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胥先覺神秘少主(五)
重光!
樓沉玠輕聲道:“師尊。”
他少有如此情緒外露的時候:“我雲游的時候師尊已經閉關,師尊如今出關,想必應當無礙了吧,師妹你……”
樓沉玠擡起頭,他終于注意到了宿蘭時晦暗不明的神色。
于是樓沉玠的笑也頓了頓,他輕輕拍了拍宿蘭時:“無事的,我們是一家人嘛。”
宿蘭時卻只是扯起嘴角,笑得比哭還難看。
她重傷重光後,直至重光閉死關前,都未再見她。
生死大仇,如何能原諒呢?
樓沉玠卻沒她這些紛繁複雜的心緒,他走到青寧與殷雪重身邊:“師弟師妹,師尊出關了,不知師尊此次閉關,是否有所突破,即使沒有,我們團團圓圓也是好的。”
青寧擡眼看了樓沉玠一眼,修真界的師門可比凡間的父母子女,父母子女久別重逢,更何況重光還是閉死關後的出關,樓沉玠再激動都不為過。
只是這短短幾句話中,“家人”這樣類似的詞語出現得未免有些太多了。
青寧與重光只相處過一天,便是自蒼茫天地中被他帶回浮光宗認為親傳弟子,沒有感情基礎,實在激動不起來,遑論面都沒見過的殷雪重了。
初見時太過匆匆,大抵重光并無時間整理儀态,青寧第一次見到重光他只着一身破破爛爛的青色麻衣,麻衣染血,胸腹處只有垂下來的幾縷流蘇 勉強遮擋,完全可見結實的肌肉形狀,
不過青寧當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對外界漠不關心,莫說重光身着血衣了,就算重光是裸奔出來收徒,青寧亦不會關心。
只是到底不會跟着重光到浮光宗了。
殷雪重擡起頭看向重光,嘴上卻不饒人:“那便是重光嗎?”
他輕嗤一聲。
樓沉玠卻不贊同地看向他,他絮絮叨叨:“師弟雖并未見過師尊,與師尊相處久了便會發現,師尊是極好的一個人,我們殺門本就力孤,更應上下同心……”
白雪痛苦地嗷嗚一聲,用爪子捂住了樓沉玠的嘴。
殷雪重一手捂着耳朵一手牽着青寧躲到了遠處。
他遠遠地看向謝琅,謝琅亦擡頭望向天空。
“若是連這劫雷都渡不過,那她可真是瞎了眼。”
殷雪重對重光沒有半分擔心。
只是……
“謝琅……是怎麽回事?劫雷又是怎麽回事?”
樓沉玠自兩人身後湊過身來,白雪努力想要從他的胳膊中掙脫,跳到殷雪重的懷中,又被他笑着脫了回來。
“汪!”
小狗生氣!
殷雪重拉着青寧向前一步,嫌棄之意溢于言表。
樓沉玠垂下眼,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摸着白雪的耳朵,嘴角帶着落寞的笑。
“我外出雲游多年,無論是身為弟子還是師兄,也确實不盡職責,師尊在是我的師尊外,亦有其他身份,是我強求了。”
殷雪重翻了個白眼,卻也知道,樓沉玠當真有些傷心了。
也并非是什麽秘密,不過謝琅與重光均非什麽事情都向外說的性子,于是信息差就持續到現在。
白雪也搖着尾巴嘤嘤嗚嗚地安慰樓沉玠。
青寧望着天空,算是回答了樓沉玠的一個問題。
“師尊此番出關,是為渡劫。”
樓沉玠迅速被轉移了注意,他實在是關心則亂,問了一句廢話:“若是沒渡過呢?”
青寧只是勾起嘴角,卻不再回他。
怎麽會渡不過呢?
樓沉玠也岑寂下來,他落寞地對着青寧笑了笑:“抱歉。”
殷雪重望着天邊愈發濃郁的劫雲,漫不經心開解:“正常心态,若是……”
想起青寧被普陀寺斷言修為止于金丹,如今她分明已達元嬰卻仍将修為壓制在金丹,殷雪重又閉上嘴,他難得好心,說一半樓沉玠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樓沉玠很快就恢複了雲淡風輕的模樣,他有些欣慰,亦失落:“身為大師兄,我竟還要師弟師妹安慰,不過,你們長大了。”
青寧看向樓沉玠:“是,我們長大了,師尊也出關了。”
這是好事,無需過分回應。
樓沉玠略微睜大了眼,他并未期望青寧回應。
師尊只與她有一面之緣,他長期在外雲游尋求突破良機,蘭時更是被關在斷愆崖。他雖希望殺門上下一心,卻也知道大概是他強求。
但青寧回應了,她叫他不用擔心。
雖然只是隐藏意思,但不用在意這些細節。
樓沉玠雖然還是擔心重光,眼中卻盛滿了笑意。
眼眶一陣熱意湧上,樓沉玠側過身,不願自己丢臉的一面暴露在師弟師妹眼前。
“我很高興。”
樓沉玠輕聲道。
“我很高興。”他重複了一遍。
白雪一爪搭在樓沉玠的手上,給予他安慰。
“汪嗚。”
【不要哭啊,爪爪給你摸】
青寧:聽到了。
她也側過臉去,輕輕拽了拽殷雪重。
不過還是裝作不知道吧。
重光是抱着失敗的準備閉死關的,畢竟謝琅雖不曾嚴明,她喜歡他的原因當中相貌是不可或缺的因素,在閉關前,重光好好捯饬了一番,若當真死了,好歹也能讓謝琅記他久一點。
也因此,出關的他看上去極盡清雅,加上重光來着不善,本來是戰意十足的話也在他的長相下化作了少年意氣。
青寧聽到了不止一聲的吸氣聲。
“這便是重光尊者嗎?”
