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情恣意合歡妖女(二十三)
胥雙魚的路數确實大多來于胥扶風,更何況她還帶着限制靈力的鎖鏈,不過來往幾招,胥雙魚便已新增出許多傷口。
胥雙魚指腹輕碾因胥扶風的動作而飄飛的漆黑色的薄片,這是自胥扶風身上脫落的碎屑。
如燃燒的灰雪一般消亡。
如他所言,胥扶風的人形堅持不了多久了。
胥雙魚并未提醒,卻也不認為胥扶風會想不到這一點。
想不明白,那便不要想了。
胥扶風身後的觸手已有大半化作灰燼,他嘴角帶着笑意。
“說實話,如今我也不知你們是希望我贏還是如何。”
此時無人理會胥明珠,她在心中問起贏。
“什麽意思?”
贏亦并未回她。
胥明珠撇撇嘴,她在尋找殺了胥雙魚的最好時機。
淩傲雪點點頭:“你說得對。”
門外有細細碎碎的人聲傳來。
“就是這裏!大人,請您救救我家公主!”
胥雙魚聽到了重重的磕頭聲,亦辨別出了這聲音的主人——清然。
确實巧合。
胥雙魚想到什麽,低聲道:“殷雪重,護住……”
胥雙魚話音未落,便見面前觸手襲來,煙霞劍脫手而出,帶着火焰向着門外飛去,胥雙魚手中滑出常用的匕首。
她挽了個刀花,觸手便迎風消散。
另一根觸手卻向着門外刺去,煙霞劍火光大盛,觸手掙紮着消散。
血迸濺在門窗的油紙上。
胥雙魚嗓音澀然:“清然。”
殺死清然的觸手已經徹底消散了,煙霞劍回到胥雙魚身邊化作殷雪重。
殷雪重低下頭:“抱歉。”
胥雙魚搖了搖頭:“是我思慮不周。”
胥扶風笑得游刃有餘:“昭華,如此你還要收着嗎?與為父的最後一戰,若是你收着,為父會很可惜的。”
胃部燒灼,胥雙魚感到前所未有的惡心。
“你殺了他。”
胥扶風歪了歪頭:“你難道也不覺得他很可疑嗎?”
胥雙魚閉上眼,她深吸一口氣,她并未殺過人,卻也是無數人喪命的元兇。
“我來得好像不巧?”鏡蘭時的聲音響起。
胥雙魚睜開眼。
鏡蘭時十分自然地繞開了清然的屍體,她臉上帶着笑。
觸手簇擁中,胥扶風臉上亦游刃有餘的笑。
“不,來得正好,”胥扶風輕撫游走到身側的觸手,欣然道,“如此,昭華,你将再無掣肘了。”
胥雙魚看着鏡蘭時:“你答應我的。”
鏡蘭時亦看向她:“我答應你的。”
在場的其他人并未探究她們之中的交易,殷雪重亦未出聲,只是再次沉默地化作煙霞劍,飛到胥雙魚手中。
“咔噠”一聲,鎖鏈開了。
天機書自胥雙魚被鎖鏈磨破的手腕中鑽出,無數金色絲線在她身後彙成一道繁複的陣法,火焰在陣法周圍環繞。
胥扶風周身的觸手揮舞,凝實又消散。
“唔,上次你對付那個魇族,也是如此嗎?只是我總感覺缺點什麽呢。”
胥雙魚從胥扶風的眼中竟看出了令人惡心的慈愛。
她以指撫劍,飛身上前。
胥明珠躲在了淩傲雪身後。
“傲雪哥哥……”
她牽住了淩傲雪的衣角,淩傲雪矮下身來,他看着胥明珠:“嗯?”
“我怕……”小小聲。
淩傲雪嘆了一口氣:“躲在鏡螭身邊。”
胥明珠面色蒼白許多,就聽淩傲雪補充道:“若是有事,他也能将你轉移走。”
鏡螭雖不爽于被淩傲雪使喚,但事關胥明珠,卻還是“嗯”了一聲。
【傲雪哥哥,我怕……】
贏學着她的語氣,百轉千回,陰陽怪氣。
【這男的莫不是你幻境外的老相好吧】
“你來啦!”
胥明珠又高興起來,她握緊了左手的小鏡,看着眼前紅色與黑色不斷碰撞又分離的兩片霧氣,語氣是遮掩不住的嫉妒,“我要何時動手呢?”
【放心,我自會幫你,到時候聽我命令】
“到時候……”
胥明珠斂下眸子,晦暗不明。
幻境外。
喬林秋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什麽叫……暮雪會死?”
月皎垂眸:“這是我蔔算出的結果。”
“我記得暮雪出生時你替她蔔算過,是一生順遂的命格。”
月皎不無諷刺地勾起嘴角:“畢竟‘變數’出現并被你放在了暮雪周圍,不是嗎?”
喬林秋不斷摩挲着破裂的杯口,他擡起眼,語氣驟然急促起來:“你這一次為暮雪蔔算的契機是什麽?她當時可有什麽異常?”
月皎雙目空茫,她想到什麽,喃喃:“無常……”
喬林秋猛地站起:“随我去正殿,快!”
幻境內。
“這紫宸殿周圍并無其他人,昭華,你還在顧及什麽?”
天機書離體,她又動用體內鎮壓魇骨的鲛人力量,如今魇氣已經蔓延到了她的鎖骨。
她并不需要贏。
“你又在顧及什麽?”
