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11 章 三回,足夠他發揮了

又能幹,是個好姑娘。敏達性子軟,就得給他找個厲害婆娘,才能撐起咱們家攤子。」

大肉陳默默的點了點頭,自家媳婦不像自己這樣目光遠大,早就不想讓兒子念書了,恨不能趕快給他成親,生個大孫子出來抱着。

如今看來,這樣也不錯,沒必要非逼着孩子去念書了,順其自然吧。

田柳給肉攤前的幾個嬸子大娘割好肉,送走他們,就瞧見了不遠處的驢車,便熱情的招呼道:「大嬸,要買肉嗎?」

話音未落,她就發現,站在驢車前頭的并不是來趕集的大嬸兒,而是陳敏達的娘,這下小姑娘可傻了眼,下意識的把刀子一扔,拎起自己的籃子,飛快地跑了。

「哎,柳子你別走啊,中午還要給我做飯吃呢。」陳敏達的目光始終流連在田柳身上,并沒有看街上,順着她逃跑的身影看過去,才發現了站在那裏的爹娘。

「爹、娘,你們回來啦!多會兒回來的呀?在這站很久了嗎?」陳敏達迎了上去,接過老爹手裏的缰繩,牽着驢進門。

進門之後,大肉陳一邊忙着把車上綁着的生豬卸下來,趕進豬圈,一邊打趣兒子:「行啊,你小子讀書沒見長出息,哄小姑娘的本事倒學的挺好。」

「嘿嘿!爹,你覺得柳子咋樣啊?能做咱家媳婦不?」陳敏達試探的問道。

大肉陳卸了驢車,陳敏達就牽着驢進了驢棚,喂上水和草料,轉身目光炯炯地瞧着自家老爹。就見他歡喜地一笑:「罷了,既然你這麽不想念書,就算了吧。看來是咱們家祖墳上沒長那根草,出不了當官兒的。就開個肉鋪,夠吃夠穿行了,柳子不錯,是個利索能幹的。我本來就擔心你不是做買賣的料,撐不起這個肉攤兒,要真是娶了柳子,我和你娘就真能放心了。」

邱氏聽見他們談論娶媳婦的事兒,撇下沒有顧客的肉攤,趕忙跟了過來:「好好,柳子挺好的。看樣子她也是中意你的,過幾天,咱們就去田家提親。對了,要不我先去問問桃子,探探口風。」

提起桃子,陳敏達煞有介事地說道:「娘,你要找桃子可得去她家後宅了,人家面館不開了。」

他故意賣個關子,沒說關張的原因。大肉陳和邱氏卻都愣住了:「桃子是個勤快姑娘,不會因為成了親,就不做買賣了吧?」

陳敏達這才不緊不慢地咳了一聲,說道:「不是不勤快,是人家有喜啦,大沉哥不肯讓她懷孕的媳婦兒開面館。」

「哎呦!年底才成的親,這麽快就懷上啦,太好了,太好了!看來田家……」邱氏的話沒說完,街上傳來一陣喧嘩。三個人走到門外去瞧,發現是傅家營的傅老爹拿着一把菜刀,追着他的兒子傅立滿街跑。

「救命啊,殺人啦,我爹要殺了我,大家快救命啊!」傅立抱頭鼠竄,專挑人多的地方鑽。

傅老爹終究年紀大了,體力沒有年輕人好,從付家營追到鎮上,他已經跑不動了。被腳下的半塊磚頭一絆,他撲倒在地,手上的菜刀甩到了路邊。

傅老爹家裏經營着一個果園子,時常來鎮上賣蘋果、梨,很多人都認得他。老爺子摔的不輕,趴在地上起不來,旁邊的好心人想扶他起來,卻見他盤腿坐在了地上,捶地大哭:「我上輩子造了什麽孽呀?怎麽生了這麽個孽子,家裏攢的錢都被他偷出去輸光了,連我養老的果園子都抵了出去。可惜了,我養了十幾年的果樹啊,被人家一把火燒光了。」

