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紅黑對決 8
◎暴露◎
手表上的時針指向約定的時間，天幕上的新月隐入了雲層裏。夜色深沉，道上一片寂靜，路邊的房屋輪廓模糊，透出幾分陰森。
波本收回目光，确認無人跟蹤和觀察後，合上了窗簾，坐回沙發上。
對面的男人放下手中的紅茶，左眼從鏡框中投來打量的目光。
從進入房間的第一刻起，就被人從背後用槍指着被迫繳械可不是什麽好體驗。面對級別更高的前輩該有的尊敬态度，眼前這位年輕人一概沒有，反倒是帶着幾分莫名其妙的敵意。
代號波本，朗姆的心腹，主要負責組織的情報工作……男人在腦海中回憶了一遍相關資料，确認自己此前與這位金發混血年輕幹部并無交集，應該不存在什麽得罪過對方的事。
“原來組織在公安內部還安插了這麽重要的人物，真沒想到。”波本開口道，語氣不像是贊賞，倒像是嘲諷，“速度很快，我猜朗姆一定會非常中意你。”
“也并非那麽順利。”男人說道，“公安部最近突然加強了戒備，甚至專門安排了兩波人手負責身份檔案資料，一旦有誰擅自調取查看。便會被記錄下來。”
“這樣嚴密的監視都能輕易逃脫，你還真是夠厲害的。”波本身體前傾，雙手交疊，手肘搭在膝上。
“完全逃過是不可能的，石田是個缜密的家夥。我只是增加了他們的工作量，放置了不少煙霧彈，他們現在已經陷入疑神疑鬼的狀态中了。”男人說道。
“原來如此。”波本頓了頓，“那麽調查的結果是——”
聞言，男人語氣篤定地給出答案：“沖矢昴确實是公安部安排的假身份，他的真實身份是FBI探員赤井秀一。”
這句話過後，房間裏的氣氛陷入了短暫的凝滞。
波本眼睛直直盯着對面的男人，面色陰沉得宛如風雨欲來，目光冰冷而銳利。
“這個身份是誰安排的？”他咬着牙問道。
“是石田親自交待的。”男人的語氣平穩中帶着幾分深思，“這應該算重磅情報吧。在此之前，我從未聽說過公安與FBI有過什麽合作關系。”
聽到這句話，波本原本淩厲的眼神一黯，似乎是想到了什麽。
男人敏銳地發覺了他的分神：“看起來，你似乎知道了什麽。分享給我如何？”
波本擡起眼睫，臉上揚起冷冷的笑：“無可奉告。”
面對這樣的态度，男人也知道打探不出什麽，于是不再追問。他站起身：“果然和傳聞中一樣難纏。組織的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說完，他看向之前被繳械的槍，但波本卻并沒有要還給他的意思。
“公安高層警官的配槍，我很中意。”金發深膚的青年手裏摩挲着槍身，像是贊賞一般嘴角帶着笑，但眼瞳卻混沌暗沉，并無笑意。
“如果能用它做一點有趣的事，它應當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
男人再次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殺意和危機。他不動聲色地說道：“那麽，這把槍就作為送你的見面禮吧。預祝你旗開得勝，波本。”
男人走後，房間裏只剩下一個人。
寂靜的深夜，一片黑暗中，波本坐在原地，回想着這段時間自己的行動。
因為發現了種種蛛絲馬跡，他對沖矢昴的身份産生了懷疑，通過一番推理，幾乎已經可以确認對方就是赤井秀一，只是暫時還沒來得及收集證據罷了。
而自從和冬月吵架的那天開始，化名沖矢昴的男人便再也沒有回過工藤宅。他本打算收集好證據，親自上門刺探并當場揭穿那家夥的，但對方去向不明，計劃只能作罷。
這讓他對冬月和那家夥的關系産生了新的懷疑。
于是，在向組織申請調用安插在紅方內部的線人查沖矢昴的身份時，他抱着複雜又恐懼的心情，選擇了FBI和公安兩邊都查。
他原以為，冬月最多只是知道而已，是那家夥在假死之後主動找上她，想要打探組織的情報，才會和她搭上線的，而冬月會對他隐瞞這件事是出于立場原因。也不是不能理解，可一想到他們兩個人居然背着他見面，他依然控制不住妒火，以至于做出了讓她極度憤怒、差點與他決裂的事。
但是……
沒想到。
沒想到最後竟然真的是公安裏的線人查到了沖矢昴的假身份，而不是FBI。
既然如此，那麽赤井那家夥一開始就是利用了冬月的渠道假死，兩個人是合謀的關系。
從聽到調查結果的那一刻起，波本便覺得有些頭痛，此時回憶起那些她欺瞞自己的畫面和言語，那股痛楚越來越強烈。
不知道坐了多久，心裏一片茫然和空虛，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直到某一刻，痛楚終于變成了知覺，無法言說的憤怒和恨意翻湧着席卷了胸腔。
她騙他……竟然騙他……
他不相信她竟然會為了赤井秀一而背叛他。
他想不通為什麽。自己是哪裏比不上那家夥嗎？他那麽愛她，對她那麽好，近乎無底線地包庇她，那樣懇求她留在他身邊，但她居然選擇了赤井秀一。
她的欺騙和隐瞞，她背着他做的那些事，就像鋒利的刀片刻劃在他的心上。