胥扶風大笑出聲,此時胥雙魚面前的胥扶風已經徹底沒有了人形,魇氣沖天而起,紫宸殿只剩下斷坯頹垣。
京城中一片混亂,胥雙魚也無暇顧及。
魇氣形散實聚,在胥扶風形成魇氣柱中包裹着漆黑的繭,胥雙魚甚至能聽到心髒有力的跳動。
“殷雪重。”
“我在。”
火焰沖着黑繭而起,隐隐可見其中躍動的雷光。
幻境開始晃動。
鏡蘭時皺眉,她“啧”了一聲。
“你們就當真能保證掌握這個魇?”
火攻并不起作用,胥雙魚身後亦形成一道光柱,在場諸人無不眼熟。
渾身都叫嚣着疼痛,胥雙魚并非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想問這個問題很久了。
淩傲雪卻道:“即使掌握不了,又能如何?”
确實不如何,修者高高在上,殒命的,只有凡人。
淩傲雪終于從胥扶風的種種舉動中察覺出了不對之處:“若無封印靈力的枷鎖,你也不會堅持這麽久,為何……”
胥扶風尤有意識,只是格外虛弱,他強打起精神。
“是啊,為何呢?你太想贏過昭華了,确實是我算計了你,但那又如何呢?”
即使你會因為你的愚蠢受到懲罰,但,那又如何呢?
胥雙魚身後的神女法相終于成型,比起上次,更為斑駁,神女極緩慢地睜開眼,看着腳下的世人,随着她的動作,臉上的皮膚寸寸掉落,露出漆黑的內裏。
神女冰藍色的法陣轉動,純粹的雷火大半向黑繭射出,少部分卻是向着淩傲雪。
胥雙魚的神色無波無瀾,她看向不可置信的淩傲雪,以淩傲雪的口吻反問:“即使我殺了你,那又如何呢?”
這是她第一次殺人,或許只是幻境中的第一次,她的心中一片平靜。
【縱情恣意合歡妖女人設完成進度:98%】
火焰将黑繭裹住,紫雷不斷擊打着黑繭,每擊打一次,黑繭上便剝離出漆黑的魇氣。
黑繭的心跳聲逐漸平息。
胥明珠卻尖叫起來:“啊!”
她看着淩傲雪死不瞑目的屍體,上前試探着摸了摸鼻息,又不敢置信地後退幾步,她指向胥雙魚,再次尖叫。
“啊——你殺了他,你殺了大師兄,我要殺了你!”
【冷靜,幻境中人死,并不代表幻境外人也會死】
【你如今動手,是殺不了胥雙魚的!】
胥明珠一把推開鏡螭,她什麽也聽不進去,她伸出左手,小鏡中映着胥雙魚的影子。
【唉,果真是……不可控】
雷火包裹的心髒再次急劇地跳動起來,不過瞬間,尖銳的節肢便破繭而出,然後是胥扶風模樣的上半身,以及蜘蛛般的下半身。
刀片向着胥雙魚襲來。
魇卻呼嘯着直直奔往胥明珠。
“吃了你吃了你吃了你。”
成熟的鲛骨會鎮壓魇,脆弱的鲛骨卻會滋養魇,胥明珠到底是鲛人血脈,于魇族,是大補之物。
它注意到了胥明珠身旁的鏡蘭時,歪了歪頭,發出一串不似人的聲音。
鏡蘭時卻聽懂了。
它說的是:“是新的同類嗎?我怎麽沒有見過你。”
胥明珠尖叫一聲,鏡子被她捏碎了。
眼前的魇族散成無數魇氣,被吸入鏡中,它有些不甘,僅剩的節肢扒在鏡片的邊緣,随着胥明珠進一步的動作。
鏡子徹底碎了。
刀片消散了,胥雙魚身後的神女法相落下最後一片碎片,堕落的神女掙紮着消散,無數魇氣回歸到胥雙魚的脊骨中。
飛出的天機書向碎鏡射出一道金色的光線,光線消失,鏡子也不複存在。
胥明珠再次尖叫起來:“你為什麽沒死?為什麽?為什麽……”
鏡蘭時蹙眉打暈了胥明珠:“真吵。”
她對着胥雙魚露出真誠的微笑:“你贏了。”
“不過,好像也沒贏。”
聖地與鲛族的賭約便是到底是人還是鲛族能在魇氣侵蝕下堅持到最後,對修者與妖族無法出手,那便選擇凡人所在作為試驗場。
只是奈何胥扶風與胥雙魚被魇氣侵蝕的進程并不同步,于是賭約又變成了誰能在魇氣的助力下,贏。
胥雙魚周身魇氣缭繞,魇骨自她的脊椎處探出,覆蓋了她的整個背部。
“我是信諾之人,”鏡蘭時道,“雖說此時大抵你也沒有理智了。”
鏡蘭時雙手結印,魇氣自胥雙魚周身分出一絲纏繞在鏡蘭時的手掌。
“契印,解。”
“年輕人,別沖動。”鏡蘭時拍了拍殷雪重扼住她脖子的手。
殷雪重的眉目一片冷沉,再無在胥雙魚周身乖巧的樣子:“告訴我,如何救她,不然,我殺了鲛族,所有人。”
幻境外。
喬林秋匆匆趕到:“幻境中有真正的魇族,快停止幻境!”
幻境內。
【胥明珠,不對,喬暮雪,你可真是……】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罷了罷了】
【咦?】
識海中的聲音徹底岑寂下來。
幻境外。
月皎怔怔地看着手心,她道:“暮雪的保命符,已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