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原著
程郁央對當前所體驗的一切非常滿意。
堪比一個房間大小的豪華浴池, 自帶恒溫加熱功能，智能水波按摩着身上的每一塊肌肉。
還有家政機器人幫她清洗頭發。
程郁央簡直想一輩子泡在水裏，不出來了。
已經轉化為純黑色的觸手, 在水底緩緩地擴散游動，導致水面不斷漾出細微的漣漪。
房門外，幾個中年男女挨在一起，嘀嘀咕咕地道：“真的是程董流落在外的親孫女？”
“誰知道, ”另一人說話, “程董只一個兒子，二十年前就因為意外去世了，不曾想還留了骨血？”
“基因信息對上了, 應該不會有假。”有人哀嘆了聲, “這個孫女來得實在不合時宜……”
程董沒有後代，等她去世後，家産自然該是他們的, 誰曾想冒出個孫女出來？
他們面面相觑，彼此交換了個算計的眼神。
程郁央泡了整整一個半小時的澡，久到家政機器人将要發出警報聲的時候, 終于懶洋洋起身。
“大小姐, ”來接她的其中一個男人, 好像叫程山的, 上前一步刻意壓低嗓音道，“程董等着見你。”
程郁央被領到了餐廳。
主位上是一位年齡較長、看面相威嚴幹練的女Alpha，對她露出慈祥的笑容：“快坐下吃飯吧。”
是有點餓了，程郁央摸了摸肚子, 毫不客氣地拿了筷子開始品嘗餐桌上的菜肴，味道不錯。
她吃飯的速度極快, 吃完了面前餐盤裏的東西，于是站起身走到餐桌的另一邊，埋頭苦吃。
和衆人想象中的認親場景截然不同。
這女人居然連人都不叫！
果然是流民出身，毫無禮貌和基本素養可言。
程山憤憤轉身，想給野丫頭上點眼藥，卻見程董事長一臉欣慰和滿意的神情，頓時噎了一下。
程郁央的食量大到驚人，将菜品一掃而空。
程華滢見狀溫聲詢問道：“還餓不餓？”
程郁央搖頭：“不餓了。”
她現在的狀态比較奇怪，吃飽了又好似永遠吃不飽，總歸是吃累了不想吃了。
程華滢遞來一方帕子，讓她擦擦臉，和藹可親道：“那先回去好好休息着，有事明天再說。”
其他人都沒來得及張口，便被堵了回去。
與此同時，程華滢在心底問：“任務完成了？”
【任務進行中，新獎勵壽命兌換券×1已下發。】
程華滢查收獎勵，長舒了一口氣。
她的身體一直不好，早年在邊境時落了不少的暗傷，前幾年重病瀕死之際，意外綁定了系統。
系統頒布任務，讓她去尋找一個人。
程華滢将系統提供的基因信息錄入帝國戶籍庫，對外宣稱是她流落在外的親孫女，大力尋找。
找到了後就好辦了，把對方當成祖宗好聲好氣供着，便能兌換相應壽命，再劃算不過的買賣。
程郁央回到程家特地準備好的房間，正中央擺放的足夠她摟着十個帥哥睡覺的豪華大床，令人不禁聯想“清晨，霸總從他兩百平米的床上醒來”的描述。
有靈光在腦中一閃而過。
程郁央驀然回憶起了她的名字、她的來歷，她從末世穿越到了陌生的世界？
一道機械音響起：“宿主。”
“誰在我腦中說話？”程郁央對突兀的聲音感到不悅，“是不是想讓我把你揪出來，敲碎骨頭？”
系統：“……………嘤。”
為了滿足宿主的願望，它煞費苦心籌劃了幾年，不料得到的卻是惡語相向。
以後它只會用冷冰冰的語氣和宿主說話了！
有什麽東西抓住了被子往床尾拽了拽，一個模樣精巧可愛的小機器人爬上來：“宿主，我是系統。”
程郁央拎起小機器人：“系、統？”
一個白色光團冉冉升起，飛快沒入她的眉心。
原來她來到的是一本ABO小說衍生出的世界。
程郁央饒有興趣地閱讀系統奉上的原著。
