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笑了一陣子,宋學富見時間不早了,可皇上既不說讓貞主子去燕禧堂,也不說讓人送她回去,想來想去也不知皇上到底是怎麽想的。難道,皇上今天要……?
宋學富這個不敢想了,他的心思,皇上一看就準。還是裝傻的好。皇上心裏有意思,他只管在外頭答應就行了。
兩個主子相談正歡,宋學富覺得他要是前去提醒說,主子時間不早了,您該休息了。那豈不是大煞風景嗎!
幹脆,他就朝外頭退了退,依然還是站在了外頭。扭頭看看媚兒,那丫頭比他這個老油子還會裝,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樣子,那是真的一點都不急。
要他說這個媚兒,看着沒心眼,實際上是最有心的一個人。她在外頭的時候,皇上一聲吩咐,天南海北莫不相随。進了宮,讓她去服侍貞嫔,她竟能一霎就把貞嫔當成正經的主子。這股心性,真心難得。一個小孩子,比個老人還有擔待。
只聽裏頭珞璎在勸皇上:“今天是皇後的壽辰,明天鐘粹宮一定會有家宴,皇上還是早早的歇息了吧。”
說這話時,她忍不住冒了一點點的酸意。
承緒朝她道:“你不提醒,朕真心忘了時間。雖是家宴,你還是要早早的起來梳洗,是很辛苦呢。”
珞璎瞟他一眼:“我是勸皇上歇息,自己可沒有偷懶的意思,皇上您可別誤會了。”
“哈哈。”承緒笑的也不自然,“那就讓人提熱水伺候你吧。”
伺候?在這裏嗎?
珞璎懵了,真是不知幸福是不是來的太快了。她才發現,她真的和別人一樣盼着他來寵幸了。感覺怪怪的,是哪裏不對嗎?
一直以來,即使沒有真的寵幸,也要做足樣子走走過場。侍寝的妃子都要準備好中衣,待梳洗後就換上了,只管在龍床上等着皇上的到來就行了。
珞璎依前世他的喜好,讓人準備的是一身薄如蟬翼的軟紗中衣,淡淡的鵝黃,在燈火下把眉眼都趁的更加柔媚。
頭發已經散開,松松的挽了一個髻,用一支碧玉簪別着。散散的樣子,比精雕細琢更讓人心旌蕩漾。
早有司寝司帳的宮女去鋪床,一切收拾妥當又悄無聲息的退下。
珞璎是被宋學富請來的,不是老習俗背進來的。所以,她很自由的在龍床上等着還在洗漱的皇上。
去了外衣的皇帝,此時和常人無異。承緒更希望身邊的人能把他當成一個純粹的人去看,而不是一個皇上。
他略帶羞澀的挨到床沿,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珞璎正低頭在擺弄着手腕上的镯子,真的和他的妻子一樣,在等着他過來說來說說話然後相依相擁到天明。
“這個镯子真好看。”承緒開始找了一個話頭。
“是嗎?”她頭也不擡,把镯子摘下來說:“皇上喜歡,就送給皇上吧!”
不知為何,這一刻承緒的心口隐隐的鈍痛。那個镯子藍幽幽的光讓他的心生出不知是憐還是悔的難過,他好像是失去過,再也不能得到這個珍寶一樣。曾幾何時,這種若有若無的感覺就會襲上他的心頭。
他心裏一急,口不擇言的說:“不,朕不要。你好好收着,你收着朕就放心了。”
“皇上,你放心了什麽?皇上又有什麽不放心的?”
承緒也說不清楚,他斂一斂心神,順着心意叫了一聲:“珞璎!”
這讓珞璎很意外,她以為他現在只會叫她貞嫔。
“皇上?”
“朕覺得你的名字很好聽,叫起來也比貞嫔親切。你知道嗎,朕做過一個夢,夢中朕就是叫你的名字。你還叫朕的名字,叫朕載琪。”
心裏一熱,眼淚就不争氣的流了下來。珞璎真想把前塵往事和他一一說出來,這樣若即若離,真是一種煎熬。
承緒慌神了:“你怎麽了,為什麽要哭?”此情此景讓人忘情,承緒朝她靠近一點,用手背拭去她臉上的淚水。“珞璎,你在想什麽?”
“載琪!”她真的叫了出來。也許,這一叫他能記起所有的事。
是夢中人的聲音,“珞璎!”
