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一直很佩服她這點,不管在哪都能睡得着;之前覺得是心大煩惱少,如今來看應該是她獨有的保護和平衡機制。我提議睡會再做打算,但她已經暗下決心;這種人是這樣的,看起來軟弱搖擺,下了定頭就拽不回來。她說沒人願意幫忙,死活也不讓我去,聽天由命,一臉赴死的樣子;平時總行善事,如今卻沒人相助,我有點替她不值。
找到童老板和秦大師,“你的腿壞了嗎”“包的呀家人,只能坐着,動起來可勁疼哈”“你不想幫童淵”“哎呦呦,你什麽話,這不是有心無力嘛,淵姑娘是老板親人,怎麽不想幫,這不是真的受傷了嗎”他領着我到暗處,恢複正常的走姿“唉小路哇,我腿的确有傷,擦傷”“為什麽不幫忙”“我算過了,這次肯定能逢兇化吉,包安全回來的,嗯,可能要吃點苦”“你幫不幫”“算過了,最好的結局就是你倆進去,多一個少一個都不行”“再透露一點”“唉天機不可洩露知不知道的哇,你放心好了,她是天儀夫人的後代,你祖輩是将軍帶的兵,這武力智力包有的哇”“你調查我”“哎,別說我雞鳴狗盜的,咱倆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哇”我不說話聽他解釋“我師祖的學問來源自天儀夫人的傳本,多多少少也沾親帶故了可不是”我向來不信算命卦象,排斥封建迷信,但如今事态走向早已不能用常識科學解釋“大,請大師賜點寶物法器,讓童淵少受點苦”“好說好說,喏,随便拿一個,拿多了不靈哈”他打開衣服口袋,我伸手,裏面有不少小物件,拿出一個柔軟的布藝織物;是一個白兔子,抱着黃圓月亮,閉着眼睡着,兔子,又是兔子,該死的兔子。我不信命,不信有什麽注定的東西,直到在一衆玉白瓷器裏看見兔子,那一瞬間我信了,随後兔子瓷器被砸碎;劃過瓷片的人變化不一,這才是對的,之後童淵就迎來了注定的變異,變成了兔子。心裏煩躁“這東西有用嗎”“包的包的,拿了兔子,哎這可太巧了不是,哎哎哎,沒有黑幕哈”秦大師拿了其他物件出來,各種形狀都有。他屁話多我不願再聽。
人通常會向幫過自己的人再次尋求幫忙;絲薇特幾人一直在明裏暗裏幫忙,這次卻一反常态拒絕,一定有什麽隐情。“裏面的東西是什麽”“不知道別煩我,這門和前兩道門構造不一樣,咦咦氣死我了,讓我去通道翻半個月典籍資料一定能打開,不,一個星期”“絲薇特姐就這樣,一遇到沒見過的東西就火急火燎”“你知道我要問什麽”這小子支支吾吾,叽叽歪歪,為難的樣子,他替童淵流了一次血,我忍着性子“這次是什普姐叮囑的,你可千萬別和小兔子說哈,有人托夢說了這次不要幫忙,你可千萬別說漏嘴”托夢,幾天前我壓根不信這種荒唐的說辭,但見了格瑞斯和絲薇特兩人的法術?之後,多離譜的東西我都能接受。他又說“格瑞斯姐讓我帶句話,她說深潭之下必有出路”這句話已經靈驗了,最終門的入口八成是在暗河底部。“說真的,你到底有沒有表白,如果進去有危險就完了,現在正是互訴衷腸的好時機啊”“童淵講過,幹大事前不要說未來如何,立旗子會死的更快”
那女人在和保安隊長說話,姓楊的狗東西也在。“武器、藥物、生存物資給我一星期的量”“哎呀,何攝影,你手可沒事吧,小楊不懂事下手重了點,唉你這孩子快點給人道歉”狗東西上前說了幾句“我不是童淵童生他們,沒有那樣的胸懷”氣氛尴尬,很好。“這位小兄弟是攝影組的嗎,撂下我這邊不少人,早知道挖到我隊裏了”“唉誰說不是,早知道有這身手,不如放在我身邊當貼身保镖哇”“你知道是假身份為什麽要讓我入場”“唉,做事如燒湯,我想放入一點點可能性,希望這些小變動在不經意間為我所用,不過這次嗎,被一個小妹妹摘挑子了”她眼波流轉,說話扭來扭去,我想抽她。小楊領路去拿物資,他态度誠懇再次道歉;這人說話辦事實誠是一回事,桃策劃一說有藥救童生他就叛變;有一次就有兩次,我憎惡和不穩定的人合作,下次別人扯着童生的名頭又能拉着他造反。
拿着一大包物資往回走,心裏升起熟悉感,這幾天一直如此;童淵入睡,我就去打聽消息,拿吃喝用的,回去她不出五分鐘就醒了,接着吃飯聊天,盤算接下來的計劃。她總是想想停停,一直聽着半天才說幾句;有時候想到什麽,咕嚕咕嚕說一大堆,她喜歡問為什麽,說怎麽辦,說要快,一直在向前摸索。我看得出她害怕畏縮的情緒,眉毛皺起來,咬一下嘴唇,雙手搓在一起靠近胸口,整套動作很快速,但頻率不低,差不多一上午五六次。她是個敏感的人,能走到這裏屬實不易;但我能确定的是她絕對不膽小,這動作只是一個身體反應,童淵潛意識好像認為,看到某些事應該害怕,應該要露出這個動作敷衍一下?她的精神承受能力絕對不弱,但這個條件反射也讓她表現的和個正常女孩一樣,和普通人一樣,能接收具體的恐懼,能共情別人的恐懼。
她人迷糊着,低垂着頭,雙手揉着眼臉,看不清表情,這是她醒來的習慣。我之前就覺得像小動物洗臉,變異,不,進化後長了兔耳,更像了。八成又做噩夢,在給劇本評分了。我實在放不下心讓她一人去莫名其妙的地方,家族使命什麽的先放一放,這次我不僅要從岸邊跳下來,還要直接跳到漩渦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