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34 章

珊瑚感覺腰上的手一僵,接着便将自己放開了來。

“你腳……沒事兒吧?”

珊瑚彎下腰,手撐着一旁的樹幹擡起腳來看,地上的東西透出閃閃亮亮的光,再一看鞋底,生生地刺穿個窟窿,腳上的肉倒是沒傷着,就是被鈍得有點麻,珊瑚搖頭說沒事兒。

呆子眼尖,撿起地上那東西,竟發現是只牡丹紋點翠金簪子。剛才被石塊墊高了起來,珊瑚一腳踩上去被戳穿了鞋底。

“咦?這地方怎的會有這種東西?”珊瑚覺着奇怪。本這種地方就少有人來,即使來也是像他們這些兜中銀錢有限的人來找野物,能戴上這種東西的,怎會到這種地方來?

呆子看了珊瑚一眼,粉頰嫩頸的正低着頭認真地看着自己手裏那東西,也不知想到什麽,臉上好容易退下的紅忽的又火燒雲般冒了出來,将簪子塞到珊瑚手中自顧自地站了起來。

似是怕被珊瑚發現些什麽,呆子轉過身別過頭,卻是一言不發了。珊瑚以為他這才想起不該理會自己,卻是不管了,上前便伸手抓住呆子的胳膊,靠到他身前道:“是我錯了,下回去哪兒我一定先告訴你,再也不亂跑了,成麽?”

呆子這時臉上的顏色倒是退下了點,面上依舊表情全無,只是這時這表情配上微紅的臉,卻是顯得有些太過假正經了,珊瑚實在忍不住,咬着下唇低下頭偷偷地笑,笑得小肩膀都輕輕顫抖起來。

呆子卻忽然僵在一旁,好半晌才伸手輕拍了拍珊瑚的肩,道:“知錯就好了。”說完便自己走在前頭,放緩了腳步慢慢地往前走了去。

這是珊瑚反倒是一愣,這呆子,該不是以為自己後悔極了,哭着求原諒了吧?見着前頭那人幾步一回顧,珊瑚反倒是不敢擡起頭來了,既然是以為自己哭了,那就讓他這麽以為好了,只要能消氣兒,哭就哭罷!

天氣漸漸暖和起來,林裏匿了一冬的動物都歡騰開來,樹木灌叢也開始繁茂了起來,結在樹上知名的不知名的果子紅豔豔地挂在枝頭等人采撷。

珊瑚在樹邊上尋着,蓋在滿鋪的綠茵草叢裏,山裏人最常吃的野蘑菇全隐在中間。順着手将能采到的矮枝上的果子也一并摘下來,沒一會兒手裏挎着的籃子就裝得半滿了。

珊瑚伸手一擦,臉上已經出了薄薄的一層汗,尋了個樹蔭,靠在樹幹上坐了下來,暖春的柔風吹過,耳邊蟲鳴鳥叫聲不絕。

從重生以來,似乎還沒有一刻像此時這麽惬意,沒有雜事紛擾,沒有杜俊笙……

想到這個,珊瑚眉頭卻是微蹙了起來,怎的這人,從重生後見到都覺得不太一樣,以前冷冷冰冰的一個人,怎的現在每回見到都是一副殷勤熱忱的模樣?明明自己就沒給過他好臉色,難不成這人就喜歡別人對他兇巴巴的?珊瑚不是傻子,杜俊笙這又是送東西又是套近乎的,不可能看不出點端倪來,按說這時候,杜俊笙早就跟崔春英勾搭上了,要照現在這麽下去,該來的人,可也快來了……沒想到孽緣終歸是孽緣,就算逃了一世,終究還是逃不過!珊瑚的心不大,她只要家人平安,日子安穩點過就成,只是再有要侵犯她這麽點願望的,她也不願再心慈手軟任人宰割了!

将頭靠在樹幹上,長長地嘆了口氣,算了算了,想這些東西做什麽,現在她有爹有娘,還憑白冒出個呆子,性子雖然悶了點,可做事兒倒是貼心思得很。

頭随意地靠上身後的樹幹,輕松地閉起雙眼,柔柔的風牽起嘴角微揚。

歇息了一陣,珊瑚倒是才想起從剛才就一直沒見着呆子,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粘着的灰,拿起籃子邊走邊叫着尋起人來。

沒多遠處,呆子正蹲在一旁,聽見珊瑚叫着自己,轉身走了過去。

“你去哪兒了?”

呆子沒回答,往前走了幾步,回頭道:“待會再回去罷!”

珊瑚見那一張古井不波的臉,心中似乎有些東西要蹿出來,一下一下地攥着心跳,點了點頭,跟在呆子身後往前走了去。

呆子時常上山獵物,這地方也該是熟悉,不費勁兒地,找着一處空曠地,四周大樹環繞,倒是大處沒有日頭,随意坐下,也是舒爽得很。

放下籃子,珊瑚也搭着雙腿坐在柔軟的草地上,伸手随意扯過一株不知名的小草,揪下翠綠修長的葉子,在手裏翻翻轉轉,不知道在編些什麽。

“你方才在想些什麽?”呆子忽然開口。

“剛才?”呆子說這話時也不看她,要不是這附近就他們倆,珊瑚還真不敢确定呆子是在跟自己說話。

“我看你笑得挺歡喜的。”

珊瑚一怔,知道定是剛才休息的時候被他偷看了去,眼睛也不擡,手指依舊靈巧地拿捏着手裏的東西,似笑非笑地開口道:“我在想,哪日能買上大片地,自個兒當個土地主就好了。”

呆子瞟了她一眼,什麽也沒說。

珊瑚手指輕快,沒一會兒穿線打結,手裏的東西便算是完成了,炫耀似的拿到呆子眼前一晃,“怎麽樣?”

