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将來可以傳給子孫後代的。」
這才剛定親,就說子孫後代的事,桃子被他羞得滿臉通紅,把匕首放回刀鞘裏。快步跑進自己的房間,不肯出來了。
大鐵匠一邊吃面一邊用眼神看向桃子門口,那難舍難分的模樣,看在田家人眼裏,都高興的想笑。這個實誠的鐵匠是真心喜歡桃子,一言一行,都能看得出來。将來桃子嫁了他,肯定是享福的好日子。
兩家談妥了婚事,就開始商量婚期,桃子今年才十四,按桃子娘的意思,最快也得明年成親。
可是在來的路上,大鐵匠已經再三囑咐蔡阿婆,一定要把成親的日期定在今年,他實在不想一個人過個孤零零的年。
蔡阿婆笑着說道:「大沉二十三啦,不能再拖了,每天幹這麽多力氣活兒,卻連飯都吃不飽,沒一個做飯的人哪行啊。」
葉氏垂眸想了想,用商量的口氣說道:「要不,讓桃子隔三差五給他蒸一鍋饅頭,炖成一鍋肉菜。雖說沒成親呢,總往婆家跑有點不太合适,但是終究是訂了親的,人們也不會說什麽太過分的閑話。」
蔡阿婆哪裏肯依:「哎呀,還隔三差五幹什麽呀?直接成了親多好,小兩口齊心協力過日子,這日子肯定越過越紅火。桃子照顧家,大沉也能多幹些活兒出來,這成親也要花不少錢呢,不努力掙錢哪行。」
是啊,別說是成親,收拾房子、擺酒、做衣裳被褥的錢,單說定親擺滿的這一大炕,就已經是很大的一筆開銷了。
葉氏有些糾結的,說道:「可是桃子太小了呀,要是今年成了親,說不定明年就得懷上,才十五就生孩子,我怕她……」
女人生孩子就如同在鬼門關走一遭,年齡越小,身體沒長成熟,自然危險性就越大。葉氏疼閨女,蔡阿婆也能理解,大家都是女人,都經歷過生孩子的痛苦。
蔡阿婆有點兒撐不住了,轉頭問霍沉:「大沉哪,桃子娘說的有道理,你若是能咬着牙再挺一年,就讓桃子晚點兒嫁過來吧。」
霍沉垂下頭去,心裏特別難受。他想娶桃子過門,一天都不想等,恨不得現在就把她帶回家去。可是他又怕桃子有危險,她才那麽小,若是真因為給他生孩子有個三長兩短,霍沉簡直不知道自己後半輩子該怎麽活下去。
其實孩子可以晚些生,他并非急着明年就抱孩子,他就是想讓桃子每天都在自己身邊,能看見她就好,哪怕像上次那樣,睡隔壁的屋子也行。
若是經常見不到她,他想的受不了!
大營鎮的風俗,閨女一般十六歲出嫁。也有因為男方着急抱孫子提前的,但是也會在十五歲及笄以後,十四歲就成親的的确很少見。
桃子一家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日子就是按部就班的過,并不知道其他地方也有很多十三四歲就成親的。
大鐵匠悶頭想了一陣,輕聲跟大夥兒商量:「要不,年底先成親,明年、或者後年再圓房?」
田桃獨自坐在西屋裏,側耳傾聽着他們的談話,臉上火燒火燎的,一雙白嫩的小手攪在一起,心裏小鹿亂撞。
以前奶奶說讓她嫁給馮滿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才十四歲,還很小呢,成親的事似乎離自己太遠了。
可是現在她的想法不一樣了,大鐵匠每天都在幹力氣活兒,受了那麽多累,卻連頓飽飯都吃不上,想想就覺得替他難受。
雖然年紀不是很大,可她覺得自己身體發育的挺好的,平時也不愛生病,體格還蠻結實的。而且明年三月她就及笄了。若是臘月裏成親,也不過提前了一個季度而已,其實也差不多。
但是這樣的想法,她只敢自己在心裏偷偷的想,卻不敢說出來。若是讓人家聽到,肯定得笑話她那麽急着嫁人。
在衆人面前談論這個話題,就算大鐵匠臉皮不薄,也憋紅了臉,葉氏當着大伯哥、小叔子更是沒法開口了。
