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情恣意合歡妖女(二十二)
胥明珠悲恸的神色頓住了。
“什麽交易?”
不對。
“我要付出什麽代價?”
腦中的聲音似乎嗤笑一聲。
胥明珠窮追不舍:“什麽代價?”
識海中的聲音道:“我見你們父女情深,還以為你會不舍,想來不過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①”
胥明珠抹了把臉,臉上的神色驟然猙獰起來,她在腦內回複:“為利來往又為何不可呢?你是誰?”
識海中的聲音嘆了口氣:“你就當我是這幻境之靈吧,我叫贏。”
“你對這幻境倒是有感情。”
胥明珠并未懷疑幻境衆人已窺破這是幻境,她在幻境中的優越便是來自她幻境外的記憶,人怎麽會否認自己的優勢呢?
見贏一語道破這是幻境,她已是信了八分,這幻境中她所處國家便是贏,故而她認為,贏對幻境當真有感情。
這下輪到幻境之靈反問了:“我為何不能對我誕生之處有感情呢?”
胥明珠被如此反問,一下子便不高興起來,但到底知道是她有求于幻境之靈,不露聲色将自己放在高位,增加自己談判的籌碼。
“你既知道我非幻境之人卻能保有幻境之外的記憶,那我想必要麽修為出衆要麽背景雄厚,亦或是兩者兼備,我想要對付一個人實在太容易了,為何要與你做交易呢?”
“因為你等不及了。”幻境之靈道,“胥雙魚雖未必有背景亦或者是天資,但你觀她的心性,世所罕見。幻境中心性卓越者頓悟實在常見,而頓悟,即使是在修真界,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等到她出去,必定會成為衆人追捧的天之驕子,與勢單力薄的孤女作對亦或是宗門驕女作對的代價截然不同,你賭不起。”
雖說幻境之靈猜測與她所忌憚的完全是兩個方面,但她無意解釋,若是表明青寧的身份與天資,幻境之靈反倒會忌憚,不敢對她下手,不若就順着它的想法,讓它以為青寧并無背景。
“你倒是機敏。”胥明珠冷笑。
“所以,要與我交易嗎?”贏蠱惑道。
“你先說你要什麽。”
“我要你的眼睛。”
“不行!”胥明珠果斷拒絕。
“你眼睛中的靈器,我成長需要它。”贏頓了頓,補充道。
胥明珠松了口氣,但轉念一想,她無法動用靈力,若是要取出眼中的靈器,與取出她的眼睛并無差別。
“不行,我無法動用靈力。”
“無妨,我可以,我總不能讓我的合作夥伴受傷。”贏笑道。
胥明珠舒服了些,她總覺得這聲音有幾分耳熟。
贏又問道:“靈天生感情稀薄,我對你們人類的感情卻好奇,你這般敵對你的皇妹,對你的父皇是何看法呢?”
胥明珠口無遮攔:“幻境中的工具人罷了。”
贏不知為何唠叨了起來。
“如此啊。”
“你的皇妹倒是你給予我半分我必要還你半分的性格。”
“不過你們相同的一點都是,相信純潔的交易關系大于純粹的感情。”
“看來還是我不了解你們人類,不過之後應該有很多機會了。”
贏分明意有所指,胥明珠卻并未深究,她草草應和,道:“幻境外有人監督,你可有辦法瞞住這些人取出我眼中的靈器?”
“當然有,畢竟我是幻境之靈嘛。現在,我需要你也去紫宸宮。”
“走着去嗎?”胥明珠太過驚訝,聲音都變得尖銳許多。
那要累死她嗎,而且又如何來得及?!
“當然不是。”
贏的聲音落下,胥明珠眼前便出現了與鏡螭所開傳送陣一般無二的漆黑空洞。
“便在這裏取出吧,會有點疼。”
胥明珠抿了抿唇,并未再提出其他要求。她走入黑洞,閉上眼。
因為忐忑未知的疼痛,眼睫不安地顫抖,但贏與她只是純潔的交易關系,自不會說出什麽寬慰之語。
眼眶中劇痛傳來,胥明珠快要疼得說不出話,她從牙縫中擠出幾句話,不無怨恨:“這不是……一點疼吧。”
“抱歉。”識海中的聲音并無誠意地道了歉,“我的靈力需要進入你的肉、身,淬煉你的□□才能取出靈器,畢竟你又不能動用靈力。”
“所以……”贏的話音落下,胥明珠便感覺一陣劇痛貫穿識海再到骨髓,“會非常痛。”
“畢竟,要取人性命,總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吧。”
胥明珠趴在地面,不住喘息,等到出了幻境,定要叫師尊殺了這所謂幻境之靈!
水鏡外。
月皎已至。
喬林秋并未聲張,只是眼神示意樓沉玠,便挾着月皎離場到了宗主殿偏殿。
此處都是大能,卻也知道分寸,喬林秋張了個隔音結界,大家也不會不識趣地前來打擾,或是探出神識偷聽。
“慣子如殺子,”喬林秋苦笑,“想不到有一日會是我來與師妹說這句話。”
喬林秋倒上一杯苦茶含在口中,冷靜片刻:“我當初只剩下百年壽命,人走茶涼,不插手你對暮雪的教導也确實有我的私心。”
“我希望你能一心一意教導、幫助暮雪,為她鋪路,你付出越多,對暮雪的感情也會越深,越是怨恨我不插手暮雪的教育之事,便會對暮雪越發盡心盡力,将心思用在同門師妹的身上,算計于你,這确實是我的不是。”
喬林秋向月皎深鞠躬。
月皎側過身去,她有些訝然,更多的卻是不安:“師兄何出此言呢?暮雪是我唯一的弟子,我不全心全意為她鋪路為了誰呢?”
