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榜題名
兩人一起進屋,江竟遙先是仔細用皂角洗手,随後又換了一身衣裳,月白色的長袍連着其中的裏衣全被江竟遙丢到了地上。
趙寒雁有些奇怪地開口問道:“怎麽了?髒衣裳不要丢在地上。”
說着趙寒雁便要去撿,江竟遙眼疾手快地把她拉進自己懷中,收緊了手臂。
他有些心急地去尋趙寒雁的唇,吻落得又快又急,整個人急切又不安,迫切地确認自己的存在。
趙寒雁被他突如其來的吻弄得招架不住,伸手往外推着江竟遙的胸膛。
“你怎麽了?”趙寒雁好不容易推開了幾乎黏在自己身上的江竟遙,喘着氣問道。
江竟遙一言不發,只是又上前抱住趙寒雁,這次他沒有收緊手臂,只是松松地環着趙寒雁,下巴窩在趙寒雁的頸窩。
“怎麽不說話?”趙寒雁問道:“方才不是說有事要跟我說嗎?”
“……”江竟遙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即使他不會木偶戲,但方才看到鄭雨嫣和林湘雲操縱木偶的動作,也知道她們還沒學會。
——至少不如孫盼兒。
“阿月今日跟你說什麽了?”江竟遙試探地開口。
“阿月啊,”趙寒雁嘆了一口氣,低聲道:“阿月說她家中有事,可能以後不會再來表演木偶戲了。”
“我猜她把雨嫣和湘雲送過來就是存了這個心思,但她們兩個學了好些日子還是不太會……”趙寒雁情緒有些低落,她學着江竟遙往常的模樣,額頭在他的肩頭蹭了蹭。
“行了,你別轉移話題,”趙寒雁突然擡高了聲音:“你讓我跟你進屋,到底想說什麽?”
江竟遙一時語塞,若是他把今日發生之事告訴趙寒雁,她會怎麽辦?直接把孫盼兒趕走?
以趙寒雁的性格,她既然把孫盼兒帶到京城,定然會負責到底。
再說,如今阿月要離開戲班子,鄭雨嫣和林湘雲還不會操縱木偶,孫盼兒便成了戲班子唯一能倚靠的人,若是孫盼兒走了,那戲班子就沒辦法表演了。
江竟遙在心中權衡許久,最終決定還是先瞞下來。他今日态度明确,希望孫盼兒不要繼續泥足深陷。
“就是想親親娘子。”江竟遙說着一歪頭又親上趙寒雁。
待兩人從屋內出來時,岳青染和孫盼兒已經回來了。
孫盼兒膽戰心驚地看着趙寒雁從屋內走出來,江竟遙跟在她的身後,在看到她時立刻收起臉上的笑容,神色冷淡,目光中帶着一閃而過的厭惡和憤怒。
孫盼兒的心立刻沉了下來。
“盼兒,今日有看中的衣裳嗎?”趙寒雁的表情一如往常。
孫盼兒暫時放下了心,看趙寒雁這樣,江竟遙應當是沒有把今日的事告訴她。
“買了一套我喜歡的襦裙,”孫盼兒乖巧地應道,眼角的餘光捕捉到江竟遙臉上的一絲不屑,她不知怎麽想的,突然仰起頭道:“還是姐夫幫忙選的。”
江竟遙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地變幻:“我沒,是她自己選的。”
“你能選出來什麽好東西?”趙寒雁嫌棄地看了江竟遙一眼,“我今日讓你跟着去是去付錢的,你可別添亂。”
也許是因為有所隐瞞,江竟遙有些心虛,即使趙寒雁絲毫沒有懷疑孫盼兒的話,江竟遙還是有些不安,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我真的沒有,都是她自己選的。”
江竟遙這話裏充滿了嫌棄,他怕引起趙寒雁的懷疑,又加了一句:“我突然想你了,就直接回來了。”
如此直白的話讓趙寒雁愣了一瞬,随即她帶過話題,看向一旁的岳青染:“青染姐,阿遙不懂事,半路突然跑回來了。”
“今日辛苦姐姐跑這一趟,盼兒的衣裳用了多少錢,你跟我說,我拿給你。”
岳青染連連擺手,她認真道:“沒多少,我也把盼兒當妹妹,姐姐送妹妹衣裳也是天經地義的。”
岳青染先前是真的這麽想的,她如今三十有餘,不出意外的話會一直跟着趙寒雁的戲班子表演,她也沒有嫁人的想法,就想着賺些錢養老。看得出來,趙寒雁對戲班子裏的每個人都是真的好,阿月、孫盼兒、張如蘭、陳萋萋,還有新來的鄭雨嫣和林湘雲,她也把這些姑娘當成自己的妹妹一般相處。
只是,今日之事實在蹊跷。
從江竟遙突然離開成衣鋪子開始,她就隐約嗅出一絲不對,原本她以為是自己在花樓待了太久,習慣性地把人想到最壞。可聯系孫盼兒今日的行為,她似乎抓到了一絲線索。
