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丫頭。」。霍沉笑呵呵說道。
甜桃活好面,蓋上蓋簾兒,在旁邊的水盆裏洗淨的手,一邊用棉簽擦着一邊說道:「我确實不如他會做生意,萬一這個面館生意不好……可就對不住你,收拾這間屋子的一番辛苦了,或許連買桌子的錢都掙不回來。」
第一次嘗試開店,桃子并不是很有信心,大營鎮上賣吃食的并不多,也就只有一個謝記包子鋪和一個賣油條豆腐腦的鄉下人不愛在外面吃飯,在自己家裏吃多好啊,又熱乎又省錢。
霍沉一聽這話,趕忙擺手:「桃子,你別擔心,沒人吃就沒人吃吧,至少還有我呢,我吃呀,你看我這些天餓的都瘦兩圈了,你一來就好了,我每天都能吃上飽飯。」
被他這樣安慰一番,田濤的心情輕松了不少,臺盟歡喜的看着他:「那就這樣說定了,要是面館兒不掙錢,你可別怨我就當我是專門來給你做飯的吧其實這些天我在家裏也想呢,你幹這麽重的活,卻總是吃不好,時間久了肯定會生病的。」
霍沉用力點頭:「就是就是,我餓的特別難受,就盼着你來呢,桃子,你咋這麽不相信我呢?不掙錢就不掙錢呗,反正我也沒指望你掙錢,我怎麽會怨你呢?」
鐵匠心裏有點兒酸溜溜的,她那麽疼她什麽都想給他最好的,還舍不得她吃苦受累,桃子怎麽就感受不到呢?居然還擔心他會埋怨他。
「其實我也知道你不會怨我的,對了,你的眼睛怎麽了?是不是為了打招牌半宿沒睡呀?怎麽這麽大的黑眼圈。」其實從剛才第一眼的時候,田桃兒就看到了,但是當這妹妹的面兒,他沒好意思說。
被桃子發現了,黑眼圈,鐵匠又高興又難為情,高興的是桃子關心她,這樣的小細節都看到了,難為情的缺失,他昨晚睡不着的原因,沒辦法開口跟桃子講。
昨晚洗漱之後進了被窩他滿腦子想的都是那甜甜軟軟的口感桃子的嘴唇真好吃啊,是天底下任何美味都比不上的而且最讓人高興的是,他并沒有因此生氣那麽等下次她饞的受不了時候,是不是可以在親上一口呢?
鐵匠滿腦子胡思亂想,想的都是桃子嬌俏的面容,嫣紅的小嘴兒,鼓鼓的胸口這一切在他眼前晃來晃去,晃着晃着身體就不聽使喚了朝着腦海中的桃子,熱情的發出召喚。
可是睡在田家營的桃子,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新河身體,如此想他。大鐵匠輾轉難眠,翻來覆去像烙餅一樣,折騰了半宿都沒睡着他對自己的身體不再抱有幻想,看來這家夥是不肯自己消停的。沒辦法,最終只能親自動手。
一早醒來,他就趕忙梳洗收拾,想滿身清爽的去見桃子,可是卻在銅鏡裏看到了兩只碩大的黑眼圈,怎麽能這樣兒呢?這副身板子太可恨了,底下不争氣,上面也不争氣昨晚想着桃子的小嘴兒,偷偷把問題解決了堅決撇要留下一對黑眼圈,讓他丢人現眼。
「昨天晚上……餓了,餓的睡不着。」鐵匠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什麽更好的理由,只能随口編了一個。
老實巴交的甜桃兒卻信了把自己籃子裏的菜拿出來在切菜:「我給你做一碗素面吧面館兒的第一碗面當然要給你吃。」
「好啊!」桃子來了,果然不一樣,他終于不用積一頓飽一頓了,一大早就能吃上熱乎乎的面條,大鐵匠特別高興,可是她不太想吃素面,他想吃肉,鹵面就輕聲問桃子:「我去買點肉給我做肉的行嗎?」
?田濤扭頭看一眼,大鐵匠可憐巴巴的模樣撲哧一下笑了:「當然行啦,你想吃肉,那咱們就做肉的,我沒去買肉是因為不敢做太多肉乳,萬一沒人來吃面,豈不是浪費了。」
?霍沉哈哈大笑:「怎麽會浪費呢?不是有我的嗎?你只管做,剩下的我都吃掉它。」
田桃兒心裏舒服的很,這樣的男人能不讓人喜歡嗎?