前八十萬字描寫了主角AO的相識相知相戀，兩人結婚後生下一對兒女，緊接着寫起主角二代的故事。
好熟悉的劇情……總覺得以前是讀過的。
程郁央信了大半，繼續往下讀。
主角女兒分化成為了Alpha，和宜光城許家的Omega少爺許琦發展出了歡喜冤家模式的相處關系。
許琦受家族脅迫嫁進帝國首富程家聯姻，女主角二代出現在訂婚宴上當衆搶親，帶走了他。
程郁央：“等等，這個程家是我在的程家？”
系統回：“是的。”
程家名下産業無數，主營方向是生物制藥，市面上所銷售的信息素抑制劑和抑制貼，以及各類別的治療藥劑，百分之七十三是由華滢集團出品。
帝國首富，絕對是名副其實。
當初詢問程郁央需要什麽時，她回答錢。
系統兌現了承諾，讓她成為最富有的人。
“所以我是穿來當惡毒女配的，”程郁央大徹大悟了，“要完成被搶親打臉的任務？”
“………唔，”系統支支吾吾，“也沒錯。”
按照原著劇情，程華滢突然去世，程家的一幹親戚争搶程家産業以程山的勝利而告終。
和許家聯姻的其實是程山的Alpha女兒。
作為背景板存在甚至沒提到過名字，只在後面提了一句程家經營不當破産了的結局。
系統小小地出手幹預了炮灰的命運，不過訂婚宴搶親作為原著關鍵的情節點得保留下來。
“只需要辦個訂婚宴，”程郁央和系統确認，“程家的一切我都可以盡情享受？”
系統：“當然。”
“還有這種好事？”程郁央喃喃自語，好輕松的任務，“難道我上輩子拯救了世界？”
系統：“…………………”也沒錯。
程郁央心安理得在程家住了下來。
她的戶籍信息錄到一半便被接了回來，等休息好了，去補錄了信息注入身份芯片。
程郁央簽下名字，按照指令錄入了指紋。
工作人員看了眼屏幕，确認：“程郁央？”
和某位拯救西岚城的烈士前輩撞名了。
不過近幾年的新生兒名字裏頭帶“郁央”的不計其數，搜索重名能跳出來成千上萬人。
估計又是為了致敬的，工作人員暗想。
西岚城在帝國最西，宜光城卻在帝國東方，當初永夜波及到宜光時僅僅持續了不到一周。
他對所謂的永夜浩劫沒太大感覺，何況一個未分化的普通女性和傳說中實力超凡的Alpha沾不上邊。
“您的身份芯片已經激活，”工作人員低頭操作一番，“可搭配個人終端使用。”
程郁央擁有了身份芯片，程華滢立刻給她賬戶上打了一千萬帝國幣當作零花錢。
往游戲裏氪了幾十萬，賬戶又轉進來一千萬。
程郁央：“……………”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你們有沒有覺得，”程山找來幾位堂兄弟商量，“程董對于找回來的孫女态度很奇怪？”
說在意吧，接回家後就不管不顧，除開第一次認親後面幾乎沒見過幾次面。
說不在意，拼命給好處，寵溺無度。
“不管态度如何，”他的堂弟程海開口，“有親孫女在，家産輪不到我們染指。”
明明程華滢的身體狀況每日愈下，眼瞅着要不行時，卻又在某天回光返照，害得他們心裏焦灼異常。
不敢對程華滢下手，但是“孫女”必須除掉。
一個未分化的弱者，制造點什麽意外，悄無聲息地制她于死地是再容易不過的了。
發覺程郁央喜歡泡澡後，程華滢送給她一套庭院裏引了溫泉活水的全新大別墅。
程郁央快快樂樂搬去了新房子。
沒外人在，她可以放出所有觸手在水中暢游。
觸手……她的精神力是怎麽變成了觸手來着？
程郁央想了一下沒想起來，便不難為自己了。
享受生活最重要。
凡是她所得到的，都是她應得的。
程郁央在熱水中泡得臉頰通紅，打了個響指，家政機器人端着托盤将飲料送到她跟前來。