“載琪。”珞璎淚眼婆娑一頭撲進他的懷裏,聲音帶點嘶啞,讓人見而生憐。
這下承緒手腳都慌了,一時拿不定注意手該往哪裏放。懷裏的人嗚嗚咽咽,揉的他心裏七葷八素。與其說憐,不如說愛。
他登時如醍醐灌頂,很覺得,就應該用臂膀把這個女子攬住。攬住之後呢,當然是憐香惜玉。
大感慨之後,他開始小猥瑣了一把。嘿嘿,懷裏摟着一個溫香軟玉,感覺真是不一樣哎。
“珞璎,”既然關系都熱乎起來了,承緒就不打算讓他再冷下去。反正這個女子他是真喜歡的,而且還有一種特殊的感覺。“你喜歡我嗎?”他開始用我,而不是朕。
那個小女人若有若無的在他的懷裏點點頭,都讓他拿不準是點頭還是顫抖。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有這個态度就說明了一切。和愛的人在一起真好啊,承緒真真切切的覺得,自己是真的愛上了一個人,而不是一個嫔妃。
大金有一個藩國邺都,邺都的太子為了所愛的女人就放棄了江山皇位,和他的太子妃雙雙遨游在山水間。
他不能放棄江山,可也要和喜愛的人一起白頭到老。可是珞璎這樣傷心一定是有道理的,女人是弱者,他發誓要保護她,像護着花兒一樣的護着她。
想完之後,他猛然發現,不好,腦子走神了。現在他是美人在懷,怎麽能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呢。呸呸呸,言歸正傳,趕緊溫存。
他在風月場來來往往,可一點都沒有經過風月之事。承緒有把握,這點小事難不倒我。俘獲美人心,嘻嘻,小意思。
用額頭去貼她被揉搓的滾燙的臉,嘴幾乎貼在珞璎的脖子上,輕聲的問:“你好些了嗎?”
“好……好些了。”珞璎罵道,小看你了,經了一世,你比從前老練了。一面在心裏罵,一面在心裏暗喜。
承緒開始口吃不清起來,他只覺得頭腳發熱,氣沖天靈。“珞璎,你知道我喜歡你嗎?”
懷裏的人同樣的迷迷糊糊,“喜歡,喜歡你!”答非多問。
養心殿裏頭一次有了動靜,宋學富就招招手領着一幫子人走遠了點。
媚兒也明白了幾分,紅着臉閃的隔更遠一點。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才聽見裏頭叫人。宋學富親自帶人提着熱水進去。伺候承緒的時候,他發現皇上今晚不是一般的高興。
第二天等珞璎醒來時承緒早已去上朝了,她沒有人過來叫她起身梳洗。她掀起帳子,看到媚兒極認真的站在門裏頭,有那種保護主子時刻要沖上前的樣子。
可能是媚兒在這裏照顧的緣故,燕禧堂的寧嬷嬷和翠俏就沒有資格在這裏露面了。但是,今天是皇後的家宴,她還是要早早的過去,以免被人尋着借口生出無妄的事端來。
“媚兒。”
媚兒聽見了主子的聲音,極輕又快了走了過來。“主子,您醒了?”
“嗯。天都亮了吧,我要起來梳洗了。”
媚兒知道主子要起了,又快步走到門口,招呼人進來伺候。
皇上臨走的時候吩咐了,昨晚和貞嫔說話說的太晚了,她睡的就晚了。早上若沒醒,就不必叫她。媚兒想,主子醒的不算晚,一定是想着今天是皇後家宴。她是懂得皇上是意思的,家宴可去可不去。但是主子好像不打算恃寵而驕,更不願意這個時候和皇後對着幹,所以媚兒也就沒有說皇上吩咐了讓主子你多睡會,實在累了可以不去。
如果,今天珞璎幹脆的說,我不去了,你們去給皇後禀報一聲。媚兒是不會想着皇後有多大的權利,愣都不打一下直接去鐘粹宮的。
好的是,膽大的奴才遇上一個有分寸的主子,這樣的事沒有發生。
這個家宴想出風頭的人也不少,珞璎決定還是暫避鋒芒的好。
另外,她讓何順一直盯緊了延禧宮。孟淑妃一旦要對她下手,她要及時出手才行。她不相信孟淑妃費了這麽大的勁,會只和她擦一個邊。
等她到了鐘粹宮,其實時辰還差了好多,可後宮的妃子已經全部都到了,顯得珞璎是最後一個姍姍來遲。
坐在皇後下手的孟淑妃擡高了聲音,尖細的說:“貞嫔真是把架子端的好大,就是昨天皇上召你侍寝,你也不能今天故意慢吞吞的來這麽晚啊?皇上要伺候,可皇後你也不能怠慢啊?”
珞璎也不服軟,不卑不亢的說:“不知淑妃娘娘是什麽意思?皇上召幸是皇上的意思,妾身沒有資格置喙。今天給皇後請安,妾身也是謹遵規矩按時來了。不知娘娘有何高見,要是覺得不妥,大可讓人去養心殿進言。”
孟淑妃沒想到她竟敢和自己當面叫板,本想着她現在失勢了,要一棍子把她打死,好出一出心裏的悶氣。誰也沒有想到皇上會在皇後壽宴的當天召貞嫔侍寝,更要緊的是,皇上已經很久沒有召幸任何人了。上一次召幸的是她,可結果偏偏讓她難以啓齒。
所以,珞璎一進養心殿,她就讓人急火火的報到了鐘粹宮。
鐘粹宮已經聽到了風聲,有孟淑妃過來添油加醋的說一陣子,靜寧滿心的酸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