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6 章 陰木條

陰木條

剛才姜绾走出主屋後,按照芩竹的話,她理應是要在這宅中轉着去找那人口中古怪不同的地方。

可偏偏什麽線索也沒有,這要叫人如何找?況且現如今這宅子怪吓人的,她還真不敢亂跑。

姜绾如是想着,抱臂搓着胳膊,打了個哆嗦跨下臺階,朝旁邊正在打掃的夥計搭話,問他王宅有沒有翻新或新建什麽地方。

那夥計知道這姜绾她們是少爺和老爺請進來的,聽她問話,也就認真回想了下,倒還真有一次。

那時候小姐,也就是王紅還沒有發生意外,家中來了一夥工匠,但沒有新建什麽,只是做了些木工活,聽老爺說,是給大夫人換了個梨花木的床榻。

“最開始夫人說是難受睡不慣,前兩日是和二夫人一屋的。但這些也是聽別人講的,小的畢竟只是個打雜的。”那夥計說。

姜绾笑笑,将人放走了。桂枝夫人的屋子鐵定是進不去,只能等一會芩竹出來再想想辦法。

于是就揣着這線索在院中晃悠着,然後從二門看着了前院站着的老孔,那人滿臉愁容,感覺呆在這煎熬極了。

看這樣子難免叫人發笑,姜绾反正無聊,就想去聊聊天,路過東廂房,她還記着剛才那事,便特意走上臺階擡頭順帶看了一眼。

這一看正正好,她看到了房檐下一塊突出的角。應該是什麽東西沒有卡牢固。

天色昏暗,連帶着那東西也黑漆漆的,而這會院子裏的人都有事在忙,也沒人會覺得這位大師突然在廊下發癫般跳高,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畢竟大師嘛,莫名其妙也是正常的。

這頭姜绾使勁蹦了兩下也确定了。那應該是塊木頭,約莫三指寬,兩指厚,露出來的那點分析不出有多長,但剛才她蹦來蹦去,能看見在黑色木條襯托下,有條窄縫裏有明顯的亮色。

裏面是塞了什麽東西。

姜绾舔了舔嘴唇,托剛才那夥計的福,她非常自然地便将這木條與他話裏不知所蹤的木工活聯系在一起。

有種沒來由的興奮忽然湧上心頭。

姜绾左看右看,沒找到趁手的東西将那木條搞下來,而老孔又不能進來內院,所以她只好趁一個夥計不注意,把他挑擔的木杆給拿了過來,一頓亂戳。

木條在她的努力下掉了下來,王老爺也被她這動靜驚擾,然後便是最初芩竹聽到那陣混亂。

姜绾抱着木條掙開旁邊夥計搶奪木條的手,轉身跑了兩步,趁機将裏面塞着的東西朝外拽了拽。

一股黴味和奇怪的草藥味撲鼻而來,還有些經年累月趴在裏面的小蟲。

她忍着隔應使勁拽出一半,按手感來說,這裏面塞着的應該是布料。且這料子上還畫着褐色的印子。

有些地方會有不太明顯的刷痕,像是這褐色墨汁不太夠用,筆幹得分了叉所造成的結果。

姜绾總覺得這顏色看着令人難受,狠心用力一扯,布上複雜的印子顯露更多,怎麽看怎麽像是某種符文。

她心中一緊,想得入了神,便被人攔下了要來搶懷裏的東西,姜绾着急蹲下護着那木條,下意識去喊芩竹。

沒想到啊,她屢屢招搖撞騙,什麽時候這般認真去考慮主人家的生死了……

老孔在外面看見這一幕,到底是救命恩人,心一橫沖了進來把姜绾扶起,這便是芩竹出來看到的景象。

“大膽!還不動手!”王老爺胸口劇烈起伏,連帶着肩膀和那不明顯的脖子一縮一伸,好像再說一句話就要蹬腿倒地。

可盡管他這幅樣子,底下那群夥計依然不敢忤逆。惡狠狠地就要去奪姜绾手中的東西。

芩竹見狀,忙不疊沖上去掀開就近的一個人,擋在姜绾身前,王世才也趕去王老爺邊上,急道:“父親,大師治好了母親,說不定真的能有辦法呢,您再聽聽!”

“莫要被美色侵擾,她是不是給你施了什麽邪術!”王老爺根本不聽王世才的話。滿腦子都是兒子否定他的決斷,遙遙指着芩竹的方向。

姜绾氣急,抓着手裏布料高高一擡:“什麽邪術!明明就是你自己用了邪術!”

