要複習考試。”
歲遮:“是啊!還不如讓我複習考試!”
魅魔對故事失望到,已經想要打開教科書,好好複習了。
“我來!”蘇燈心說,“我要當天下主宰,我還要大家不受劇情限制,可以随意使用魔力跟妖力。”
“那就是,保持咱們原有的,加入宮鬥了?”封南想不出這該怎麽走劇情,琢磨道,“這不是降維打擊嗎?真要玩速通本?”
“我不管魔靈怎麽辦,反正我要這樣!”蘇燈心怒火還沒消退,玩得不暢快,就如同看書看到了狗屎劇情。
她表情緊繃着,眼裏冒着怒火:“還有那些不三不四的家夥,一個都不許讓我看到,我不想再看到那些讓我血壓飙升想噴火的沒用角色了!”
“……那就咱們五個?”輪到白及想不明白劇情該怎麽發展了。
“對,別再塞其他角色了,反正我也不睡他們,還不如不要。”蘇燈心氣勢如虹道。
歲遮驚道:“啊?!你這意思是,你要當天下至尊,然後讓我們四個勾心鬥角争寵嗎?燈心兒,你想得可真美啊!我們四個哈哈哈……”
歲遮指着千裏:“除了我跟千裏偶爾不太對付之外,我們四個的舍友關系,可謂是互助友愛,從不勾心鬥角。你知不知道,我們寝室只有一個群,大家有什麽話都在群裏說,從不會單獨撇下誰建群。”
說完,他有些沒底氣地問封南:“對吧,咱們除了大群,沒有別的群了,是吧?”
封南樂道:“這點你放心,我們仨罵你笨,都是當面罵的,從不私下裏罵。”
歲遮重拾底氣,繼續道:“所以,讓我們四個因為你勾心鬥角玩宮鬥,除非我們四個全失憶了,且關系緊張,從小就是情敵。”
千裏欲言又止,白及臉色變了。
白及極速補充:“魔靈不要聽他的!這不是許願!不是新的要求!”
封南收了笑容:“哈,玩完。”
歲遮:“……啊?”
歲遮六神無主,懵了會兒,勉強扯出一絲虛弱的笑,比哭要難看。
他說:“魔靈不會有這麽智障吧?”
千裏幽幽嘆了口氣,看向真正的“小智障”。
蘇燈心:“……完了。”
歲遮這句話說出來後,魔靈必然會狠狠“玩弄”他們。
第三個本,就這麽悄無聲息的開始了。
蘇燈心睜開眼,感到一陣疲憊。
她身下是柔潤的床,屋內溫暖又香甜,而她的枕邊還躺了一個,也香噴噴的,正在熟睡。
枕邊人的呼吸噴吐在她的脖子上,很癢。他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很沉。
哦,還有腿,他的腿緊緊挨着自己,光的,她和這個枕邊人,都光着。
幸好蓋着被子,不至于太難堪。
好香豔的開局。
蘇燈心倦怠了,她不想玩了,她怕把自己玩進去。
她現在很想回去好好學習好好睡覺,當個老實本分的學生。
眼前出現了介紹劇情內容的藍屏,蘇燈心只好先去看藍屏,這一看,把自己給吓清醒了。
藍屏上只有三行字。
第一行:你是天下至尊,妖魔界之主。事業到達巅峰,帶後宮四美隐居桃源山別宮,安逸度假。
第二行:好好享受。
第三行:直到你猜出安排這一出戲的目的後,才能結束。死亡不再是終結條件。
蘇燈心坐直了。
她把這三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心驚。
藍屏消失。
蘇燈心愣了好久,旁邊的那位醒了,也坐起了身,一只手摸上她的肩膀,攬了過來。
蘇燈心不敢側頭。
因為她餘光裏,看到了旁邊那人的頭發,她太熟悉這個發色了,似雪似月光,瑩潤柔順,如閃微光。
“怎麽了?做噩夢了嗎?”他開口。
這個聲音讓蘇燈心确認了,身邊人,确實是千裏。
只不過,比起千裏平時說話的習慣,他現在的咬字又冷淡又缱绻,有種勾人的矛盾感,讓她聽了頭皮爽到發麻。
她看向自己的胸口,很好,光着。
不着絲縷啊!不着絲縷啊!放有些平臺都過不了審的程度!
