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裏頭的笑言樓,裏頭都是怎樣的人在裏頭聽說書,她是提前去看過的。這地方,達官貴人更多一些。因有些真正的文人只嫌這些地方太過銅臭氣,沒有文雅。跟何況這地方不是普通人能進的起的,十分的昂貴。如今這朝名為西朝,極為國富民強的一個王朝。國富民強,富人也更多一些。
在現代時,旖旎寫過這樣的文。只是主角并不似如今這般是個纨绔子弟。因為想着裏頭一應聽書的人這才把主角換成了一纨绔子弟。把書寫給這裏的人看,自然首先要确定他們愛看。旖旎不去想其他的那麽許多。
顧卻到了傍晚才回來,而回來後竟也還如晨起時的興奮,興奮的同旖旎說笑言樓的老板看了這書稿如何如何的興奮,若不是今日天色有些晚,必定也是會同他一起來的。而旖旎也一直沒什麽神色的看着顧卻。
顧卻之所以這麽興奮,旖旎覺得應該不是他沒見識過什麽氣勢磅礴,行雲流水又值得回味的好文章,而是他不曾見識過這樣的東西。這個文,若剔除一切旁枝末節,是有些膚淺的。而有時候看一個文好不好,當下看着好不好,很多時候又不是這個主題決定的。而是由這些旁枝末節決定的。這個旁枝末節怎麽叫它生長最好看,最能叫人如癡如醉便怎麽擺。當然,作者要沉醉其中卻又不能沉醉其中,要跳脫出來看全局。
顧卻現在便是被這些旁枝末節給吸引了,應說是完全吃住了,不能自拔。旖旎覺得應該過些日子,他想明白這其中的主題應該便不會如此了。他應該會覺得膚淺。不過這些旖旎自是不擔心。他覺得膚淺的時候她應該還會給他新的本子。
旖旎寫東西從來很快。如今顧卻手中的本子,她也才用了一個多月便是寫完了,具體寫了多少字,旖旎也不是太清楚,沒有統計類的東西來幫助。不過她大致約摸着,最低是不少于八十萬的。而這本子也只是在她聽說村裏頭有個說書人之後又去笑言樓那看過之後才開始動筆的,寫的很快。
顧卻在旖旎這裏又說了一堆便是回去了。他回去後,旖旎在家裏想着顧卻的話。笑言樓的老板。她要見笑言樓的老板嗎?
旖旎什麽都不甚怕,不過如今不同于現代的那個社會。如今她一個黑瘦的小丫頭真的适合跟鎮裏一個十分聞名的茶樓老板見面嗎?若見了面,又該如何?旖旎什麽都不怕,但什麽都講究一個合适不合适。
旖旎暫時還沒想好到底應該如何處置。
而那說書先生那邊倒是進展的非常快。笑言樓每年元宵節前不開門迎客,都是等待元宵節那天直接趁着熱鬧開門迎客的。着實也是錢銀多任性,不在乎初五過後到正月十五這十來天的生意。顧卻是正月十二走的,走之前便是開始在家練習這話本子了。而到了那,笑言樓的老板便也是直接安排他在過了年開門營業的第一天說的頭一場。
笑言樓有好幾個說書先生。顧卻只是中等的一個,如今卻突然安排他說第一場第一個,着實叫人不懂,笑言樓裏自是有很多流言蜚語。而除卻這些說書先生的流言蜚語,也還有臺下的一衆人。他們也是不懂怎麽就安排一個不怎麽出名的先生在這樣熱鬧應該開門紅的時候說這第一場。而這第一場的效果也是有些差強人意。只因為這開頭的确不如中間來的精彩。不過幾天之後便是另外的一番情景了。
旖旎一直沒想好應該如何面對顧卻口中說的那些,只是顧卻這裏倒也是一直不曾将那笑言樓的老板帶來。而如此自是更好的。旖旎對此事也一直沒有過多的去想,旖旎的性子有些屬于,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的。正月裏,日子并不甚忙。旖旎也是一個閑不住的性子,不過這些日子以來她卻也是未動一筆繼續寫本子。她一直在忙碌一些其他的事,玉米這東西她不甚愛吃,不過一直吃白面也是覺得生厭。磨玉米面這事着實不是一個快的活計,旖旎一磨卻會磨上許多,一兩日的磨。同寫本子一樣,旖旎不善于一點點的來,總好像是在批量生産。
經過了一冬天又下雨又化雪又刮風的天氣,土屋上頭的屋頂看起來又有點漏了。旖旎也會忙這些。旖旎還如平常似的在家忙碌,她不知道的是,鎮裏頭的笑言樓已然因為她的本子沸騰了。漸漸的,除卻一些平日裏混跡在笑言樓中的纨绔子弟,其他的一些閑散人員也會花上大價錢去那笑言樓裏聽一聽,而除卻這些,一些舞文弄墨的也會去聽上一聽。自然,褒貶不一。一些不曾被眼前表面的精彩所蒙蔽的自是看出了這背後的膚淺。不過不管怎麽膚淺,這表面的精彩總是表面的精彩。
梨城裏因為這話本子沸騰了,顧卻也因此聲名大噪。不過顧卻也着實是忙的高興的太過了些,竟忘記了他最大的衣食父母。顧卻他們是在二月下旬的時候才來至了村裏,然後見到了旖旎。