或者轉身去了對面肉攤兒,很快就拎了一大塊兒五花肉回來,甜桃目測一下,應該在三斤以上,他可不敢把這些都做成肉鹵只切下一小塊兒和切碎的幾樣蔬菜一起做成了烹香的肉肉。
「好香啊,面快熟了吧,我去外面放鞭炮。」按照村裏的習俗,過年的時候,第一碗餃子出鍋兒,就是放鞭炮的時辰,此刻霍沉也按照這個規矩,第一碗面出鍋,他就點,染了一大串鞭炮還在門口單獨擺了幾個二踢腳,點燃之後響亮的铛的一聲然後幽了一下,飛到空中,在房頂上空炸裂開來,吸引了好多人朝這個方向看過來。
周圍的鄰居都不明所以,開玩笑的說道:「大臣呢?你是不是要成親了?不過年不過節的放什麽鞭炮?」
你爽的哈哈大笑:「我倒是想澄清呢,不過日子定在臘月十六了,到時候大家都來喝喜酒啊,今天是我家桃子的面館開張,他做的肉羅特別香,特別好吃,你們肯定都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面,不信就來嘗嘗?」
桃子,盛出面條,給他辦好了,肉肉,端着碗一邊往外走一邊抿着嘴笑,這老實巴交的鐵匠,以前賣鐵器的時候,可從沒這麽吆喝過,如今為了這小面館兒,他也是豁出去了,竟厚着臉皮使勁兒誇,其實哪有他說的那麽誇張。
霍沉接過桃子手裏的碗和筷子,毫不猶豫的吃了一口,站到門口處,一邊吃,一邊說:「好吃,我家桃子做的面就是好吃,不信你們就來嘗,覺得不好吃的,不收你們錢。」
你說這話,大夥紅糖大笑,有臉皮厚的你:「大臣,我們可真要嘗嘗了,如果不好吃,不給錢就走,你可別打人。」
這醜話肯定是要說到前頭,畢竟,鐵匠壯碩的,體格擺在那兒,真要動起手來,誰也打不過他,只有乖乖挨揍的份兒。
霍沉很是豪爽,直接替桃子做了主:「行,你們吃吧,我絕對說到做到。」
「就給我來一碗肉,鹵面,聞着味道真是挺香的。」隔壁王喬還沒吃早飯,看霍沉吃得那麽香,他已經,忍不住想嘗嘗了。
「給我來一碗素面吧,嘿嘿!」一個富家營的老漢是個鳏夫,早晨也沒吃飯呢,他沒好意思占人家太大便宜,能白吃一碗素面,就很滿足了。
田濤推生生地應了,趕忙到小廚房裏去忙活,很快幾碗葷素不同的面,端上了八仙桌,這幾個人異常還真是贊不絕口,尤其是,距離後門最近的網橋,吃的最帶勁。吃完之後,誰都沒好意思說,這面不好吃,眼淚的确是太好吃了,是他們家裏的,娘親老婆都做不出來的味道,于是,衆人乖乖的給了錢,贊不絕口地離去。
這一上午,田桃忙得滿頭大汗。她沒想到會有這麽多人來吃面,更沒想到人們對她的手藝贊不絕口。
人多的時候,大鐵匠都沒辦法去打鐵了。原本計劃的是,桃子不忙的時候幫他收錢。可是沒想到,現在卻變成了他幫桃子收錢。
鐵匠不由得心中暗笑,怎麽突然就有了一種吃軟飯的感覺呢?