她動作太急,壓根沒注意到旁邊站着的夥計,那人用力捏住布料一頭,姜绾反射收緊手心,被那人大力拽得歪去一邊都沒松手,而那人見狀,擡腳就要踹。

芩竹看見,迅速擡手擋下那一腳,換了只手拽住那人的手腕,用力掰過向下一壓。聽着痛呼一聲,姜绾後怕着縮回芩竹身後。

她頗有些意外地小聲叨叨:“你看着一副沒人性的樣子,怎麽做的盡是些熱心腸的事,那救一下,這幫一下的……”

芩竹愣了下,搖搖頭:“不知道,想做就做了。”

“而且有人告訴我,人命珍貴,能救則救。”

老孔細細琢磨這話,總覺芩竹那話裏重音放的很奇怪,然後又反應過來,呆呆道:“那為何,還問我要錢啊?”

芩竹:“趕巧了。要點錢,也不沖突吧。”

老孔:……

臺階上王世才見到她們二人剛才的處境,直接對圍在幾人身邊的夥計呵斥道:“住手!”

王老爺震驚地看向他,聽見他說:“父親,你且聽聽她們二人如何說啊。”

芩竹聞言,接過姜绾手裏的木條,塞在木條縫中的布料已經拽出來許多,她沒用多少力就将剩下的也抽了出來。

緩緩展開,露出全貌。布料應當是外袍領口的位置,衣服顏色已經看不出了,但能看到領口邊繡着的一朵有些眼熟的小花。整片衣料,都被畫滿了奇奇怪怪的符文。

“這是從王大人房檐下抽出來的,血衣為符柳木封之,這不是邪術是什麽?”姜绾大聲道。

芩竹不知道這木頭為柳木,但若是這樣,這陰木條若要把王家陰氣聚攏到如此濃郁,勢必不止這一個。

“王大人,你母親時間不多了。如果這東西找不到,局解不了,那只能恕我們無能為力。”芩竹淡淡道。

王世才擰眉看着自己的父親,說:“父親,兒子記得這是您派人來做的,剩下的木頭都釘在哪了?”

王老爺的眼皮大半壓在眼睛上,深深喘着氣,慢慢閉上又睜開,說了幾個地方。王世才立刻揮走幾個夥計去找,走下臺階去看芩竹手裏的布料。

“能看出來是誰的衣服嗎?”芩竹問,對方搖頭。

而她看着那領口的花,靜靜盯着後猛然記起,剛才在付寧屋中,她腋下的被子上,就有這樣的一朵小花。于是便将這事告訴了王世才。

然而王世才卻是沉默一瞬,否認這一說法,轉而說了另一個答案。

“這應該……是大娘的衣服。”

看見芩竹二人疑惑的眼神,王世才嘆道:“我母親針線不好,這種繡工更是做不來。倒是大娘經常會給我和紅兒妹妹繡些花樣。”

“你說的那個我有印象,那日我和世長跑去母親屋裏,剛好看到大娘和我母親坐在床邊聊天,這花應該就是那時候繡的。”

一般用衣料做咒,是對衣服的主人有些意圖。而這衣服的主人已經死了,拿她做什麽?

芩竹捏着木條,問道:“這木條是什麽時候做的?”她本意是問王世才,結果姜绾比主人回答的都快,突突突就把從夥計那聽來的告訴了她。

“那不是梨花木嗎,柳木是從何得知的?”芩竹忽然有個疑問。

姜绾“嘿嘿”一笑,照舊和她耳語:“我胡謅的。”

老孔:……他默默退出了內院。

芩竹倒是沒怎麽糾結她這種胡說八道,反而是在意了另一個問題:“木條前幾年做的,那衣服應該也是那時候放進去的,當時大夫人還未死……”

“你是說,大夫人是被這木條咒死的?”姜绾喃喃道,“可這等邪術,如果真是你說的那樣,大夫人一般活不到現在吧。”

的确。

芩竹收了木條,這時候從四面跑來幾個夥計,将四塊半臂長的木條放在幾人面前,正是他們要找的東西,從裏面,同樣抽出了幾塊大小不一的布料。

芩竹接來一塊,和王世才手裏拿着的布料淺淺對過去,然後将兩人的布料鋪在地上,展開另外幾個,如果沒猜錯,看樣子是能拼成一件完整的單薄外衫。

姜绾也蹲下幫忙,然而拼拼湊湊,還差了中間那突兀的一窟窿。

“正東,東南,東北,西南……王老爺是不是少說了個地方。”芩竹看着外衫中間那個洞,眼神看向王老爺,又飄去主屋桂枝夫人的房間。

陰氣最重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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