蔡阿婆一看衆人都很尴尬,也明白了大鐵匠急于成親的焦急程度,就笑呵呵地說道:「我看這個法子行,大沉也不容易,年前成了親,過年的時候就能吃上幾頓飽飯了。成親以後,小兩口出去辦事賣貨都方便,去城裏請大夫也方便啊。對兩家都好,要不就定在臘月裏吧,過小年之前,你們看怎麽樣啊?」
好在,田家人體諒大鐵匠的難處,答應了臘月裏成親的要求。
霍沉特別開心,中午吃飯的時候多吃了一個大饅頭。大家瞧瞧鐵匠這飯量,心中更加贊成早點成親的想法。這樣天天餓着,還真是難受。
回到鎮上,霍沉請人看了個好日子,臘月十六宜嫁娶,于是雙方就商定了這一天。
鐵匠心裏踏實了,就開始專心打鐵掙錢。腦海中浮現的都是桃子嬌俏的身影,越想幹活越有勁兒。等桃子嫁過來,一定要讓她吃好穿好,過上好日子,他可舍不得讓她受苦。
「撒子糖棗,又脆又甜,新添了芙蓉糕,快來嘗一嘗啊……」街上傳來熟悉的叫賣聲,鐵匠手上的大錘一停,不由自主地探頭往外看。
唉!又是柳子,不是桃子。
雖然明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是大鐵匠每次探頭往外看的時候,都希望發生奇跡。
桃子已經訂了親,要在家裏繡嫁衣,做新衣裳新鞋。柳子卻沒什麽事可幹,而且,柳子賣貨的能力的确比桃子強。她臉皮厚,敢說話,開着玩笑、插科打诨的就把貨賣出去了。再說了,桃子已經定親了,也不适合整天走街串巷。
可是鐵匠心裏難受啊,才過了半個月的好日子,這就又吃不上飯了。雖說還剩三個月,桃子就要嫁過來了,可是三個月也有一百來天呢,這一天一天的熬過去,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對面忽然響起大肉陳的叫罵聲,緊接着,就聽到了陳敏達殺豬一般的嚎叫。趕集的人都停住腳步,街邊兒做買賣的,也都伸長脖子看了過來。
大肉陳左手提着殺豬刀,右手高高的揚起巴掌,圍着肉攤追着兒子轉圈。「臭小子,爹娘拼了老命掙錢供你念書,你卻卷鋪蓋卷兒回來了。你沒考上,老子都沒揍你,現在不肯念了,老子就揍死你算了。」
嘴上說着要他的命,可手上哪舍得真正下狠手,即便追上了,也只是在他後背狠狠的拍一巴掌罷了,其實主要還是想吓唬他,讓他老老實實的回去念書。
陳敏達一邊抱頭鼠竄,一邊跟老爹解釋着:「爹呀,真的不是我不用心讀書,而是讀那些文绉绉的東西,根本就沒有什麽用,所謂書中自有黃金屋,根本就是騙人的。那些當官的孩子才能當官,像我這樣家裏沒人給撐腰的,永遠都考不上,再念多少年也沒用。」
大肉陳身子胖,跑了幾圈就跑不動了,扶着肉攤的柱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用殺豬刀指着陳敏達:「你才幾歲?老子都不着急,你這兒子着什麽急,多讀幾年總會考上的,怕什麽?」
「爹呀,我不小了,我都十八了,咱們大營鎮上不都是閨女十六成親,漢子十八成親嗎?你快給我說個媳婦兒,支個肉攤兒,我以後就賣肉掙錢了,你瞧人家對門大沉哥都定親了。」陳敏達終究年輕,身體又瘦,跑起來靈巧的多。見老爹站住不動了,他就站在一丈開外,繼續跟大肉陳商量。
霍沉原本沒想摻和他們家的事兒,但是聽人家提到自己了,就放下大錘,走到門口去瞧個熱鬧。
「人家大沉多大了,人家都二十好幾了,你還沒二十呢,你小子着什麽急?」大肉陳氣呼呼的說道。
霍沉見他們父子倆拿自己說事兒,就開口說道:「陳大叔,你就別為難敏達了。咱們窮人家的孩子,能掙口飯吃就行了,幹嘛非要逼着他去讀書當官呀?我年底就要成親了,明年肯定抱個大胖兒子,你也趕緊給敏達說一門親,到時候咱們兩家的孩子還能在一起玩兒。」