傅老爹連哭帶罵的數落着,大家似乎聽懂了是怎麽回事,就開始低聲議論,說起了前一陣城裏來的一位大少爺,和大營鎮幾個有錢人家的小夥子有來往的事兒。

大肉陳皺着眉頭看向兒子,眸光緊緊的盯着他臉上的表情,厲聲問道:「你沒摻和到他們裏頭吧?」

陳敏達十分坦然的搖了搖頭:「當然沒有了,爹,我可是打算娶媳婦生孩子,好好過日子的,怎麽會跟那些人混在一起呢?那個城裏的大少爺,我還真見過一回,在大沉哥家的面館兒裏。他們還想忽悠大沉哥去縣城吃喝嫖賭呢,只不過啊,我和大沉哥都是正經過日子的人,怎麽可能上這種當。」

聽他這麽一說,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霍沉,看上去五大三粗的鐵匠,心眼兒竟還挺多,沒被旁人騙了去。

傅老爹抹一把淚,恨聲說道:「現在城裏那個狗崽子,就想逼着我低價把果園子賣給他,我就偏不賣。」

他的話音沒落,就見一個年輕女人,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爹,他們把虎子抓走了,說還不上二百兩銀子的欠賬,就把虎子賣給人牙子,爹,您快救命啊。」

「他們這是要逼死我呀,非得把我的果園子弄到手不可。」傅老爹恨得咬牙切齒,卻又不敢拿孫子的性命開玩笑,緊握雙拳咬了咬牙,霍地一下站了起來:「各位父老鄉親,我老傅頭沒教好兒子,算是栽到別人手裏了。不過我那小孫子……我不能不管。你們有誰願意買我家果園子的,只要給現錢,我馬上給你們按手印兒。一共三十畝,原來有人出七兩一畝我都不賣的,現在六兩一畝往外賣,有想要的嗎?」

四周圍攏的人不少,大家也都很同情傅老爹的遭遇,可是沒有人應聲要買。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家說道:「老傅啊,不是我們不想買,是買不起。把我家所有的家底兒算上,也就能買一畝,要不我們大夥湊湊,湊三十個人,把你這果園子分了。」

傅老爹難過的嘆了口氣:「不瞞你說呀,我那果園子靠近駝梁山,是山地,種不了糧食,只能種果樹。你們若一人一畝買了去,種果樹也沒法看管,種糧食也沒有收成,豈不是害了你們嗎?」

聽了這話,人們紛紛點頭,傅老爹雖急缺錢用,可他是個實誠人,并沒有因為急于脫手而騙人。對于普通農家漢子來講,六兩銀子可能是他們很多年的積蓄,若買一畝好地能種也就罷了,若是買來這樣一畝山地,種不了糧食,的确是個虧本的買賣。

「可是老傅啊,上哪兒去找那麽大的財主,一下子能拿出來二百兩買你的果園子呢?」

傅老爹老淚縱橫,擡起袖子擦擦眼淚,哽咽道:「那城裏的大少爺,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故意往下壓價,讓我拿果園子頂一百五十兩,剩下的再慢慢還。他知道我賣不出去,就只能賣給他,要不然就得眼睜睜的看着小孫子被他們禍害,這群不是人的東西……」

衆人也紛紛痛罵,可是罵人有什麽用?傅立進了陷阱,白紙黑字給人家打着欠條呢,而且那是高利貸,不趕緊還上,雪球會越滾越大。

正在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響亮的聲音傳進衆人的耳朵:「你的果園子我買了,二百兩我出得起。」

衆人大驚,不知道大營鎮什麽時候突然冒出來一個如此有錢的大財主,循着聲音看去,發現竟是一直沉默不語的大鐵匠。

霍沉的确思考了一會兒,因為這不是普通的買地賣地,而是涉及到縣城裏的賭場。他一直想買地,卻不想引火燒身。猶豫了一會兒,經過慎重的思考,他決定買。

開賭場的雖然有錢有勢,但也不能憑空的搶人錢財田地,只要自己不被他們的花言巧語所誘惑,就不會損失什麽。

傅老爹猛的擡起頭來,難以置信地看向鐵匠:「大沉哪,你不是開玩笑吧?二百兩銀子,你能馬上就拿出來?」

蔡阿婆扯扯霍沉的袖子,有點兒替他着急:「大沉,別瞎說,二百兩呀,你哪來的那麽多錢。」

霍沉冷靜的說道:「二百兩銀子我有,不過,我還想跟我媳婦商量一下。傅老爹,你稍微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霍沉大步離開,轉身回了鐵匠鋪,此刻桃子正站在門口的臺階上,往這邊看。她不敢往人堆裏擠,怕被人擠傷了孩子。

