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6 章 抑郁(二)

抑郁(二)

某一餘涼的長夜,光暈昏昏沉沉。

她離開一中,擡眼看到了明月。

它遙不可及,皎潔;彼時,值中秋佳節,陰圓晴缺,鏡花水月,玉盤高懸。

她相信一個無從求證的定義,星星,乃是月宮的頑童。月圓,便聚;月缺,便回。

落寞難耐,她誠懇地仰望天上月,呢喃地說出心聲:“嫦娥姐姐,你有那麽多顆發光發熱的星星,賜我一顆可好?”

小聲無着無落地融入難舍難分的夜色,空蕩蕩的谷地,秋風掃落葉,唰唰。

別無二聲。

——他,挺溫柔的啊?

顧影自憐,自顧自地理解,中秋未走,那等星星吃了晚膳,再降人間。

她蜻蜓點水點了牆邊的積水,涼涼的,竄進皮肉,清醒了些,驅逐朦胧的睡意。

隐隐約約地穿透龐大的雨幕,聽到鈴聲四起。

遲到了。

她緩緩地冒出這個想法。掃視周遭的滂沱大雨,不降反增。她才不會出去,愚蠢地把自己弄濕。

好笑地,理出人畜無害的模樣,悠然自得。

她皮膚白,迷人的桃花眼微挑。

手上如果捧上一杯粉粉嫩嫩的奶茶,人設就是顏值扛打的妹妹。

她搭着肩帶,提着小巧沒用的傘。

心裏估摸掐着恰當的時機徑直到校門避雨。

所以,密集的雨裏忽現黑影,她訝異了。這人怎麽判斷屋檐下躲有人。雨給黑影打上了濃重的馬賽克,她看不清來人的面貌。

也不着急,靜靜地等他露出廬山真面目。

唔,鼻梁高挺,眉眼淩厲,下額線流暢并不突出,碎發覆蓋額角。

還高,還瘦,又有勁。

長得招惹人,她清心寡欲地想。

他舉着傘的手指交疊,黑的傘柄,白的皮膚相襯,腕骨凸出,性感撩人。

簡直是視覺盛宴。

她不啃顏,但心速在暴雨的掩護猛地突增。

他的傘巨大,容納三個他足夠,還有富餘。

怪不得他經過強降雨,安然無恙。

她竊喜,下雨就有人遞大傘。

待他走近了,她方驚醒。

她随手把礙事的小傘一股塞進背包,迫不及待地招呼人過來。

徹底颠倒之前笑看雨的怡然少女。

好像困此已久,突見曙光般慶幸得救。

自作主張矮身鑽入傘蓬,她吸吸鼻子,甜甜地道:“……哥哥,借個傘。”

她算是女生裏比較高的,有165,哥哥高了她一個頭。

出乎意料,她興致更濃地對上他的眼眸。

高深莫測,沉穩內斂。

她嗅到八字不合的訊號,失望地垂眸。

他,讨厭說三道四的閑人,幹擾他的選擇。

人言可畏。

掌控欲,她嗤笑,我寧死,不叫人支使。

你圈的地界,我偏要逾矩。

段沐今,才認識命中注定的少年,不屑地逃離對方的視線。

玩起了你藏我找。

陸既知不着痕跡地閃過一些小情緒,低低沉沉地“嗯”了,算是答應。

段沐今的肩頭被戳了戳,力道不重。

她掀了掀眼簾:“?”

男生指了指自己的後腦勺示意。

她摸到滿手的水漬,濕漉漉的束發。

打小算盤的那時,

不等他逼近,她淋了短促的雨到了他的傘內。

她後悔了,為什麽不維持無所謂的人設!

清高多好。

雖然活潑的人設讨喜。

他的聲音帶有男人獨特的磁性,像在笑:“毛毛躁躁的,不用急。”

耳廓庠庠的滾燙,她不自在地偏過頭。

這人,怎麽像是縱容似的。

懷裏遞來一條毛巾,男生專屬的深藍色,嶄新的纖塵不染。

他們不過一把傘的距離,大傘親切地劃出一隅天地,他解釋說:“新的。”

她眼神晦暗不明,捏緊了絨絨的毛巾。

陸既知只當她想上去擦,落下要替她背包的手,問她:“同學怎麽稱呼?”

“謝謝。”巧的,她淡淡道。

語氣和善,像是客套。

疏遠,有千山萬水的屏障。

渾若兩人,陸既知疑感,怎麽了。

段沐今一言難盡地琢磨他。

共乘個傘的緣分,問我的名字。

她警戒系統及時啓動,撒謊道:“我姓樓。”

陸既知見她惜字如金,也沒追問,打算禮尚往來介紹自己的全名。

張口說:“高二三班,陸……”

不得不說,很公式化。

可惜,話沒說完,就被遠遠傳來的喊聲打斷。

是熱烈的女聲:“會長……”

女生注意到了傘上抱着書包的她。

調侃道:“呦,又好心救了個人?”

“又”?,他是經常躲別人?“會長”?想來是學生會習慣使然到屋檐下看看有沒有倒黴人。

她哼笑,難怪那麽大的一把傘。

他沒搭話,注視她走到門下另一個女生旁邊。

雨已經很小了。

眼睜睜,段沐今鎮定地掏出一把傘。

喊話的女生頓頓:“……裝可憐,追求你的?”

陸既知不鹹不淡地瞥女生一眼:“少人後污蔑人女生。”

女生在他冷漠的眼神穩住了不發顫,迅速答應道:“好嘞!”

“前會長,你遲到了?”女生抽出小本上,上面的名字滿滿當當。

他不甚在意地簽上自己的名字,勁道好看,妥妥練過硬筆書法。

女生回過神,想起來了:“那個女生叫什麽……對了,審老師叫你去填個表。”

陸既知單肩背包,朝綜合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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