衆人哈哈大笑,大肉陳氣的把殺豬刀狠狠的插在了豬肉上。他家一共四個孩子,連生了三個女兒,最後才得了陳敏達這一個兒子,自然不可能真的傷了他。霍沉一提孫子的事兒,大肉陳就有點糾結了。的确,他年紀越來越大了,想抱孫子,可是就怕兒子成了親以後更加學不下去,才想讓他專心致志的讀書,趕緊考上個舉人。
陳敏達見老爹冷靜下來,就滿臉誠懇的說道:「爹,我沒說謊,真的是這樣,就算我把書都倒背如流了,我照樣當不了官,你就讓我賣肉吧。」
大肉陳狠狠的嘆了口氣,看一眼不争氣的兒子,說道:「行,你不是要賣肉嗎?從現在起,你就站到這兒來吧?快過年了,剛好我要去山裏收幾頭豬回來。我和你娘一起去,你自己撐着攤子吧,知道哪種肉賣多少錢嗎?」
陳敏達用力的點了點頭:「知道,我天天看你賣肉,能不知道嗎。」
「行,我這一走就得十來天,地窖裏還有殺好的一頭豬,夠你賣的。老子倒要看看,是賣肉好,還是讀書好。」大肉陳氣呼呼的進了後宅,不大一會兒就和媳婦拎着兩個包袱,套了驢車出來。
敏達的母親邱氏不放心,自然要多叮囑兒子幾句。可那邊大肉陳已經急了,甩着鞭子就要走,邱氏趕忙追了過去,無奈地爬到車上。
沒什麽熱鬧可看了,衆人散去,霍沉也回到鋪子裏,繼續打鐵。透過敞開的窗子,眼神時不時的瞟向對面的肉攤兒,畢竟這書生賣肉,是頭一遭。霍沉十分好奇,他究竟能不能幹得了這活兒。
田柳也好奇地湊了過去,看到陳敏達手忙腳亂的樣子,又是割肉,又是收錢。正着急的時候,一刀下去,差點劃破了自己的手。
「陳大哥,我幫你收錢吧。」田柳脆生生的說道。
焦頭爛額的陳敏達趕忙點頭:「好啊,好啊,柳子,收這位大娘三十文。」
田柳不慌不忙的把自己的籃子放在豬肉攤上,接住大娘遞過來的銅板一數,就扔在了錢匣子裏。陳敏達的肉割多了,切下一點兒,又稱。還不對,又切下去一點兒,再稱。
趁這個間隙,田柳趕忙推銷自己的貨品:「大娘,新做的芙蓉糕,又香又甜,三文錢一塊,要不要來兩塊兒?」
等着取肉的大娘閑來無事,就探頭往她的籃子裏瞧,見芙蓉糕做得精致細膩,色澤誘人,就點了點頭:「行,給我包上兩塊吧,剛好帶回去給我家小孫子吃。他嘴饞,就愛吃肉,吃零嘴兒。」
田柳麻利的包好兩塊芙蓉糕,給大娘放進籃子裏,收好六文錢,放進自己的錢袋。
陳敏達頭一次賣肉,割不準,不管人家要一斤還是二斤,他都得稱上好幾回。趁這時候,田柳就推銷自己的撒子糖棗。見他那邊稱好了,就幫他收一下錢,兩不耽誤。
快散集的時候,田柳的籃子已經空了。小姑娘暗自得意,她這一着借花獻佛用的真是不錯。她的想法是:但凡買肉的都是有錢人,對有錢人來說,花上幾文買個小零嘴兒,根本就不算啥事。
而且跟肉價比起來,自己的小吃食顯得便宜多了。人們等陳敏達割肉,閑着無聊,自然就會買她的東西。
霍沉一邊打鐵,一邊瞧着對面的肉攤兒,越看眉頭皺的越緊。他不是嫌小姨子給人家幫忙,而是羨慕、嫉妒、恨呀!如果桃子能來這裏幫自己收錢就好了,這一天能多打不少東西。
正胡思亂想着,有人進來買鐵器,霍沉不得不扔了鐵錘,走到臺案邊賣貨收錢。
「霍鐵匠,打好的鐵器都在這兒嗎?隔壁屋子裏還有沒有?」這人瞧着擺在臺面上的,沒有自己想要的,就探頭往裏邊那一間張望。
「沒有了,那間屋裏,我放的煤炭和生鐵,打好的東西都在這兒。你要是想要別的,可以訂做,下個集來拿就行。」
那人說好了自己想要的物件,就出門離開。霍沉卻沒有回到鐵砧前,盯着隔壁閑屋的門口,若有所思。
忽然,一個絕妙的主意湧上心頭。
他終于有了好法子,以後可以天天見到桃子了。
霍沉家裏的格局是前店後宅的模式,臨街的店鋪跟後宅一樣,也是四間。只不過後宅是磚瓦房,前面的鋪子是土坯房。