「桃子,傅老爹家的果園子要賣。三十畝,六兩一畝,他想賣一百八十兩。不過,這是他被逼得走投無路了,才賣的這麽低,按理說,應該能賣到二百多兩。我想買下來,卻不想在人家最困難的時候把人往死裏逼,咱們就給他二百兩吧,不多不少,算個中間價,你看行嗎?」霍沉站在臺階底下,剛好平視着桃子的眼睛。

距離不遠,田桃雖然沒能擠進人堆裏去,但是她也聽清了大概是怎麽回事,心裏有點兒小擔心:「那些開賭坊的,不會來找咱們麻煩吧?」

霍沉十分認真地答道:「我剛開始沒說話,就是在考慮這件事。我想過了,青天白日的,他們也不能來殺人放火呀。傅立給人家打的欠條,那是被騙去賭錢,才進了陷阱的。只要咱們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不去想那天上掉餡餅的夢,就不會上當受騙的。而且咱們一直想買地,買不到合适的,我也想過了,若不是有的人家遭了難,怎麽會賣地呢。」

田桃溫順的點了點頭:「好,你想的這麽周全,我聽你的,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吧。錢在家裏放着也不安全,還是買了地好。」

小媳婦兒這麽支持自己的想法,霍沉很高興,歡喜的笑了笑,返回人群裏:「傅老爹,我跟我媳婦兒商量好了,給你二百兩銀子,買下這三十畝的果園。」

蔡阿婆掐着指頭算了算,趕忙扯霍沉的衣襟:「傻小子,六兩銀子一畝,三十畝是一百八十兩,你咋還多給二十兩呢?」

霍沉爽朗的一笑:「誰家還沒個遭難的時候,傅老爹現在正是最困難的時候,我不能落井下石啊。二百兩,讓他還清了賭債,以後一家人還能好好的過日子。我買了果園,自己也沒時間去種,還得請霍老爹幫我打理呢。」

一聽這話,霍老爹驚喜地睜大了雙眼,能讓他繼續打理果園子,這比給他二百兩銀子更讓他高興:「真的嗎?大沉,你還讓我繼續管果園子?可是園子被他們放了一把火,一大半兒的梨樹蘋果樹都被燒死了,還得重新栽種啊。」

「沒事兒,老爹,栽就栽吧,你那蘋果和梨我也嘗過,雖說不難吃,但是,要跟我在深州吃的蜜桃比起來可就差遠了,我一直想着去深州挖些樹苗過來種蜜桃呢。」

雙方一拍即合,傅老爹感激得熱淚盈眶,不知該說什麽好。當即請來鄉正寫了文書,在幾個街坊鄰居的共同見證之下,雙方按了手印。霍沉去後宅取了兩張百兩的銀票出來,交給鄉正,經鄉正驗過之後,轉給傅老爹,雙方買賣達成。

對此,傅老爹感恩戴德,一再保證,一定會照顧好果園子,不辜負霍沉對他家小孫子的救命之恩。

送走了傅老爹,霍沉怕家裏被賊人惦記,當着大家的面兒,特意解釋了這二百兩銀子的來歷。說是顧家的少爺正月裏來訂了一把寶劍,給了二百兩銀子。

涞水縣的顧家是這方圓百裏最出名兒的大財主,他家的少爺肯花二百兩銀子買寶劍,大家并不覺得稀奇。個個都感嘆鐵匠好運氣,剛得了銀子,就碰上有人賣地。這一下,給子孫後代留下的,可不光是手藝了。

關鍵是人家這二百兩銀子,不是靠變賣祖宗産業得來的,而是靠自己的手藝掙的,這是活錢,以後還有得掙。

霍沉把地契交給桃子,讓她收好,蔡阿婆忽然在一旁驚喜的說道:「桃子真是旺夫啊,自從跟大沉成了親,不僅買賣變大,掙錢多了,還買了這麽多地,如今孩子也有了,大沉哪,你可真是有福喽!」

霍沉朗聲大笑,滿心的歡喜藏都藏不住,萬分滿意的看着自家小媳婦兒,嘴裏卻很是謙虛:「是阿婆這媒做得好,要不然,我也娶不了這麽好的媳婦兒呀!」

大家笑笑也就散了,唯有陳敏達的娘親邱氏沒有離開,拉着桃子的手,想跟她去後宅:「桃子,聽說你有喜了呀,給孩子做了什麽小衣裳呢?我想瞧瞧。敏達也該定親了,這生孩子也就一兩年的事兒,你們年輕人眼光好,做出活兒來比我們老人們漂亮,想跟你學學。」

