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6 章 危機

危機

梅內斯有着一頭漂亮的紅棕色卷發,容顏不俗、眉眼深邃妩媚,保養得當,單看臉完全難以想象她已是年過三十之人。

熒又回想起她沙啞的音色和遍布傷疤的斑紋的手。

“很奇怪吧?”梅內斯有些嘲諷地輕笑,卻沒有再說下去。

兩人處理了食材吃了飯,梅內斯便催着熒睡覺了。好不容易歇息到了一個安穩的環境,熒又胡思亂想起自己在提瓦特大陸和同伴一起旅行的故事。那些吵鬧的、叽叽喳喳的卻刻骨銘心的時光,仿佛寶藏一樣藏在最深的心底,藏在她如今孑然一身的軀殼下。

熒再睜眼時,隔床已經收拾妥當,天光大亮了。有一縷沁人心脾的香氣穿過外間蔓延開來,她久違地伸了伸懶腰,将床鋪收拾好,悄聲走到工作間。

“早上好,熒妹!”梅內斯正低頭費力研磨着香料,熱情而有幹勁。

“我可以看嗎?”熒有些感興趣,有些不好意思地揪着衣角問,“或者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嗎?”

梅內斯溫柔地為她解釋,邊指着前方的那些瓶瓶罐罐,“我在制作奇斐(Kyphi)香油,将菖蒲、番紅花、桂皮、肉桂、甘松等材料磨成粉,與蜂蜜、葡萄和紅酒一起浸泡後加熱、過濾而成,有催眠、靜神的效果,還可以作為皮膚感染之類的特效藥。”

熒內心感嘆着如此精巧的香料制作藝術,産生了一種異世界獨有的新鮮感。

這幾日,熒便跟随者梅內斯幫忙制香、學習識字,偶爾跟攤賣香。她發現梅內斯的香料似乎很受西城平民女子的歡迎,而已經染了一頭黑發的她也能同顧客們打到一處去了。

沒有無時無刻不在冒頭的危險、魔物,也沒有歡笑吵鬧的夥伴、層出不絕的景致,簡單的生活似乎也能過出幾分韻味來。

熒一度以為這輩子似乎就這樣過下去了。

半月後的某日,對西城和周邊的民衆都有了基本的熟悉後,熒開始主動請求外出采買原材料。

西城外就是沙漠,周邊常有商隊,皆是行色匆匆,無甚異常。梅內斯雖還是不放心,但看着熒躍躍欲試的樣子,還是心軟放行了。

大名鼎鼎的旅行者,征服過高山、橫跨過海洋,曾于雪山穹頂眺望星空、也在雷暴之中怡然自得,但當熒真正踏足沙漠的時候,卻有一種微妙的渺小感洶湧而來。

她穿着梅內斯特制的軟底草履,身上罩着鬥篷緩步前行。廣袤沙海間,時有風沙,雙足感受到灼燒般的熾熱,心跳與脈搏似與大地相連。

她無法形容這種感覺,忘卻了時間,只有天地、風沙和灼日作陪。

——仿佛她從來就是生于赤沙中的人,有着被太陽神賦予的膚色,心底裏燃燒着追逐烈日的火。

行了許久,久到水壺裏的水都下了一半,她踏足過的痕跡也悉數被風沙覆蓋,才終于聽見駝鈴陣陣。

一條長長的商隊,仿佛從落日染血處突然出現在天地間。

熒忙向商隊趕去,出現在這裏的商隊大概率都是往底比斯王城方向去的,不會繞行西城,但所載的貨品一般都很齊全。熒和梅內斯的香料作坊所需的材料不多,大多都可以用銅塊換到一些零散的。

熒逆着殘陽向商隊前進,忽有一陣風沙拂過,她隐約分辨出領頭駱駝上坐着一人,高昂着頭顱俯視她。

身穿暗紋防沙袍,風吹過隐約可見蛇形金冠帶、足履、寶石嵌金胸披,頭發和眉毛都被剃掉,表情神聖而又肅穆。

他有一種與賽諾極為相似的打扮,氣質上則更加不近人情、盛氣淩人,應當也是一名祭司。

熒上前輕行一禮,說明來意。商隊裏的人似乎很熟悉流程,在得到祭司首肯後手腳麻利地為熒裝好了貨物。

自始至終,商隊的氣氛都一片沉寂,不像其他商隊那樣說說笑笑地親近人。她注意到那領頭之人審視而輕蔑的目光,還有幾道隐忍而打量的目光追随着她。

熒無法形容這種不适感是從何而來,但身為冒險家的敏銳讓她下意識小心了起來。告別商隊後,她一邊疾行一邊随手丢下幾件有特殊氣味的事物,左右繞行,探看周圍是否有異樣。

不久後,她便注意到遠方的幾點黑點。她心下一凜,暗自考量着實力的差距。她現在不能使用元素力,武器只有賽諾先前給她的那把短刀,再加上賽諾作為祭司曾展現過的實力,這位祭司的部下也不能小觑——此時絕不可硬碰硬。

幾息內,熒就做了一個決定。

她挑揀出貨物裏的菖蒲——這種奇斐香油的原材料之一有着麻醉和致幻的功效——依照足以導致昏迷而不致死的量吞咽下去,用随身短刀在脖頸和手腕避開動脈處劃出血,并将貨物四散開來,呈現出一種兇殺現場的假象。

她不奢求有多以假亂真,只要能迷惑一時便好。

事實證明跟随梅內斯了解了半個月的香料制作的确很有用——熒躺在滾燙而血跡斑斑的黃沙中,太陽光晃閃了她的視線,意識逐漸抽身體外時,她竟覺得自己是真的死了,靈魂在一旁冷眼旁觀着後來的一切。

有幾個傭兵模樣的人很快追了過來,看到她的慘狀時也沒有驚訝過甚。

隐約聽到那些人一邊摸索着她留下的財物,一邊朝她啐了一口:“又被人捷足先登了。這麽漂亮的姑娘,活生生抓回去獻給祭司大人應當能得不少賞賜。”

“這種異族女孩最是白嫩可餐,若不是身上染了這麽多不潔之血……”一個傭兵舔了舔唇,眼中射出淫邪的光。

“虧她還染了發自以為能躲過去,誰知她碰上了我們慧眼如炬的祭司大人。”

他們你一句我一句過着嘴瘾,将熒身上的銅塊和她帶走的貨物搜刮完畢後,才終于散去。

熒并沒有感覺到有多麽的憤怒,只是毫無波動地、冷眼旁觀地、甚至可悲地看着這一切——然後終于失去了意識。

再次從一種奇異的清香中醒來時,熒詭異地發現——

自己為什麽又躺在了棺材裏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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