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徹底消失，白岚腦海中反複回放着月鐘這四個字，站着沒動。
連周圍的幻境消失，重新回到昏暗的枉獄，她都沒什麽反應。
她之前一直以為自己在枉死城沒找到原身，或許是自己不夠努力，又或者，她不可避免地抱着一絲希冀。
沒找到，說不定已經重入輪回了呢。
重新變成了一個可可愛愛的小姑娘，享受新的生活。
白岚怎麽也沒想過，原身居然魂體直接消散了。
“剛剛那個，是你親人？”
望着白岚一臉靈魂出竅，魂不守舍的呆愣模樣，月鐘斟酌着開口。
白岚頓了一下，“…….不是。”
“那你表現得那麽傷心幹嘛？”
月鐘一只手托着下巴，眼神裏滿是好奇，“消散一個魂體而已，多正常啊，這一天死亡人數沒個幾百上千個的。”
白岚沉默不語。
“你要是太難受…..”
“我有個事情想問你。”白岚眼神重回清明，轉過頭定定地望着月鐘。
問就問嘛，這一臉要吃人，哦不對吃蛇的樣子是幹什麽。
月鐘沒來由地添了幾分緊張，“問呗。”
“有什麽東西能摧毀開天斧嗎？”
室內突然靜默。
月鐘收斂了玩鬧的臉色，微微坐起身來，看向白岚的眼神裏一閃而過殺意。
白岚問之前也不是沒想過到底要不要問出來，畢竟這問題過于直白，幾乎算得上是攤在明面上說了。
所以當月鐘并不善意的目光射過來時，白岚只是一瞬心跳加速，然後恢複淡定，回望回去。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月鐘突然笑了，重新靠着後牆。
“你憑什麽覺得我會知道啊。”
“猜的。”白岚神色如常，“剛剛不确定，現在确定了。”
如果他不知道，他的第一反應應該是一臉不可置信，“你瘋了嗎，這種東西誰知道啊。”
但是他的第一反應，是想殺她。
月鐘一臉無所謂，“确定什麽，想太多，開天斧都是個不一定存在的東西，更別說摧毀它的了。”
白岚眼神沒變，依舊站着沒動。
月鐘看着白岚，将一只手垂在地上，有兩下沒兩下的敲着地板，“不如，你跟我聊聊你為什麽突然對開天斧這麽好奇？”
在月鐘的指尖觸碰到地的那一瞬，一絲細小的光芒隐入地下，仿佛一條小蛇般游向白岚的方向。
但白岚只是關注着風思的臉，并沒有注意到這些。
“道聽途說，畢竟天天在這也挺無聊。”
月鐘微微一笑，“哪條道，哪道途，讓我也聽聽。”
“就是……”
白岚正思考着怎麽編個謊話圓過去，外面突然閃進來一個身影。
風思進來二話沒說，果斷砸向白岚旁邊不足一掌的地上某個位置。
白岚被吓了一跳，但并未發作，只是看向風思拳頭所在的地上。
那裏被砸出了一個小坑，坑下面隐約可見細長的光芒。
那光芒仿佛被打碎的冰一般，化作細碎的光芒輕飄飄散開了。
“你幹嘛？”風思聲音帶上了不悅，将白岚護在身後。
“我？我還沒問她想幹嘛呢，”月鐘笑聲陰冷，“動不動就問開天斧的事情，作為一個小鬼卒，是不是好奇的過頭了點。”
“我又沒說要殺她，你緊張個什麽勁。”月鐘眼神望向地上的坑，聲音惋惜，“可惜了我的小蛇，真是暴力。”
“我過兩天再來找你，到時再聊。”
白岚深呼吸了一下，拉着風思的手臂不由分說就想拽他出去。
“女娲補天石。”
月鐘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白岚倏地停住腳步，回頭看他，“什麽？”
月鐘還是一只手撐着腦袋，另一只手把玩着自己的發絲，“過兩天，說不定我就不想看到你了，我這會兒想把東西說完。”
“你不是問，什麽東西能摧毀開天斧嗎，這我還真不知道，不過我知道，女娲當時補天用的石頭，應該能砸碎這世間所有東西。”
說着，月鐘微微眯起眼睛，聲音愉悅，“不如你找找試試呢？”
“謝了。”白岚淡淡回了一句，拉着風思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在他們走後，月鐘臉上的笑就挂不住了，眉頭微皺，看着一個方向不悅道：“看夠了，老鬼頭？”
鬼見笑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笑呵呵的，“你這什麽語氣。”
“就這語氣，愛聽不聽。”月鐘也不裝了，索性十指交叉壓在腦袋後面，翹着二郎腿，懶洋洋道，“你愛唱戲，我可不愛。”
“辛苦了。”鬼見笑從容道。
“就這？”月鐘挑眉，“不給點別的報酬什麽的？”
“別的我也拿不出來啊。”鬼見笑兩手一攤。
“別的，也可以。”月鐘放緩語速，臉上含笑。