人家說的太客氣,桃子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笑着說道:「大嬸,您太客氣了,我手藝其實不大行,也就簡單做做,您要不嫌棄,就跟我到後宅去瞧瞧吧。」

「哎,好!」邱氏答應的極為痛快,跟桃子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霍沉拿起鐵錘想繼續幹活,卻忽然發現對面肉攤旁的陳敏達,正探頭探腦的往自家瞧。

這小子,這是瞧啥呢?

霍沉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一件事,莫非陳大嬸是想提親,先來問問桃子的意思?

好奇心一起,鐵匠就幹不下去了,放下鐵錘,大步走回後宅的廚房,假裝口渴要喝水,耳朵卻聽着裏屋兩個人的談話。

「桃子,你可真是心靈手巧啊,瞧這小衣裳做的,真漂亮!大沉娶了你,真是享福啦。」

「大嬸,您別誇我了,我都不好意思了,哪有那麽好啊。」

「好!就是好!你們家的姑娘啊,個頂個的好,柳子也是個勤快能幹的,定親了沒有啊?」

屋裏的聲音稍稍停頓了一瞬,似乎是桃子感覺到了什麽,想了想才接着說道:「沒定親呢,大嬸若有什麽合适的人選,給留意一下吧,今年十四了,也該定親了。」

一聽這話,邱氏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能聽的出她心情極好:「這樣啊,那你看我們家敏達如何呀?識文斷字的,還是個秀才,将來也不用服兵役徭役。雖說人不是很能幹,但是你看,我和你陳大叔出門的日子,他一個人在這挑着肉攤兒,不也賣的挺好麽。将來柳子若是進了我們家的門兒,我肯定拿她當自個兒親閨女對待,敏達性子也好,絕對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陳大嬸還在不停的說着自家兒子的好話,又連番保證會如何如何對柳子好,霍沉不好意思再聽下去了,喝了兩碗水之後,心滿意足的離開廚房。

鐵匠心裏很是得意,看來自己眼光還不錯,早就看穿了這事兒,如今竟真的要變成現實了。晚上沒人的時候,他又可以在媳婦面前顯擺一下自己的睿智了,說不定還能收獲桃子崇拜的小眼神呢。

媳婦兒一高興,也許還有額外的福利。

邱氏離開的時候,霍沉特意觀察了一下她的臉色,發現她唇角翹起,喜滋滋的。

這下大鐵匠心裏有了底,看來雙方談得很順利。他暫時按兵不動,繼續打鐵,只等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才回去見桃子。

桃子晚上做的是他愛吃的肉包子,用田柳早晨送來的野菜做的,又鮮又香,咬一口滿嘴流油。霍沉一口氣吃了五個,這還是田桃勸住的結果,怕他晚上吃太多了積食,要不然,恐怕他能吃掉半蓋簾。

「大沉哥,你真厲害,今天陳大嬸來問我柳子的事,想去我家提親呢。幸虧當初你提醒我,要不然,差點讓柳子錯過這一門好姻緣。」桃子給他盛了一碗解膩的綠豆湯過來。

「嘿嘿!我這不也是因為你,才對小姨子的事上心的麽,桃子,咱們月底去趟深州吧,我娶了媳婦,應該帶去給師父師娘看看。我趕慢點車,不會颠着你的。咱們順便帶點桃樹苗回來,以後,咱自家的果園裏也能産蜜桃了。不過,樹上的蜜桃再甜,也沒有我家桃子好吃。」

朦胧的蠟燭光暈之中,霍沉雙眸亮晶晶的瞧着桃子,看她粉白的小臉漸漸染了紅霞,越看越好看。

大鐵匠咽下一口口水,忍不住朝媳婦身邊蹭蹭:「桃子,好久沒親熱了,今晚我……」

田桃驚訝地瞪大了眼,搶白道:「你不顧孩子了?」

大鐵匠趕忙澄清:「怎麽會呢?我就是再怎麽想,也不能傷着孩子呀。你放心,我肯定老老實實的,我就想……想抱着你睡,行嗎?」

自從确定了懷孕以來,只有當天晚上他們是在一個被窩裏睡的,第二天就分開了。因為那一晚霍沉都沒怎麽睡,生怕壓到田桃的肚子,所以,桃子就不肯和他一起睡了,還是分開睡輕松些。