“宿主，”系統提醒，“飲料裏加了東西。”
程郁央面色不改，喝下了飲料。
繼續泡了一會兒，身體徑直沉入了水底。
程海大喜過望——飲料裏加了特制藥劑，劑量微小，對體質強悍的Alpha來說不痛不癢，但會對體質普通的Beta造成短暫的頭暈目眩的效果。
并且藥劑在體內代謝極快，屍檢難以查出來，頂多當程郁央是不小心溺亡。
程海打算潛行離開，一根觸手抓住他的手腕。
什麽鬼東西？！
下一刻，有精神力量帶着絕對無法抵禦的威嚴，暴力破開他的精神屏障，直接震碎了他的精神域。
“啊——”程海發出慘叫，翻着白眼昏死過去。
“宿主，”小機器人邁着一雙小短腿，噠噠地走過來，“咱們不要随意殺人哈。”
程郁央差點兒一觸手下去把闖入者拍成肉泥。
想了想，拍成肉泥會弄髒她的大別墅。
于是留下了對方一條命。
程郁央向程華滢發去通訊，簡要說明了情況。
不多時便有人來，将變成失心瘋的程海帶走。
“好孩子，你受驚了。”程華滢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個人終端随即響起到賬三千萬的通知音。
程郁央：“…………”
重重地發出一聲嘆息。
沒想到有天，錢多得花不完會成為一種煩惱。
閑着太無聊，程郁央仔細品讀原著。
主角的兒子雖然分化成了Omega，但打破了Omega體質孱弱難以外放精神體的刻板印象，非但擁有3S級別的精神域且能釋放出精神體作戰。
正好趕上帝國掀起平權運動，特別修訂了律法，Beta和Omega可憑自願申請加入邊境守衛軍。
男主角二代通過申請，成為第一區的戰士。
程郁央看着看着吐槽出聲：“好讨厭的人。”
小機器人湊上來：“誰讨厭？”
程郁央吐出一個名字，系統當即陷入沉默。
男主角二代在第一區表現出色，卻屢屢遭到A01小隊隊長賀離鈞的刁難和打壓，只因他是個Omega。
“不能吃苦的話，”賀離鈞冷笑，“就滾出邊境守衛軍，好好回境內當你的Omega。”
程郁央：“好沖的直A癌的味道。”
大男子主義和大Alpha主義一樣惹人厭煩。
系統：“…………”
它就說它沒撒謊，在一部以戀愛為主基調的小說裏，賀離鈞确實是個不讨喜的反派角色！
宿主的記憶受到祂的能量沖擊，遺忘掉了好一部分，系統也沒有能力喚醒，只能等她自然憶起。
如今聽着宿主的吐槽，該不該告訴她真相？
你讨厭的直A癌反派，其實是你的老婆。
他還給你生了個女兒。
宿主恐怕不會相信吧。
糾結片刻，系統決定重操老本行裝死。
等舉辦過訂婚宴再說。
邊境，第一區。
橙紅色的夕陽貼着沙漠的棱線漸漸落下。
一波守衛軍成員蟄伏在蟲巢不遠處等待。
以某個點為圓心，地面瞬間塌陷，并迅速向外擴散，塌出一處巨大的盆形深坑。
有Alpha從地底走出，淡聲道：“解決了。”
蹲守的人露出贊嘆之色：“還是賀隊厲害。”
自永夜後，蟲獸實力大幅度削弱，這段時期是Alpha服役的高峰期，争着搶着來走個過場。
Alpha固定的三年服役期因此縮短成了兩年。
安寧了三年，又有3S級別的母蟲誕生。
帝國召回了賀離鈞。
殺死母蟲，他看下時間：“我要回去了。”
其餘成員自覺掃尾，處理四散奔逃的蟲獸。
“知道賀隊厲害，沒想到實力恐怖如斯。”
“能輕而易舉殺死SSS級別的母蟲，是不是實力真的步入前無古人的4S級別？”
“沒聽說過嗎？西岚城經歷危機後，本地的Alpha精神域評級紛紛提高了一個檔次。”
一直以為域的大小是固定的，原來有上升空間，給了評級低的Alpha以無限的信心去構建精神域。