“确實如此。”喬林秋點點頭,笑了笑,“只是月皎,我并未叫你一昧順着暮雪。”
他嘆了口氣,拍拍身側椅子的扶手,示意月皎坐下:“如今追究誰對誰錯無益,月皎,你與我說說,你是如何幫暮雪在幻境中保留記憶的。之前普陀寺寒釋對青寧出手想必也有你的手筆吧。”
喬林秋閉上了眼,一副十分疲憊的模樣:“如今暮雪有異,你若是當真愛她,便給我一一道來,一個字都不要隐瞞。”
紫宸殿。
胥雙魚自傳送陣中走出,鎖鏈随着她的動作發出細碎的清音。
胥雙魚看向明黃色的幕簾,向來八面玲珑的李朝恩卻并不在。
“如今當見你的真身了。”胥雙魚望向空曠的大殿。
“我之前很難理解,兩個凡人的輸贏如何作為賭局的勝敗,肉、、搏嗎?”胥雙魚說着說着,自己都笑出了聲,“思維局限,即使我生來便開始記事,也确實沒想到,我一出生便被植入了魇骨。”
“而你,”胥雙魚擡起眼看向明黃色簾幕後湧動的黑影,“竟也能承受魇氣而不失理智。”
“所以我貿然猜測,聖地人族與鲛族賭局的勝敗的關鍵應當是,我與你,誰能在魇氣侵蝕下保持理智,亦或是,誰能不讓魇,破體而出。”
啪、啪、啪。
鼓掌聲自簾幕後傳來,胥扶風伸出手撥開簾幕,漆黑的人影與簾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只是胥雙魚卻看不見,她的視線中,除了代表情緒的所有顏色,都不過是黑白灰。
眼前胥扶風對她的顏色,卻是代表着善意的黃色和綠色。
“只是我卻熬不住了。”胥扶風補充道,“雙方協商之下便要進行加速,定要定出一個成果,你我比試一番。”
“為了平衡,你亦不能動用靈力。”胥雙魚感知到眼前人的視線平靜地掃過她周身,“只是未曾想到,你自動入局。”
胥雙魚感知手中的煙霞劍更燙了些,她輕聲安慰道:“無事。”
“既然要比試,如今你是在拖延時間嗎?”
胥扶風撫掌:“善,不過已經到了。”
感知到身後的動靜,胥雙魚側身躲開,便見到胥明珠跌跌撞撞走了出來,未等她追究胥明珠是如何能使用傳送陣時,胥明珠擡頭看到胥扶風的樣子,尖聲叫道:“父皇,你、你是魇族?!”
胥扶風好脾氣地回:“我并非魇族。”
淩傲雪嘆了口氣,本想留胥明珠一命,特意并未将她帶來紫宸殿,畢竟知道得越少,越是安全,如今看來,卻是困難了。
那便盡他所能讓她活久一點吧。
“明珠,過來。”他道。
胥明珠卻只是看她一眼,她雙手不知握着什麽東西在胸前。
“我父皇、不對,胥扶風怎會是魇族。”
察覺到胥明珠對胥扶風稱呼的改變,贏随口感嘆。
【真現實啊,不過他不是魇族,也快要是了】
胥明珠理不清楚如今的狀況,那便不理了。
“我要胥雙魚死!”
她這話發了狠。
【你确定是現在?如今這魇族氣勢正盛,你覺得是鏡螭還是淩傲雪能打敗他?亦或是你?】
說到最後,贏的聲音甚至帶上了尖酸的諷刺。
似是意識到了如此對合作夥伴實在有失風度,亦或是眼前合作夥伴的背景實在不凡,贏又循循善誘起來。
【不若等他們兩敗俱傷,我才好趁虛而入,你放心,這是我答應你的,我一定會做到。】
胥明珠正在與嬴對話,自是注意不到周圍。
破風聲襲來,然後是兵刃相接的金屬聲。
胥明珠啞然地看着眼前的觸手。
“父皇……為何……”
胥扶風卻未看向她,而只是看向淩傲雪:“你瞧,修者畢竟是人,人心總有偏愛。”
“我對胥明珠出手,不管昭華是否會被影響到,于戰局都是正面,正如此時昭華對我。”
胥扶風用另一條觸手格擋住胥雙魚的進攻。
“但你卻為了胥明珠的性命阻止我對她出手了,你就不怕聖地知道嗎?”
淩傲雪道:“聖地不會知道的。”
胥扶風點點頭,不再多言。
他的觸手數量充足,尚有餘裕,因此他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胥雙魚的動作:“後悔嗎?”
後悔要與殷雪重解綁嗎?
“即使我不與他解除契約,你們也有種種辦法讓我入局。”
這倒是。
“昭華,你的路數皆來源于我,你當真要與我打?”胥扶風歪了歪頭,此時與胥雙魚倒真有父女的樣子了。
胥雙魚眉目冷凝。
決定賭局勝敗的是誰能堅持不被魇侵蝕理智。
她不必要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