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頓在原地, 随即自然的将被角放下,面朝着師尊的方向緩慢後退。
海瀛随着他的動作移動,卻始終牢牢的附在脖頸上, 若是他有任何可疑行為,頃刻間便會血濺當場,人頭與身軀分離。
蕭天動作極其緩慢,傳達着自己無害的信號。退到兩步遠的距離後, 他撩起下擺慢慢跪在地上。
“在下乃沖虛山第一百三十五代弟子蕭天。”
榻上的清冷仙人扶着床邊坐起,素白的指尖輕搭在劍身上,一雙眸子裏碎着冷淡的星光,語氣卻是虛弱至極,“沖虛山……蕭天……”
她輕蹙眉頭,眼神中多了幾分疑惑。
她不知為何,腦中沒有一絲一毫的記憶,連自己是誰都有些困惑。但在聽到這兩個名字時,心底卻泛起一股熟悉感……尤其是沖虛山。
蕭天不知現在是何情況, 但隐隐有些猜測。他沉默的跪在地上,靜靜地看着床榻上的人。
鹿青崖突覺頭暈,扶額閉目,再睜眼時,跪在地上的人已經一分為二。
她看着地上不斷晃動的陌生人,輕聲呢喃:“沖虛山……”
随後,突然倒在床上。
蕭天一直觀察着情況, 眼疾手快的将落下的海瀛握住,輕輕放到一旁的地上, 起身查看情況。
師尊此時正歪着身子倒在一旁, 雙頰酡紅, 喝過酒後略有些豔色的唇瓣正砸着嘴。
蕭天将手放在師尊的手腕,仔細把過脈後松了口氣,并無大礙。
雖不知今夜到底是何原因,但蕭天直覺自己遇見的應該是上一世的師尊。
上一世的師尊一心只有修煉,兩人只在靈育大典之日見過一回,此後便只是挂着名頭,幾乎可以說是從不相識。
只是不知為何,上一世的師尊明明早已死在紫霄神雷之下,神魂俱滅,今日卻突然出現在此。
難道和他的重生有關?
蕭天握緊了手中的玉佩,若有所思。
收起玉佩,蕭天正準備将師尊重新安置好,手腕上卻突然莫名多了一只冰雕般的玉手,下一刻他便猝不及防的被拉到了榻上,翻個身将他抱住。
師尊睡姿極其不端,整個人從身後将他環住,左腿極其不老實的橫跨在他的腰上,左手也緊挨着腿死死鎖在旁邊。
蕭天一時不察,未曾第一時間掙脫出來。随後他越掙紮,師尊的懷抱便越收越緊,直至将他壓得動彈不得。
融合期小修士在化神期大神面前絲毫沒有反抗之力,就算暗中使了靈力,都沒有撼動半分收緊的臂膀,反而引得身後的師尊愈發煩躁,将他又往身後帶了帶。
醉酒之人體溫較平常高出許多,略帶些濕氣的溫熱呼吸落在蕭天脖頸,激得他不自覺仰頭,想要離開。
蕭天整張臉羞得通紅,不安的抿着唇,身軀僵硬的透過窗子瞧着外面的星光。
細究起來,蕭天實際的年紀沒比鹿青崖差了幾歲。可他獨行慣了,一切來他身邊示好的人都被他禮貌拒絕,所以無論前世,今生,這麽多年來他從未和一個女子這樣親近過。
若鹿青崖此時醒着,瞧見蕭天這幅羞澀的模樣定要好好放聲大笑,随後還要拿着留影珠将這一刻記錄下來,等蕭天長大了再拿出來好好笑一笑他。
一個六歲的小屁孩,想的倒是挺多。
——
第二日清晨,陽光透過窗棂照入房中。
蕭天率先睜開眼,眼神清明,身上的束縛已經消失。師尊整個人成“大”字狀攤在裏側,神情安詳。
蕭天輕手輕腳的起身到外面洗漱,正好碰見正在練劍的藍止。
“師兄早!”藍止滿頭大汗,微微喘着氣,“師兄你今天只練這麽一會兒嗎?”