田桃笑笑,收拾好桌子去裏屋鋪床,霍沉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等待着媳婦大發慈悲。「不是我不想和你睡一個被窩,是因為你睡踏實,第二天還要打鐵,我怕你身子受不住啊。」

「可是桃子,我特別想抱着你,就抱一會兒行嗎?」大鐵匠說的可憐巴巴的,桃子不得不答應。

可是,進了被窩就不是那麽回事了,起初他老老實實的抱着,聞着她發間的清香,特別滿足。後來就拉過了她的小手摩挲,在後來親上了手背,最後……

桃子覺得大鐵匠沒有以前老實了,可是借着月光瞧瞧他回到自己被窩裏酣睡的模樣,又有點心疼。血氣方剛的男人,為了她和孩子,每日起早貪黑的忙碌,若不是今日實在忍不住了,也不會攪她好夢。

桃子揉揉發酸的手腕,轉了個身,安然睡去。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小兩口熱烈的談論着果園的事情。畢竟這是自家買下的第一塊地,還這麽大,雖是山地,卻也能收不少果子呢。

說着說着,霍沉忽然面色一滞,似乎在思考着什麽,在桃子喊了他三聲之後,才回過神來,放下手裏的包子說道:「桃子,那傅立已經出了事,我剛剛突然想到,馮滿和杜寶柱會不會也出事了呢?反正咱們家還有銀子,要是馮家賣地,咱們就全買下來,給你出一口氣。」

桃子想了想,也點頭說道:「嗯,你說的有道理。不可能只有傅家倒黴,其他兩家應該也不好過了。只不過……馮家很要面子,可能現在還沒有表現出來,而且,就算他們家要賣地,也不會賣給咱們的。以前那麽擠兌我爹,耀武揚威的顯擺他們家財大氣粗,如今地被咱們買下,豈不是打自己的臉麽?」

霍沉連包子都不吃了,喝了一碗粥,就去了前面鋪子裏:「桃子,你別費腦筋了,我是男人,我來想法子。」

進了鐵匠鋪,霍沉打開臨街的鐵門卻沒有做生意,而是徑直到了對門大肉陳家裏。陳家三口人正在忙活着從地窖裏拿出豬肉,要支起攤子賣貨了。

見霍沉進門,大肉陳笑呵呵的說道:「大沉,聽說你媳婦有喜了,恭喜你呀!這麽早就來給媳婦買肉吃了,桃子跟了你還真是享福呢。」

他這兩句話正說到點子上,都是霍沉愛聽的。歡喜地笑了笑,霍沉毫不謙虛的答話:「是啊,我家桃子有喜了,秋天就要生了,我可高興呢。」

陳敏達已經知道娘親跟桃子談得不錯,自己跟柳子的婚事八九不離十了,就忙着跟鐵匠套近乎:「大沉哥,以後咱們既是對門,又是連襟,親上加親啊。如果你家頭胎跟我家頭胎是一男一女,咱們就定個娃娃親,多有緣分啊!」

霍沉哈哈大笑,沉浸在對美好未來的神往之中。邱氏見他們都不往正題上說,就拎起一條裏脊肉,捧到霍沉面前:「大沉哪,這塊肉最好,拿去給桃子吃吧,不用給錢了,就說是大嬸送的。」

霍沉這才想起自己要做的事情,趕忙擺擺手謝了邱氏好意,把大肉陳父子倆叫道一起,說道:「我不是來買肉的,家裏還有肉呢。我是想跟你們說一件事,敏達要是能把這件事辦成了,柳子肯定特高興。」

陳敏達雙眸一亮,田柳一直嫌棄自己幹活兒不利索,如果真有一個表現的機會,那他肯定要争取改變心上人對自己的印象啊,他一定要讓柳子對未婚夫刮目相看。

「什麽事啊,你快說,別賣關子了。」陳敏達着急了。

霍沉這才不緊不慢地說道:「你還記得那天跟城裏賭坊的大少爺一起來的幾個人不?」

「記得呀,有一個就是昨天的傅立,家裏有一片果園子,現在也賣給你了。還有一個是杜家燒酒坊的杜寶柱,另一個胖乎乎的……我不認識,怎麽了,他們會跟柳子有關系?」陳敏達疑惑不解。