“我看不像……”
“我也覺得,未免也太年輕了吧,宗主就……”
“話說,重光尊者和他門下弟子,好像都很好看。”
……
話題又逐漸歪到青寧等人身上。
白黎确實打的是恃強淩弱的主意。
喬林秋有求于他,而不管是合歡宗宗情還是枯骨謝琅都是一宗之主,再欣賞青寧也不會輕易插手兩宗之事,而重光又閉死關,殺門其他人雖優秀,也并未強大到撐起一門的程度。
被喬林秋半哄半塞了個随時都會爆炸的炸彈,白黎自是要找出氣筒撒氣的。
青寧便是那個出氣筒。
反正他白黎莽撞的作風早已深入人心,即使有人為青寧打抱不平,也不過是一句“那人向來如此”。
有異議又如何呢?
對他來說不痛不癢。
白黎打算的很好,一宗之主欺負一個小弟子本就不需要做任何籌謀。
即使那個弟子是宗門的親傳弟子。
但白黎萬萬沒想到,半路殺出了個程咬金——重光。
而這個人,是出了名的護犢子。
護犢子便罷,但重光是五靈根,修得卻是身劍,換句話來說劍修、法修、體修三者無一短板。
即使他是大乘而重光只是練虛,被重光纏上後,也少不得被咬掉幾塊肉來。
白黎只是想教訓青寧,并不想丢臉,如此,更是得不償失。
白黎拂袖:“我道為何青寧不願入我門下,原來竟有師承,只是從未見過她這師尊,我還以為是死了。如今看來,竟是我白費苦心、枉做好人。”
白黎看着天邊的劫雷,修者渡劫時怎能分身?他料定重光不會輕易動手,他退一步,重光也該知趣退一步了。
卻料重光撫掌,他看向青寧與樓沉玠所在方向,裝作沒聽懂白黎話中的意思,笑得一臉理所當然:“我徒弟沒有我的教導都能成長得如此優秀,還能被獸宗宗主看中欲收為弟子,她确實很優秀。”
熟悉的心頭一梗的感覺又來了:“你分明知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
剩下的話未說出口便被重光打斷了,他看向白黎:“只是你被我徒兒拒絕後卻惱羞成怒,妄圖恃強淩弱,身為她的師尊,這賬我卻要好好和你算上一算。”
“你若是以為我即将渡劫便有所顧及那便錯了。”
“我重光這輩子,最不怕的便是困難。”
“白黎,來戰!”
沒錯,白黎之所以見重光出關便有所顧及,最重要的原因還是——
重光他是一個打起來便不管不顧的瘋子!
他知道重光是個瘋子,但萬萬沒想到會這般瘋,竟連破境雷劫都可以不管不顧。
宿蘭時終于摸到了青寧身邊,她并不敢望天,只是借着青寧眸中的倒影,幽怨道:“師兄師妹竟完全将我忘在腦後了。”
殷雪重太過毒舌,說起來不管不顧,她才不會去招惹他。
樓沉玠看向宿蘭時,用手抓着白雪的前爪對着宿蘭時擺了擺,語氣溫和又鄭重:“是師妹你不敢看師尊,我們本是一家人,有什麽不能說開的呢?”
宿蘭時打了個哈哈,她輕聲問青寧,話中卻帶了機鋒。
“師妹見師尊為了你如此不顧修為,竟也不勸勸師尊嗎?”
殷雪重似笑非笑地看過去:“宿蘭時你想死就直說。”
樓沉玠蹙眉:“蘭時你……”
青寧仍保持着望天的姿勢:“重光尊者如此作為,自是有他的打算。若此番作為當真有損于他的修為,也輪不到我來制止了。打着為誰好的名義去幹涉他人做事,當真是最沒必要的事”
“更何況他本是為我打抱不平。”
她轉過頭來看向宿蘭時:“若是我去勸,師尊固然可能會給我面子,卻也失了殺門的意氣,你說對嗎,師姐。”
“汪!”
天空中的兩人已纏鬥在一起。
白黎束手束腳,害怕當真妨害到重光的修為被喬林秋敲上一筆,重光卻不管不顧,就連劫雷,也成為重光羁絆住白黎的工具。
宿蘭時轉頭逗弄白雪,卻被白雪咬了一口,小狗牙也軟軟的,只在手上凹進去四個小小的窩。
“這便是治人管理之道嗎?連狗都能護着師妹,師妹可當真是有經驗,不愧能是讓星宮認主之人呢。”
【華胥先覺神秘少主完成進度: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