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窺探
體內的氧氣盡數被掠奪, 強烈的暈眩感襲來。
暴雨驟雨般的攻勢，叫他身體軟化成了一攤水，情不自禁地向後仰去即将摔倒時。
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後脖頸, 及時承托住了他。
明明霸道且強勢，又特地為他留存一絲溫柔。
賀離鈞意識不清，卻突兀地冒出了這個念頭。
終于結束了，他伏在她膝蓋上急促地喘息着。
程郁央歪頭問：“學會了嗎？”
賀離鈞紅着臉, 不自然地應聲：“嗯。”
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到底是哪裏呢？
賀離鈞皺着眉頭思索半天, 找到了問題所在。
程郁央，為什麽，很會親。
難道她以前親過很多次嗎？和別人。
一想到此種可能性, 就猶如有只手捏住了他的心髒, 胸口處悶悶的喘不上氣。
程郁央和別人親吻的畫面占據住了他所有思緒。
【反派好感度-20，當前好感度45/100。】
程郁央陷入沉思。
咋個回事？親的時候可沒見他讨厭。
賀離鈞別過頭，語氣生硬：“可以了嗎？”
“可以。”程郁央沉聲, “不過，等晚上。”
她是什麽意思不言而喻。
一想到在他尚未清醒時，程郁央侵入他的域無數次, 甚至窺探他的過往記憶……
賀離鈞便有種被扒光衣服的羞恥感。
他輕輕“嗯”了聲, 走進廚房繼續磨水果刀。
縱然程郁央恢複精神力又如何？
精神體再強, 畢竟是肉體凡胎。
趁着她熟睡, 一刀捅進頸動脈，必死無疑。
但換個思路想——程郁央并非全然把他當玩具擺弄，她是有在幫着他修複精神域的。
賀離鈞猶豫許久後，放下了刀。
他并不是打算原諒她, 只是想好好報複她。
賀離鈞走進了衛生間，将程郁央昨天換下來還沒來得及洗的髒衣服全部丢進垃圾桶。
想讓他當保姆繼續給她洗衣服, 呵，做夢。
這是報複計劃的其中一步。
對，他得更浪費些，敗光她辛苦賺來的錢。
程郁央對于某人豐富的心理活動一無所知，她正在第五支隊的小群裏和其他人聊天。
“感謝政治部的死老頭沒有徹底泯滅人性，”寇蓉道，“好久沒有放過十天的小長假了。”
範卉發了張在溫泉酒店的照片：“在度假。”
照片中女人泡在水裏，半眯着眼，溫泉邊放着酒杯，一個衣冠整齊的男性Beta正在給她倒酒。
程郁央好奇：“這位是……？”
範卉：“我老婆。”
程郁央眨眨眼：“原來你老婆是Beta。”
以範卉的能力，找個Omega輕而易舉吧。
“是呀。”範卉也不避諱談論感情方面的事，“Alpha和Omega是更契合些，誰讓我偏偏喜歡他呢。”
雖然有的時候會羨慕別人家的Omega老婆啦。
但是老婆總歸是家裏的好。
仔細看，男人身材高大，算是Beta之中的佼佼者了，個頭也僅比範卉矮兩公分，堪比Alpha了。
他穿着修身的白襯衫，胸肌勒得呼之欲出。
脖子上戴着的金屬魚骨項鏈，折射出冷光。
嗯……好大的襯衫，不對，好結實的項鏈。
正巧賀離鈞從面前經過，側面的角度看去，寬松的白色上衣完全無法遮擋住弧度。
換作是他來穿簡直不敢想有多賞心悅目。
原來自己一直在暴殄天物！
程郁央給他買的衣服，全是過季款打骨折的便宜貨，一百塊錢三件還送襪子的。
這種感覺就像是撿到了一只流浪狗，因為當時對它沒太放在心上所以吃穿用度一切從簡。
沒想到狗的品相越長越好，性格越來越讨你歡心……連給它買奢侈品牌的狗馬甲都不眨眼睛了。
反正現在有錢了，能給他提提檔次。
莫名其妙收到一堆新衣服的賀離鈞：“…………？”
