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閣樓上依舊挂滿了畫,莊虔憑着記憶,很快找到了那日拿畫的地方。卷軸還是那樣地擺放着,就連順序都沒有絲毫改變。
樹影斜照在地上,徘徊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紋,風一吹,顯得更加搖曳生動。在入口的牆壁上,一幅牡丹百花圖正懸于上,從邊框和材質上,只一眼,莊虔就猜到了這幅畫是不久前新作的。
宋多魚看着那些相差不大的畫作,喃喃道,“派這麽多人嚴格把守這個閣樓,不知道的還以為藏了寶貝呢。”
醍醐灌頂說的就是現在的莊虔,閣樓內若是沒有秘密,那完全沒有必要派這麽多人嚴格看管着,一定藏了什麽見不得光的東西,她暗暗想着,長指滑落在一個花瓶上,仿若是沾上了稠水,一片清涼。此處是二樓,正是通風的地方,雖說最近你百花齊放,殘留的頑雪還在融化中,卻也不至于這花瓶濕成這樣子吧。
宋意塵踱步了幾個來回,索性一股子就坐在了那椅子上,手剛觸碰到茶壺,就聽見了一聲轟隆隆的響聲。
一道黝黑的暗道在那些畫作的正下方緩緩顯露,看着像是有去無回的深洞。
三人面面相觑,宋意塵縮回觸碰到茶壺的手,站了起來,正準備走向宋意倦那兒,暗道又驚奇地關上了,地上恢複平整,安靜得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暗道一樣。
注意到規律的莊虔開口讓她坐回去,宋意塵學着剛才觸碰酒壺的動作,不想暗道竟真的開啓了,而後她又試了幾次,如果是只做,或者是只碰茶壺,那暗道都開不了,唯獨這二者一同做,暗道就會打開。設計這樣開關的人,無疑是洞悉人心的高手,他派了人在外面守着,那樣裏面就算是有人進來想要探查什麽,那必定都是不會停下動作,絕對不會想到坐下倒茶這尋常的動作才是打開暗道的精髓。
“走!”
四人手持蠟燭,緩緩走下那個漆黑的暗道。他們走了沒一會兒,就看見了一個大石門,門上排布着密密麻麻的字。
“這是什麽?”宋多魚疑惑道。
“此乃八神,是坊間傳聞是八種神秘的力量,也為神旁盤,我們現在看到的是陽順排列。這內裏一圈的五行小字,應該是要分別對應八神。直符乃是諸神之首,對應的應該是禀中央土,騰蛇是虛詐之神,該是南方火,太陰乃是陰佑之神,乃是西方金,六和是護衛之神,是東方木,白虎兇惡剛猛之神,是禀西金,玄武是奸饞小盜之神,是北方水,天地是萬物之母,乃是坤土,九天是威悍之神,乾金之象。”
莊虔心中默念,很快就将各自的方位轉好了。
沒等宋多魚反應過來,那個懸在門上的機關飛快地轉動起來了。直到機關緩緩停下,莊虔才意識到此時的羅盤上的字又變了,這次是分別是八門。
開門,休門,生門……
先前是按照規律來擺布的,莊虔還知道一二,可是這八門既沒有對應的字碑需要轉動,也沒有任何的提示,看起來像是要選一個按下去的樣子。
“郡主,這個怎麽開?”宋多魚問得認真,這些機關都是他從未接觸過的,不知為何,天生似乎就有一種熟悉感。
莊虔這次是真不知道,這就是從八門之中,随便選一個,選錯了和選對了的結果,沒人知道是什麽,若是她一人,倒也無妨,可是現在還有這三姐弟。
宋盛山不過就是一個商人,為何要在這閣樓內藏了一個暗道?從前面那個答案來看,這感覺會是江湖人的手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宋大人和袁姨娘的感情好嗎?”她問道。
宋多魚收到兩個姐姐的示意,“父親和母親的關系自是好的,只是……”
宋意塵撇嘴道,“好與不好我們根本無從知曉,我們姐弟三人基本上就沒怎麽見過父親和母親,雖然生活在一個府裏,可打小就是奶娘照顧我們,就連讓我們帶着郡主游玩的消息,都是從管家的嘴裏知道的。”
莊虔從沒想過會是這樣的回答,就從那天她偷聽到袁姨娘和宋盛山的對話來看,該是關系算不得多差,但是隐約間還是能察覺到他們對彼此的警惕,比起說是愛人,還不如說是搭檔。
莊虔安慰了幾句,看着即将燃盡的蠟燭,只好賭一把了。
“投票吧!随便選一個試試,這樣等下去不是辦法!”
