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分明黑月光(二十四)
青寧是築基實在是衆所周知的事,但是能和火力全開的殷雪重打個平手的築基,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更何況殷雪重還并未将修為壓至築基,之前轟動浮光宗的烈火更是焮天铄地,青寧卻毫發無傷。
江筠寒連自己都分不清此時到底是何感受,他一直以為是拖累的未婚妻好似終于在他面前展露了光彩奪目的一面.
如今卻是前未婚妻了。
殷雪重周身靈氣焦灼,雪蓮在他手中有脫水枯萎之勢,他動作極快地将雪蓮又放回青寧手中,語氣難得無助。
“阿寧……”
青寧接過,雪蓮便又在她手上恢複了生機。
“放雷池煉煉就行。”
種子是普通的種子,放在雷池中稍微刺激變異一下即可。若是之前青寧還會擔心花朵扔到雷池中便會化為灰燼,如今她既然已能動用少許靈力,保持花朵的生機不讓它被劫雷化作灰燼也只是稍微麻煩些。
蒼執明驟然出聲:“空靈根竟可動用木系靈力?”
他緊緊盯着青寧手中的雪蓮花束。
溫照夜藤蔓探出,在青寧面前晃了晃,蜷縮的藤蔓尖尖打開,一朵花精“哇”地一聲出現在她面前。
“知道你投桃報李,所以,這個種子,給我一點?”
青寧看出她從容的情緒下的迫切,也并不多問,大抵贈予她種子之人與溫照夜也是認識。
她将種子放在藤蔓蜷起的小兜中。
樓沉玠輕笑:“你既不知何為空靈根,為何篤定空靈根不能動用木系靈力呢?”
他也不知何為空靈根,只是下意識回嘴。
蒼執明覺得真真晦氣,他分明在昏迷的喬暮雪身邊照顧,在聽到劍冢異動時卻不知為為何,□□快于思想,等他反應過來時,已到了劍冢外。
與他一同到達的,還有喬暮雪的心上人——江筠寒。
到了也無所謂,蒼執明卑劣地期待青寧在劍冢的異動中重傷。
喬暮雪受到的傷害,青寧也當一分不落地承受。
江筠寒臉上的擔切幾乎要湧出來,既已經解除婚約又何必有此作态,只讓人覺得假惺惺得作嘔。
但青寧非但沒有受傷,反倒為比試中不慎跌倒的殷雪重充滿閑情逸致地送上一朵花。
比試就比試,如今這作态又是作何?
假模假樣、當真惡心至極。
蒼執明心中泛着嫉妒的毒汁,他有心刺向青寧:“空靈根竟可動用木系靈力?”
青寧卻直接忽視了他。
更難受了,胃部的酸液幾乎要腐蝕他的全身,密密麻麻又酸又疼又脹又癢。
蒼執明不願再看,轉身離去。
卻聽到身後傳來:
“不用擔心,種子只是普通的雪蓮種子,通過雷電稍微改變一下耐受便可了,正如藍阗。”
青寧在安慰殷雪重,這個意識讓蒼執明感到惡心又茫然。
她不是一直冷漠嗎?
殷雪重憑什麽呢?
藍阗是什麽?
雷電刺激又是什麽?
植物品種如此穩定,她如此說話若是傳出去,讓那些藥修作何感想?
真真是蠢笨至極。
“那我也要!”是溫照夜,她好似在湊熱鬧,亦或是考驗,或者是看笑話?
“好寧寧,我也想要變異的種子。”
植物化形之人如此背書,蒼執明更覺好笑。
這是捧殺吧?
捧殺對吧,不會有人蠢到将此話當真吧?
她一向冷漠,會拒絕吧。
“好。”青寧答應了。
蒼執明化作流光離開了。
樓沉玠欲言又止,青寧明知道他并無此意,卻還是問道:“師兄也要?”
樓沉玠頗有些啼笑皆非,他以手覆眼,即使知道師妹是故意誤解,也無法拒絕這虛僞的好意。
半晌:“要吧,師妹若是要去報名宗門大比,知會我一聲,我們一并。”
他本也只是散心而來,在聽完宿蘭時所做之後心緒實在繁亂,卻不料見到青寧與殷雪重這般模樣,若說青梅竹馬,也不知江筠寒這在凡間都可以入土的年齡如何腆着臉稱是喬暮雪這不過十幾歲的小姑娘的竹馬的。
即使并未如此自稱,難道他就沒有聽說過傳言?
竟也沒有絲毫澄清的舉動,當真是厚臉皮。
分明他的師弟師妹才是再純正不過的青梅竹馬。
如今疑惑有之、驚疑有之、痛心亦有之,還有被青寧打斷情緒下的悵然與好笑,樓沉玠倒是沒有之前聽到宿蘭時所為時的那麽痛心了。
師伯與道侶的感情甚篤他看在眼中,師伯都只是将宿蘭時關入斷愆崖,師尊也選擇原諒宿蘭時,可見這其中必有隐情。
他并無立場去追究宿蘭時的過錯,如今能做的也只有好好看住她,不讓她再作出損害浮光宗之事。
樓沉玠心下嘆氣,他心知自己這樣實在是是非不分,但這是他的師妹,殺門上下一體,若是宿蘭時有什麽過錯,便也由他這位師兄一并承擔。
“白雪!”
