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7 章 抱月居妯娌話無奈

抱月居妯娌話無奈

蕭蕊芳蓮步輕移,提着藥箱踏了進來,一面替葉清月看診,一面又道:“雖說如今這蝕骨丸的毒已無生命之礙,可……”言及此,她閉上丹唇,擡眼看了看葉清朗。

清朗眸光閃動了一下,道:“姑娘但說無妨。”

得了世子的許可,蕭蕊芳這才徐徐開口道:“日後只怕這毒帶來的筋骨寸裂之痛會時不時地發作,還請,還請小姐做好準備。”

葉清朗倒吸一口涼氣,面色沉重,筋骨寸裂之痛竟會時常發生?那自己的妹妹,豈不是會時常受到折磨?正欲開口再問,卻聽得葉清月開口道:“痛就痛吧,我手上沾了那麽多鮮血,便權當這是對我的懲罰好了。”少女眼中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平靜,如同毫無波紋的湖面一般。

蕭蕊芳低頭收起錦帕,拿出一個精致的小木盒子,道:“這裏面裝的是蕊珠草,小姐疼的時候嚼上一嚼。興許可助您緩解些許疼痛,但在下能做的,也就這麽多了。”

柳夢寧忙接過盒子道謝,正要再看茶問座,卻見紅衣女子輕輕福了福,道:“小女還有些藥須得熬制,這便就先退下了。”

“有勞蕭姑娘了。”葉清朗在一旁輕輕颔首,一面又安撫着清月道:“父親眼下政務在身,馬上便可來看你了。”

葉家小姐尋回來的消息早已傳遍京城,不過好在柳夢寧手腕強硬,風言風語什麽的都給壓了個幹淨,對外只說是走丢後為商戶人家所養,那日宴席偶然間才尋回來。

……

翌日,初陽升于東方,朝霞灑在青碧色的“軟煙羅”上,青色和金色相互交織着,如同天上仙子織就的俏麗錦繡,豔溢凝芳。

葉清月起了個大早,昨日夜裏,自己沒再做什麽噩夢,身上也并無疼痛之感,倒是難得的睡了個好覺。

待梳洗完後,她走到外間,輕輕翻起了父親送來的一沓子書卷。

禍福無門,唯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随形……

“善惡之報,如影随形……”葉清月輕聲念了出來,喃喃道:“善惡皆有報,所以這滿身傷痛,大略便是老天給自己的懲罰吧。”

“一大早就起來看書,咱們家要出個女狀元不成?”爽朗的聲音透過清晨的薄霧傳了進來。不必多言,清月聽這爽朗勁兒,便知是她嫂子柳夢寧來了。

“妹妹身子才剛好,還是先別如此辛勞了,父親送來的書,也不急于這一時半會兒的看完。”柳夢寧一面說着,一面又從精致的食盒中拿出了幾樣精致小食。

“等過些時候,妹妹身子好些,父親還說要請先生來府上教書呢,想來必是些名士大儒,妹妹向學之心,真可得滿足了。”

自己還能上學麽?這可是從小到大,自己做夢都沒想到的事啊。葉清月感激地看着面前的嫂嫂,心裏一陣歡喜。

看着她神色的變化,柳夢寧心裏也是多了幾分疼惜,名門貴女,卻因流落在外,連上學都成了奢望,怎麽不叫人嘆惋?

更何況,長嫂如母,自己這麽多年來一直沒有個孩子,這妹妹又小,本也該當她是半個閨女,多偏疼她些。

想到這個,她心裏又難過了幾分,自己與夫君年少相知相識,自嫁與他後,兩人之間也是恩愛有加,可也不知為何,總是生不出個孩子。

之前請來那蕭姑娘時,也央過她為自己瞧上一瞧,她只說是自己早年沙場征戰時受過重傷,又沒好好休養,這才致使氣血有虧,不易有孕。雖開了幾貼藥幫着溫養,可到底是為時過晚,也不知能否調理得過來。

察覺出嫂嫂神色變化,葉清月忙道:“嫂嫂有何憂慮之處大可與我傾訴,我是再不會與旁人說了去的。”

柳夢寧勉強扯出一絲笑容,道:“也沒什麽,左不過是嫁與你大哥這麽多年,一直是難以生養。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一直沒能為葉家留下個子嗣,總少不得為人家指指點點的。”

她感念夫君遵守着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畢竟無論旁人怎麽勸,他都是堅守着不納妾,就連通房也不曾收過一個。可與此同時,柳夢寧也為閑言碎語和自己從小所受的教導所累,害怕因為自己不能生養而使得鎮西侯一脈就此斷絕。