是程郁央發現他丢她衣服了在敲打他？
還是她發現了他的複仇計劃想收買他。
群裏鐘磊發了張躺病床上休養的照片，“差點兒就要換機械義肢和脊柱骨了，萬幸。”
發出去半天，沒有人回複。
“你們全都在度假？”鐘磊抓狂，“能不能關心下傷患！一群沒有良心的家夥。”
寇蓉拍照：“沒有度假，在和老婆逛街。”
寇蓉的妻子是傳統類型的男性Omega，皮膚白皙，一雙微有下垂的狗狗眼顯得尤為乖巧。
鐘磊：“立刻，馬上，從我的世界，滾出去！”
程郁央沒心思回，她滿心想着怎麽哄賀離鈞穿。
“當初私奔的時候，”程郁央握住他的手，“我和你發誓——等我賺了大錢一定給你買一屋子漂亮衣服。”
“現在，我終于做到了！你快穿上看合不合适。”
什麽私奔？
賀離鈞愣愣地想了半天，才記起是上次的人設。
富家Omega少爺和貧窮的女Alpha，為愛私奔。
好狗血的橋段，虧程郁央想得出來。
而且一本正經地跟他演上了。
賀離鈞受迫去換上了新衣服。
…………質地是不是太薄了。
比廉價的白T更透光，真的能穿嗎？
賀離鈞扯了扯襯衫右邊胸口處垂下來的白色布條條，沒搞清楚中途後幹脆作罷，不情不願地站到她面前。
程郁央看得眼睛都直了。
襯衫的領口是不規則的V字形狀，露出漂亮的鎖骨和胸肌中間隐隐約約的溝壑……
他的胸口中央長着顆黑色的小痣。
誰家正經人痣長在這個地方的呀。
叫全世界的人來評理也是為了勾引她存在的。
不過，似乎還缺了點兒什麽。
程郁央站起身來，翻箱倒櫃。
賀離鈞跟在後面：“我覺得這件衣服質量太……”
話沒來得及說完，程郁央找到了之前買的犬用項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收手時順便撥弄了底部綴着的金色小鈴铛。
和白襯衫上隐隐約約的金色暗紋刺繡相配。
賀離鈞咬緊了牙關：“…………”
很好，想要殺她的心，從來都沒有變化過。
他決意實施複仇計劃中，最為關鍵的環節。
夜色降臨，賀離鈞鎮定地抱着睡衣去洗澡。
一根觸手纏住了他的腰，把他掼回到床上。
“別着急換……”程郁央欺身壓上，捧着他的臉喃喃，“再多穿一會兒讓我好好看看。”
更多觸手鑽進他的領口。
口器在黑色小痣的周圍，吮出了幾個暧昧的紅痕。
賀離鈞原本想推開她，忽而改變主意手搭在她肩上，嘴角向上微微扯出一點笑意：“你來。”
沒有笑過的人乍然一笑，實在勾人。
程郁央不得不承認自己受美色所迷。
兩股精神力熟稔地交融在一起。
從前的賀離鈞僅僅是被動承受。
如今不同了，他決定主動出擊。
讓程郁央嘗嘗被反入侵、被扒光衣服的羞恥感。
他要窺探她的過往記憶，借此弄清楚她神秘的身世，并且尋找到她的弱點用來對付她。
陽光明媚的午後校園，清脆的下課鈴聲。
數個穿着藍白色校服的學生從教室中魚貫而出，三三兩兩地挽着手臂各自交談着。
賀離鈞看見了程郁央。
人群快要走光時，她背着書包慢吞吞地走出了教室，卻被一個染着頭發打耳釘的男生給叫住了。
“喂，”男生雙手插兜，吊兒郎當地靠在教室門板上，“老子看上你好久了……要不要當老子女朋友？”
賀離鈞眉頭蹙起，微感不悅。
好矮的男性，如果不穿厚底鞋估計還沒有程郁央高，身板瘦條條的在男O群體中也只能算個劣質Omega。
誰給他的自信，敢口出狂言說“看上”誰了。
程郁央的表情平靜，“沒興趣。”
賀離鈞眉頭舒展了。
丢下拒絕的話語後，她轉身欲走。
男生一條手臂撐在牆上，攔住了她的去路。
程郁央轉向另一個方向，同樣被攔住去路。
“不喜歡我？”男生揚起一個輕佻邪魅的笑容，看似漫不經心地将她困在臂彎裏，“我不信。”
