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一直給我講到深夜。
更深霧重，外面雜草又多，外面霧蒙蒙一片。
屋子裏沒有燈，鼻子也已經适應了這裏的氣味。聽完老人的講述之後，我已經沒有那麽大的欲望再去那個小巷子了。
如果老人所說的是真的，那這就是一個專門針對我的陷阱，不只是針對我，還有我肚子裏的孩子，更是針對公西淩。
老人看我對那個巷子似乎沒有那麽執着了，随便用手打了一個決，下一秒，我便恢複了自由。之前因為脾氣拗，我一直都是站着的，後面的那個椅子我連靠都沒靠，現在禁制一松，原本就酸麻的腿一下子軟了。
也幸虧後面有個椅子，我才不至于跌落到地上散落的爛肉上。
對于眼前的這個老人，我沒了之前的那種警惕。
老人遞給我之前的那盤點心，因為太黑，現在看起來更像是黑暗料理。我擺手，拒絕了老人的好意。點心重新回到了旁邊的桌子上。
沉默了片刻，我開口：“請問前輩怎麽稱呼？”
“前輩？”老人擺擺手，“前輩算不上，我叫長孫雁，叫我雁長老就好了。”
我一驚，問題脫口而出，“長孫極跟你是什麽關系？”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這個問題太過唐突，如果真的如長孫極所說，跟家裏的關系不好，那現在提起來……
長孫雁似乎是楞了一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長孫極？”長孫雁口中輕念 ，“似乎有那麽點印象，好像是老大家的長子。他還活着？”我聽得出來，長孫雁說話的時候聲音微微顫抖，便猜測，事實可能并不是如長孫極說的那樣，人最本來的情緒最不容易掩飾。
我試探着詢問，逐漸得知了長孫極的身世。
長孫極剛開始确實是受家族的人排斥，但并不是因為沒有天份，而是因為天份太高，被其他的人嫉妒排斥，家族越大，裏面的糾紛越嚴重，而且那時候正當家族最混亂的時候，有外面的勢力滲入，未知的敵人，給了他們很大的危機感。為了保護長孫極，同時也是給家族留下最後一絲希望，長孫雁包括長孫極的父母将長孫極送出家族，但後來和長孫極一度失去了聯系，還有旁系傳言長孫極早就死了。
這和長孫極自己說的出入很大，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長孫雁他們就沒有嘗試找過長孫極嗎？長孫家族勢力那麽大，找一個人也不算特別困難，雖然長孫極說過他們從來沒有在別人面前說過名字，但總該有人記得他的面貌。長孫極一直茍且偷生到到現在，難道就沒有一個家族裏的人看到過他嗎？
長孫雁只是一個勁的搖頭，說，家族裏的紛争遠不止我想的那麽簡單，總之，陰差陽錯的，長孫極成了極樂世界裏面的小混混。
這次，長孫極和我們碰面純屬意外，但他應該不知道背後還有長孫雁的參與。
那個太歲，長孫雁說他原本給的是公西淩，應該是公西淩看出來了長孫極的身份，所以才将太歲給長孫極，也只有長孫家的人，才對太歲又更深刻的認識，也能更好的發揮太歲的作用。
長孫雁的話裏還有很多漏洞，我還沒有來的及細問，長孫雁便站起來，一副要打架的勢頭。
我轉頭，隔着窗戶，我只能看到外面随風搖曳的雜草，月光打下來的影子映到地上，看起來就像是一群索命的小鬼，在窗戶外面呼喚着人的魂魄。
我知道長孫雁的法力比我高的不止一點半點，所以對他現在的反應并沒有表現出什麽懷疑，在他有所動作的時候，我也準備出了符紙，那之前本來是準備給長孫極的。
等了半晌之後，外面并沒有什麽動靜。也是在這時候，我發現，外面的光又變回了之前在客棧看到的那種灰色的銀裏亮的光。這種光不比月光，這種光像是能自己反射拐彎一樣，整個小屋都被照亮，看起來就像是有一盞燈一樣。
長孫雁拉着我蹲到窗戶下邊，腦袋的正上方挂着一個血淋淋的人，似乎是剛被剝完皮，上面還沒有完全結上血痂，一滴滴鮮血滴落下來，正好落在我的臉上，液體溫熱。
長孫雁摁住我擡到一半的手，我感覺到他的手裏有些微微冒汗，身上還有一些顫抖，那是緊張。
我和他默不作聲，一直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天亮。
此時，我的腳已經完全沒有了知覺，連站起來都變得困難。長孫雁看起來倒是很輕松的樣子。
“那種光是什麽？”我揉着發麻到刺痛的腿，也不管地上多髒，直接坐在地上。
“就是我說的，占據極樂世界的那個黑暗勢力。他們一直在打壓極樂世界原本的勢力，這種光，是一種強力的陣法發出來的，之所以藏到這個小屋裏，是因為這裏的煞氣和邪氣可以将我身上的那種靈力稍微遮蓋一點。”
我點頭，極樂世界現在可以說是水深火熱。
我問過他，公西淩和西峰兩個人現在去了哪，但長孫雁并沒有告訴我實情，只是說還不是時候讓我知道。他的出現，只是為了阻止我進去那個巷子。
“所以說，你早就算好了我會在昨天出去？”
長孫雁點頭，“不是算準了你，是算準了那個小子的幻體支撐不了那麽長時間了。”
幻體？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長孫雁給我解釋，幻體就是利用那個人本身的精氣，利用太歲所制造出來的一種類似于人的東西，但這種東西最大的限制在于存在的時間全由太歲掌控。
說到這，長孫雁臉上閃過肉痛的表情，“我自己都沒想到，那個巷子竟然那麽兇險，而你竟然還一直這麽锲而不舍。”
我略微尴尬一下。
因為相處時間不長，我也沒有見到公西淩或是西峰，雖然信任眼前的長孫雁，但心裏依舊有一道防線，我沒有告訴他所有發生的事情，用他的話來說，還不是時候，等真相大白的時候，他知不知道那些，其實已經無所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