他平時打鐵用的只是靠西頭通着的三間,最西面的一間放八卦爐,中間的屋子打鐵,靠東邊的這一間擺放臺案賣貨。其實最東頭還剩一間空置的房屋,因為用不着這麽多屋子,他就在裏面放些閑置的煤炭和生鐵。
霍沉在西屋轉轉,又在東屋轉轉,發現把生鐵和煤炭挪到八卦爐那屋去,完全放得下。這樣的話,東屋就可以騰出來了。這間屋雖不是很寬敞,但裏面放兩個八仙桌綽綽有餘,如果把這一間收拾出來,讓桃子開個面館兒,太合适了。
說幹就幹,大鐵匠連生意都不做了,關上門,只收拾屋子。先把裏面的生鐵和煤炭搬到最西邊的屋子裏,然後認真的把房間打掃幹淨,因平時堆放雜物,牆面上難免留下一些灰塵和污漬。鐵匠像收拾新房一般,把整間屋子粉刷了一遍,地面用青磚鋪地。
與鐵匠鋪相鄰的牆上,他想法子掏了一個小小的窗口出來。土坯房要掏個洞很容易,只不過掏完以後,洞上面的土坯就不結實了,容易掉下來。不過沒關系,鐵匠有法子。他用比較厚的鐵板,打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窗框,糊上一層細沙布,既能阻擋鐵匠鋪這邊的灰塵和鐵屑,又能透過這個窗口看到對面的情況。
瞧瞧粉刷一新、幹淨整潔的屋子,霍沉滿意的點點頭,又去木匠家裏買了兩張八仙桌、八條板凳,一個簡潔的小面館兒就建成了。
做完這一切,就到了九月十八的下午,第二天就是趕大集的日子。他一天也不想耽誤,就盼着桃子能趕緊到自己身邊來,所以他套上馬車,直奔田家營。
田桃正坐在炕沿兒上縫一個紅棉襖,一針一線都十分認真,務求針腳整潔漂亮。她的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一邊縫一邊想象着婚後的日子。
「桃子!」大鐵匠忽然出現在門口,倚在門框上,笑眯眯的瞧着她。
田桃毫無思想準備,一點兒都沒想到他會突然出現。她手一抖,紮破了自己的手指,一粒鮮紅的血珠滲出白嫩的肌膚,特別紮眼。
鐵匠一看,就皺起了眉頭,大步進屋,蹲在桃子腳邊,一把抓起她的小手:「流血了,這怎麽辦呀?我沒帶金瘡藥。」
田桃一下子紅了臉,把針線放到一旁,從他溫熱的掌心裏把自己的小手抽出來:「沒事兒,含一下就好了。」說着,她就把受了傷的左手食指含進嫣紅的小嘴之中,用舌尖舔了舔傷口。
霍沉就那樣仰頭看着她……
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的心還有沒有跳動,也不知道是否還在呼吸,腦海中完全是這樣一幅美輪美奂的畫面。
姑娘臉頰粉嫩,手指細白,含在紅潤的小嘴之中,別提多誘人了。
他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雙手扶在了桃子肩上,身子剛剛往前一探,就見田桃擡眸,純淨的眼神如脈脈秋水一般看了過來。
近在咫尺的四目對望,周圍安靜極了,似乎能聽到對方強烈的心跳。
隔壁,忽然響起田滿倉一連串的咳嗽聲:「櫻子,給我倒點水來喝。」
田桃忽然回過神來,一把推開大鐵匠,快步走了出去:「爹,我娘帶着櫻子和田松去大伯家了,我來給你倒水。」
霍沉捂着胸口,穩了穩心神,這才轉身來到東屋裏,跟老丈人打招呼。
「大叔,我今天是來接桃子去一趟鎮上。最近,我瞧着柳子賣撒子糖棗賣的挺好。只是,桃子呆在家裏不做生意,有點兒可惜了。我家那四間門面房,您應該也見過吧。這兩天我把閑着的一間收拾出來了,想讓桃子開個面館,我接她去瞧瞧。」大鐵匠滿臉笑容的說道。
田滿倉眨巴着眼,回想一下鐵匠家房屋的格局,點點頭說道:「你家那個位置,要開個面館兒的話,或許還真行。可是,桃子是已經訂定了親的姑娘了,若是天天去忙着做買賣,你……你怕不怕被人家說呀?」
