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8 章 萬壽節

萬壽節

一語剛畢,秋心腦海一線光亮閃過,心裏陡然一涼,急忙改口:“不是的,不是的公主,奴婢說錯了……”

她跪行了幾步焦急的想要拉李令儀的衣擺,擡頭望見那雙洞悉一切後又心存悲憫的眼眸,陡然停下無用的掙紮,肩膀随着腰脊無力的塌了下來。

閉上眼睛淚珠滾滾而下,她自己也明白,此刻再想往回找補,已經不可能了。

見她如此狼狽,李令儀嘆口氣,彎下腰将她扶了起來。想出言安慰,可又想到自己就是害她成這樣的罪魁,讪讪地放下了扶着她的手。

以攻心誘供,查出丁香夥同秋心侵吞燈燭款項共計紋銀五千兩。

至此,一切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李令儀收到系統提示的時候,正享受着她的下午茶。淮南新進貢的橘子和她辛苦買來的雲片糕,再佐以武夷山上等的大紅袍,堪稱人間美事。

系統君:“叮~,恭喜您繳獲贓銀五千兩,您一共獲得壽命數為:五天!作為首案,本系統決定再贈送您一天!”

忙活那麽久,就獲得了五天壽命。

系統并不能永無止境的獲取壽命,而是有界定值的。

比如十萬兩一年壽命,一百萬兩十年。獲得的壽命一次最多不能超過二十年,并且現有的壽數加上獲得的不能大于一百一十歲。

倒也合理,要不她就成肉/體永生,靈魂不滅的妖孽了。

李令儀想到自己只餘三個月的壽命開始郁悶,忽而又想起太和縣的那三十萬贓銀來,痛心疾首掩面哭泣,那可是三年的壽命啊!

看來這小打小鬧根本不濟事,還得幹大的才成!

越想越躊躇滿志,握緊雙拳從椅子上倏地站起來。激動之下右手一不小心磕到了桌沿,疼得龇牙咧嘴。豪氣萬丈的誓言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人生的小坎坷打斷,轉而忘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随着萬壽節的臨近,內廷各個衙門忙的腳不沾地。連一向萬事不問的李令儀也忙着幫喬淑妃抄起了禮單。

只是喬淑妃拿着她抄的禮單,嘴角抽了又抽,最後還是沒忍住,對她說:“你……你別抄了,玩去吧。”

李令儀皺着眉,煞是不解:“為什麽?”

為什麽?喬淑妃低頭看了一眼禮單上那空有字形,卻毫無筋骨,活像是被人揍了一拳的字,終于忍無可忍的說:“為什麽?為什麽你不知道嗎?你寫這字對得起你用的那一柄徽墨嗎?”

……親娘诶!

李令儀第一次見識到,她那娴靜如水的母妃大人以溫柔的語氣罵人,竟能罵的那麽髒。

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略帶心虛的說:“這、這不挺好的麽……”

被趕回來的李令儀只能回宮接着看她的話本子,但卻看出了一肚子氣。

她看的這本故事相當俗套。一個富家千金高門貴女,出門踏青偶然邂逅一位窮酸書生,并對他一見鐘情。不顧家人反對毅然決然的跟書生私奔了,結果書生家中已有妻室,她從高門貴女淪為了燒火丫頭,每日燒火做飯操持家務還不算,還要被書生妻子欺負折辱。而女主依然癡心不改,于油燈下枯坐一夜又一夜,眼巴巴的盼着書生來看她……

這可把李令儀氣了個倒仰,把書一摔,這破書不看也罷!

憤憤不平的沖到了院內,一屁股坐到了秋千上。

當日秋高氣爽,皇城上空有幾只鳥兒在悠然盤旋。

李令儀坐在秋千架上,深吸一口沾了木樨香的空氣才慢慢平靜下來,有一搭沒一搭的蕩着。落木蕭蕭而下,她随手接過一片放在掌心仔細端詳。葉片枯黃幹癟,脈絡旁布滿斑斑點點。

“公主,大新聞!”

茶茶進來宮門,繞過影壁,腳踏落葉奔她而來。

“什麽大新聞啊?”

李令儀靠着秋千繩索,興致缺缺。

“皇上下旨申饬福王狂妄,還把他關到了宗人府。現在北京城裏茶樓酒肆,都傳遍了。”

李令儀想起前門大街那場大戲和福王的那句“本王就是王法”,太陽穴脹痛。

她坐直身子問道:“說什麽原因了沒有?”

