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兩人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蕭禾身着一件短袖黑色襯衫,一手臂随意地搭在敞開的車窗邊,另一手則穩穩地握着方向盤。他的墨鏡微微下移,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睛,盯着他們。
“聊啥呢?”他問。
司月疑惑地皺起眉頭,不答反問,“你怎麽在這?”
這邊陳宜然已經掃上了司月的二維碼,笑着點進去申請好友,而後擡頭看向蕭禾,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但很快又恢複平靜。
“好久不見啊,蕭禾。”他保持着彬彬有禮的氣度。
“嘁。”蕭禾懶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完全不想搭理他,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好像誰跟他搭話都不需要回答。
司月通過了陳宜然的好友,,蕭禾透過墨鏡捕捉到了這一幕,心中不由得湧起一股怒火。
他對司月說:“上車,我送你回去。”語氣中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主權宣告。
司月想拒絕,蕭禾卻又補充道:“作為我案子的相關人員,我有責任确保你安全。”
“你跟蹤我?”司月質問道。
蕭禾聳了聳肩,顯得有些無辜,“我只是恰好路過。”
“那我就先走了。”司月向陳宜然簡單道別後,上了後座。
陳宜然應了聲好,目光溫柔,微笑着目送他們離去。
蕭禾從後視鏡中觀察着司月,嘴角依舊挂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怎麽,把我當司機?”
“不可以?”司月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眼神挑釁地回望着他。
“可以,怎麽會不可以呢。”蕭禾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随即輕輕踩下油門,車子緩緩加速,“坐穩了,哥今天就給你當一回司機。”
兩人的目光在後視鏡中交鋒,空氣中似乎彌漫着微妙的緊張感。司月坐在後座,氣場絲毫不弱,仿佛在與蕭禾進行一場無聲的較量。
相比之下,蕭禾表面上依舊維持着他那不羁與傲慢的外表,然而在他的內心深處,卻悄然滋生出一種難以名狀的興趣。
随着引擎的轟鳴,車子如離弦之箭般加速前行,窗外的世界化作一道道模糊的光影向後掠去。兩人的對話暫時中斷,彼此間的氣氛更加緊繃。
司月盯着車窗外的風景,腦子裏回想的全是今晚和程娟的不愉快,一想到她後面又要各種講道理碎碎念,她就頭疼。
關于程娟的堅韌和不屈,雖然司月時常不願承認,但很多時候,她和程娟真的很像。
夜色漸深,司月在車子的輕微颠簸中,不知不覺間陷入沉睡。她的呼吸變得平穩而有節奏,臉上的表情也逐漸放松,仿佛所有的煩惱都在這一刻遠離了她。
蕭禾從後視鏡倒映察覺到她的狀态,目光柔和下來,輕輕地松開了油門,卻在踩到剎車的那一瞬臉色微變。
–
等司月再次睜開朦胧的雙眼時,驚訝地發現車子仍在以一種異常平穩的速度行駛着。她疑惑地望向前方的蕭禾,試圖從他的背影中尋找答案。
“醒了?”蕭禾雙手握着方向盤,不再是前面那副随性開車的模樣,“剎車失靈了,待會我數三下,你開了車門跳出去。”
剎車失靈?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司月心頭一緊,她咽了口唾沫,第一時間不是追問剎車為什麽失靈,而是問蕭禾:“那你呢?”
“怎麽,怕我死掉啊?”蕭禾的語氣中帶着一絲戲谑,似乎并不把眼前的危機當作一回事。
“蕭禾!”司月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她提高了音量,厲聲喚他的名字,“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感受到司月的認真,蕭禾的臉上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随後深吸一口氣。
司月:“聯系交警了嗎?”
“嗯,我也打電話讓李桐來接了,上了高速就很難回頭了,加上車速沒辦法放太慢,所以眼下跳車是最好的選擇。”
司月沉默。
“準備好了嗎?”蕭禾的聲音沉穩而有力。
“嗯。”
“後面應該還有一條毯子,你裹着它,開車門往旁邊的草坪跳。這樣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減輕落地時的沖擊,減少受傷的可能性。”蕭禾難得地耐心指導着。
“好。”司月攤開毯子披在身上,抱着懷裏的包,心髒一度快要跳出胸腔。
“3……”
蕭禾剛數第一數字,被司月打斷道:“蕭禾。”
蕭禾挑眉看她,“怎麽了?”