她跟千裏不穿衣服蓋一條被子躺一張床上!這要是被她爸知道了,幽谷會被燒成渣渣!
蘇燈心看向周圍,窗外天蒙蒙亮,大約五六點光景。
床上地下散着一堆衣物,看着辣眼睛……明明什麽都沒,但總覺得這場面,少兒不宜。
“千裏。”蘇燈心鼓起勇氣,紅着臉轉頭看他。
對不住你了,沒想到魔靈會越玩越大。
千裏表情冷漠,坐實了冰山大美人的稱號,有種碰不得摸不得渾身帶刺的疏離感,只眉眼間還餘着幾分溫柔。
這次的本,好似又在形象上有了點變化。
千裏氣質妖了些,比現實中的他,還要不接地氣。
蘇燈心胡思亂想到,她把這樣的千裏睡了,是不是會折壽?
千裏垂着眼順頭發,眉毛突然一壓,看向殿門。
金光閃閃價格不菲的殿門被一腳踹開,壽終正寝。出現在門口的歲遮破口大罵道:“商千裏!你敢在我的蜂蜜水裏下迷香!宮主明明翻的我的牌子!”
千裏并不搭理他,他不慌不忙撿起床上的衣服,慢條斯理披上。
歲遮看到蘇燈心,換了副嗓音,夾聲夾氣道:“宮主你看他,總是欺負我~”
那麽一大只魅魔,咚的一下撲進蘇燈心光溜溜的懷抱中,抱着她撒嬌。
蘇燈心:“……”
完蛋,魔靈是真的讓他們失憶了。
“讓我先把衣服穿上。”蘇燈心讷讷道。
歲遮撿起地上的蘿裙紗衣,獻寶似的捧給她。
蘇燈心穿好衣服,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噗的又吐出來,咳了起來。
這玩意,是烈酒。
歲遮撲上來,捏着袖口給她擦嘴。
“我有點亂。”蘇燈心推開他,“就是說……咱們是都睡過了對吧?”
歲遮愣了,然後他尖叫起來。
“千裏你給宮主下了什麽藥!!她怎麽說起胡話來了?!”
千裏蹙眉,手搭在了她的額頭上,片刻,又将自己的額頭貼上來,疑惑道:“不燒啊。”
“肯定是你的問題!”歲遮龇出一排尖牙,指着千裏,“你把宮主給睡迷亂了!”
蘇燈心:“呃……反正都亂了,那我再問個問題……封南跟白及,我也睡了是吧?”
歲遮倒抽口冷氣,扭頭奔出去,大喊:“封南!白及!千裏謀害宮主,宮主傻了!”
千裏捏着她的手腕掐了脈,自言自語道:“……熬碗清心吧。”
他起身,又坐回來,輕貼着她,柔柔一吻。
蘇燈心眼睛瞪得老大,呆若木雞。
沒有得到回應,千裏一臉驚詫,思忖道:“看來還要加味回魂。”
他剛離開,歲遮就閃身進來。
一頭墨綠長發沒有梳,淩亂着拱進她懷抱,仰起臉,眼中還盈着淚光。
“蘇燈心,昨天是我們的定情紀念日,你竟然抛下我跟他就寝……你明知道我絕不會在這種日子一個人睡過去。我是氣千裏過分,但我更氣你,你沒有心嗎?”
蘇燈心:“昨兒是咱倆定情紀念日?”
“是!你……你不會忘了吧?”魅魔心都要碎了,眼淚搖搖欲墜。
蘇燈心忽然覺得他萬分魅惑。
她的手輕輕撫在歲遮的頭發上,評理道:“那确實是千裏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