此刻,霍沉心裏有點小得意,雖然陳敏達在城裏念過幾年書,但是在這件事情上,還是得聽自己排兵布陣。便清了清嗓子,沉聲說道:「那個人叫馮滿,是田家營的,就是桃子他們村。這家人不是個東西,仗着家裏有十幾畝地,有點錢財,就欺負桃子她爹。你知道我老丈人摔斷腿的事吧?」

「知道啊,就因為這個,我才時常給柳子大骨頭,讓她回家熬湯的。」陳敏達怎麽可能忘了柳子爹受傷的事,要不是因為這事,也許田柳就不會日日來幫自己賣豬肉了。

「就是因為馮家擠兌,不讓老丈人在蓋房班子裏幹活兒了,他為了搶活兒幹,才從房頂摔下來,摔斷了腿的。你想,桃子和柳子能不恨馮家嗎?」霍沉也不着急,循循善誘。

陳敏達父子倆連連點頭:「這事放誰身上也不好受,馮家太過分了。」

「所以啊,我是想,既然傅家已經倒了黴,估計馮家也好不着。如果他們家賣地,我就全都買下來,給桃子出氣。可是,如果我去買,就怕他們家不肯賣。我想讓你出面去買,我出錢,就算是你買下來,我又買了你的,氣死他們。」大鐵匠一邊說着,一邊就覺得挺解氣。

「好哇,大沉哥,真沒看出來你還有這心眼呢,厲害厲害!好,我看這事行,田家營的地離鎮上不遠,買了以後自己種就行,好事啊,爹,咱們家要不要買點?」陳敏達狡黠的眼神看向老爹,這功勞可不能讓大姑爺一個人搶了去,自己這二姑爺也得出點力。

大肉陳慎重的想了想,點頭道:「咱們家這些年攢了些銀子,除了給你娶媳婦用,剩下的是想買地呢,只是一直沒有人賣。若是馮家賣地,咱們正好趁這個機會買上幾畝。家裏能拿出來四十兩銀子,目前的地價是八兩銀子一畝,能買五畝,剩下的就都歸大沉吧。」

雙方談妥,就分兵兩路。霍沉帶着桃子回了一趟娘家,暗中打聽馮滿家裏的情況。陳敏達去了杜家燒酒坊,也旁敲側擊的打聽這件事。

最後,倆人一碰頭,彙總出了他們兩家的實情。杜寶柱和馮滿都輸了不少錢,但是杜家家底厚,燒酒坊是祖宗多少代傳下來的産業,不用賣房賣地,家裏的存款就夠還債了。杜老爺子氣的把杜寶柱的腿一棍子打折了,雖是在氣頭上一時沖動,不過确實也覺得這小子長着腿四處惹禍,還不如在家悶着好。雖然不掙錢,但是不敗家呀。

而馮家就沒那麽幸運了,存款不夠還賭債,只能賣地。馮滿他爹舍不得,就拖了一天,誰知就這一天的工夫,馮滿就被人剁了小拇指去。

事到如今,宜早不宜遲。本來大肉陳覺得姜還是老的辣,想親自出馬。陳敏達卻堅決不肯放過這立功的機會,搶在老爹前頭去了田家營,見到了正在跳着腳罵的馮滿。

家裏有人的時候,鄉下人一般是不關門的,馮滿家門口的兩扇大門跟平時一樣,開着一扇,關着一扇。陳敏達按照一般鄉下人的習慣,徑直走到了院子裏,大聲問道:「家裏有人嗎?」

「卡拉」一聲,好像是碗碟碎裂的聲音,緊跟着,一個滿臉怒氣的婦人走了出來,不耐煩的朝着他擺手:「你是幹嘛的?我家忙着呢,沒空搭理你,快走快走。」

陳敏達也不惱,微微一笑說道:「這位大嬸,我是過路的,本想進來讨碗水喝。不過進來以後,發現你家的風水有點問題,就想提醒你們注意一下。」

「去去,我家沒水給你喝,我們風水也沒問題,快走,別在這添亂。」那婦人只看了他一眼,就懶得瞧了,迎着明晃晃的大太陽,也沒看清容貌,沒好氣兒的嚷了幾句,轉身就往裏走。