賀離鈞回到營地，遠遠聽見在催促着“走快些跑起來”的奶聲奶氣的童音，臉色陰沉：“念念。”
只見一頭七八米高、體型壯碩的黑熊在小碎步奔跑，頭頂坐着個三歲左右的小女孩。
女孩随着熊的動作左搖右擺，随時要掉下來的樣子，危險程度叫人不寒而栗。
念念聽見父親的呵斥聲，心頭一慌，仰頭向後倒去，透明的花朵浮現在下方要接卻沒接住。
——白色的觸須纏住了黑熊的脖頸，念念抓着觸須，吊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地蕩秋千。
黑熊反應過來，熊掌合攏接住小女孩，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後消失不見。
精神體的主人對他行了個軍禮：“賀隊。”
賀離鈞：“你可以去休息了。”
對方如釋重負，一路小跑離開。
“我也要休息。”念念轉身就跑。
賀離鈞一字一頓地喚：“程、念、遙。”
亘古不變的定律——
當父母叫全名時，意味着大難臨頭了。
程念遙站住不動，手乖乖背在了身後。
賀離鈞抱起女兒，試圖教育：“你不能強逼別人釋放精神體出來給你當玩具。”
程念遙：“他們自願陪我玩的。”
賀離鈞眯起了眼睛：“是嗎？”
不會有Alpha想和一個三歲小奶娃“玩耍”，稍有不慎磕着碰着了可擔待不起。
“念念太無聊了嘛。”程念遙摟住父親的脖頸，撒嬌，“我想媽媽了才找人陪我玩的。”
這個借口屢試不爽，回回能逃脫制裁。
賀離鈞神色緩和下來，拍着女兒的背：“上個月你洛阿姨家裏添了個女兒，你有小妹妹了。”
程念遙興奮擡頭：“我要見妹妹。”
“明天回西岚城，帶你去見妹妹。”賀離鈞溫聲哄她，念念得到了許諾後乖巧窩在他的懷裏。
好半天後輕輕地道：“我還是想媽媽。”
“等見過了洛阿姨家的妹妹。”賀離鈞語氣平靜，“我帶你去別的城市，看能不能找到媽媽。”
程念遙“哦”了聲，半信不信的。
他們走過了好些城市，根本找不到媽媽。
心裏想着想着困意襲來，閉眼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早，賀離鈞叫醒女兒：“起床了。”
程念遙翻了個身，當作沒聽見。
賴床的毛病和她媽媽一模一樣。
賀離鈞嘆了口氣，将睡眼惺忪的女兒抱到衛生間裏，給她刷牙洗臉，動作熟練到了一定境界。
程念遙揪着炸毛的頭發：“要紮辮子！”
賀離鈞已然習慣：“要紮成什麽樣的？”
程念遙在個人終端上翻找出發型，得先編出幾十條細細的辮子再紮在一起，過程複雜至極。
但Alpha的十根手指相當靈活，上下翻飛中一根一根編好了滿頭的發辮，用蝴蝶結發帶綁好。
程念遙忽然驚呼出聲：“我見到媽媽了。”
賀離鈞眼眸低垂：“你看錯了。”
每次要麽是在新聞上瞧見了重名的人，要麽是看到了容貌上有一丢丢相似的——
程郁央留下來的影像資料實在太少，僅有幾張照片，雖然說拯救西岚城的事跡被編入了教材，但所配的圖片，是西岚城為她打造的雕像。
他覺得雕像和本人不太像，表情冷冰冰的。
明明央央是非常溫柔的人。
當遺忘一個人的時候，最先遺忘的是缺點。
程郁央對他的傷害，對他的壞，都變得遙遠而模糊，他只記得他做噩夢時有人溫柔地擁他入懷。
唯一沒有褪色的是對程郁央的愛意和恨意。
随着時間的推移，歷久彌新。
程念遙舉起個人終端：“真的是媽媽。”
賀離鈞掃了眼，手中梳子頓時掉到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