呆子接過眼前的東西,翠綠綠的一直螞蚱,惟妙惟肖地躺在自己手上,若不是不動,還以為是真的了!

呆子看着那東西,驀地一笑,“還不錯。”

“真的?”珊瑚見他竟看得笑了,還開口誇贊自己,心裏一高興,小手一揮大方開口,“那就送你啦!”

這東西,向來是哄小孩的玩意兒,以前鐵樹還小,編只草螞蚱給他就不吵不鬧了,不過後來發現這東西既不會動又不會叫,現在也不要了。就這麽點東西能引得呆子既是笑又是誇贊的,珊瑚可是沒想到,這會子自尊心爆棚,人自然就大方了起來,看呆子還拿着那東西在手上把玩,便道:“你要是喜歡,往後想要就找我,我給你做!”

呆子擡頭,眉頭似乎挑了挑,定定地看了珊瑚一會兒,問:“真的?”

珊瑚好笑地看着他,大氣地承擔下來:“當然了!你要多少我就能編多少!”呆子這回真笑了,嘴角毫不吝惜地向上勾去,平日裏驚煞旁人的一雙利目竟彎的好似月牙……

“有那麽高興麽?”珊瑚見他手裏拿着那草螞蚱,輕松自在地往後頭一躺,頭枕着左手笑意未淺,有些不明所以,只是……高興就好!

挪了挪位子,揣在袖兜裏的東西就這麽滑了出來,落在草地上,珊瑚觸手生涼,這才發現東西掉了。

想來這東西的主人也是這麽丢了的?

拿起來前後看了看,實在覺得在這種地方能撿着這種東西簡直是天意,喃喃自語着:“真是老天保佑龍王爺顯靈,這可是咱的福氣了,這荒郊野外的……”又轉頭叫了呆子一聲。

“呆子。”

“嗯?”

“……”

“怎麽?”呆子側頭,見珊瑚将那簪子往腰兜一裝,笑了笑說沒事。

呆子哼笑了一聲,想把東西占為己有還怕被人知道?真是小女兒心思。

風吹得葉子沙沙響,仰頭看到的一方天藍淨清澈,偶有輕雲羽毛似的掃過,擦過的天似乎更亮了些。

珊瑚瞥了一眼躺得惬意的呆子,本還以為他有什麽話要同自己說,竟是帶她到這裏幹坐着。

撇了撇嘴,珊瑚開口道:“咱啥時候回去?”

見呆子看她一眼,忙解釋道:“再不回去天快黑了……”

呆子看了眼頭上的天,日頭照得藍天蒙山層金紗似的,亮亮堂堂的。

珊瑚見狀還想解釋,可是張了張口,實在找不着借口了,正打算直接甩袖子走人,卻是聽着後頭不大的一聲“噗通”,呆子站起身來,伸手揉揉她的後腦勺,似笑非笑地說了句“回去了”便直接往後頭走了去。

珊瑚這頭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呢,挎起籃子走過去,見着呆子蹲在地上,手裏拎着只野雞,腳邊的一個一米來寬的坑,底下一層枝枝葉葉的東西鋪在裏頭,這是剛才設的陷?

随意扯了根帶韌的細長草莖綁住兩只雞爪子,呆子回頭對珊瑚道:“這東西不錯,跟你心有靈犀。”

說罷扔了句走罷便走了。

珊瑚皺着眉,“抓了只雞而已,什麽心什麽犀?說的這都是些啥?”

本從山上下去直接回家就成,珊瑚看着天色還早,把一籃子東西挂在呆子臂上讓他先回家去,自己再到地裏看看。才到地頭,珊瑚就覺着有點不太對勁,遠遠地就見着爹娘都在田埂邊上,有個人背着身子弓着腰站在田埂上,跟她爹娘說什麽似的。

再走近兩步,珊瑚卻是不敢往前走了。

雖是不熟悉,但珊瑚卻還是認出來了,跟他爹娘說着話的,正是村裏最德高望重的趙家老四,現在的當家人趙伯君!

從前世他那一聲點天燈開始,珊瑚對這個人的懼怕就跟對被放在火裏烤是同等的,珊瑚不怨他,只是哀戚為什麽可以一句話不問一句話不審就将活生生的一個人推上刑臺,還是用那樣殘忍的方式将人摧殘致死……

珊瑚正想轉身往回走,卻聽見那頭珊瑚爹大聲叫着:“珊瑚回來了,我讓珊瑚跟你去罷!”

這一叫倒好,所有的人都往自己身上瞧,珊瑚即使不看,都似乎能感覺到有道利刃在自己身上劃開道道痕來,臉上更是被刺得好像有種灼燒感,直直燒到耳根處……

硬着頭皮往自家地頭走去,珊瑚娘見她不開口,還招呼着讓她叫人,珊瑚深吸了口氣,擡目啓唇,輕聲叫了句“四爺”,可一撞上趙伯君那目光卻又吓得立馬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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