“奴婢聽吉祥說原因複雜,但最要緊的有兩條。這第一條是因為福王不顧體面,當街羞辱大臣,就咱們前幾天撞見那次。之後田大人上折子彈劾福王飛揚跋扈,被內閣留中了。”

“第二條是因為福王的一個門人,在北城郊外圈地不成就欺男霸女,弄得人家一家老小只剩了一個老丈。那老丈被欺負狠了,如何肯善罷甘休?一怒之下告到順天府尹那裏。誰知那門人先到福王面色高個黑狀,福王竟然向順天府尹施壓,反而把告狀的老丈關了起來,那老丈氣不過當堂撞死了……”

“此事一出,再加上田大人的事也在北京傳遍了。禦史大老爺們個個群情激憤,那劄子跟雪片子似的往咱們皇上案頭上飛。這回內閣大臣想壓也壓不住了。”

“皇上知道之後,當場龍顏大怒。命吉祥和他師傅去傳旨,斥責福王悖逆狂妄,作威作福,枉為宗室,并命其往宗人府思過。特意交代要讓福王在大門外跪領聖訓。”

吉祥的師傅名劉嗣,是司禮監的秉筆,也是梁德全的徒弟。

李令儀聽完不發一語,将手中的落葉一擲。

她聽完立即意識到,這件事情遠沒有表面那麽簡單。這裏邊有一個關鍵但又不起眼的人物,就是順天府尹。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那順天府尹楊曾琪的妹妹,是端王府的側妃。明明與端王關系匪淺,竟然還對福王聽之任之,難免有故意縱容之嫌。

再聯系浙江巡撫的缺和田建德前門受辱,很難不認為這事裏沒有端王黨們推波助瀾。

看似不沾邊的兩件事,暗地裏卻互為因果,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此番風波,不過又是一場兩黨之間的博弈罷了。不論是田建德還是楊曾琪,甚至是福王,都是棋子。

而那戶人家,本該幸福的人家,卻在無意間淪為了他們黨争之下的炮灰,在無人的角落悄然死去,沒有記得他們是誰。

忽然心裏生出一股悲涼感來。

李令儀想得越透徹,心裏對她邊這些人越感覺膩味。

萬壽聖節随着那一場凄風苦雨之後接踵而來,當天雨霁初晴,一輪紅日緩緩升起,染紅了漫天的雲霞。

一大早,皇帝起床盥洗之後,先到欽安殿拜祭,又到慈寧宮行禮問安。陪太後飯畢,才到太和殿接受百官朝賀。

王公大臣文物官員,皆蟒袍補服儀容儀表一絲不茍。立于乾清宮丹陛之下,已經等候多時。皇帝聖駕一至,立時跪伏于地,山呼萬歲。接着又聽臣子們口若懸河的歌功頌德,恨不能将天下所有溢美之詞皆見呈于天子駕下。

各地不能到京的官員,賀表與壽禮堆山積海般往京城送,氣的皇上大罵百官奢靡,并将其充為了赈災錢糧。

與前朝的嚴肅莊嚴不同,後宮被喜慶祥和之氣籠罩。

三宮六院皆宮張燈結彩,宮女內侍得了賞錢個個喜氣盈腮。

長安宮中,賴在被窩裏的李令儀被雲霧薅起來,洗漱打扮。

今天于她來講只有兩個流程。第一早起着正裝往乾清宮拜壽,第二晚上着燕居服于禦花園參加萬壽節宮宴。

李令儀坐在梳妝臺前打着哈欠,任由雲霧擺弄。塗脂抹粉,梳頭更衣。等她從困勁兒中醒來,自己已然身着正裝禮服,滿頭珠翠。

穿戴完畢後,她先趕往永壽宮,再跟喬淑妃一道往乾清宮。

衆嫔妃由純貴妃和孫貴妃帶領,齊聚乾清宮後殿,按照封號品級站成兩排,等皇上下朝拜賀萬壽無疆。

偏偏這個時候,她那皇帝老爹還聽完那些酸腐文人的長篇大論,尚在朝堂脫不開身。

李令儀等的不耐煩,想揉揉發酸的脖子,剛一擡手,喬淑妃小聲訓斥道:“站好!”

李令儀無奈,盯着頭上垂下來的珠子發呆。

她感覺頭上那頂累絲點翠九翟冠得五六斤重,壓的她脖子疼。織金繡鳳的禮服裏三層外三層的,裹得她不舒服至極。

可暗中觀察左右兩側,其他宮妃娘娘們個個如常,甚至還有一臉享受。她不禁疑心自己這股不舒服,是山豬吃不了細糠。

“皇上駕到!”

就在李令儀決定自己快要暈厥之際,內侍的一聲唱和宛如佛音天籁,她發昏的腦袋難得清明起來。

皇上一身明黃色龍袍從禦辇上下來,一進正殿,衆嫔妃紛紛行三拜九叩的大禮。

叫起之後,皇家團聚,敘以親情,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因還要批閱奏折,皇上就讓散了。

負重等了三個小時,結果不到半小時就散了。李令儀伏在案上,哼哼唧唧的抱怨。

雲霧和惠明幫她拆卸頭飾,早上被調去禦花園萬壽亭幫忙監工的茶茶回來,一進門就說:“公主,您沒見今晚上宮宴有多漂亮!咱們娘娘真不負秀外慧中的名聲,連禮部的人來了都誇贊娘娘呢!”

李令儀閉着眼睛享受惠明的按摩,不以為意道:“我又不是沒見過圖紙……”

等到禦花園見了真景,見過設計圖的李令儀卻被震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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