“汪嗚?”
白雪在飛舞的劍上跳來跳去,回過頭來,歪歪頭表示自己的疑問。
“回去吧。”
江筠寒艱澀問道:“你之前是故意隐瞞實力的?”
過往記憶,一幕幕浮現在江筠寒的面前。
在劍冢中自如行走的青寧、在雷劫中毫發無傷的青寧、被喬林秋屢次維護的青寧、在蒼執明屢次三番的針對中都能全身而退的青寧、沒有神行符也能自如跟上禦劍的青寧。
一幕幕的畫面破碎又拼合,最後他想起了一雙悲傷浮于表面的淚眼。
青寧并未回他。
“可要随我?”
殷雪重意猶未盡,渾身的破壞因子非但沒有平息,反倒更加戰栗。
“再打一場!”
“拒絕。”
“這次是因為白雪,我沒有發揮好。”
“。”
殷雪重卻轉過身來,他以食指抵唇,面對江筠寒難得心平氣和:“阿寧不會撒謊哦。”
青寧确實從未隐瞞,只要稍微對她關切一些便能輕易發現異樣,奈何他們視而不見。
“阿寧,我頭好疼啊,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
聲音逐漸遠去,就連青寧不知從何抱來的白色幼犬也在諸劍的簇擁中向劍冢深處飛去。
*
宗門大比在即,喬林秋此次是鐵了心要當甩手掌櫃,就連一向不問世事的青寧也被抓來當壯丁。
畢竟她修為莫測,就連底牌也不為人所知,當然,青寧自己也未必知道。
宗門大比人員繁雜,浮光宗出入人員更需嚴格管控,青寧的魇魅體質在她看來雖是麻煩,但在浮光宗看來,卻是識別魇族的最佳手段。
青寧喜歡看戲,并不代表她喜歡成為別人眼中的戲,她一向深居簡出,大多數人只是聽過她的傳言。
饒是如此,她依舊強烈建議,帶上面具,隐匿身份。
江筠寒不管是于宗門管理還是宗門大比,都算得上是生手,故此次宗門大比的準備,名義上是由他一手負責,實際上樓沉玠與溫照夜出力更多。
師妹都這麽辛苦了,這一點小小要求,樓沉玠自無異議;溫照夜看戲,并不表态;江筠寒雖不解,但他反對也無用,也無意反對,幹脆同意。
于是青寧便如願以償帶上了面具,這亦算在青寧藏寶閣的名額之中,面具純白,只以黑色簡單勾勒出詭異的笑臉,稍有些特別的便是眉心中藍色的星流紋飾。
此物并無他用,卻能混淆人的記憶。
見過面具人後,連修為、身形、特征、性格都不會被記住,腦海中唯一留下的印象便是這張面具做了何種事情。
有用又無用,在面具主人暴露前确實有用,在面具主人暴露後卻是栽贓陷害的一把好手。
很是符合青寧的心意。
這張【聞靥】上亦有亭臺暗紋。
為顯對凡人尊重,人間皇族亦可參加,只是大多皇族懶得舟車勞頓,見到修者與非修者之間的實力差距亦會心理失衡,并不會自讨苦吃前來。
此次答應前來的只有嬴氏拂柳。
殷雪重與蒼執明,一位作為宗主弟子一位作為武力最高,被派出将嬴拂柳接來浮光宗;其實一人即可,奈何月皎想拉開蒼執明與喬暮雪的距離,江筠寒短時間不願看到殷雪重,雙方堅持之下便有了兩人迎接嬴拂柳的盛大局面。
宗門外自有混淆術,若是身無靈力,自會避開,這也是修者只存在于凡人口耳相傳卻少有人目睹的原因。
浮光宗有結界,弟子憑借弟子令牌出入,宗門大比在即,弟子令牌外便又有了宗門邀請函。
但亦有心存僥幸想要鬧事之散修。
平素都由溫照夜處理,只是她此時既要煉丹又要輔助處理宗門事務實在分身乏術,便轉由青寧守在結界入口處。
此時尚早,離宗門大比二月有餘,有函件的宗門未見其人,意圖混入浮光宗的倒是有許多。
青寧本就孤冷,帶上面具則更顯詭異,哪怕她只是抱臂站在浮光宗鎮宗石“冥鴻浮光”前,也讓人覺得深不可測。
想要混在弟子中進入宗門之人大多只是僥幸心理,以往阻擋他們的是猙獰的藤蔓,如今換成了可以觀測的人,能進就是賺了不進也當是見識世面了。
萬萬沒想到,此人竟看起來比藤蔓還可怕!
在青寧的笑臉面具看過來的瞬間,甚至都不用她說上什麽,心理素質不太出色的散修便“咿”地一聲捂臉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