好在,田柳賣完了撒子糖棗走回來的時候,看到姐姐這裏忙,就放棄了給陳敏達幫忙,改成來幫姐姐賣面。這樣,大鐵匠才得以回鐵匠鋪繼續幹活。
送走了最後一波顧客,姐妹倆把面館收拾幹淨,就把門一關,坐在八仙桌旁數錢。好大的一堆銅板啊,從錢袋裏倒出來,足足鋪滿了半個桌面。
姐倆喜笑顏開,按照老規矩,每數十個銅板就碼成一摞,十摞碼成一排,整整齊齊的碼了兩排多。
「天吶,姐,你這一天,居然賣了二百四十五文錢。你有算過成本嗎,大約能賺多少?」田柳驚喜的問道。
霍沉把剛剛打好的菜刀放到臺案上,透過小窗口看了過去。桃子掙了這麽多錢,他真替她高興。
田桃興奮得滿臉通紅,揉一把酸疼的肩膀,啞聲說道:「大概對半賺吧,應該能賺一百文多點兒。」
「太棒了!」田柳激動的一拍手,把自己錢袋裏的錢也倒了出來,數了數,一共有五十五文:「姐,咱倆這一天剛好賣了三百文。三百文哪!我感覺就像天上掉餡餅一樣,嘩啦嘩啦的掉下來好多錢。走,咱們趕快把錢拿回家,給爹娘看看。」
田桃一笑,剛要起身,卻忽然驚叫一聲:「啊……」
雖然聲音很短,也不響亮,但霍沉還是聽到了。他繞過臺案,從後面連着的小門走了過去。就見田桃雙手拄着腰,皺着眉頭,抿着小嘴。
「桃子,你怎麽了?」霍沉走到她身邊,關切的問道。
田桃終于緩過一口氣來,顫聲說道:「沒事兒,就是剛才不小心扭了一下腰,有點岔氣。」
「唉!」霍沉重重地嘆了口氣,滿臉懊惱:「本來,我沒想讓你這麽辛苦的。我以為一天也就能賣個十來碗,掙幾十文零花錢也就行了,誰知這一天賣了好幾十碗,能不累壞嗎。」
雖然身體很累,但是田桃心裏特別高興:「沒事兒,我就是這幾天在家裏閑的,以後如果能天天這麽忙就太好了。不過明天就不是集了,估計賣不出多少。」
鐵匠心中暗想:賣不出去更好,剛好歇一歇。
田柳自告奮勇地說道:「姐,要是明天生意還很忙,那就換我來擀面,我比你力氣大。像你這麽嬌弱的小女人啊,就适合找個我姐夫這樣的壯漢。成親以後,不用你掙錢養家,在後宅歇着就行,多好!」
鐵匠嘿嘿地笑了起來,田桃卻很不好意思。見田柳把錢都收進了籃子裏,趕忙攔住:「哎,你先等等,這錢咱們不能都拿回去。畢竟是大沉哥安排的爐子,面粉還有肉也都是他買的,就算房子不給租金了,起碼肉和面的本錢也要給呀。」
她這樣一說,霍沉心裏有點兒酸,小媳婦兒還是拿他當外人,不肯占他便宜。究竟什麽時候,她才能拿這裏當家呢?
「桃子,你跟我分這麽清啊,那我可要傷心了。」鐵匠垂下頭,悶不作聲的坐在了板凳上,側對着桃子,一臉受傷的表情。
見他這樣,田桃有點不知所措。伸了一下手,想去扯他袖子,可是妹妹坐在桌子對面呢,她沒好意思去碰他,只輕聲說道:「我不是跟你分的清,我是不好意思嘛,你已經幫我這麽多了,我也不能無休無止的占你便宜呀!」
當着小姨子的面,霍沉也不好意思說什麽,只能佯裝大度地擡起頭來,勉強笑了笑:「錢你們都拿回去吧,我不要。用不用我套車送你們回去?」
田柳在一旁看着他倆,覺得特別好笑:「不用啦,以後我們倆天天來,天天回,你總不能每天都送吧。反正離得也不遠,我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走吧,姐,這錢我姐夫肯定不會要的。」
小丫頭用蓋布把籃子裏的銅板蓋上,拉着姐姐起身就走。
田桃一起來的時候,又皺了一下眉頭。今天太累了,和了好幾次面,擀了幾十回,連煮面帶洗碗,忙得團團轉,累得她腰都快直不起來了。
不過,她現在并沒有為自己的身體糾結,而是在揪心鐵匠的心情。也許田柳看不出來,但是桃子跟他接觸了這麽久,她知道,霍沉剛才那一笑很勉強,并沒有真正的釋懷。
罷了,自古清官難斷家務事,這種事怎麽說得清呢?明天,沒有外人的時候,再跟他解釋吧。
姐倆回到田家營,給一家人看了她們賺來的銅板,全家都特別高興。
桃子簡單洗漱一下,就躺下了,晚飯也沒有起來吃,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早晨。她太累了,肩膀和後腰都酸疼酸疼的。
早晨醒來,看一眼旁邊,發現田柳的被褥已經疊起來了,田桃也趕忙起床。葉氏見桃子出來,就去廚房裏添了一把火,把早飯熱了熱:「桃子,快來吃飯吧,昨天把你累壞了吧?今日天陰的厲害,偶爾飄一點雨點雪沫。估計也做不了生意,你就別去了,在家歇一天吧。柳子也沒去賣撒子糖棗,她想吃蘿蔔丸子,去菜地裏拔蘿蔔了。」