鬼見笑果斷拒絕，“那不行。”
“切。”
白岚拉着風思走出了枉獄，本想松手，不料風思一把反握住白岚的手腕，大有一副絕不松手的氣勢。
“…….”白岚低頭看向手腕，再擡眼看向風思。
風思被她的眼神盯的慫了一瞬，但到底沒舍得完全松開，只是力道松了幾分。
白岚正思考着說什麽，就感受到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輕輕地，小幅度地晃了晃。
白岚讓他松手的話是說不出口了，心中暗自嘆氣，自己也太心軟了。
那只手還在晃啊晃，風思邊晃邊觀察白岚的表情，看了會兒，小心翼翼地開口，“你不生氣了吧。”
“生氣啊。”白岚脫口而出，轉頭看到風思受傷的表情，咽了咽口水又補充道，
“生氣也是生我的氣，遇到你這麽久，都沒怎麽問過你關于你的事情。”
她不問，風思也從沒說過，只是靜靜地待在她身邊。
“你不用生你的氣，你很好。”風思看着白岚的眼睛，嘴角彎起，“是我一開始沒說明白。”
白岚和風思對視了一會兒，突然就笑了，“咱倆這是幹嘛呢，互相反思嗎？”
想了想，白岚又點點頭，“确實該反思。”
所以該反思的兩個人，就這麽晃着牽起的手腕，回到了白岚的房間。
“所以關于開天斧，你決定了？”一進門，風思就問道。
“嗯。”白岚回應着，突然想起什麽，“您怎麽知道的？”
言罷，白岚眯起眼睛，“你剛剛偷聽？”
風思摸了摸鼻子，略有些心虛，“我不是故意的，剛開始是我先去的，還沒待多久呢，你進去了，你又生我的氣，所以我沒敢出來，一直隐身在那….”
白岚挑眉，“沒待多久是多久？”
“就，一個多….時辰，我沒說什麽，就是在那發呆。”
一個多時辰，等于他們回來沒多久，他就去找月鐘去了，白岚算着時間，又聽到他說發呆，不禁莞爾。
他倆可真是呆到一起去了。
“幸好你在，不然說不定發生什麽呢。”
風思暗中松了一口氣，“你不生氣就好。”
“我哪有那麽容易生氣啊，”白岚沖風思笑，“故意的和無意的欺騙，我還是分得清的。”
況且有些其實也算不上是欺騙。
“你想毀了開天斧？”
白岚笑容淡了幾分，有些沉重地點頭，“有點…想。”
她原本其實就有這個想法，但是一時間被江泉他們的談話震得有些畏縮。
按照月鐘的說法，開天斧到底是不是真的能被重造還有待存疑。
更何況，還沒找齊碎片呢，在她知道的情況下已經死了幾十個無辜凡人。
若是碎片集齊，更是不知道要犧牲多少無辜的人。
按道理說，她現在是鬼，理應站在地府這邊，但是，白岚有些自嘲的想，她總是這樣。
當時做微表情專家時就是這樣，遇到一起家暴案時，男方是資産過億的公司老總。
領導私下找她，讓她對老總睜只眼閉只眼。
白岚拒絕了，測謊時，那老總就是個漏洞百出的篩子，她如實上報，結果被領導好一通罵。
白岚想到這裏不禁露出笑容，風思看着她不解地問，“怎麽了？”
“想到以前的事情了。”白岚說着想起什麽，“你呢？你以前有發生什麽有趣的事嗎？”
這次風思坐在白岚身邊，認真回憶，“好像還真沒有什麽事。”
他對自己的過去僅存的記憶就是，他好像一直在睡覺。
有時候睡前是一片景色，等到睡醒後，周圍環境就變了。
他總是昏昏沉沉的，好像也沒怎麽動過。
“就這麽一直醒了睡，睡了醒？”白岚驚道，這還真就是個石頭。
“是啊，”風思點頭，“但我好像也看過很多不同的風景，但都，記不太清了。”
有時候他似乎是一棵樹，一動不動，看着小鳥飛來飛去。
有時候仿佛又是一只羊，跑來跑去，也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那你又怎麽突然到凡塵世界了？”
“不知道。”風思說完怕白岚亂想，立刻補充，
“等我再醒過來，我就在那裏了，我也沒什麽方向，就走了一陣，碰到一個男人，他說他是鬼，活不久了，讓我幫他抓惡鬼回去交差，我看我和他長得差不多，所以….”
所以他以為自己也是鬼，然後幫那個鬼抓惡鬼去了。
白岚了然，怪不得初見時他那麽理所應當，自己當時看不到他的面容，只是根據聲音大概判斷了一下。
不過就算她看到了風思的臉，對當時的風思來說，還真不算說謊。
兩人就這麽你一言我一語的聊了大半宿。
從風思第一次睜開眼看到的東西，聊到白岚記得的童年趣事。
聊着聊着，白岚就沉沉地睡了過去，絲毫不知道風思什麽時候離開的。
第二日，白岚頂着暈乎乎的腦袋剛一出門，就被鬼見笑帶來的消息炸了個清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