田滿倉是個實在人,這一點霍沉也看出來了,便豁達的笑笑說道:「這有什麽可說的?不就是開個面館麽。再說了,又不是在別處,在自家的房子裏怕什麽?反正……嘿嘿!現在鎮上的人,也都知道我跟桃子定親了。就是打趣兒兩句,人們也不會怎麽樣的。」
他們倆說的挺熱鬧,卻把田桃晾在了一邊兒。桃子把他的話前前後後想了想,忽然激動地一把扯住大鐵匠的袖子:「真的啊?我可以去鎮上開面館兒?」
桃子這麽高興,霍沉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忙不疊的點頭:「對呀,對呀,我今天來,就是帶你去鎮上瞧瞧。你若看着行,明天九月十九,剛好是趕集的日子。就在明天開張,最合适不過了。」
「好,那我跟你去。」沒有絲毫的猶豫,田桃滿口答應下來。
田滿倉欣慰地看看閨女和即将成為姑爺的大鐵匠,輕聲囑咐:「桃子,難得小霍夠大氣,不計較。你今日去瞧,也只能是瞧房子,如果想幹就試試吧,反正做面條也不需要投什麽錢。你在那也方便給小霍做飯,我瞧着他比前兩日的時候,似乎又瘦了點。若是能掙些錢回來更好,人家贖你回來的錢,咱們還沒還呢。」
霍沉趕忙擺手,他讓桃子去開面館,可不是催着田家還錢的意思:「大叔,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那錢不用還了。」
田桃只想趕快去瞧瞧他說的那個小面館兒,不讓他們翁婿兩個再推讓。激動地拉起霍沉袖子,就拽着他往外走:「快走吧,我想去瞧瞧。」
「好!」霍沉歡歡喜喜的跟着她出了門,看着桃子上了馬車,就揮動鞭子,讓高頭大馬飛快地朝着鎮上跑。
田家營離鎮上不遠,走路也用不了半個時辰,更別說趕着馬車了。很快,兩個人就到了霍家鐵匠鋪的門口。霍沉勒住馬,剛要伸手去扶桃子,卻見小姑娘已經自己靈巧的跳下車來。沒等他領路,就十分準确的走進了粉刷一新的東屋裏。
看看白淨的牆面,整齊的青磚地,還有兩張嶄新的八仙桌,田桃滿臉驚喜:「天吶,你什麽時候把這裏收拾得這麽幹淨了?我上回瞧見過一次,裏面黑乎乎的,放着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呢。」
鐵匠跟在身後瞧着她笑:「前兩天,我忽然想起,這個地方,可以給你開面館。這兩日就沒有打鐵,專門收拾這間屋子了。你覺得還可以嗎?還有哪裏需要改動,我現在就改。」
田桃興奮的雙眼放光,跑過去摸摸嶄新的八仙桌,又跑到能看到鐵匠鋪的小窗口處,探頭瞧了瞧:「太好了,哪裏都不需要改,這樣已經非常好了。只是……這屋裏沒有鍋竈,我是不是得去後宅廚房裏煮面呀?」
鐵匠努努嘴,示意她從後門出去瞧瞧,田桃納悶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這賣的是什麽關子,卻也乖乖的走了出去。
「天哪,你想得真周到。」田桃特別驚喜,因為霍沉在牆角處放了一個碗櫥,上面是寬大的案板,旁邊放着一個鐵爐子,上面有一口亮晶晶的炒鍋。鍋雖不大,煮兩三碗面條是沒問題的。爐竈的旁邊,他砌了一堵牆,上面搭上了一塊鐵板做棚子,這樣就不怕刮風下雨了。
雖然只是一個簡易的小廚房,可桃子非常高興。他想得這麽周到,可見是真正用了心的。
「桃子,我好幾天都沒吃上一頓飽飯了。」大鐵匠倚着門框,可憐巴巴的說道。
田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嬌聲說道:「其實……這幾天我也一直惦記着你呢,那我現在就去給你做飯。」