他說着慢慢地低下頭去，兩張臉越挨越近。
賀離鈞伸手，想擰斷他脖子。
強烈的阻力将他踢出了記憶。
程郁央從中抽離：“今天到此為止。”
循序漸進，不能叫反派恢複得太快。
賀離鈞：“…………”
他半坐起身，只聽得“刺啦”一聲，質地輕薄的白襯衫讓觸手的口器刮住，以至于撕裂成兩半！
他說什麽來着，這衣服的質量太差！
程郁央竟然買了一堆，實在是敗家。
賀離鈞本來想嘲諷她，對上女人漸漸加深的眸色後，心中陡然一陣慌亂，翻身下床：“我去洗澡。”
淋浴設備的智能感應開關又壞掉了。
才走到花灑下，噴湧而出的水柱把他澆個透濕。
他擡手撐在牆壁上，另一只手抹掉臉上的水珠。
腦海裏驀然浮現從記憶中窺探到的畫面。
他們親了嗎，他們親了嗎，他們親了嗎？
他怎麽配……他怎麽配……他怎麽配……
分明是一個他用手指頭都能碾死的弱雞。
哪來的膽子親程郁央。
兜頭澆下的冷水無法熄滅他心中的怒火。
程郁央一邊淬煉着能量，一邊閉目養神。
冷不防臉被冰涼涼的手捧住了。
她睜開眼，對上男人堅定的眼神：“再來一次。”
程郁央：“…………”
您清醒前和清醒後，怎麽沒有任何區別。
賀離鈞如願以償看到了後續。
程郁央屈膝上頂，直擊對方要害，同時一個右肘擊，男生痛苦地半彎下腰，幾乎跪倒在地上。
“你聽不懂人話嗎？不就是不，沒興趣就是沒興趣，”程郁央在他面前晃了晃拳頭，“放尊重點。”
“還有，再自稱一句老子，我見你一次打一次哦。”
她打人，真特麽疼。
男生狼狽地爬起身：“當老……當我瞎了眼。”
果然是個發育不良的劣質Omega。
想憑借小把戲，吸引程郁央的注意。
她當然看不上這樣的男人。
賀離鈞想着想着臉色一黑。
讓程郁央看上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嗎？
他要找的不是日常，是程郁央的弱點！
賀離鈞努力搜索起近期記憶。
烏沉暗淡的天空下，是殘垣斷壁組成的基地。
帝國絕沒有如此破敗的城市。
和第四區看起來也并不相似。
夕陽下，幸存的異能者們帶着獵殺喪屍得到的晶核，在基地入口的登記處兌換成信用點。
輪到程郁央，七枚晶核一股腦丢到桌上。
“已為您兌換一萬兩千三百四十信用點。”
一萬二的信用點，人群略有騷動，發出唏噓聲。
他們拼死累活一天，能賺個幾百信用點不錯了。
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比人和狗之間的差距更大。
程郁央兌換了信用點，打算先去領點水——為了殺一只六階初代種她不眠不休追鬥了三天，身上要臭了。
一個容貌姣好的年輕男人堵住了去路。
“你可以買我一夜嗎，”男人十指絞動，小心翼翼問，“只需要兩百個信用點，我會好好伺候你的。”
可憐的模樣很容易勾起女人的同情心。
“姐姐，選我們呗，”一對雙生子從另一個方向走近，“我們兩人也只要兩百個信用點，非常劃算的。”
年輕男人忙道：“我一百五，不，一百！”
賀離鈞自嘲似的勾了勾嘴角。
論便宜？他是程郁央白撿的，一毛錢不花。
雙生子着急：“無論他要多少信用點，我們倆一樣，而且我們有兩個人喔。”
年輕男人大罵：“你倆賤不賤？非搶我的。”
“…………”程郁央扶額，“我不用。”
兩邊的人恨恨地瞪了對方一眼，垂頭喪氣離去。
“央央好受歡迎呀。”餘笑促狹地笑。
事實證明，女性的智力、免疫力和耐受能力比較強，适應環境的能力比男性更勝一籌。
當末世來臨時，女人的進化程度同樣更高。
基地裏的強者以女性數量居多。
底層想靠着臉混口飯吃的男人亦不在少數。
所有的女性強者中，程郁央的實力在第一梯隊不說，沉默寡言和獨來獨往叫人産生了濾鏡。