田桃站在臺階上,望了望天,烏雲滾來滾去,秋風瑟瑟,冷得很。
這麽冷的天,如果再吃不上一頓熱乎飯,肯定更難受。如果她不去鎮上,霍沉就只能湊合着吃點。桃子覺得越是天氣不好,她越是應該去鎮上給他做飯。
「娘,我還是去吧,昨天面館才開張,今天就關門,多不合适啊?如果沒有什麽顧客,我就在那兒歇着,也是一樣的。」桃子臉皮兒薄,沒好意思說自己惦記着鐵匠,指拿面館做了借口。
葉氏脾氣随和,見桃子想去,就沒有阻攔,只把新做成的花棉襖拿了出來:「桃子,今天太冷了,你可千萬別染了風寒,把這件新棉襖穿上吧,做的不太厚,現在穿也可以的。」
這件棉襖太漂亮了,桃子看了一眼就特別喜歡。襖面的布料,正是當初大鐵匠給的那一塊,桃紅色帶落梅花圖案的花布。
「娘,這個棉襖不是說好了給柳子穿嗎?我穿去年的舊棉襖就行了。」田桃老老實實的說道。
閨女太老實了,葉氏都被她逗樂了:「柳子不是說了嘛,這個小襖她不要,這塊布是小霍鐵匠特意送給你的。若穿在她身上,豈不傷了人家的一片心,還是你穿吧。前些天定親的時候,姑爺送來了六匹布呢。既然你們臘月裏要成親,怎麽也得給你兩個妹妹做兩件新棉襖,就用那兩匹花布吧,一匹就用不完。」
田桃沒再推讓,吃飽飯之後,又喝了一碗熱粥,就把嶄新的小棉襖穿上,到銅鏡前照了照:「真好看!」
哪個姑娘不愛美呢?只不過是因為家裏條件有限,沒法子講究罷了。穿上一件這麽漂亮的花棉襖,整個人顯得精神多了,也有了楚楚動人的大姑娘的感覺。
葉氏已經按照桃子的尺寸,對棉襖進行了改動,穿在她身上,不大不小、不肥不瘦,剛剛好。雖然裏面蓄了棉花,但是剪裁的當。把桃子窈窕的腰身,完全勾勒出來。
胸口處剛好有一支嬌豔的紅梅花,格外引人注目。「娘啊,這個圖案怎麽在這個地方?不是應該在衣擺處的嗎?」田桃有點兒不好意思,本來胸口就鼓,這下就更加惹人注目了。
葉氏輕輕一笑:「這塊布的尺寸,只能這樣做。而且,這一枝花并不是很豔的,圖案放在這裏也好看。」
今日,霍沉很早就起來了,他怕桃子來了進不了門,就想着早點兒去鋪子裏把門打開。
可是,走到院子裏的時候,發現天空上烏雲滾滾,臉上劃過一絲冰涼。他伸手一摸,好像是水珠中夾雜着小雪粒兒。
還沒進十月呢,就開始下雨夾雪了,這個冬天,估計會很冷。不過還好,臘月裏就要和桃子成親了,在被窩裏摟着媳婦睡,再冷的天,也不在乎了。
想到桃子,他又擡頭看看天空,低聲罵了一句老天爺。
這樣的鬼天氣,桃子肯定不會到鎮上來了。昨天才剛團聚了一天,桃子忙的連句話都沒空跟他說。本來想着今天不是集了,他能有機會跟桃子單獨在一起。可是,期盼了一宿的事情要落空了。
一想到今天見不着桃子,鐵匠連吃飯的心情都沒了。打開了鐵匠鋪的門,沒去開旁邊的面館。他按部就班的打開八卦爐、燒鐵條、打鐵器。
「大沉哥,你吃早飯了嗎?」桃子甜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霍沉以為自己又做白日夢了,就沒有轉頭,依舊揮舞着大錘叮叮當當着砸着鐵條。
桃子見他沒有反應,以為是他沒聽到,就走到近前,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子:「大沉哥,我問你吃飯了沒?」
霍沉這才停下手中的鐵錘,轉頭看了過去,一下子呆住了。
她身上穿着桃紅色的新衣服,映的臉色更加嬌俏動人。胸前一只嬌豔的梅花格外惹人注目,讓他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那裏,就移不開了。
鐵匠咽下一口口水,深深的吸了口氣,竟不知說什麽好。
田桃順着他的目光低頭一瞧,小臉馬上就紅透了,她本來就擔心這樣太惹人注目,如今看來竟真是如此。弄得小姑娘十分不好意思的說道:「這衣服是我娘做的,有點兒不太合适,回頭我就把它改了。」
「別、別改呀,這樣挺好看的,真的特別好看。」大鐵匠發現自己有點失态了,趕忙轉回頭去。
「你早晨吃飯了嗎?」桃子便趁機岔開話題。
「沒吃呢,今天這麽冷的天,你怎麽也來鎮上了?我以為你不來了,所以……」
桃子有點兒不理解:「既然你覺得我不會來,那就應該自己弄點兒吃的呀,怎麽會沒吃呢?」
鐵匠嘿嘿一笑,鐵匠厚着臉皮說道:「你不來……我吃不下飯。」
田桃微微一怔,轉瞬明白過來,他這算說情話嗎?