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後宅,一個舀水和面,一個點火燒水,配合得十分默契。霍沉坐在小板凳上,眼神始終黏在桃子身上。忽又想起剛才,她把手指含在嘴裏的那一幕,心中的悸動再次湧動起來。
剛才那一刻,他特別想親她,手都扶到了肩上,差一點兒就把她撲倒在炕上,美美的親上幾口。
可是剛才是在她家裏,他不敢胡來。此刻在自家的廚房裏并沒有外人,若是他抱着桃子要親,不知道桃子會不會生氣。
鐵匠腦袋裏胡思亂想着,火燒的一點兒都不專心。很快,火苗沿着豆稭着了出來,已經燒到了他腳邊,他卻渾然不覺。
田桃把和好的面從盆裏拿出來,要放到案板上去,剛一轉頭,就看到了燒到他腳邊的火苗。
「大沉哥,你幹嘛呢?」田桃趕忙把面團扔在案板上,過來拿腳一踢,就把剩下的豆稭踢進了竈膛裏。
霍沉這才反應過來,趕忙伸手去填柴火。可是他晚了一步,田桃已經用腳把豆稭撥了進去。
他的大手剛好握在姑娘圓潤的小腿上,力氣用得過猛,田桃身子一歪,朝後倒了下去。
一看桃子要摔倒,大鐵匠趕忙伸手去扶。
細軟的腰肢落在寬厚的大掌之中,向後仰倒的身體懸在半空。與此同時,霍沉起身迎了上去,另一只手飛快地托住她後背。
這樣的姿勢,使得他們腰部相貼,胸部相摩,近在咫尺的面孔刺激着小鹿亂撞的心。四目相對,淩亂的眼神洩露了悸動的心情,嫣紅的小嘴似乎有着無盡的吸引力,引誘他不顧一切地親上去。
周圍寂靜無聲,兩顆心在猛烈的跳動,桃子呼吸愈發急促,胸膛起伏,小嘴裏呼出的熱氣噴灑在大鐵匠的脖頸上。
霍沉再也忍不住了,不顧一切地吻住了紅櫻桃一般誘人的小嘴兒。
好甜!好軟!
他舍不得用力,輕揉慢撚,伸出舌尖一點一點的添。這麽美妙的滋味,讓他的身體快要炸開了。大鐵匠見桃子沒有反對,就大膽的用了些力道,含住櫻唇輕輕吮了幾口。
「桃子,你真好吃。」他舍不得松口,卻又不敢流連太久,怕桃子惱他。即便只是這樣輕輕地親了幾口,他心裏也擂響了小鼓,不知道桃子會怎麽樣。
「你……」田桃已然羞紅了臉,含嗔帶怨的瞧了他一眼,就一把推開他,跑到隔壁屋裏去了。
果然,桃子生氣了。鐵匠心裏有點後悔,萬一因為自己的冒犯,桃子不肯嫁了怎麽辦?他怯怯地跟了過去,倚在門框上,用沙啞的聲音輕聲喚道:「桃子……」
鍋裏的水開了,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響。田桃坐在炕沿,臉朝裏,羞的不知該怎麽回頭見他。可是水都開了,她的面還沒擀呢,雖然此刻她的心情也如同開水一般咕咚咕咚的冒着泡,可是大鐵匠的面條還是要做的呀。
田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咬着唇飛快地站起身來,像一股風一般,從他身邊過去。
鐵匠心裏暗想:完了完了,桃子要走了,她要是回了家,會不會跟家裏人說退親呢。不行,不能退親,他死也不會答應的。不能讓她走,怎麽也得哄好了才能走。
霍沉飛快的轉身追了過去,長臂一伸,就圈在了她的細腰上。田桃剛剛站在案板前,拿起擀面杖沒等擀呢,就被他從後面抱個滿懷。
「你……你不放開我,我怎麽擀面?」桃子嬌羞說道。
鐵匠恍然大悟,原來桃子沒有生氣呀,是要給自己擀面,不是要回家。霍沉松開了手,嘴角翹起,眉眼滿含柔情的看着她。
他的眼神過于熱烈,火辣辣的,即便桃子不回頭,也知道他正盯着自己。
姑娘小手直顫,努力的握緊擀面杖,踮起腳尖,用全身的力氣去擀。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剛才那一個吻好像吸幹了她全身的力氣,無論她怎麽用力,手臂都軟綿綿的,面都擀不開。