旖旎還是很清瘦,只是經過了一冬日,倒是比從前白了一些,個頭似乎也長了一些。自然,這一次來的除卻一個顧卻,還有笑言樓的老板,笑問天。看上去四十多歲的樣子,微胖,個子也很挺拔,如同他的名字一樣。只是看上去不同于名字的豪邁,很精明。
“顧卻同我說是個小丫頭,我還有些不信,不想竟還真是個丫頭,還是一個這麽小的丫頭。”笑老板見到旖旎之後這樣說。顯然,這是在恭維旖旎。
旖旎的內心不是一個小丫頭,而現在卻表現極其像是一個小丫頭。便那麽一如平時的平靜的看着笑老板,卻不說話。
顧卻見了趕忙打圓場,說旖旎還小,沒見過這等世面的話。
笑老板聽了笑呵呵的又對旖旎說:“旖旎?可是有柔美之意的那個旖旎嗎?哎呀,好名字好名字。”
旖旎聽了還是沒什麽反應。
笑老板看着旖旎,按理說他是應該高興,一個這麽大的搖錢樹會生元寶的活元寶被自己撿到了。一個小丫頭,見個人連說話都是不會說。以後可不要為他利用,為他生錢了嗎?可是看到旖旎的眼睛,笑老板卻總覺得笑不出來,總覺得這丫頭很深沉,什麽都懂得樣子。不過不管怎麽說,總是尋來了一個大活元寶,抱回去生出來多少元寶都是白撿的,自是該高興。
笑呵呵的看着旖旎,笑老板繼續開條件:“姑娘同我回去怎麽樣?聽顧卻說你無父無母,便住在我笑言樓的後院便是,日後便與我笑言樓寫些話本子。姑娘放心,絕不會虧了你去。比在這村子裏下地幹活強了幾百倍也還多。”說到最後,笑老板打量着這屋內的一應陳設又笑眯眯的俯首看着旖旎說。
笑老板的來歷沒人說得清楚,只知道他來到梨鎮後沒多久便是開了笑言樓,在鎮裏頭也是從沒人敢惹的。也從來這樣一副精明的模樣。
梨鎮,之所以稱之為梨鎮,是因為在這鎮子周圍種了一圈子的梨樹,剛好将這鎮子圍住。每到了梨樹的花期,慕名而來的客人着實不少。而這梨鎮,雖說是一個鎮,可說起來卻比一個郡縣還要大,還要更繁茂一些。只因他們這地方是為一個極為重要的交通樞紐。離梨鎮沒多遠的地方有一碼頭,來往貨物大多從這裏來回運輸。這河因為離梨鎮極近,也被稱之為梨河。而到了秋季,到處都是梨子的果香,也當真應了這梨河的景。梨河蔓延極長,河水甚至還甘甜。周圍的一應梨樹都是由其水灌溉,水也被引進了這梨鎮之中。便在這梨鎮的街道之上。因為此地是為交通樞紐,景色也宜人,是而可說是遠近聞名,慢慢發展起來便比一郡縣還要大一些。許多人漸漸稱這裏為梨城。自是比梨鎮好聽不少。
旖旎瞧着笑老板卻又是許久沒吭聲。而這笑老板卻也不急,便那麽瞧着旖旎。最後旖旎說:“笑老板容我想一想可好?”
笑老板這才收回目光,樂悠悠的應道:“自是好的。”
天色還早。顧卻他們乘着馬車而來,又在旖旎家耽誤了一會兒,只是時候卻還是未有多晚。因為笑老板從來不曾來過顧卻他們村裏,作為東道主,自是要挽留一番的。本也沒想着這笑老板必定會留下,可竟不想這笑老板竟也是樂呵呵的應了。再後,這顧卻便是帶着笑老板樂呵呵的出去游玩了。要說這村裏也沒什麽可游玩的,如今是為冬日,除卻冷,便是這滿地的麥苗了。可作為東道主,又深知自家老板那愛玩的性子自是要領着的。于是兩人走了,在村裏轉了一圈,又在地頭那轉了一圈,最後顧卻又把笑老板迎進了自己家中,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村裏來了這樣的人物,因為顧卻在村裏本就是一個出名的人物,而現在出名的人物又供着這麽一個看上去更出名的人物,自是引來了不少的人。那芝麻小官亭長自也是在其中。幫忙顧卻照顧,又陪笑陪酒陪張羅的。
因為旖旎家在村頭,離村子又有些距離。是而倒是也無有人看見他們最初來時進了旖旎家的門,所以此時旖旎家倒還是消停。旖旎坐在屋子裏思慮着本便該思慮好的事。
其實按理說,離開這裏去鎮裏自是最好的,人往高處走,這事沒錯。可是這人往高處走卻不知會不會又到了低處去?這笑老板瞧着總讓人覺得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不過旖旎自向來是不怕這些的。也就在笑老板他們走了沒多久,她便是決定了,去鎮裏。決定好了之後便是開始收拾東西。而在第二日笑老板他們又前來相問的時候旖旎便是很利落的說,要同他們走了。只是也提出了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