方才她看得清楚,孫盼兒一見到江竟遙立刻繃緊了身體。再結合江竟遙突然離開,這二人之間定然發生了什麽。
岳青染看了一眼趙寒雁,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兩人拉扯片刻,岳青染還是敵不過趙寒雁,最終收下了趙寒雁的銀子。
時間過得飛快。
很快就到了二月初九——春闱。
這一日,趙寒雁早早地起床,親自下廚給江竟遙準備了早飯。
“秋闱我沒送你,這次春闱我一定不會錯過。”趙寒雁将備好的早飯端到江竟遙面前。
一旁的鄭維澤和李衛江看着江竟遙,只覺得羨慕。
看着眼前比往日更豐盛的早飯,江竟遙十分感動,若不是還有外人在,他真想親一口趙寒雁。
用罷早飯,一行人坐着馬車出發去貢院。
貢院大門前的空地上已經擠滿了人,許多學子為了找個好位置提前來排隊,趙寒雁他們來得算晚的了。
“坐哪不都是一樣的,”李衛江看着排隊的學子道:“我聽說昨日夜裏就有人來排隊了。”
“就是呀,”江竟遙也感嘆了一句:“不管在哪考還不是得靠自己的學識。”
鄭維澤輕笑一聲,不說話。李衛江和江竟遙不懂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但他知道。
雖說都是在貢院裏考試,但有些位置是有講究的,譬如說上一屆的狀元曾坐過的位置,說是可以交好運,有的學子提前跟貢院的人打聽好是哪一個,又怕被人搶走,便提前來排隊,早些進入考場也好搶占座位。
貢院的人見有利可圖,便開始伺機斂財。參加春闱的有那麽多考生,他們哪裏記得住狀元曾坐哪個位置,都是信口雌黃的。
“好了娘子,”江竟遙接過趙寒雁給他準備的包袱,準備進場。
李衛江和鄭維澤已經去排隊了。
趙寒雁從袖中摸出來一枚黃符,遞給江竟遙:“這是娘親随家書寄來的,說是特意去廟裏給你求的,你戴在身上,能保你金榜題名。”
“替我謝謝阿娘。”江竟遙連忙雙手接過,十分珍惜地收入胸口,一股暖流沿着符紙的位置漸漸流進四肢百骸。
江竟遙忍不住俯身抱住趙寒雁:“娘子,我、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
“打住打住!”趙寒雁伸手環上江竟遙的肩頭,拍了拍他:“都是自家人,說什麽謝不謝的,若是娘親知道了又該傷心了。”
“好,我不說。”江竟遙蹭了蹭趙寒雁的肩頭。
二人旁若無人地擁抱片刻,半晌後,江竟遙才不舍地松開趙寒雁,他語氣裏帶着一些擔憂,眼神卻極為認真:“娘子,你等我。”
趙寒雁點點頭,随即目送江竟遙走向排隊的人群。
直到江竟遙随着人群進了貢院裏,趙寒雁才收回視線。
岳青染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吧,阿遙讀書很用功,定然能考個好名次。”
趙寒雁卻搖了搖頭,不是她不相信江竟遙,只是能參加春闱的學子都是各府的頂尖人才,其中不乏自小接受良好教育和優質資源的世家公子,江竟遙的學習條件比不得旁人,若是考不過人家也是正常的。
她已經做好了陪江竟遙多考幾次的準備,因此并不擔心江竟遙此次春闱的結果。
只是不知為何,她的心頭總覺得隐隐發悶,仿佛壓着一塊大石頭,這讓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戲班子依舊要上街頭表演。
前些日子經過朱雀大街時,趙寒雁發現先前阿月推薦的那棟樓已經盤出去了,江竟遙有些唏噓,也不知道是哪位富豪出手如此闊綽。
經過這些日子的勤學苦練,鄭雨嫣和林湘雲已經可以順利操縱木偶了,雖然還不夠熟練,但總算有了起色。
趙寒雁讓她們二人負責戲份不重的配角,配合孫盼兒的表演。
不知為何,趙寒雁總覺得孫盼兒近些日子有些魂不守舍,表演的時候也有些心不在焉,木偶的動作都弄錯了。
今日更是連素來擅長的臺詞也錯了好幾個。
幸好沒出什麽大問題,因而臺下的觀衆也沒有發現。
趙寒雁也嘗試過找孫盼兒聊聊,只是孫盼兒總是以太累了為由拒絕趙寒雁,如今阿月不來戲班子了,鄭雨嫣和林湘雲還不熟練,重要角色全靠孫盼兒,她這麽說,趙寒雁也不好強迫她。
也許是因為孫盼兒年紀大了,進入青春期,有了自己的想法,趙寒雁只能這般安慰自己。
“雁子,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