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晨有些焦急的望了望青蓮山的方向,此時夜已很深。但是葉思涵還未回來。莫不是出了什麽事情,傅晨覺得自己的心很不踏實,右眼也一直在跳。他在院子裏焦急的踱着步,暗想,再有一炷香,葉思涵若還不回來,自己就上山去找。
便在此時,傳來了拍門聲。傅晨幾步沖了過去,打開了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直到對面的人出聲,傅晨才認出來那人竟然是楊逸之。楊逸之道:“快,涵兒,蛇毒。”
傅晨從楊逸之的背上接過葉思涵,伸手搭脈,又在楊逸之的指點下,看了看傷口,他喂了一顆丹藥給葉思涵道:“沒事,毒未擴散,你處理的很好。”楊逸之長長的出了口氣。傅晨擡頭看向楊逸之道:“我先給你止血,你看起來傷的很重。我剛已經用藥壓制住了涵兒身體裏的毒素。不會有生命危險。”楊逸之搖搖頭道:“小傷,我沒事,你先看涵兒,趕緊配藥解毒,涵兒身體弱。”
傅晨猶豫道:“可你~~”楊逸之道:“我的體質,你知道的。不會有事。這小傷沒所謂的。”
傅晨點了點頭,抱着葉思涵進屋。傅晨忙着葉思涵的救治,楊逸之也不打擾他,只是慢慢的跟着進了屋,在床邊坐下,用他的手緊緊的握住葉思涵的。傅晨熬好了藥,給葉思涵服下。又號了號脈,對着楊逸之點了點頭道:“涵兒的毒已經解了。再有一個時辰,她就能醒了。我來給你看傷吧。”楊逸之擡頭看了一眼傅晨,如釋重負的點了點頭,卻一閉眼,倒向一邊。
傅晨一把抄起他,見他已經神思恍惚,趕緊伸手搭脈,驚倒:“你怎麽也中了毒?!怎麽不早說!”楊逸之道:“毒早入了肺腑,多一種少一種,早一刻遲一分,又有何差別,反正早就是要死的人。”傅晨撬開他的嘴巴,果見他的嘴裏有傷口,怒道:“你這是誠心找死啊!?明知嘴裏有傷,還要吸毒。既吸了毒,便該知道要如何好好化解。你自己不去化解,又不早讓我為你診治。你真是存心讓涵兒哭死不成?”楊逸之看着傅晨,竟然笑了,他唇邊的那抹滿足,讓傅晨險些掉下淚來。只聽楊逸之道:“照顧好涵兒,跟她說我~~”楊逸之話未說完,人便暈了過去。
葉思涵聽罷傅晨的講述便執意起身。他們來到楊逸之的房間。葉思涵看着床上被裹成木乃伊的楊逸之。她腳下一軟,險些摔倒。葉思涵顫抖的伸出手去,撫上了楊逸之的臉,低低的開口道:“寶寶,涵兒醒了。寶寶睜開眼,看看涵兒。”
一直在葉思涵身後跟着的傅晨道:“他的外傷已經很重了,但不足以致命。要命的是毒。他為你吸毒,中了蛇毒之後,又強行激烈的打鬥,加速了毒的發作。本來以他的體質,他吸毒之後若是靜靜休息一炷香的時間,就足以輕易化解任何毒藥,可現在,新毒不但沒被化解,反而打破了原來的平衡,引得舊毒一起發作。我現在只能為他吊命,能不能活,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葉思涵坐在那腦子裏一片混亂,什麽新毒舊毒的,她只知道他的寶寶現在滿身是傷,還身中劇毒,那毒連外公這個神醫都解不了。她的寶寶若是挺不過這關,以後便永遠都不能睜開眼睛看她了。可是寶寶還說要娶她呢。他怎麽可以說話不算數。他都騙她挺過來了,寶寶他為何還躺在那裏。
葉思涵忽然抓住楊逸之的雙肩拼命的搖晃道:“楊逸之你這個騙子,你說等我醒了,你就會娶我的!你說你喜歡我,不讓我睡。你趕緊起來。你給我起來,你也不許再睡!你起來,你趕緊給我起來!”
楊逸之陷入了昏迷,他似乎來到了一個大大的黑黑的山洞。山洞裏很黑,很安靜,還很寒冷。他感覺到迎面有風吹過來,于是他便摸索着往風來的方向走去。慢慢的他看見了一點光,那光越來越亮,突然,那光驟亮,楊逸之忙用胳膊遮住眼睛。
慢慢的楊逸之适應了光線的變化,他睜開了眼。楊逸之看見了血紅色的天空,太陽也是血紅色的挂在天上。他看見了大片大片血紅的彼岸花開在路的兩旁。那彼岸花紅得很美,很妖豔,那鮮豔的紅色像是剛剛被鮮血染過的一般。楊逸之沿着那條路慢慢的往前走着,不疾不徐,他覺得很熟悉,似乎他已經走過了很多很多遍。他走到了小路的盡頭,一條河橫在了眼前,河水的顏色很渾濁,還有一陣陣的腥臭味,河水時不時的一陣翻滾,便能看見湧動而出的蛇,蜥蜴,人頭,白骨,人的各類殘肢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色彩豔麗的毒蟲毒物。
楊逸之的身體抑制不住的顫抖,卻依然不疾不徐,不受控制的往前走。他踏上了河上的那座小橋,忽然有什麽抓住了他的腳,楊逸之低頭,看見一只人手緊緊的抓住了自己的腳踝。那手臂上纏着蛇,蜈蚣,和各式的毒蟲。它們互不幹擾的啃咬着那只手,手臂上有的地方已然露出了白骨。楊逸之能感覺到那只手傳來的一陣陣痙攣的顫動。漸漸的那只手抓着他的力度越來越小,越來越弱,直至松開,直至帶着滿手臂的毒蟲毒物,複又沉入了水面。
楊逸之看着那歸于平靜的水面,出了一會神,便又開始往前走去。過了橋,便能看見五十米外,彼岸花叢中有一處院子。院子用木栅欄圍起,有一個很大的木制牌樓,牌樓上寫着“彼岸閣”三個大字。楊逸之終于在牌樓下站住了。
忽然有人走了出來,楊逸之看見兩個身着黑色衣服的人擡着一個人走了出來。那被擡着的人似乎還沒完全斷氣。兩個黑衣人徑自擡着那人越過楊逸之,往河邊走去。他們二人行至河邊一擡手。便将擡着的那人丢了下去。那人甫一入水,便引得周圍水浪翻滾,各方毒蟲毒物争相往他處湧動,只聽得那人慘呼聲響起,聲嘶力竭,極其痛苦。一聲聲的喊叫聲讓人毛骨悚然。然而須臾之後,喊聲停止後的那寧靜卻讓人更覺揪心,更感壓抑。
楊逸之攥緊了雙拳,深深的吸氣。許久他轉身往彼岸閣深處走去。楊逸之走過了一間間的牢房,那昏暗的牢房帶着死氣和絕望。每間牢房裏都有人,也可以說沒有人。因為那些人的身上完全感覺不到一絲絲生氣。所有的人都是一樣的面無表情,他們眼神呆滞,他們不喊叫,不掙紮,不反抗,他們只是那麽安靜的發着呆,滿身絕望。
楊逸之穿過了牢房到了間整潔的小樓下站定。不同于之前的建築,那小樓顯得格外的清新淡雅,幹淨而又富有生氣。可楊逸之見了卻再也不能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