小姑娘唇角翹起,忍着笑意去了後宅,霍沉放下鐵錘,慢慢踱到門口,去瞧外面的天氣。天上依舊黑沉沉的,卻沒有大雨點子掉下來。此刻,他特別盼着下雨,最好能下瓢潑大雨,把街道都淹了,讓桃子回不去了才好呢。
把門一插,他封上八卦爐,回後宅去找桃子。就見桃子正在調面糊,看樣子是要做煎餅。
「桃子,是要做煎餅嗎?」
「是啊,連這都能看得出來了,看來你最近對廚藝了解的越來越多了呀!」
大鐵匠嘿嘿直笑:「我天天看着你做,自然就明白了。桃子,今天下雨,街上也沒什麽人,肯定沒有人來吃面,你怎麽還冒着雨來了呢?」
田桃抿着的小嘴兒瞥了他一眼,這還用說嗎?如果不是因為擔心他,她會冒雨走這麽遠的路嗎?
田桃舀起一勺面,在鍋裏均勻地淋了一個圓:「面館剛開張,我覺得就這樣直接把門關了不好,所以就來這裏盯着攤子,不管有沒有人吃面,也得開門做生意呀。」
「哦……這樣啊。」鐵匠失落的垂下頭去,滿臉的神采消失殆盡。
田桃又偷偷地瞥了他一眼,心裏暗笑,大鐵匠還真是實心眼兒。
「本來,我娘也不讓我來了,這麽冷的天,誰不想躲在被窩裏好好睡一覺呢?可是,天越冷越應該吃一頓熱乎飯,我要不來,你能吃得上嗎?」小姑娘嬌聲說着,眼睛并沒瞧着他,把剛剛做好的煎餅放到蓋簾兒上,又在碗裏打了兩個雞蛋,特意給他攤了一個雞蛋餅,鋪在煎餅上面。
蔫頭耷拉腦的霍沉,越聽越覺得話裏有話,看着桃子嬌嫩的小臉兒,他把她的話前前後後琢磨了幾遍,忽然笑了起來:「我就說嘛,你怎麽可能一點都不惦記我?原來是為了我才來的,桃子,你真好!」
一邊說着,他便忍不住往桃子身邊湊,一低頭,又瞧見了那一枝嬌豔的梅花。鐵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要是能早點成親就好了。
「大沉哥,你快吃呀,趁熱才好吃。一會兒我就發上面,中午給你蒸包子。死面的東西不好,要多吃發面的才舒服。」桃子十分認真的說道。
包子啊……霍沉眸光閃爍,期待地點了點頭:「好,吃包子,吃大包子。」
吃完早飯,外面的雨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大街上連個人影都沒有,他們也都不必做生意了,天冷了,桃子打算給鐵匠做一套棉襖棉褲,就趁今日不必做生意的空檔,量尺裁衣,加緊縫制,忙得團團轉。
霍沉也不去打鐵,就在屋子裏陪着她,可惜他空有一身力氣,卻幫不上什麽忙。看着桃子一會兒剪布料,一會兒穿針引線,就追随着田桃的身影,在屋子裏轉來轉去。
桃子無論走到哪兒,在做什麽,都能感受到那道濃烈的目光追随着自己。後來,她坐在炕沿兒上靜靜地縫制衣裳,那道目光便停在她身上,熱辣辣地籠罩着她,讓她很不好意思。
「大沉哥,你怎麽不去打鐵呢?是因為過完了秋,要打農具的少了嗎?」田桃不好意思直接攆他出去,只能拐着彎兒問道。
「嗯,打農具的的确少了,不過,打菜刀、剪子和鐵鍋的人多了,每天活也不少。桃子,等咱們成了親,你的面館就別開了,我能養活你。」鐵匠手裏玩兒着一個線團,笑吟吟的瞧着自己心愛的小姑娘。
田桃怔愣的擡起頭來:「那怎麽行?你費了好大力氣才收拾好的面館,怎麽能不開了呢?而且生意這麽好。」
「桃子,我不想讓你那麽累。」
「你每天打鐵也很累呀,雖然,面館以後的生意未必能有這麽好,不過,掙幾個錢算幾個,也比不掙強啊。」
霍沉沒有再說什麽,桃子是個勤快懂事的好姑娘,讓她在家裏閑着,她肯定不答應。可是,真舍不得她那麽辛苦。
女人成親以後,應該很快都能懷孕的吧,懷了孕,自然就不能再幹力氣活兒,得在後宅養胎才行,想到這兒,霍沉翹起嘴角。可是,剛剛翹到一半,又傻愣愣的呆住了,他已經跟田家承諾,成親之後先不圓房的,那桃子怎麽可能懷得上孩子呢?