陳敏達眯着眼睛想了想,打算在火上澆把油:「大嬸,我真沒騙你,喝不喝水沒關系。我是好心提醒你,這風水若不改一改,不僅是破財,只怕還有性命危險呢。」

他側耳聽了聽,發現屋裏沒有動靜,雖然馮家的人沒有說什麽,但是可以證明,他們在認真聽自己的話。

他搖了搖頭,重重地嘆息了一聲:「唉!算了,好心沒好報,又不打算掙你家錢,純屬因為碰上了,幫個忙,你家不領情就算了吧,反正對我來說也沒什麽損失。」

他轉身就走,腳步卻邁得很慢,豎着耳朵等着聽身後傳來聲音。

「小夥子,你先別走,你是專門看風水的先生嗎?看一回要收多少錢?」

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陳敏達滿心驚喜,卻沒敢在臉上表現出來,緩緩的轉過身,看向對面的老者。

沒等他說話,那頭發花白的老頭先說了:「哎,你不是大肉陳家的兒子嗎?我前些天還在你那買過肉呢。」

陳敏達心中暗笑:原來認得我,那就更好辦了。

「老丈,您說的沒錯,我是大肉陳的兒子,不是專門看風水的,也不收錢。只不過是因為我在城裏念書的時候,喜歡讀些《易經》之類的書,對這方面有點研究,本來今天只是想進來讨碗水喝,沒想到一進門兒就看到了煞氣,這才好心提醒。」

老人家頻頻點頭,一聽不要錢,更相信他不是騙子了。趕忙讓他進屋,一臉虔誠的倒上了水,雙手捧過來放在他面前,顫聲問道:「陳小哥,你說說我們家這風水究竟是犯了哪門子煞?」

陳敏達看看滿地的碎瓷片,一個鐵青着臉的中年漢子坐在炕沿,許是馮滿的爹,還有縮在角落裏,哭的上不來氣兒的馮滿。心裏替柳子解氣,臉上卻沒帶出來,他十分平靜的說道:「其實也沒什麽,不過是剛才進門的時候,發現你家的羊圈壘在了南牆根兒底下,這樣不好。你們可知道,從風水學上講,房屋應該是左青龍右白虎,前有照後有靠。寧可青龍高萬丈,莫要白虎高一尺。」

陳敏達終究是讀過幾年聖賢書的,說起話來不疾不徐,頗有幾分夫子的風範,把馮家人唬得一愣一愣的,連抽噎的馮滿,都忍不住好奇的看了過來。

陳敏達繼續說道:「所謂前有照,指的是前面要有水,水是聚財的,但是你家南牆根兒底下壘的是羊圈,羊圈裏雖然也有水,但是被羊蹄子一踩,那就是淤泥,這樣的話,家裏肯定要破財。若真是破財免災也就罷了,可是你家東邊的房子太矮,西邊的房子稍高,這屬于白虎高于青龍,是兇兆。有可能會導致家裏人有身體上的損傷,甚至是性命之憂,當然你們也不要太擔心,我只是說有可能,也未必真的會發生。」

縮在牆角的馮滿突然跳了起來,理直氣壯地說道:「你們看,人家都說了吧,是咱們家風水不好,不是我的事兒。」

馮滿爹皺着眉頭怒斥:「怎麽不是你的事兒?你要不去跟那些人瞎混,會惹出這麽大的麻煩?」

馮滿的爺爺嘆了口氣,說道:「行啦,你們都閉嘴吧,先聽聽小陳先生怎麽說,家裏的風水應該怎麽改?」

陳敏達煞有介事的喝了口水,在屋子裏踱了幾步,朝着東屋西屋望望,緩緩開口:「要想破這困局,就得把南面的羊圈拆了,挪到西面去,靠着西牆壘成一溜兒……」

沒等他把話說完,馮滿不幹了:「那怎麽行,西面是我的屋子,羊圈壘在我窗臺底下,臭氣還不得熏死我?」

馮滿爺爺對這個一直溺愛的孫子也惱了:「你閉嘴,聽人家先生怎麽說,少了一個指頭還不悔改,還想一只手都被人家剁了呀?」

馮滿瞧瞧自己裹着白紗布的手指頭,蔫了。

陳敏達繼續說道:「我只是說出自己的看法,信不信由你們,反正我也不是專門給人看風水的,也不掙你家錢,純屬過路碰上了。恕我冒昧的問一句,壘這羊圈的時候,是不是和什麽人起過沖突?還有,咱們家裏是不是有人屬羊,而且是年初的生辰,發生沖突的人是否屬馬,而且是年尾的生辰?」

