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到了總策劃那邊,大家已經在注射解藥了。二伯拒絕變回去,他說那鱗片用衣服遮擋看不見,也不礙事;更關鍵的是,他感覺自己年輕了二十歲,體質好了不少,既然有益無弊接受也好。另一個是童真姐的孩子,他還太小,恐生事端,異變部位目前也沒有傷人,等大一點再做決定。接種的人被帶入單獨的房間,幾個醫生在旁邊嚴陣以待,總策劃對這事上心,安排了不少忙忙碌碌。我幫不上什麽忙,只希望他們好好的,不要出什麽事。
我一下午都在石桌邊坐着,看着那幾個房間的人進進出出。注射兩個小時後,那邊開始躁動,有人開始異變了;四個小時後,更多的醫生忙起來;六個小時後,有兩個人出來了,做了一番檢查,确認沒事,成功了。那兩個人的異變範圍很小,變回來快一點,要是這麽推算,童生應該是最後一個出來了。吃過晚飯回來,童謠遠遠走過來,她已經是原來的樣子了;她說過程好疼,比上次還疼,但變回來就好,一切都能挺住。這時已經晚上六七點,童謠說申請了解藥,要回老家給老太太。公司派了幾人,二伯和幾個老長輩,一夥人回了老家,打開老家的裏屋,那門後還有一扇門,伯爺爺拿起鑰匙打開了門。那是一個單間,白色燈光,一個方桌,上面收音機咿咿呀呀地放着戲曲,床上有人?一個老人端坐着,骨瘦如柴,他的半個頭顱裸露着奇怪的骨骼,不像人的骨頭,那骨頭細長,像樹枝一般胡亂伸着。他有意識,但沒說話;伯爺爺和二伯上前說了幾句,便讓我們過去。公司的人打開醫藥箱,說了這藥的作用,說注射了之後會很痛,是否确定要接種;老太太在點頭,急切點頭,他睜開眼,骷髅一般,有熱切的希望。在場的人都知道結局如何,也都知道老人的決心,長輩們點頭,醫生開始注射,藥被緩緩推入,不知道死亡和異變哪一個先到。不到三四分鐘,那裸露的骨頭收縮着,老太太已經沒有多餘的血肉去承載異變的緩沖,那骨頭生硬的刺回他的頭部,不到五分鐘,頭顱已經恢複成正常形狀,我想起那個紀念冊,上前給老太太拍了一張,他活了多久,變成什麽樣,無所謂,他還是我們的親人,他應該在紀念冊裏。二伯在旁邊,沒有言語;老太太呼吸淺薄,他說,他說自己要死了,接着不一會就沒了氣。長輩們嗚咽哭起來,童謠也抽泣着;老太太走了,他是以人的姿态走的,他是不是等了這一天很久,是不是一直在撐着,我憋不住,眼角熱乎乎的。公司的人客套幾句,說可以幫忙安排後事,同時希望采一些樣本做研究,長輩們同意了。
晚上十點左右,我和童謠先行回了賓館;我安慰她,老太太今天得知解藥,他的神情是期待的,不是害怕的,不是抗拒的,他的心裏,早就有了決定;童謠很低落,說自己知道會這樣,但還是很傷心,她希望老太太變回正常人,可以出來曬曬太陽,可以出來見人,哪怕一次也好,可命運就是這樣,不能遂人願。童謠落寞的回了房間,我去了石桌那,想看看其他人的恢複狀況。到了那裏,路尋也在,他說半小時前童林堂哥出來了,現在只剩童生一人;意料之中,我說了自己的猜想,推測可能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完全恢複。我和他說了老太太的事情,果然童家真的藏了個秘密,老一輩的嘴太嚴,也不知道這些年是怎麽搪塞糊弄的,其他人楞是沒發現不對勁。他看着我說,你們家人都喜歡憋着事不說,天儀老祖,如今的老一輩,你的二伯,童生,,,你也是,有什麽麻煩,說出來,不說出來怎麽解決。。。他最近話好多,唠叨不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這的确不好,我自知理虧,沒有接話,和他道別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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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紅色的天空,灰黃色的土地,暗綠色的植被稀疏散落。士兵的第一視角,周圍人都在訓練,有贊美和感嘆的聲音;長官走到士兵面前,誇贊能力突出,予以厚望,指派為下次行動的沖鋒領頭人;情緒亢奮高興。
一座山,金字塔般的山,山頂就是這次的敵方大本營,太陽在山後面,山頂泛着白金的陽光。長長的青石階梯直直的通向山頂,長官一聲令下,進攻開始,號角聲,吶喊聲,士氣高漲,士兵帶領着後面一衆人馬沖向山頂。浩浩蕩蕩的軍隊像一塊白布,被士兵一人扯着前進,使命感,高興,沖動,亢奮,癫狂。
有巨石從山頂滾下,死傷大半,長官高喊前進;有利箭從山頂射下,死傷慘重,長官高呼勝利。士兵在前進,這是崇高的使命,這是難得的重視,勝利,勝利就在前方,軍隊的哀嚎聲慢慢消失,長官的慫恿聲逐漸清晰,勝利,勝利。
士兵在奔跑,他在沖向山頂,沖向勝利。周邊的植被慢慢消失,身下的臺階逐漸狹窄,最後只能容得下他一人的落腳。他還在沖刺,山頂的白光越來越清晰,太陽出來了,他登頂了。他勝利了,他在一輪太陽中開懷大笑,周圍擁上來一群人,他們歡快歌舞,慶祝這次崇高的勝利。音樂,有詭異凄慘的音樂傳來,士兵和人群緊緊相擁,他們喜悅,感受彼此的手指、鼻子和臉龐;甚至是粘液、骨骼和血液。所有人的身體在快速變化,撕下皮膚,拉開筋膜,露出骨骼,變成層層疊疊的骸骨;畫面在向後拉,一塊圓形的巨大标本,上面有一群人類的屍骸,他們在太陽下得到了永生。
有畫外音傳來。今天是這個人的生日。。。也是他的祭日。。。他死之前,在想什麽,戰争勝利了嗎。。。那一天,只是戰争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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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十二號早上,這個夢,是熟悉的味道,詭異,癫狂,亂七八糟,但我習慣了。童生注射解藥後,疼過一陣就暈了,一天多沒有變化,到現在也不知道醒沒醒。我收拾好自己,去了石桌那裏,總策劃和童生爸媽也在;童生淩晨醒過來一次,發現下身還是鹿,情緒激動狂躁,現在麻醉了正睡着。總策劃抱着大姑的手,再三承諾自己一定會把人給變好;童生爸媽不住點頭,愁容滿面,哀求她多多費心,現在只能靠公司了。大姑兩人去了童生的房間探望,我問總策劃為什麽會這樣,其他人能變回來為什麽童生不行。唉呀,我也不知道喲,大夫說劑量不夠,現在藥裏面只有一丢丢~有效成分,但誰敢多用哇,再多一點點恐怕要死人噠。。。她煩惱着盤算計劃,說要帶童生回總部,那裏有更好的環境,再做打算。你也一起去,這有效成分都在你身上,可別跑遠了,你的好大弟可就靠你了。。。她現在說什麽我都答應,畢竟如今解藥還要靠着公司,他們沒有以此為要挾已經謝天謝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