瞧着對面大鐵匠不停變換的臉色,田桃噗嗤一下笑了:「你想什麽呢?一會兒繃着臉,一會兒又笑了,一會兒又皺起眉。」
得到了桃子關注,霍沉很高興,撓了撓頭,鼓起勇氣說道:「桃子,你覺得,咱倆成親以後……什麽時候可以……可以圓房啊?」
田桃萬萬沒想到,他突然提起這樣一個話題,而且兩人同坐在炕沿兒,外面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床上放着一套被褥,這樣的環境讓她覺得特別不好意思。
「我……我覺得……」田桃憋得臉紅脖子粗,也沒能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霍沉擡眸看她,發現小姑娘羞得耳根子都紅了,小手微微發顫,衣裳已經做不下去了,索性放到一旁,只低頭揉捏着自己的手指。
她這個模樣特別誘人,讓他不知不覺間呼吸越來越重:「桃子,我……我想親你一下,行嗎?」
大鐵匠一臉的渴望,卻又一臉的忠厚老實,讓桃子不知該拿他怎麽辦才好。
田桃忽然站起身來,快步往廚房走:「快中午了,我該蒸包子了。」
她不提包子還好,這一提可就忍不住了,大步追上前去,把桃子抱在懷裏,狠狠的在臉蛋兒上親了一口。
田桃羞得滿臉通紅,用力掙開他的懷抱,快步走到面盆前,強忍着撲通撲通的心跳,低頭開始和面。
鐵匠心滿意足,不敢再得寸進尺,就笑着對桃子說道:「再過十來天,就該去城裏給地主家的二少爺送寶劍了,我想這些天多打些鐵器,到時候帶到城裏去賣,肯定比在鄉下的價錢高。桃子,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再說吧。」姑娘小聲說道,并未擡頭看他。
霍沉也沒勉強她現在就答應此事,只是先跟她說一說,讓她心裏有點準備,反正還有十幾天呢,他天天磨他,以桃字的好脾氣,肯定會答應自己的。
桃子蒸的是小白菜豆糁肉餡兒的大包子,白白胖胖的,霍沉一口氣吃了五個。一邊吃,一邊瞧着桃子身上的那一支梅花。
小雨沒下多久就停了,路上并不是很泥濘,但是霍沉卻堅持用馬車送桃子回家,這樣他就可以和她在車上多呆一會兒了。
第二日雨過天晴,桃子早早的給面館開了門,就在門口炒肉鹵,香味兒依然很濃,可街上沒幾個人,能來吃面的自然就更少了。于是,桃子就盼着下一個集快點兒來,到趕集的這一天,生意應該會好得多。
可是,到了九月二十三的集上,他也只賣了不到一百個銅板,再想出現開張頭一天的盛況,恐怕是很難了,不過這次還真的成就了大鐵匠的夢想。桃子不忙的時候,就幫他收錢,他一轉頭就能看到心愛的姑娘穩穩當當的坐在自家的鋪子裏,成了鐵匠鋪的老板娘。
很快,就到了霍沉堂妹霍雲成親的日子,他作為大堂哥,自然要去送嫁。看着唐妹一身紅色嫁衣的模樣,鐵匠滿腦子想的都是桃子,桃子若穿上這樣的嫁衣,肯定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姑娘。
轉眼就到了十月初三,大鐵匠每天軟磨硬泡,田桃終于答應跟他一起去城裏了。
這日陽光晴好,風卻冷得很。霍沉身上穿着桃子給他做的棉褲棉襖,心裏都暖暖的。回頭瞧瞧車棚裏邊坐着的,即将成為自己小媳婦兒的姑娘,滿心歡喜。