霍沉的心情放松之後,看明白了小姑娘的情況。飛快的走進西屋,洗淨了手回來就站在她身後,幫她一起擀。
果然,這男人有的是力氣。一下子就把面團擀成了面餅,桃子再次擡起擀面杖壓下去的時候,他順勢幫忙往前一推,面餅變成了面片。
「好了,差不多了,我來吧。」桃子實在受不了被他圈在懷裏的感覺,顫聲說了一句,就拿起旁邊的小擀面杖,把面片擀勻擀薄。
大鐵匠沒有再糾纏,今天的接觸已經讓他很滿足了,不敢再得寸進尺。回到竈臺邊,把已經熄滅的火重新點燃,一邊燒火,一邊含笑看着桃子。
田桃把切好的面放進滾沸的開水鍋裏煮,怕面條粘在一起,她彎下腰,用筷子把鍋裏的面條撥開。
霍沉就坐在竈膛口的小板凳上,她這樣彎下腰的時候,鼓鼓的胸口剛好大鐵匠的眼睛齊平,且距離很近。
霍沉不由自主的咽下一口口水,手心癢癢的。好在桃子現在沒有轉頭看他,否則一定會看到他滿臉饞得不行的表情。
霍沉吃飯的時候,桃子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陪着他,既不吃,也不看他。不過沒關系,只要桃子肯坐在自己身邊,鐵匠就覺得心滿意足。
吃完了飯,霍沉送桃子回家,一路上,鞭子一下都沒動。他希望馬走得慢一點,再慢一點,這樣他和桃子坐在車上的時間就會更多一些。
大鐵匠自然不會空手來,特意打了二斤肉帶來。一家人都在,葉氏把肉接過去,不好意思的說:「又讓你破費了,以後常來常往的,也不必每次都買東西。」
田櫻年紀小,說話還不會拐彎兒,欣喜的表情溢于言表,瞧着大鐵匠滿臉是笑:「大姐夫真好,又給我們買肉吃了。不像二姐,每次拿回來的都是骨頭。」
田柳在一旁瞪着眼睛,氣呼呼說道:「有骨頭湯喝就不錯了,你怎麽這麽不知足?你知不知道那些骨頭是我幫人家收錢得的,不用花錢。大姐夫拿來的肉,可是花錢買的。」
這兩聲「大姐夫」,叫的大鐵匠心花怒放,這種感覺太美了,就像他跟桃子已經成親了一樣。
田柳每天拿回來的骨頭是怎麽得的,霍沉多少知道一點點,所以這次他沒有買排骨,而是買的五花肉。
上個集上,田柳幫賣肉的書生陳敏達收了一會兒錢,順便把自己的撒子糖棗賣完了。到散集的時候,陳敏達案板上的肉已經不多了,他這才有時間擦擦額頭的汗,對田柳說:「柳子,謝謝你啊,要不是你幫忙,我一個人還真忙不過來。」
田柳抿着小嘴兒得意的笑笑,目光就落在了那幾塊大骨頭上。那是早晨剛開集,還沒有什麽人的時候,大肉陳親手剔的骨,剔的特別幹淨,上面連一個肉絲都沒剩。不過沒關系,娘炖的骨頭湯味道特別好,即使上面沒有肉,也能吃出肉的味道,而且爹現在傷了腿,就該多喝骨頭湯。
「陳大哥,像你這麽正直的人,我給你幫了忙,你肯定不會讓我白幫的對吧?我其實也沒什麽太高的想法,你那幾根骨頭沒啥用了吧,不如就送給我吧。」
陳敏達看一眼剃得幹幹淨淨的骨頭,豁達一笑,抓起來全都給她扔在了籃子裏:「拿去吧。」
這一下,田柳笑的特別歡暢,這一上午太成功了,不僅把自己的貨賣光了,還白得了幾塊大骨頭。
第二天,她又來給陳敏達幫忙,這次是陳敏達剔骨頭,他可沒有他老爹那麽好的手藝,無論他用刀子怎麽刮,骨頭上還是剩了好幾绺的肉。
田柳在一旁揶揄道:「別刮了,你也不怕刮着手,你就給我帶點肉絲怎麽了?」
陳敏達嘿嘿的笑:「柳子,我不是舍不得給你,你要吃肉,我就單獨給你割一塊。可是這好好的後腿肉,喂了狗有點兒可惜呀!」
田柳咬牙切齒的瞪了他一眼:「你怎麽說話呢?把肉給了我,就是喂狗了?」
陳敏達一愣,刮肉的刀子停了下來:「難道你要骨頭回去,不是喂狗嗎?」
