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衆人都詫異地睜大了眼睛。
花滿樓卻迎着衆人的視線，坦誠地點了點頭：“本來我不打算說，但是為了洗清雲煙的嫌疑，我不得不承認。自從見她第一面起，我便對她傾心一片，終于昨夜得到機會，我便邀她同去湖邊賞景……”他在不知不覺之中連稱呼也換了。
晚雲煙震驚地回過頭來，卻看到花滿樓面朝着自己，臉上露出真誠燦爛的笑。她的眼眶控制不住地濕潤了。
唐詩的眼睛也紅了，只不過這是酸澀夾雜着嫉恨的紅。
花滿樓繼續說：“……我們在湖邊喝酒聊天，後來我送她回到雨樓，我在她門外又站了一炷香時間……”
他的語氣仿佛還在懷念昨夜的美好，懷念她靠近他身後擁抱他的缱绻，懷念她踮起腳尖在他唇邊蝶栖般一吻。
他有多麽喜歡她，他都毫不吝啬地表達出來，溫柔卻堅定，就像記憶中那個将她拉出黑暗的少年。
晚雲煙看着他，眼淚無聲地飄落在地上。她轉過頭不看他，心裏的疼痛連綿成海。
花滿樓說：“我了解她，她不可能在這之後去殺慕莊主的……”
唐詩突然尖銳地喊了起來：“誰說不可能！”
衆人都被她的激動驚吓了，唐琴看着她喃喃了一句：“師妹……”
唐詩卻不管不顧地說了出來：“昨夜我沒有睡着，我在窗前看見了，子時之後她從屋子裏出來，向慕莊主的東樓走去了……”她擦了擦眼淚，邊說邊咬着下唇，“她一直都不在屋子裏，直到早上辰時才回來……”
她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晚雲煙，晚雲煙背對着衆人，在無人的視野裏無聲地苦笑起來。
唐詩實在不能接受花滿樓對晚雲煙的感情。她從很早以前就聽過花滿樓的名聲，沒見到他之前就在心中默默喜歡他了。自從在慕府跟他相逢，她沒有一刻心裏是不想着他的……這也是她昨夜失眠的原因。
花滿樓的心緩緩地沉了下去。
他确實知道晚雲煙沒在屋子裏。
但他不相信晚雲煙會去殺人。他雖然跟她剛剛重逢，但他知道她的內心十分善良，她是他遇到過的最可憐、最惹人心疼的女子了。
“哦？”對于這個突如其來的轉折，莫非真顯得很有興趣，他看向背對衆人的晚雲煙，話裏有話地問：“不知晚姑娘要怎麽解釋啊？”
花滿樓的心又緊張地提了起來。
他知道她不會殺害慕莊主，但是晚雲煙做事總是出人意料，花滿樓真怕她說出什麽不合時宜的話。
花滿樓的表現又刺痛了唐詩，她此時真恨不得殺了晚雲煙。
晚雲煙輕聲一笑，轉過身來。少女的莞爾一笑，如蝶舞翩跹。
“是我。”
花滿樓心間一緊，聽到耳邊響起她冷漠的聲音。
“是我殺了慕天河。”
她承認得十分随意。
衆人聽到她的話卻都沉默了。
大家都怔怔地看着晚雲煙。
誰能想到兇手會自己跳出來呢？
“是你？！”慕有為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他死死地盯着晚雲煙，目眦盡裂。
唐禦擋在慕有為身前，防止他做出什麽沖動的事情：“這還不一定……慕兄，慕莊主武功那麽高，怎麽可能被晚姑娘打死呢？”他也不相信晚雲煙會殺人，即便舉報她的是他身邊的侍女。
慕有為卻掙開唐禦的手：“怎麽不可能？我父親從去年就得了不治之症，他已經是個武功盡失的普通人了，怎麽不可能被她打死？”
慕有為這話更是令滿座皆驚。
晚雲煙卻火上澆油地笑了起來：“原來他武功盡失了？難怪我只打了他一掌，他就倒下去了……”
她轉頭看向慕有為，話裏的譏諷有種絕望的無奈：“原來人只有武功盡失的時候，才會明白什麽最重要——生命，不是嗎？”
她的笑聲顯得妖媚又無情，像是故意嘲諷那些悲慘的人，刺激着他們瀕臨斷裂的最後一根弦。
慕有為抽出劍就向她沖了過來，而晚雲煙竟連閃也沒有閃。
花滿樓一瞬間就明白她想幹什麽了，抽出扇子擋在慕有為的劍下。
“少莊主，這裏還有內情。”
“有什麽內情！”慕有為一心只想替父報仇，花滿樓在他眼裏變成了包庇妖女的敵人。
晚雲煙還在花滿樓身後輕笑：“看吧，就是殺了他又能怎麽樣，你還不是對我無能為力。”
“你……”慕有為擡手一揮，大堂外的打手站了出來。“給我殺了她！”慕有為指着晚雲煙大喊。
慕天河在慕府舉辦比武會，早就想到可能會有人趁機作亂，因此招募的這些人都是武功高強的雇員。這些人不管什麽是非曲直，只聽從慕家人的吩咐。
人群一下就亂成一團，外頭的人拿着武器沖進來。花滿樓拉着晚雲煙左躲右閃，盡力護着她不受傷害。
晚雲煙卻一點也不緊張，由着他将自己護得嚴實，聳着肩膀咯咯地笑個不停。
混亂之中，唐詩也拿起劍向晚雲煙沖了過來。她已被嫉妒控制了心神，刺向她的劍式都是死招。唐禦一看連忙上前制止，場面就更加混亂了。
晚雲煙仿佛覺得這種情況十分好玩，花滿樓邊打邊喝止她：“你別笑了！”
晚雲煙揚起脖子：“我想笑就笑，你管得着嗎？”
李淩風翻身來到花滿樓跟前，替他擋下兩個人的攻擊。“花兄，此事還未查清，你帶晚姑娘先走，我來跟莫兄解釋。”
花滿樓将晚雲煙拉到身後，他一腳橫踢擊退三個人，回頭怒眼看她：“我知道你想幹嘛。”
晚雲煙站在他身後，仿若無事般用手指繞頭發。“我想讓你們打起來呗。”
花滿樓把扇子收起來別在腰間，一套輕提肘擊滑步一氣呵成，就從一個腰圓膀粗的打手裏奪過一把劍。然後他攬着晚雲煙的腰，在李淩風等人的掩護下，施展輕功飛向了大堂外。
晚雲煙慌了，在他懷裏掙紮：“你放開我！”
他直接點了她的穴道：“我不會讓你再死一回。”
晚雲煙瞳孔一震，他已帶着她沖出了重圍。
他們站在慕府東樓的房頂上俯瞰地下，烏壓壓的人群還想繼續追上來。
“不能繼續讓你胡鬧了。”花滿樓當機立斷，将晚雲煙打橫抱起，頭也不回地飛出了慕府大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