小情侶甜甜蜜蜜地趕着馬車進了縣城,并沒有急着去黃家送貨,而是圍着幾條主要街道轉了起來。每逢見到鐵匠鋪,桃子就會進去打聽價格,大鐵匠要在門口看着馬車不敢離開。桃子就會挑一兩樣東西,拿到門口給他瞧瞧。
走了三個鐵匠鋪之後,倆人心裏有了底。果然,城裏的鐵匠不但手藝不行,賣的價格還很高。在大營鎮賣三十文一把的菜刀,在這裏要賣到五十文。
心裏有了底,霍沉這才趕着馬車到了黃家門口。剛把車停下,就有守門的小厮前來驅趕:「快走快走,我們家門口不許擺攤兒的弄髒地面,不然,別怪小爺不客氣了。」
霍沉絲毫不懼,把馬鞭往車篷裏一扔,取出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精鋼玄鐵劍。「滄啷」一聲,利刃出鞘,一道寒芒閃過,吓得兩個小厮連連倒退,說話都結巴了:「你你你,你這人怎麽不講理呢?不讓你賣貨,你還要殺人不成?」
霍沉冷靜的說道:「這是你家二少爺要的精剛寶劍,說好了今天給他送貨過來,你們快去叫他出來吧。我在這賣會兒貨,等着他。」
小厮撓撓頭,恍然大悟:「哦,我想起來了,你是上個月賣給我家二少爺斧頭的那個鐵匠。半個月前,我家少爺有事出去了,臨走的時候還特意囑咐我們,若是哪天你來了,一定要把你留下好酒好菜的款待着,等他回來。」
看來這位地主家的二少爺,對這把劍還是十分在意的。霍沉自然不會答應在他家住下,就對兩個小厮說道:「我在你家門口賣一天貨,等他一天。若是他今天不回來,你們就讓他去大營鎮找我吧。」
黃家大門兩側都是高高的圍牆,這裏是縣城的主街,繁華熱鬧。旁邊的商鋪鱗次栉比,唯有他家門口這一塊,空閑的很。
霍沉把馬拴在牆根底下的拴馬樁上,從車篷裏拿出藏得嚴嚴實實的鐵器,擺在馬車尾部,開始售賣。
桃子在旁邊看看,緩緩搖頭:「大沉哥,這一處被高高的門樓陰影擋住,看不見陽光。這些鐵器也就不顯得那麽亮,但是剛才你抽出寶劍的時候,被陽光一照,我覺得特別亮。所以,你把馬車調一下方向,咱們把貨擺到陽光底下去,肯定能吸引更多人。」
「桃子,你真聰明!」大鐵匠歡喜的一笑,按照桃子的方法,調轉了馬車的位置。果然,打磨得十分精細的菜刀、鐵鍋,在陽光下閃亮亮的。
有些路過的行人,本來沒打算往這邊瞧,但是有一個特別亮的東西晃了他們的眼,就好奇的看了過來。人越聚越多,霍沉舉起一個明晃晃的炒鍋,開始大聲叫賣:「大家快來瞧瞧呀,我們霍氏的鐵鍋,經過六道熱段,六道冷段,前後一共十二道工藝,敲上三萬六千錘,才能做到這樣明亮如鏡。這麽好的手藝,全國難找,這麽好的鍋,可以當傳家寶。」
一個花白頭發的老太太,拿過霍沉手裏的鐵鍋摸了摸,忍不住贊嘆道:「好鍋!真是好鍋呀!我做了一輩子飯都沒用過這麽好的鍋,這鍋多少錢一個?」
霍沉看了桃子一眼,得到一個鼓勵的眼神之後,就勇敢的曝出了價位:「這麽好的鍋,在京城要賣二兩銀子的。咱們都鄉裏鄉親的,就便宜些吧,三百文一個。」
其實在大營鎮已經賣了不少鍋出去,從沒有超過一百文的。今天,他們在城裏轉了轉,發現城裏的鐵鍋大多賣二百文,所以他們就商量好了,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紅臉。
霍沉負責報高價,若是顧客嫌貴了,桃子就會在旁邊打圓場,試探一下買主的心理價位是多少。他們定好的底線是一百文,只要不低于一百文就可以賣。
老太太搖頭嘆息着,把鍋放回車上:「你這鍋好是好,可是太貴了,我老婆子可買不起。」