「什麽喂狗呀,我爹摔斷了腿,要喝骨頭湯補一補。你說話別那麽難聽行不行?我是給你幫忙才要的骨頭,可不是跟你乞讨的。」小姑娘氣鼓鼓的,有點兒要急眼了。
一聽這話,陳敏達懊惱的哎呦一聲:「原來是這樣啊,你怎麽不早說?我是覺得村裏人大多養狗,你要骨頭回去,可不就是喂狗嘛。既然是大叔要補身子,那上面帶着的肉,我就不往下刮了。」
所以,那天田柳帶回來的骨頭上就有了幾絲肉。而今天帶回來的,上面的肉更多了一些。對此,她已經很滿足了。
田柳想好好的教育妹妹幾句,沒等她開口,大鐵匠已經跟葉氏說起了開面館兒的事情。一聽這話,田柳馬上忘記了剛才的小插曲,滿臉興奮的湊過去,聽明白了鐵匠的想法。
柳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我說呢,你這幾天也不好好打鐵,關着門兒不知在做些什麽。我還以為,你定了親就開始偷懶呢,原來是幫媳婦兒安排鋪子,看來是我想錯你了。」
鐵匠笑呵呵的說道:「是啊,我這幾天沒怎麽做生意,抓緊把旁邊的閑屋收拾出來,剛才帶桃子去看了一下,她還挺滿意的。明天九月十九,剛好是趕集的日子,咱們就明天開張。」
田櫻在一旁興奮的直拍手:「好啊好啊,大姐也有鋪子了。」
田桃看眼單純的妹妹,又看看外表粗犷、內心細膩的鐵匠,也忍不住笑了。
因為剛吃飽了飯,肚子還鼓鼓的,晚飯霍沉就沒留在田家吃,太陽落山之前就回到了鎮上。他沒有急着去鐵匠鋪裏幹活兒,而是圍着桃子的面館轉來轉去,看看還有什麽需要添補的東西。
突然想起,門口還缺塊招牌。可是如果此刻讓木匠去雕刻,好像已經來不及了。鐵匠想了想,便有了主意。到鐵匠鋪裏把一塊生鐵燒軟,敲成了細細的鐵絲。整齊的盤成一團,做成一碗面的形狀,又用鐵片敲了一個鐵碗的形狀出來。
這樣,一個生動的活招牌就做好了。霍沉踩着板凳,把這一碗鐵絲面挂在了門口的廊檐下方。
初九一大早,甜桃和田柳就到了大營鎮站在鐵匠鋪門前,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一晚「鐵絲面」。
甜點,哈哈大笑:「服了我真是服了,還有這樣做招牌的,你們家鐵匠還真是會想法子。」
田桃兒不好意思的推了妹妹一把:「別瞎說,還沒成親呢,什麽你們家的。」
話音未落,面館的兩扇門打開,霍沉從裏面走了出來:「桃子你來啦瞧瞧我給咱家面館做的招牌,還行吧?」
田靈兒捂着小嘴,咯咯笑個不停。甜桃氣的稱他一眼:「還不快賣你的貨去?」
姐姐一向脾氣好,從來沒有真正的生過氣,田裏有一點兒都不怕的從鐵匠身旁繞進去,田靈兒毫不客氣的參觀面館。
「行啊,收拾的還挺幹淨的嘛看不出來,你這人長得人高馬大的,心還挺細。」田裏轉了一圈,滿意的點點頭。
都誇了鐵匠,心裏特別高興,臉上卻不大好意思撓頭,嘿嘿,直笑:「這是給桃子安排的面館兒,我能不用心嗎。」
一邊說着她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串兒鞭炮:「桃子你先活好面,一會兒街上人多了,咱們就把這塊地鞭炮點上,吸引大夥來瞧瞧。」
「哎好!」田頭,脆生生的應了跑去他特意搭建的小廚房裏和面。
天靈兒要去做生意了不再跟他們倆唠嗑,快步走到了街上。「又香又脆的嗓子疼咱兒吃一個甜一天,吃十個甜一輩子,快來嘗嘗呀!」
妹妹高聲叫賣,傳到桃子耳朵裏,她撲哧一樂,對大鐵匠說道:「六子就是比我會做生意,我賣了兩年也只是吆喝那幾句,你瞧他編的這小詞兒,說的還挺遛。」
「是啊,六子挺能幹的有時候開着玩笑就把貨賣出去了這條街上做買賣的還都挺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