“好!”
三人紛紛表态,最終決定選了八門中的生門。
宋意倦:“開門!”
宋多魚:“生門!”
宋意塵:“生門!”
四人屏住呼吸,等待着即将來臨的懲罰,做好随時的應對準備,不過驚奇的是,門開了!
敞開的門迎面襲來的是寒意,深入骨髓般的嚴寒。在彌漫的冰霜之間,一個冰瑩锃亮的棺椁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棺椁裏躺着一個身着華服的女子,據模樣判斷,該是二十出頭。他們縮着脖子,好奇地走向那個女子,還沒看清女子的模樣,就聽見了四五急促的腳步聲。
噠噠噠——
五個手持利劍的黑衣人已經到了入口那兒,在他們身後的,不是別人,正是宋盛山。
“父親!”姐弟三人異口同聲道。
宋盛山大手一揮,寒光掠過冰面,就要滑過宋多魚的脖頸,莊虔看準時機,一腳就落在他的腹部,搶過他手裏的劍,直接就朝着他出手,
姐弟三人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這會兒心早就提到嗓子眼了,更別提是看着自己的父親向他們下的殺令。
莊虔武功本就不好,這無人的武功雖然算不上很好,卻也是基本上同她不差上下,先前能一舉命中搶過劍,不過是吃了那黑衣人以為她不是武功的空,現在敞開了打,她沒多時就落了下風。緊握着劍的手上劃破了很多口子,身上的傷痕也漸漸增加,黑衣人身上多多少少也帶了不少傷,但是因為穿的是黑衣的緣故,看着到時沒有很明顯。
就在所有黑衣人準備結束這場敵寡我衆的交手時,宋盛山叫停了黑衣人。
宋多魚看着強撐着的莊虔,心底抑制不住地駭然。
宋盛山攏了攏袖子,淡淡道,“從前我倒是不知道,郡主竟還會武,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深藏不露說的該是宋大人才是,自家閣樓裏藏了死人,妻子無端失蹤也不關心,現在還要對親生的孩子動手。”
“哈哈哈——”
“郡主還真是直率啊!就是不知道你那位郡馬知道你突然失蹤,然後被暴屍荒野,又是怎樣的心情。你很聰明,比他們三個還要聰明得多,若是郡主生在我宋家,說不定我會将你當作的繼承人培養,不過現在嘛,郡主還是先擔心擔心你接下來的死法吧。”
宋意倦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昔日尊為父親的人,如今竟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嗔怒地質問道,“那我們呢?父親将我們當做什麽?”
宋盛山這才看見她,淡淡道,“你們又不是我親生的,不過就是你母親與外面男人茍合生下的孽障,我養你們到現在早就仁至義盡了,若是你們安安分分的,說不定我還會替你們擇一門好親事,娶一個好妻子,不過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你們看見了海虹,你們就必須死!”
海虹?宋多魚驚詫地看向那冰棺躺着的女子,驚道,“這是長公主?”
“盜取公主墳墓乃是死罪!你竟然敢這樣做!”莊虔責難道。
“那又如何?他們皇家本來就沒把我當回事,我不過是喜歡公主,我有什麽錯?哈,那個袁萊,我給她個姨娘那是對她的憐憫,她當真以為自己就能取代公主的地位了,真是可笑!”
等等!這宋盛山不就是因為長公主去世了才娶的袁萊嗎?那現在是什麽情況?他既不喜歡袁萊為何要娶她,早就聽聞這宋家家産是長公主一手發家的,難不成是?
莊虔問,“長公主是你殺的?”
這個問題來得有些疑惑,但卻在宋盛山的預想之中,倒是那三姐弟,全員瞳孔震驚,臉色也是白了多時。
“不不不!郡主怎麽能這麽想我呢,我可不幹這些事,我對長公主那是一片真心。”
莊虔平穩了下呼吸,在沒人注意到入口處,悄然進來了數十人,蟄伏于外面,伺機而動。
“是袁萊!她殺長公主。”
“怎麽可能?母親之前怎麽可能認識長公主!”宋多魚喃喃說完這話,其餘三人恍然驚醒,異口同聲道,“是你?”
宋盛山也不拒絕,“沒錯,就是我!我猜你們想問我為什麽要這樣做,其實我也不太知道,長公主确實很好,長得好看,經商也是獨一份的聰慧,但是就是這樣的聰慧讓我在陰暗中待了太久了。別人提起我,前面都會冠上她的名字,所以我聯合了袁萊,一起計劃殺了她。”
莊虔見他近乎癡狂的樣子,試探性問道,“那那個女偷畫的女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