旁邊的人也都點頭附和起來,認為這鍋有點兒貴。有兩個年輕的媳婦實在喜歡,拿在手裏,左看右看,舍不得放下,卻也沒有開口讨價還價,只在那裏嚷嚷着太貴,看來是想讓賣家自動降價。
田桃在一旁笑道:「一分錢一分貨,這鍋的價錢的确比其他鍋高,但是用的也久啊。而且炒菜的時候絕對不粘不糊,還有這菜刀,你們瞧瞧,刃口整齊平整,又薄又鋒利,用它來切面條,沒有一根粘連的。」
桃子提前是做了準備的,特意帶來一小團面。用掌心輕輕一壓,就在木板上把面團壓成了一個薄薄的面片。拿起菜刀,刷刷一切,整整齊齊的幾根面條就擺在那裏。
「這菜刀可真是不錯,這個多少錢,不會也很貴吧?」捧着鍋的小媳婦問道。
霍沉朗聲答道:「不貴,五十文。」
人們一聽,這麽好的菜刀,跟平常在鐵匠鋪裏打的是一個價錢,紛紛掏錢搶購。每個品種的鐵器,他們只帶來了十個。十把菜刀,很快就被搶購一空。桃子癟癟的大錢袋,一下子就鼓得不得了。
剪刀是經過鐵匠改良的樣式,跟送給桃子的那一把差不多,人們雖沒見過,但常做針線活兒的女人都看的明白,這樣的剪刀,絕對比平時家裏用的老式剪刀要好用的多。剪刀也不算太貴,只比城裏的價格貴了十文錢,人們尚能接受,臨近晌午的時候,十把剪刀也銷售一空。
瞧着滿滿的兩個大錢袋,霍沉和桃子看着對方直笑。被大太陽曬了一上午,臉上沁出薄薄的一層汗珠,卻擋不住滿心的歡喜。
鐵鍋雖然特別貴,卻也不是一個都沒賣的。一上午賣掉了三個,還剩七個,霍沉手腳麻利的把七個鐵鍋摞成一摞,搬到馬車前邊:「走吧桃子,咱們不賣了,吃午飯去。今天掙了這麽多錢,咱們就去縣城裏最好的飯館吃一頓,嘗嘗人家的手藝。」
「算了吧,咱們随便找點東西吃一下。雖然掙了不少錢,可這些都是你辛苦費力打出來的呀,也不是大風刮來的。」田桃舍不得拿着他的辛苦錢去揮霍。
霍沉解下缰繩,拉着田桃坐在車轅上,擡手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頂:「傻丫頭,掙錢就是為了給你花的,你若不花,我還掙錢做什麽?」
門口的兩個小厮偷眼瞧着他們,都捂着嘴暗笑,見鐵匠趕着車要走,趕忙攔在了車前:「鐵匠,你別走啊,我家二少爺說,讓我們好酒好菜的招待你呢。」
「不用了,我這人不愛占人便宜。你只告訴我,這縣城裏最好的酒樓是哪一家,怎麽走?」鐵匠豪爽的說道。
兩個小厮怕二少爺回來找他們算賬,自然百般苦留,可霍沉堅決不肯在他家吃飯,他們也沒法子。只得給他指明,在這條街的另一頭兒有一家望山樓,是縣城裏最高檔的飯館兒。
鐵匠笑呵呵地趕着車,拉着小媳婦和七口鐵鍋的家當,很快就到了望山樓門口。酒樓門面很大,他剛把馬車停住,就有店小二過來牽馬:「客官,這馬我們幫您牽到後院去喂上草料。您放心,絕對把您的馬伺候的好好的。」
霍沉住過店,懂這些規矩,知道店家不會把馬弄丢,就放心的把缰繩交給了小二。可是車上的七口鐵鍋是他的寶貝,他擔心丢了,就抱了下來,拿着精剛玄鐵劍跟桃子一起走進酒樓,放在桌子上。
霍沉豪爽的大手一揮,把店小二叫了過來:「你們這裏最好吃的菜給我們上四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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