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秀蘭心中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深吸了口氣,走到門口的時候,也沒有人理會她。她用力的推開了門,便看見了高高挂起的白布和白燈籠,所有人都是哭喪着臉,滿臉的悲恸,哭得眼淚鼻涕一把抓。
秦秀蘭心裏頭咯噔了一聲,她嘴唇動了動,瞳孔微縮,眸中露出深深的不敢置信來。
……怎麽可能?明明上次見面的時候,還是好好兒的,這才過去多久啊?怎麽可能就……去世了呢?!
秦秀蘭腳步分外的艱難,她心中還留存了最後一絲希望,覺得這次挂了白布的人應該不是陳立新,陳立新雖然進醫院了,但是身體還是健朗的,怎麽可能……說沒了就沒了呢?!
穿過院子的時候,秦秀蘭也沒看見陳立新和陳文,陳家的人她都不熟,只認識這麽幾個,但是在院子裏頭的時候都沒有看見。
她大步走到屋子裏,一眼就看見了在屋子裏正中的靈堂,和那張黑白的照片。
陳文帶着喪帽,他依舊帶着那金絲邊眼鏡,垂着頭一臉的隐忍,負責接待來來往往的人最後居然是他!
看到這一幕,秦秀蘭便只覺得腦中紅的一聲炸開了,她紅唇微微張了張,站在門口,愣了好一會兒都還沒反應過來。
直到身後頭有人覺得她擋了自己的路,一把将她撥開,喊道:“讓一讓讓一讓。”
那人沖上前之後,便跪在了靈堂面前,開始嚎啕大哭起來,只是卻不知道那眼淚有幾滴是真誠的。
這邊有了動靜,陳文一擡頭就看見了呆立在門口的秦秀蘭,陳文摘下眼鏡,微微揉了揉眼睛,便走上前來,勉強扯出一抹笑容來,說道:“秦小姐,你怎麽過來了?”
秦秀蘭還不知道應該擺出怎麽樣的表情來面對這一切,她張着嘴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一把抓住陳文,問道:“表舅,這是怎麽回事?外公呢?!”
陳文又用力的揉了一下眼睛好像才平複下來,他深吸了口氣,聲音裏滿是被動,說道:“老爺子前段時間身體不好,住了醫院,後來就一發不可收拾了,前幾天……突發腦溢血,就這麽去了……”
得到了陳文肯定的回答,秦秀蘭手裏頭的一把藥膏就這麽掉在了地上,濺起一陣灰塵。
她用力的抿了抿唇,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問道:“為什麽一早不告訴我?”
陳立新走了的事情,她完全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話,也不至于拖到現在才來看望陳立新。
陳立新生前的時候,雖然脾氣古怪了點,但是對于秦秀蘭還是相當照顧的,秦秀蘭要是一直不過來,可能就一直不知道陳立新的消息。
那可不是得一直遺憾下去?
陳文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陳老爺子走的也十分的突然,當時大家都沒有做準備,這喪禮還是急急忙忙辦起來的,我也沒想那麽多。”
言下之意是沒有空去通知秦秀蘭,秦秀蘭看着滿堂前來拜祭的客人,也沒有戳穿陳文。
說到底,還是秦秀蘭自己的問題,要是她對陳立新稍微上心一點的話,也不至于到現在才知道這個消息。
秦秀蘭用力的抿了抿紅唇,她垂下眼睑,沉聲問道:“還有多的喪服嗎?我給外公送上一程。”
陳文戴上了金絲邊眼鏡,厚厚的鏡片之後的眼睛閃過一道精光。
他右手握成拳,放在唇邊輕輕咳了一聲,模樣似乎有幾分尴尬的說道:“是這樣的,這喪服只給陳家人準備的,怕是沒有多餘的了。”
當初秦秀蘭不肯承認自己是陳家的人,現在也是沒有辦法穿上這喪服。
陳文的态度十分的明确,對待秦秀蘭的時候也沒有把秦秀蘭當做是陳立新的外孫女對待。
從前陳立新還在的時候,他對秦秀蘭都是笑臉以待,現在才剛過世沒多久,就已經變了臉了。
秦秀蘭當然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她眉頭皺得更緊了,擡起眼睛,直直地盯着陳文,聲音漸漸的壓低了下來,帶了些許咄咄逼人道:“我雖然不姓陳,但是怎麽說也是外公的外孫女,外公去的突然,這些事情也沒有交代,若是他會交代的話,一定會讓我送他一程!”
陳立新生前的時候,對秦秀蘭的疼愛都是衆人可以看見的,然而從本文現在卻對秦秀蘭已經不置一詞,他唇角揚起,輕輕嘆了口氣,說道:“秦小姐,也請您不要讓我為難,我都是按照規矩辦事的。”
“老陳,你來看看這邊的東西怎麽好像不太對勁啊?”
兩人正說着話的時候,旁邊忽然傳來一道聲音喊了一聲,是将陳文喊過去。
這喪禮前前後後所有的事情都是陳文操持的,現在陳文也是忙裏忙外,就連和秦秀蘭說話的時間也都是忙裏抽閑。
他立刻答應了一聲,臉上又挂上了那副凝重悲戚的表情,說道:“失陪了,秦小姐要是想拜祭的話,在老爺子靈堂面前磕個頭就行了。”
說完之後,陳文就轉身急匆匆往一旁走過去,那邊還有幾個中年人在等着他。
秦秀蘭沒有多想,只是眉頭微微皺了皺,不知道為什麽陳文前後反差這麽的大。
陳文的意思很明确了,就是不想讓秦秀蘭送陳立新一程,馬上便是下葬的流程了,就連這件事情,陳文都不想讓秦秀蘭參與。
他對秦秀蘭充滿了敵意,從前是用笑臉遮掩,現在是連遮掩都懶得遮掩了,是恨不得直接将秦秀蘭趕出去,從此以後,完全不要參與陳家的事情才好。
現在看來,陳立新離開之後,陳家的各種事務最後落在了陳立新的手裏,雖然不知道這到底符不符合老爺子的遺願,但是陳文也姓陳,也有手段能管理好陳家,這些事情就是和秦秀蘭沒有關系的事情了。
但是陳文好像把秦秀蘭當做是頭號大敵一樣,且不說別的,秦秀蘭就根本沒有可能搶家産,先不說她再三拒絕了陳立新,她一個女人,就算是陳立新有遺願,真接手了陳家的事情,只怕是也不能服衆。
這個消息來得實在是突然,秦秀蘭腦袋裏紛紛雜雜的,完全不知道應該做出什麽樣的反應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