“大家一致認同，”餘笑笑得前俯後仰，“你是會疼人，且沒有受末世影響導致心理變态的好伴侶。”
程郁央否認：“不，我變态的。”
“話說回來，那麽清心寡欲幹嘛，生活沒個樂子的。”餘笑挽住她的手臂往回走，“小池特別受歡迎啊，雙胞胎一起玩不是挺有意思的嘛？”
“沒意思。”程郁央搖頭，“別人用過的，我不要。”
“原來你喜歡幹淨的，”餘笑眼珠子一轉，“早跟姐說，姐這裏有個大帥哥，是處男，包你滿意。”
“你先去領水，待會兒我帶你去瞧瞧。”
程郁央沒拒絕，應了下來。
見了面，餘笑果然沒有撒謊，是個大帥哥。
程郁央眯着眼睛上下掃視，不信：“你是雛？”
帥哥害羞得點了點頭。
賀離鈞：“…………”
是雛了不起，誰不是，誰不是？
他睜大眼睛，想往下閱讀卻受到了無形的阻礙。
“央央。”他沉默片刻，讨好道，“我們再來一次。”
“不行。”程郁央冷漠拒絕，能量吸收不下了。
拒絕他跟拒絕年輕男人和雙生子一樣冷酷無情。
怎麽不拒絕那個雛。
賀離鈞憤憤地想着，胸口劇烈起伏。
還用問嗎？央央喜歡幹淨的。
既然是雛，她為什麽要拒絕？
賀離鈞的雙臂收得越來越緊。
程郁央感覺渾身的骨頭被勒得啪啪作響。
水落石出，難怪早上醒來渾身哪哪都疼。
“你別摟我。”程郁央推開了他。
是是是，不讓他摟，自己卻跑去摟雛兒。
對人家是不是也又親又抱。
是不是也和精神力交融過。
賀離鈞沉進被窩裏，蒙住腦袋，不願再細想。
程郁央聽到細碎的動靜，回頭：“怎麽又哭了？”
賀離鈞啞着嗓子答：“我沒哭。”
程郁央把人掰過來一看，确實沒哭。
她莫名覺得好笑：“那你肩膀一抖一抖的。”
賀離鈞嘴唇緊抿，不說話。
反正不是在生氣她去找雛。
程郁央嘆了口氣，把他摟進懷裏：“行了吧。”
她是不是也這麽溫柔地哄別人？
肯定比對他溫柔一萬倍。
畢竟一開始她只想殺了他，而不是問他是不是雛。
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充斥在腦海裏。
賀離鈞睜大眼睛盯着天花板，睡不着。
他掙紮着一點點，從她的懷裏退出去。
“睡覺，別動。”程郁央困到不行，迷迷糊糊拽住他，習慣性将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
一點點精神力的交融，讓他窺探到了片段。
程郁央盤問了幾句，遺憾地轉過身：“是處男沒錯，但是和前任打過啵……算了。”
餘笑嘴角抽了抽：“你潔癖可真重。”
程郁央無奈攤手：“說了，我是變态的。”
如撥雲見霧一般，心頭豁然開朗。
是處男又怎麽樣，嘴巴還會到處親吻別人。
太不潔身自好了。
程郁央看不上他。
賀離鈞心中生出了得意和隐秘的竊喜。
突然間卻仿佛有一盆冰水迎面潑來，渾身血液逆流，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寒噤，讓他冷靜下來。
為什麽會感覺到高興？
他不喜歡程郁央，他恨她，他只想殺了她。
你現在舍得殺了她嗎？
當然………是舍得的。
再不殺将來會舍不得，賀離鈞爬起床磨刀。
殺死程郁央，亂七八糟的情緒會全部消失。
不知何時，有人站在他身後：“你在幹嘛？”
天光大亮，他竟然磨了幾個小時刀。
程郁央伸手：“給我。”
賀離鈞恍恍惚惚地把水果刀遞給了她。
程郁央拿刀削蘋果，皮沒事，刀碎了。
“………”良久的沉默後，她懇切發問。
“你幹嘛把刀磨得這麽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