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56 章 愛美之心

愛美之心

趙寒雁看到孫盼兒把自己的衣裳全都拿出來放在床上,有些驚訝。

“怎麽了盼兒?”趙寒雁收回視線,語氣平和:“怎麽把衣裳都拿出來了。”

孫盼兒沉默着,床上的衣裳是她所有的衣裳了,她從孫家跑出來的時候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自然沒有把自己的衣裳帶出來。後來直接跟孫老三和吳氏斷絕關系,她便沒有再踏進孫家一步。

她之前一直穿趙寒雁穿舊的衣裳,趙寒雁比她略高一些,她的衣裳穿在孫盼兒身上自然不合身,後來還是過年的時候,趙母出錢給她和阿月一人做了一套衣裳。

再後來,趙寒雁的戲班子賺了錢,才帶着她去裁了兩身衣裳。

衣裳的樣式很土氣,布料也是很便宜的布料,就連顏色,也是趙寒雁給她挑選的綠色,可她明明喜歡的是緋紅和鵝黃……

孫盼兒看着這鋪在床上的幾套衣裙,這些衣裳太醜了,看着就很廉價,跟今日阿月身上穿的完全不能比。

見孫盼兒的視線一直落在床上的衣裙上,趙寒雁恍然大悟,原來盼兒是想要漂亮衣裳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盼兒如今這個年紀,正是愛美的時候。

他們入京以來,還從未裁過新衣裳。從雲福村帶來的衣裳跟京城這邊流行的花樣相比,遜色很多,也難怪盼兒不喜歡。

趙寒雁嗓音含笑,細心又溫柔地安撫道:“盼兒你好像長高了,明日我帶你去裁兩身新衣裳吧。”

第二日,趙寒雁早早地起床,準備帶孫盼兒去鋪子裏裁幾身衣裳。

自從進京以來,她一直忙于戲班子的事,對孫盼兒個人的關心少了些。

誰知她剛去叫了孫盼兒,一身錦衣的阿月突然回來了。

阿月今日換了一身低調些的衣裳,可那精致的做工和耀眼的配飾,襯得這個小院樸素又寒酸。

阿月卻恍若未覺,照例一見面就抱住趙寒雁的手臂,親昵地叫了一聲“雁兒姐姐”。

趙寒雁眨了眨眼睛,她還是第一次見阿月穿得如此華貴,有種平常吊兒郎當的妹妹突然盛裝打扮的恍惚感。

“雁兒姐姐你要出門嗎?”阿月湊到趙寒雁身邊道:“我有事要跟你說。”

阿月的表情嚴肅又認真,趙寒雁以為她是遇到了什麽大事需要幫忙,連忙開口道:“也不是什麽大事。”

“雁兒姐姐。”阿月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趙寒雁有一瞬間的心虛,也不知道方才她說的那句話孫盼兒有沒有聽到。孫盼兒如今正是敏感的時候,她不想讓孫盼兒生出歧義。

“很急。”阿月低垂着視線,錯開與孫盼兒的對視。

趙寒雁沉思片刻,而後讓阿月先去她屋裏等着。

“盼兒,我有事現在不能出門,”趙寒雁耐心解釋道:“我讓青染姐姐陪你去裁衣裳好不好?”

孫盼兒擡頭漾出一個笑臉:“好呀,雁兒姐姐。”

“我都可以。”

見孫盼兒一臉陽光的笑臉,趙寒雁也算放下心來,一邊在心裏唾棄自己把人都想複雜了,一邊去找岳青染。

岳青染欣然答應,趙寒雁把準備好的錢袋塞給她:“用這個,若是雁兒看上什麽胭脂水粉你也一道給她買了吧。”

“不用,我有錢。”岳青染一把推開趙寒雁遞來的錢袋子,笑着道:“不瞞你說,我也早就把盼兒和阿月當成自己的妹妹了,姐姐給妹妹買些衣裳天經地義,你可別跟我搶。”

話雖如此,但趙寒雁哪能讓岳青染出錢。

趁着兩人還沒出門,趙寒雁連忙去找了在書房讀書的江竟遙,她言簡意赅:“你跟着青染姐姐和盼兒一起出門,你負責付錢。”

一聽到孫盼兒的名字,江竟遙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滞。他看得出來,趙寒雁是真的喜歡孫盼兒,也是真的把孫盼兒當做自己的妹妹來對待,越是如此,江竟遙越是不敢說自己的猜測。

“愣着幹嘛?”趙寒雁推了一把江竟遙,催促道:“快去呀!”

沒有理由拒絕的江竟遙只好答應。

岳青染一見到江竟遙,立刻猜到了趙寒雁的打算,她故作嫌棄道:“阿遙,我們兩個姑娘家逛街,你來做什麽?”

江竟遙張了張嘴,他并不想跟着,但又不好拒絕趙寒雁,只能寄希望于岳青染把他趕走。

“我讓他跟着你們,順便給我帶些東西。”趙寒雁笑着道:“你們若是買了太多東西,也可以讓他幫忙提着。”

聽到這話的孫盼兒只覺得心裏一陣心酸,明明是趙寒雁昨日夜裏親口說要帶她去裁衣裳,睡了一覺起來卻對阿月說她的事不重要,把她丢給岳青染。

如今又說什麽害怕她們買了太多東西,這不就是讓江竟遙去監視她和岳青染有沒有花她的錢嗎?

