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溺水者
江欲晚一路爬到頂樓，推開了六層樓梯間的門。水房是公共空間，門沒有鎖，為了通風而敞開。
剛到門口他們就能聞到裏面沉悶的水腥氣，屋子兩邊是長長的水槽，上面是不鏽鋼的水龍頭，有兩個還在往下滴水。
一面牆上是寬大的鏡子，鏡面上殘留有剛擦過的水痕。
就這麽一間屋子，和一間宿舍差不多大，一覽無餘，沒有什麽可看的。
“我從底層開始查吧。”雙寒應這麽說着，想要轉身去樓下，卻被江欲晚叫住了。
“別啊，”江欲晚的表情是笑着的，只是笑意不達眼底，“萬一你發現什麽線索私自藏了，我不就虧了嗎？”
雙寒應斜靠在牆上，“這麽不信任我？”
這不廢話嗎？
江欲晚都懶得搭理他，出門往另一個方向走去，腦子中還在回放剛才雙寒應的腳步，這人走路的步伐很特殊，落地時重心從腳後跟往前腳掌過渡，配合軟底的鞋子，幾乎沒有什麽聲音。
簡而言之，像是某種貓科動物。
更重要的是，這步伐是雙寒應的習慣而不是刻意為之，說明之前肯定特意練過，已經完全融入了自己的舉手投足中。
但偏偏是這樣的人，其他感覺卻有些遲鈍。
雙寒應身上充滿了這樣的違和感。
江欲晚這麽想着，已經将五六層樓都看過了，四層是他的宿舍，早上剛醒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留意過了，一切正常。
那就是下面三層了。
他順着樓梯間走下去，終于在二層的位置，找到了一個門口貼着暫停使用标識的水房。同時，外面終于響起了第一節 課的下課鈴聲。
伴随着的是一陣尖叫聲。
江欲晚将水房的門拉開，立刻湊到了水房的窗戶處，往教學樓的方向望去。
對面的走廊上全是人，都擡頭往一個方向看去，是教學樓的樓頂。
一個穿着校服的男生正站在樓頂邊緣，癡癡地望着地面，同時還頻頻向身後看，像是身後有什麽讓他恐懼的東西。
那個禿頭的教務主任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樓下，扯着已經嘶啞的不成樣子的嗓子沖着上面的人大喊道，“吳昊，有什麽事情學校可以幫助你的！不要做傻事啊！”
江欲晚覺有有些奇怪，這主任不記得新來的雙寒應，倒是對這個學生的印象很深，現在一下就叫得出名字。
這個吳昊是學校裏面的風雲人物？
現在怎麽又要跳樓呢？
同時，幾個老師和學生已經沿着樓裏面的爬梯上到了房頂，其中還有一個女孩子和吳昊的關系似乎很不錯，哭着揮手讓他別跳樓。
她不喊還好，一喊吳昊顯得更害怕了，又往後退了一步，小腿已經靠在了樓頂的女兒牆上，只要多晃悠兩下就得墜樓。
包括江欲晚在內的所有人都以為這個孩子要跳樓，可讓人沒想到的是，吳昊在衆人的呼喊聲中，從兜裏掏出小刀，開始在自己的手腕上滑動。
滾燙的鮮血灑在了走廊探出頭看熱鬧的學生的臉上，
這又引起了一片尖叫。
江欲晚看到在走廊中往上探頭的林爾，豔麗的面孔在一群沒長開的學生中很顯眼。
她的表情和周圍的普通學生不同，沒有恐懼和八卦，而是一種疑惑的探究眼神，想要弄清楚眼前這一幕和副本的主要劇情有什麽關系
和林爾一樣的，還有兩三個學生，看來也是分散在這個副本中的主播。
吳昊還站在屋頂上，周圍的人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人自殘，但是礙于他所處的位置不敢上前阻攔，免得人一激動再掉到樓下。
五樓的高度，弄不好就是當場死亡，
“不過去看看？把人攔下說不準還能找到什麽線索。”雙寒應站在江欲晚旁邊，看着這一幕，眼中是主播特有的冷漠。
江欲晚并不着急，他四處看了看，發現這水房裏面并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于是繼續将注意力放在室外，逐一鎖定主播的身份。
學生裏面有兩個，還有一個是一位女老師，但是并沒有看到蘇然……不對，另一邊樓下拐角處還有一夥人，穿着有些埋汰的工裝，手裏拿着各類工具。
是一隊工人，那棵被截斷的樹應該就是這些人幹的。
裏面有個熟悉的身影，是蘇然。
他旁邊放着個電鋸，正看着樓頂，轉頭間不經意和二樓的江欲晚四目相對，臉上的驚喜只維持了兩三秒的時間，接着便大驚失色。
蘇然指着江欲晚的周圍，努力做着口型。
“……旁邊有人！”
江欲晚轉頭看向雙寒應，這人一直在自己旁邊，有什麽奇怪的？
……除非蘇然所說的根本就不是雙寒應。
下一秒，他渾身的汗毛豎了起來，一種被注視的危機感從他的頭頂傳來，他來不及擡頭，拽住雙寒應往房間內部躲去。
“滴答。”
輕微的落水聲在他們剛才站的地方響起，一滴鮮血憑空出現在淺色的瓷磚上，在頭頂的天花板上，一攤血跡正在往牆壁裏滲入，轉瞬消失不見。
“你剛才有什麽感覺嗎？”江欲晚問道。
雙寒應搖搖頭，他現在的感知比普通人還要弱一些，實在感覺不出什麽，“滴血，在這個副本中可能是一種殺人的方式。”
剛才的教務主任是這樣，現在的他們也是這樣。
江欲晚擡頭四處看了看，發現自己頭頂正上方的吊頂縫隙中正在往外滲血。
這比外面的那棵樹要靈敏多了。
既然樹杈上能浮現出人臉，那是和死者直接接觸的地方，而死在水房的人是溺斃的，那麽…….
江欲晚和雙寒英共同向水池邊看去，原本大理石鋪設的底面上突出了一張人臉，正用詭異而惡毒的目光看着外面的兩人。
可是還不等這張臉有進一步的行動，江欲晚就随手操起一把拖把，也不管這拖把是不是剛拖過廁所，就怼在了這張鬼臉上。
他避開要滴血的位置，用力杵了兩下池子，感受着手下的奇怪觸感，“能說話嗎？”。
可惜他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只好将拖把放回原位，“廢物…..”
在遵守男德直播間中，觀衆剛被人臉調動起來的一點緊張情緒就被拖把沖散了：
“臉：別怼了，有味兒！”
“鬼臉上的表情好精彩：你再罵？”
“主播真的是不幹人事！”
…….
水房中的臉和地面多出來的幾滴血跡被關在了水房的門裏，阿姨的腳步聲正在靠近，江欲晚和雙寒應不得不先退出去。
趁着阿姨走進旁邊宿舍給衛生打分的時候，兩人鑽進了旁邊的樓梯間，順着跑出了宿舍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