馮滿爹仔細地想了想,臉色驟變,看來這賣肉的小夥兒有兩下子,掐算的挺準。壘羊圈的時候,的确起了沖突,就是因為田滿倉不答應兒女婚事,讓他丢了面子,這才把老田臭罵一頓,讓蓋房班的頭不許給他活兒幹的。也是因為這,後來田滿倉搶着幹活,從房頂掉下來,摔斷了腿。當時他高興了,覺得老田自作自受,現在不知怎麽報應到自家來了。

馮滿爹算了算,田滿倉比自己小三歲,可不就是屬馬麽。家裏屬羊的自然就是馮滿了,難道……

「陳先生,你是說,我們家的劫難都是那屬馬的人克的?」馮滿爹立起了眼睛,一副要去找田家拼命的态度。

陳敏達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态度,被嗆了一口水,咳了好半天才說道:「不是不是,是你們家自找的。那匹馬運道極好,應該是天馬轉世,早年受苦受累,越到老了越享福。你家屬羊的沖了天馬,這叫羊咬馬尾,必定後悔。惹不起,不要硬碰,不然還得倒黴。」

馮家人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全都圍攏過來,認真地詢問怎麽破解。

「解鈴還須系鈴人,這次蓋羊圈的時候,必須把那人請來放一挂鞭炮,邪氣可除。否則……少則三五年,多則十幾年,還得出事,而且是出大事。」陳敏達越說越溜,滿臉自信。

馮滿爺爺吓得站不住了,癱坐在椅子上:「就按你說的辦吧,我們家可不能再出事了,我就這一個寶貝孫子。不瞞你說,阿滿被城裏賭場的人坑了,輸光了家底不說,如今還要賣地呀,唉!」

馮滿委屈的嘴都撇歪了:「這事不怨我,他們太壞了,尤其是杜寶柱,要不是他在中間作保,我也不會信了那些人。他們說找幾個有錢的,我們牽線搭橋,他們從中想法子,掙了錢大家平分。我不也是為了幫家裏掙錢麽,本來以為那鐵匠傻乎乎的,肯定能掙到錢,誰知他不上當。一來二去的,也不知怎麽回事,我就漏下去了。」

一直沒說話的馮滿娘突然開口了:「那鐵匠傻乎乎的,哪來那麽好的運氣,現在人家都說桃子旺夫。看來是真的,都怪那小珍,一臉敗家相,肯定是被她克的。」

陳敏達特別想笑,這家人真有意思,出了事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卻把責任推給別人,這樣的家庭,以後還得出事。

馮滿一拍桌子:「就是,我本來想娶的就是桃子。哎呦!」他忘了自己受傷的手指,狠狠一巴掌拍下去,疼的眼裏掉淚,一下子被拉回現實:「你們快想法子籌錢吧,不然明天我的手就沒了。」

馮滿爹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兒子一眼,再怎麽生氣,也得救他的命呀。「那鐵匠雖然有錢,可他是田家的姑爺,說什麽也不能賣給他,再找別的買主吧。」

馮滿娘哭道:「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死要面子,有人買就不錯了,十五畝地,一般鄉下人誰買的起?要是一畝一畝往外賣,十天半個月也賣不完。是阿滿的命重要,還是你的面子重要?」

陳敏達終于等到了他們說賣地,趕忙插嘴道:「你們家要賣地嗎?我爹這幾年一直想買呢。」

衆人都擡頭看向了他,恍然大悟,鎮上的大肉陳賣豬肉多年,兩口子省吃儉用,應該存下了不少錢。

一個着急賣,一個想着買,當即一拍即合,十五畝,按照目前的地價,八兩銀子一畝,一共一百二十兩,明天到鎮上,一手交錢,一手交地契。

回到大營鎮,陳敏達正碰上拎着空籃子回家的田柳。他笑眯眯的拉住田柳手腕,帶着她進了鐵匠鋪:「柳子,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保證你笑開花。」

肉攤前的大肉陳瞧着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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