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微弱的電腦光，被暫停的黑白畫面中，天色已經完全黑了。有一個戴着口罩的陌生男子，頭頂草/帽，帽檐很大，幾乎将他的整張臉遮住。
他頭頂的角度恰好正對着監控，從這邊看過去只能看見他的穿着。
蕭禾順着他的角度看去，他好像在看某個地方。
可畫面只有電腦屏幕那麽大，他望着的反方向恰好是監控死角。
他在看什麽？
李桐用手背敲擊桌面，咬牙道：“該死，有死角。”
司月推動進度條，重新播放了一遍視頻，仔細觀察着視頻中陌生男子的一舉一動。
“他這應該是在踩點。”司月，“身上穿的那是環衛工人的衣服。”
監控的白光打在他身上，可以清晰看到反光。
李桐掏出手機，“把視頻截下來，我發給技術偵查部門處理一下畫質，這樣看太模糊了。”
“好。”
司月放大畫面，突然想到什麽，扭頭看向蕭禾，“你能畫出來嗎？”
“真是心有靈犀。”蕭禾轉着手裏的鉛筆，嘴角勾着笑，“你怎麽知道我正要開始畫？”
司月往旁邊挪了挪，讓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過了一會兒，一幅栩栩如生的素描像躍然在紙上。
“和你那天畫得一模一樣。”司月一眼便認出來。兩張放在一起對比，今天這幅更加清晰。
“圖像處理最快也要等明天，今天就先這樣吧。”李桐剛放下手機，蕭禾那邊便響起了來電鈴，看到來電顯示，他的表情微微一怔。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麽，讓蕭禾的面色驟變。
他迅速結束通話，語氣急迫：“那個，我這邊突然有點事……”
李桐立刻領會他話裏的意思，“那你快去，司小姐這邊交給我，我會安全送她回去的。”
“好。”蕭禾起身推開椅子，步伐匆匆地往外走。
李桐看眼時間，說：“走吧司小姐，我送你回家。”
“那就麻煩李隊了。”
剛上車，司月就接到了游佳打來的電話，“阿月，你那本《雨夜》又火了！！”聲音一連拔高好幾個分貝，震得司月耳膜受不了，下意識把手機拿遠。
“什麽？”司月沒聽清，“你說什麽又火了？”
“就是你完結的那個推理小說啊，網上好多人都在讨論，你沒看微/博嗎？”
“微/博？”司月将聲音外放，打開了許久未登陸的賬號，一時之間好多艾特消息和私信湧進來。
司月大致翻了一下，有罵她的，有支持她的，有來打聽內部消息的。不過支持正義，制裁她的居多。
李桐聽得清楚，拿出手機下了一個微/博，随便注冊了一個號，進去熱搜第三條就是關于《玻璃小屋》的。
＃《雨夜》作者疑似被捕＃
司月：？？
她什麽時候被捕了？
網友1：不是吧不是吧，我記得這部小說三年前，稱得上是推理小說圈的天花板了啊。
網友2：後來第一部完結就沒有下文了啊，聽說作者不寫了。可能是因為沒靈感，所以才走上這條不歸路的。
底下一片贊賞加一。
李桐在評論區翻了翻，絕大多數網友都站在了作者就是罪犯的那邊。
“阿月？阿月你沒事吧？”見司月這邊沒了動靜，游佳不免擔心起來。
“沒事。”司月退出微/博，大致掃了一眼私信，一條沒回。
“真沒事假沒事？”游佳不放心，“你前天要找我也是因為這個，警察真的把你捕了嗎？”
“沒。”
“那你……”
司月打斷，“我沒事，我最近在協助他們警方調查。等結束了這個案子就回美國。”
“……行吧，沒事就好，有事随時打電話給我，我去陪你。”
“嗯。”司月，“你那天為什麽挂我電話？”
“什麽電話？”
游佳一臉懵地看向陸揚，後者快速在手機鍵盤敲出一段話，她立馬轉道：“哦……我那天本來是要接的，結果手機突然沒電就關機了。”
司月微微皺眉，總感覺哪裏不對。
“哎呀我這個人記性不好你也知道的，本是要回給你的，結果忘記了。”
游佳怕說多露餡，沒再多聊，“好啦好啦，有事随時call我，我先挂了。”
看着結束的通話界面，司月還有些沒回過神來，直到李桐喚了她一聲。
“想啥呢？”李桐問她。
“在想兇手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司月垂眸，細長的睫毛在眼睑處，留下一道淺淺的投影。