是以,她便親自出面挑了個知冷知熱的貼身丫頭送去夫君卧房,甚至還特意為他們備下了酒水,只等着自己的夫君下朝後與別的女人在洞房花燭夜裏颠鸾倒鳳,自己則是獨守空房、暗中抹淚。

可誰知晚間時分,夫君甫一進屋便立刻退了出來,什麽也沒說,只是一把摟住了淚流滿面的自己,道:“可是外頭人嘴巴又不幹淨了?為夫的錯,沒替你處理好這些,惹夫人煩憂了。”

他捧起自己的雙臉,又道:“但請今日之事,夫人往後不要再做了。夫人與我相識這麽久,該了解我為人,我既起了誓,便必然會遵守同夫人相伴白首的承諾,孩子有沒有沒什麽打緊,夫人安樂便好。夫人放心,我,定會想辦法處理好這些事的,不會再讓夫人為此事所累。”

後來柳夢寧倒是聽說那些人要麽是外出游玩受了驚,要麽是被查出了各種罪責,總之下場都不是很好,不用多想她也知道這是葉清朗的手筆。

只是,她還是過不了心裏那道坎兒,畢竟在柳家受到的教導,是說女子便該在嫁人後,努力為夫君綿延子嗣、開枝散葉的。

嘆了口氣,柳夢寧又道:“若是能生出孩子就好了,若生下孩子,這一輩子身為女子的任務也算是能完成大半。罷了罷了,妹妹你有空多勸勸你哥哥,通房什麽的,開個臉收進房裏,也沒什麽要緊,我不在意的。”

“嫂嫂,你親自為哥哥納妾,他都不同意,這還不能見得哥哥的情誼麽?就算是我勸也未必可行,這子嗣一事,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嫂嫂莫要多思多慮了。更何況,生孩子怎麽能是女子的任務呢?早聽說先皇和當今聖上俱是在鼓勵着男女平等,只不過世人陋習一時難改,才叫這偏見愈演愈烈。”葉清月有些不滿,卻又有些無奈,想來那柳家雖讓嫂嫂學了女子本不該學的武藝,讓她上陣殺敵,可卻也免不了這些傳統世俗的教導。

柳夢寧顯然被那“偏見”二字觸動到了,可最後還是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你還小,或許等你長大後才能明白這些。”

可是我長大後也不會明白的。

嫁人生子,是女子的一種選擇,怎麽會是必須要完成的任務呢?

不想與柳夢寧争辯,葉清月便岔開話題道:“之前那位蕭姑娘現下是去何處了?仔細想來,我還未來得及好好謝謝她呢。”倒也不是別的,得讓人家注意着些,若是毒梅之人查到她會煉那解藥的話,只怕是會遇上麻煩,自己總該多提醒兩句。

“她與她師父,俱是那起子避世的高人,平日裏是無論如何也尋不到她身影的,若非父親與她師父有舊,是再難請她來的,昨個兒便告辭離去了。”

避世的高人,那倒還好些,想來毒梅之人也甚難查到,她應當也不會有什麽危險。思及此,清月長舒了一口氣。

“毒梅此次一擊未中,必還會再派人來,嫂嫂還是得提醒哥哥多小心些。也不曉得哥哥是礙了那位大人物的道了,毒梅甚少介入朝堂之事,多游走于江湖恩怨間,此次也不知是為何。”

“這有什麽稀奇,咱們葉家之前憑軍功受得皇家幾分青睐,早不知招來多少人嫉恨了。更何況你哥哥為國戍邊,軍功顯著,之前被封為骠騎大将軍,肯定礙着某些人的道了。”柳夢寧說得輕松,可葉清月亦未曾忽視掉她眼中閃爍着的無可奈何。

為國戍邊,忠勇無雙,卻因軍功顯著遭人嫉恨,甚至險些被置于死地,憑什麽?

“這幾年和北秦打仗,耗資無數,朝中早已分成兩派,有主張要割地求和的,也有像咱們葉家這般堅決着要抗争的,明争暗鬥,洶湧不斷啊。”柳夢寧無奈地嘆了口氣,替葉清月又舀了碗鴨子瘦肉粥。

“這幾年新皇登基,主戰派看似占了上風,得了皇帝重用,可想來也只是明面上的功夫。單論那些軍饷,有好些還是朝中武将變賣家産自己謀來的呢。而且這次父親和北辰一起回來,可不光是因着夫君受了重傷,只怕還有好些主和之人攙和,才讓聖上下了這道旨意。唉……”

……

葉清月甚少理會外頭這些政事,今日一聽,才覺得震驚,大楚國受到北秦人侵害,無數邊境子民遭殃,朝中竟有那麽多人想着割地求和,絲毫不念自己國家的顏面,不念那些百姓的生死麽?再想到自己竟險些殺了朝中一員良将,心裏又多了幾分愧赧。

發表評論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相關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