每日他來時都能看見師兄早早的就在此練劍,通常等藍止練完了,兩人才差不多一起離開,今日倒是一反常态,他來時竟然沒見着師兄。
藍止未曾多想,下意識以為師兄今日只練了一會兒,早早的便離開了。
蕭天沉默的點點頭,算是應下。
身後的竹門發出“吱扭”聲,一道懶散的身影突然出現。
鹿青崖眯着眼睛擡頭,困頓的伸了個懶腰,邊抻着睡麻了的胳膊,邊打着哈切,“早。”
藍止使劍的動作定在原地,眼神反複在師尊和師兄身上轉移。确認師尊是從身後師兄的房間裏出來的後,他收起劍氣得跺腳,“師尊,為什麽師兄可以有人陪!我就不行?”
阿娘去世以後,再沒有人會深夜給他蓋被子,他也再沒體驗到那種和娘親一起睡覺,才能體驗到的安逸感。
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既然師尊是女子,那不就是他另一個娘?
藍止委屈的扔下劍,沖上前抱住師尊。
鹿青崖打起精神,好笑的摸着藍止的毛腦袋,“你幾歲了還要師尊陪?”
藍止默默算了算自己的年齡,随後沉默下來。半晌後他道:“我不管,師尊不能厚此薄彼!”
鹿青崖将他提起夾在胳膊下,小徒弟發出一聲驚呼,随後屁股上就挨了一巴掌,“小兔崽子,不是我半夜跑過去給你蓋被子那會兒了,還敢說師尊偏心,哪次分好東西缺了你了?”
藍止奮力仰着頭,傻裏傻氣的沖他笑。
等三人洗漱完,坐上仙鶴到達演武場。剛落下,便被早早等待的博海攔住。
“仙尊,天照島換了個長老領事。”博海低聲說道,“師尊讓我來知會您一聲。”
鹿青崖并不在意,打了個哈切,眼角擠出幾滴淚水,“來就來呗,等今天天照島弟子淘汰完,剛好領着他們回去。”
這話并不惡毒,只是陳述事實。
天照島早有準備,此次帶來的弟子都是門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存着在沖虛山地界上下一下沖虛山面子的惡意。
可他們也不知怎的,一個個運氣極差,大多數人第一輪比試便抽到了沖虛山內門弟子,一日的賽程下來淘汰了大半,如今只剩下三人。
鹿青崖樂得看好戲,便一直在旁邊看着川崎難看的臉色。
小門小派,眼界也淺。
如今就算又來了個長老,諒他們也翻不出什麽花來。
将掌門囑咐的事情完成,博海便上臺準備主持流程。
上臺抽簽前,鹿青崖百無聊賴的支着腦袋看着兩人,“這次的輪空簽,我猜還是蕭天。”
藍止不大相信,“怎麽可能,五十一個人呢。”
“怎麽不可能,我還猜,若是不加幹預,你師兄能一路輪空到決賽。”鹿青崖笑道:“打個賭?你若是輸了每日再早起一個時辰練劍。”
藍止伸手,“那要是師尊輸了,就要哄弟子睡一個星期!不,一個月!”
兩人擊掌,“成交!”
蕭天未曾搭理兩人幼稚的打賭,上臺抽簽。
抽簽其實就是将手伸入玄仁鏡中,然後在衆多牌子中憑直覺摸出一個。因為牌子是玄仁鏡随機生成的,外界也無法用手段幹預,所以大家公認的公平公正。
蕭天将手伸入鏡中,下意識随手摸了一個便準備拿出,卻突然想到了剛才鹿青崖的話。
他并非在意兩人的賭約,而是莫名相信師尊說他會一路輪空的話。他每日勤奮練劍修煉便是為了腳踏實?婲地的贏,可若是最後撿了個魁首有何意義?
他猶豫了一瞬,摩挲着牌子上的紋理。最後還是确定下來,将第一次摸到的牌子扔了回去,随手又拿了個新的。”
剛一拿出,便看見了上面朱砂色寫的兩個大字“輪空”。
蕭天突然想将牌子扔回去。
作者有話說:
蕭天:我要腳踏實地,憑實力贏下比賽!
畫外音:不,你不想。
今天又炫了三斤小番茄,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