“安全回來。”
“我盡量。”蕭禾愣了下,目光透過後視鏡與司月交彙,嘴角笑意更甚,卻依舊說出不願讓人放心的話。
随着車門緩緩打開,司月耳畔全是風聲和蕭禾的倒數聲,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縱身一躍,跳向了那片柔軟的草坪。
在她身後,蕭禾推了推墨鏡,緊握着方向盤,指關節因用力而顯得有些發白,目光堅毅的準備迎接挑戰。
司月落在柔軟的草坪上,迅速解開身上的毯子,動作敏捷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她的心跳加速,但步伐卻異常穩健,小跑着向前,朝着蕭禾的方向奔去。
只聽到“嘭”地一聲巨大悶響,一道耀眼的火光在司月的面前猛烈炸開。那火光如同憤怒的野獸,張牙舞爪地吞噬着周圍的一切,熱浪和煙霧瞬間彌漫開來。
司月被這爆炸震得幾乎失去平衡,心髒像是被一只手無形攥住,呼吸瞬間停滞,眼中閃過一絲驚恐,整個世界似乎都在這一刻陷入無盡的寂靜,她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瞳孔因恐懼而急劇收縮,映照着眼前那片熊熊燃燒的火焰。
“蕭禾!!”
她努力平複情緒,此刻的每一秒都至關重要,她必須盡快找到蕭禾,确認他的安全。
可擺在她面前的只有一片廢墟,沒有人回應她,這團火燒得不只是車,還有她的心,灼熱的氣息讓人無法靠近。
司月在四周尋了個遍,最後在爆炸附近的小河邊找到了蕭禾。
與此同時,交警隊和李桐一起趕到現場。
在交警隊的警員們完成了現場的初步調查和筆錄後,李桐先送他們兩人去了醫院。
司月身上沒有一點傷,蕭禾傷得重一些,左手手臂上一整條血淋淋的。
–
京州市第一醫院。
醫院的走廊裏,燈光柔和,與外界的喧嚣形成了鮮明對比。
護士替蕭禾進行了簡單的止血和包紮,司月安靜站在旁邊,看着他那被鮮血染紅的襯衫,傷口宛如一條猙獰的蜈蚣,痛苦而扭曲,逐漸被白色繃帶纏繞,她眸中的情緒不明,但可見盈盈閃過水光。
“包好了?”李桐接完電話走回來,“剛交警隊打來電話,找專業人員檢查過了,通過對殘骸的檢查來看,你的剎車系統應該是被人為篡改過了。”
“李隊,能查得到是誰動的手腳嗎?”司月攥着衣角,“行車記錄儀呢?”
李桐搖頭,“爆炸的高溫導致前排損壞嚴重,暫時沒有找到行車記錄儀。”
“滴滴——”司月的手機響起了提醒,解鎖屏幕後,是艾瑞克發來的短信。
他已經簽署了代理合同,明天就可以進行下一步的調查和收集證據了。
“九點多,我還有工作沒做完,我就先走了。”見蕭禾已經安然無恙,司月說着轉身就要走。
“我送你吧。”李桐提議道。
“不用了。”司月看了眼靠着牆的蕭禾,“他是傷員,比起我,李隊還是送他吧。”
司月漸漸走遠,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回蕩,身影消失在醫院走廊盡頭。
“行了,走兩步試試,還能走不?”李桐半開玩笑,一手叉腰,嘴角帶着幾分打趣的意味,望着蕭禾。
蕭禾擰着眉頭,掙紮着找回力氣,“走路還是能走個幾步的。”
“讓你逞強吧,都說了讓你開進高速上那個避險車道,等我們趕到了會幫你想辦法。你倒好,非要硬碰硬撞上去,把自己弄成這樣。”李桐袖手旁觀地看着他,絲毫沒有要搭把手的意思。
“你懂什麽。”蕭禾的聲音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越過她走在前面,“我一個人在車上也就算了,帶着她一起冒險,這并不是一個好主意。”
李桐惱他一眼,“你明明就是賣慘,想博取前女友同情心。”
“你說是就是咯~”反正不是在司月面前,他完全可以大大方方承認。
蕭禾嘴角揚起笑容,回想起司月那副擔心自己的模樣,身後的狼尾巴好似要搖到天上去。
–
第二天的清晨,陽光透過薄薄的雲層,灑在了精心布置的婚禮現場。
婚禮的場地選在了一處風景如畫的花園,四周綠樹環繞,鮮花盛開,仿佛是大自然親手編織的一幅畫卷。這是游佳親自挑選的。
随着晨光溫柔拂面,司月換上了香槟色的伴娘服,幫游佳找來了婚禮對戒,語氣帶着責備:“都是要成家的人了,怎麽還是毛毛躁躁的,連婚戒這麽重要的東西都落在車上了。”
游佳和她的老公陸揚對視一眼,将一團白色的紙藏在了沙發軟墊之下,陸揚裝作無事地起身,笑着幫忙解釋道:“可能是今天結婚,佳佳太高興了吧,一時心急就給忘了。”
游佳的臉上閃過一抹慌亂,“啊、啊對,我是太高興了嘛~”
“藏什麽呢?神神秘秘的。”司月的目光敏銳,即便游佳和陸揚的動作再快,可還是被捕捉到了,她走上前去,擡手就要掀開。
“等等!!”
游佳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度,緊張的神色再也藏不住,好像那團白色紙張背後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時,門恰好被人推開,緊張的氣氛達到頂點之際,一道光線随着來人的身影灑進室內。
游佳和陸揚交換了一個松了口氣的眼神,司月的手也停在半空中,轉而望向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