既然如此不舍得銀錢,那為何還要故作大方,說什麽帶她裁新衣。

孫盼兒看着趙寒雁的笑臉,心裏只剩下兩個字。

僞善。

推拉幾番,最終岳青染還是把江竟遙給帶上了。因為孫盼兒說了一句,江竟遙文采出衆,想必很有眼光。

岳青染想了想,她在花樓的那些年,審美早就被花樓的奢靡浮華帶偏了,江竟遙是讀書人,想必審美也會更好一些。

一連逛了幾家成衣鋪,孫盼兒都沒看到喜歡的款式,不是嫌棄衣裳太樣式太俗氣,就是覺得布料的顏色太老氣。

岳青染畢竟年長孫盼兒十多歲,跟不上這個年紀的小姑娘的想法,明明有幾套看起來還不錯,也不知道為什麽孫盼兒不喜歡。

江竟遙沉默地跟在岳青染和孫盼兒的身後,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只是孫盼兒總會時不時地回頭來問他的看法,他哪有什麽看法,他只想趕緊完成娘子交代的任務然後回去找趙寒雁要報酬。

這一家的成衣鋪子隔壁正好開了一家樂器鋪子。

孫盼兒眼珠一轉,而後挽上岳青染的手臂,她指了指樂器鋪子道:“青染姐姐,你看那只竹笛,我覺得好好看。”

岳青染也有些倦了,一看到那只竹笛,立刻來了興趣。

但她并沒有忘記趙寒雁的囑托,“先給你看衣裳吧,回頭我再去看竹笛。”

孫盼兒卻指着一套鵝黃色的襦裙道:“我覺得這個就挺不錯,只是還需上身試試。青染姐姐你去看竹笛吧,正好我可以在這家鋪子裏多試幾套衣裳。”

岳青染有些猶豫。

孫盼兒又道:“青染姐姐,姐夫還在呢,你不必擔心。”

“我看這家鋪子裏的衣裳都挺好看的,我也想多試一會兒。”

岳青染看了看站在成衣鋪子門口的江竟遙,有他在,想必能護好孫盼兒。

“那你先在這裏試試,”岳青染道:“若是有喜歡的就跟姐姐說,姐姐給你買。”

“好,”孫盼兒乖巧地笑了:“謝謝青染姐姐。”

岳青染去了隔壁以後,孫盼兒故意讓老板給她拿了好幾套衣裳。

“這套,這套,還有那套鵝黃色,那套緋紅色的,全都拿下來,”孫盼兒表演了一年的木偶戲,對于臺詞的把控可以說是爐火純青,即使穿着樸素,但卻拿出了一股驕縱的氣勢:“還有那套绛紫色的,我都要試試。”

老板依照她說的把那幾套衣裳全都拿了下來,只是店裏還有其他顧客,老板把衣裳拿給她後,給她指了指試衣裳的地方,便被別的顧客叫走了。

那幾套衣裳設計繁複,布料冗餘,孫盼兒的小身板卻是拿不下。

江竟遙看不下去,便主動走過來,幫她把衣裳拿着,送到專門試衣裳的房間。

“謝謝。”孫盼兒小聲道,她很心虛的沒有叫“姐夫”,眼神止不住地往江竟遙身上瞟。

江竟遙卻很冷淡,只是略微點了點頭,便轉身走到外面。

孫盼兒看到江竟遙決絕的背影,心中愈加不忿。

她看着手中的衣裳,很快便心生一計。

這套鵝黃色的齊胸襦裙是孫盼兒一眼就看中的,上身是輕薄的鵝黃色薄衫,配上同色系的百蝶裙,天真爛漫中又帶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妩媚,正是适合她這個年紀。

孫盼兒換好了衣裳,對着屋內的銅鏡左看右看,只覺得好看極了。

她伸手扯了扯胸前的衣帶,未系緊的衣帶一扯就松散開了,整條下裙則因為衣帶的松散往下滑落,露出裏面的薄衫,那薄衫只有一層,又是輕薄的紗織,緋紅色的芍藥肚兜若隐若現。

孫盼兒勾起唇角,她的臉上帶着勢在必得的笑容。

只要把江竟遙叫進來,她只需輕輕地一扯衣帶,便能在不經意間露出自己微微起伏的胸口。

到時候,江竟遙一定會被她迷住。

只要他們二人生米煮成熟飯,她便有了理由讓江竟遙擡她進門,即使只是做妾,那也是舉人的妾。

若是江竟遙不上道,她便大喊大叫,引來旁人的圍觀。

她孫盼兒是年少無知的小姑娘,被人面獸心的姐夫江竟遙所強迫,名節盡失。為了平息衆怒,保住江竟遙的臉面,他也會擡她進門。

不管怎麽算,今日她孫盼兒都是最大的贏家。

吳氏說的很對,嫁給舉人做妾,總是好過嫁給泥腿子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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