“你以為有得罪過什麽人嗎？”李桐啓動車子，“或者說，你的家人有得罪過什麽人？”
“不清楚，回頭我問問。”司月又收到了游佳發來的信息。
“你的朋友很關心你。”李桐瞟了眼後視鏡裏的司月。
“嗯，我們從初中開始就認識了。”
“哇，那到現在得有十年了吧？”李桐的語氣裏藏不住羨慕，“這麽多年友誼的朋友很難得。”
“确實難得，應該算很有緣分。”司月看向她的側臉，“李隊和跟蕭禾應該也認識很久了吧，我看你們之間很默契。”
“哎！”
李桐示意她打住，解釋說：“別多想，只不過是大家長期一起工作，培養出了默契。我跟誰都有默契，比如我跟你。”
“跟我？”司月眉頭微挑，不解其意。
李桐只是笑笑，沒有為她解答。
–
京州市第一醫院。
蕭禾接到電話一路直奔醫院，大廳處管家已經提前在等他了。
“爺爺怎麽樣了？”蕭禾見面第一句就是詢問具體情況。
管家站在那裏，嘴唇動了動卻又閉上了，無奈地搖頭嘆氣，“情況不容樂觀，醫生說，可能撐不過今晚。”
這句話像一塊重石壓上蕭禾的心，蕭禾耳邊突然響起一陣耳鳴，努力穩住身形，聲音堅定：“帶我去看看。”
ICU外，陸揚比蕭禾早到一會，身邊還站着游佳。
蕭禾愣了下，看着鏡子裏躺着的爺爺，問：“你們不是三亞度蜜月了嗎？”
“沒去。”陸揚眼眶微紅，“我們有我們的理由。”
“……”蕭禾沒追問，慢慢收回目光，低下頭，“怎麽好端端的中風了？”
“在這個家裏，除了他。”陸揚側過身，“還有誰能把外公氣成這樣？”
蕭禾垂在大腿一側的手，逐漸攥成拳頭，“……我知道了，這事交給我，你照顧好爺爺。”
說罷，蕭禾轉身就要走，卻被游佳叫住。他站在電梯口處沒動，等待游佳的下文。
“那個，還請你不要告訴阿月……我們在這。”
蕭禾悶悶回了一個嗯，擡步進了電梯間。
–
梅園。
蕭禾從管家那得知了他的所在地，驅車一路趕回梅園。梅園的大門由厚重的鐵藝制成，上面鑲嵌着金色的裝飾，暖黃色的燈光灑在上面，折射出神秘的光芒。兩旁是精心修剪的常青樹籬，顯得既莊嚴又優雅。
大門的保安确認蕭禾身份後，緩緩打開了大門，蕭禾開着車繞過正中央的噴泉，一路往裏開，一座歐式風格的別墅映入眼簾，外牆采用大理石砌成，透過玻璃可以看到屋內奢華格調的家具。
蕭禾從落地窗外，看到了他正坐在真皮沙發上，翹着二郎腿，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将瓜子吐得到處都是，渾然不知道危險正在靠近。
蕭禾随手把車鑰匙丢給下人，掰了掰嘎吱響地骨關節，快步走進客廳，抄起沙發上那人的領子，對他的右臉頰就是一拳，嘴裏暗罵。
“你還敢回來？”
蕭右被打得有點懵，反應過來懷裏的瓜子掉得一地都是，嘴角微微滲血，右臉頰腫起。
他指着蕭禾的鼻子罵道：“蕭禾！你沒大沒小，二叔你也敢打！”
“打你都是輕的！”說着，蕭禾又給他來了一拳，然後把他丢在地上。
蕭禾的爺爺一共有四個孩子，老大是蕭禾的父親，老二蕭右，老三是陸揚的母親，老四便是老王。
蕭右從小不學無術，總和爺爺對着幹，四年前離家出走音訊全無，老爺子下令要和他斷絕關系，卻從未真的将他從族譜中删去，心中仍然存着一絲親情。
可這次，蕭右不知道回來和爺爺說了什麽，把他老人家氣中風，進了醫院。
“呸！”蕭右吐了一口唾沫，舔了舔帶血的牙齒，“你小子四年不見，力氣倒是見長，但還是和以前一樣目中無人。”
蕭右的力氣不如蕭禾，一連下來被他打得在地上喘粗氣，臉上全都是傷，不過大都輕傷，蕭禾下手并不重。
“蕭禾蕭禾！”
接到陸揚電話的老王，氣喘籲籲地趕回梅園，阻止蕭禾。
陸揚知道蕭禾的氣性，他和蕭右之間并不是牽扯爺爺這麽簡單，更多是因為他的父親。
老王費了好大勁，才将他們兩個人分開。
蕭右坐在他們斜對面的沙發上，依舊擺着個吊兒郎當的姿态，挑釁道：“怎麽？繼續啊，打死我！蕭禾！”
“夠了，蕭右！”
老王雙手摁住蕭禾的肩膀，大聲呵斥蕭右，“你有完沒完？！”
“關你什麽事，你一個私生子，也配說我？”
蕭右笑容輕蔑，眼神裏像是裹着刀子，語氣更是不善，一度戳到痛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