赤井秀一……這個名字的每個字，都仿佛承載着他滿腔的仇恨。這個男人奪走了他太多的東西，景光也好，明美也好，全都因他而死，如今這個男人卻還要再奪走自己最後僅剩的港灣。
強烈的痛苦、憤怒和恨意在心中爆裂地翻湧着，腦內各種充滿戾氣的念頭像噪音在耳邊嗡嗡作響。
時間不知不覺流逝，直到天際邊已經微微發亮，他才從海嘯般的負面情緒中勉強平複，做完了心理建設。
他站起身，把槍塞進褲腰，拿上車鑰匙，離開了這處用來臨時見面的僻靜房屋。
…………
水無憐奈，電視臺知名美女主播，今天沒能準時去上班。
走出租住的公寓的那一刻，一位不速之客就劫持了她，用槍頂着她的後腦勺，把她帶去了一處秘密審訊室，并沒收了她的手機和身上的發信器。
“波本？你這是什麽意思？”被拷在柱子上動彈不得，水無憐奈，或者說基爾，盡量用冷靜的口吻提問。
聞言，波本冷笑了一聲，散發着硝煙味道的槍口對準她的腦門。
“不如問一問自己，做了什麽對不起組織的事。”他不緊不慢地吐出一個名字，“赤井秀一。”
基爾面色微微一變，一時間腦海中閃過無數想法，手心滲出冷汗。
她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到底知道了多少，不清楚他究竟是掌握了确定性的證據，還是只是在試探她、詐取情報。
倘若是掌握了證據，那麽這種時候無論她怎麽辯解，他大概都不會相信，她說出口的話說不定還會被他抓住更多的馬腳和破綻。
敏銳的洞察力将她的細微反應盡收眼底，波本臉上的笑容愈發冰冷。
“你可以試試逃跑或求救，但叛徒會是什麽下場，你應該明白。”
“……”
他頓了頓，“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之後會回來繼續審問你。在這段寶貴的時間裏，好好想一想怎麽回答我的問題吧。”
說完，他移開槍口，轉身離開，關上了審訊室的門。
狹小的屋子裏恢複一片寂靜漆黑。
走出審訊室後，波本拿出手機，撥打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透君？”
電話那頭傳來的女聲溫柔又甜美，這聲稱呼帶着說不出的親昵意味。
——比起波本或者零，她似乎更喜歡這個假身份的名字。
自從那天他主動找她和好後，兩個人又恢複了往日的關系，因為對吵架的事心有餘悸，他對她百依百順。但此時此刻，他只覺得那個懇求她不要離開的自己很可笑。
他閉了閉眼，聽到自己笑着問道：“現在有空嗎？今天我調班休息，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的語氣和往常邀請她約會時一樣，溫柔開朗又帶着幾分俏皮，就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然而，在挂斷電話後，他的表情驟然冷了下來，眼瞳中充斥着陰沉的殺意。
…………
挂斷波本的電話後，冬月剛準備收拾一下出門時，又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是沖矢昴。而且也是約她見面的。
冬月心情有些微妙。這兩個男人，怎麽感覺就像是約好了一樣。
“你約的時間不太巧，我剛剛答應了去見波本。”
“那确實不太巧。”他嗓音溫和，語氣帶着笑意，“時間允許的情況下，和他溫存完以後也和我見一面吧。”
聽到這種話，冬月有些無語。
赤井秀一是個不喜歡浪費時間的男人，況且現在正是危機四伏的特殊時期，他不會随便約她見面的，一定是有重要情報或者計劃要找她交流，但是他這句話……
怎麽說得就像是要找她“偷情”一樣啊。
仿佛什麽奇怪的電視劇裏的臺詞，還是背德題材的那種。
心裏升起了一點被冒犯的羞惱情緒。
但是……
腦海中不由地浮現出前兩次見面時的某些畫面。
她下意識擡手揉了揉眉心，努力讓自己忽視臉頰上泛起的熱意。
這個男人，果然很讨厭。
“你是裝研究生裝出病來了嗎？”她冷淡地說道，然後幹脆利落地把電話挂了。
一小時後。
冬月準時到達了約好見面的酒店。
走廊上空無一人，不知為何，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到了包廂門口，她擡手敲了敲門，發現門是開着的。遲疑了一下後，她小心地推門走了進去。
“透君……？”
話音未落，剩下半句止于嘴邊，餘光中，太陽穴的位置抵着一個黑洞洞的槍口。
身後的門被關上，耳邊傳來情人帶着嘲諷語氣的聲音。
“撒謊的話，可是要受到懲罰的——我一開始就說過了吧。”
他說道。
“這次你打算給我一個什麽樣的合理解釋呢？卡慕小姐。不，應該說，廣濑冬月小姐。”
【作者有話說】
波本繳械的那把槍是個伏筆。
emmm突然感覺貓哥的人設真的蠻适合搞N/T/R文學的啊（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