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36 章 丹水村

丹水村

怎麽會有大活人被燒啊,芩竹三人縮成一團警惕着那邊的還在翻滾的火人,到這村子時,雪難得的停下了,幾人原本還慶幸自己的好運氣,現下就有些無措了,紛紛蹲身攬着地上的雪往那火人身上扔,企圖用這點法子幫他滅火。

可奇怪的是,再怎麽幫這火卻一點也不見小,愈燒愈烈,最後她們都不忍心看下去,那人便沒了聲息。

火苗還在燒的時候,旁邊跑來了幾個人,看方向應該是從村口另一頭跑來的,手裏拿着一端焦黑的長棍,氣喘籲籲跑到跟前看了眼前方不動的火人,才撐着膝蓋喘氣說:“幾位姑娘沒事吧。”

姜绾臉色泛白地指着那不遠處的屍體,小心地問:“幾位大哥,他是怎麽了?”

一個看起來體質相較另外幾位好些的大哥直起身說:“說來話長,這人其實是染病早便死了的,怕他傳染,就想說燒了屍體,可誰知屍體遇竟然發狂要襲擊人,我們也是好久才控制住,可又被跑出來了一個。”

“又一個……”這麽說,村子裏還有很多染病的人?

那幾位大哥笑容苦澀,沒說是不是,可看那表情也是大差不差了,雙方無言片刻,還是那位大哥先一步開口:“幾位姑娘這是要往哪裏去?”

姜绾這才想起來她們停在這裏是因為迷了方向,于是趕緊問:“我們想去石方縣,可是走到這裏地圖沒了标記,就有些不知去向了。”

“沒有标記?”幾位大哥都有些疑惑,看他們這樣麥子趕忙道:“興許是我們被人忽悠買了假貨地圖,就是不知道這石方縣如何走……”

聽她這一說,那些人連連安慰,說什麽行走江湖就是要被騙才夠味,然後回答她的話:“石方縣可近了,從村子過去,行個大半日就能到。”

說完又有點猶豫地撓撓頭:“就是我們這村子,也不知道你們現在敢不敢進來。”

三人互相看了看,如果不從村子過,那就是又要多些路程,可從村子走,這染病的事情……她們往村中看了眼,這麽瞧着,也不像是很亂的樣子。最終三人決定,還是跟着這幾位大哥進了村。

村中沒有幾人想象中那般混亂景象,看着還是井然有序,領路的換成了另一位大哥,看着寬厚老實,看她們東張西望的表情就知道她們心中想法,便直接點了出來。

三人只好尴尬笑笑,聽那大哥無所謂道:“沒事,最開始我們也是納悶的很。”

“染病的人也不像是平常遇見的疫病。前期絲毫沒有症狀,到了某一日去忽然一睡不起,有的第二日就去世了,有的則是像個行屍走肉般重新‘活過來’,還會攻擊生人,那日你們見到的那個便是,被他們咬中,幸運的沒什麽事,不幸的就會和他們一樣。”

這病症離奇,奈何在葉城縣她們也聽見過人沉睡的症狀,還有芩竹“死而複生”在前,因此聽見如上之症也算不上特別驚訝。

麥子還有心和那大哥讨論一二:“那沒有上報去城裏嗎?”

“城裏?”大哥冷笑一聲搖頭,“城裏的人一聽都要吓死了,哪還能來管我們。”

“但總不能放着不管吧,你們有做什麽措施嗎?”麥子問。

“這病雖然聽着唬人,可是傳的慢,而且得病大多是睡得安穩,不會随便出來傷人,也就還能制得住,全被挪到了村西頭,暫時沒什麽大礙,屍體一燒,慢慢就解決了。”大哥說得輕松,但看他表情,實際情況可能也并不太好。

芩竹一路都安靜走着,想這村中的事情,可怎麽想,它都不應該被歸為病這一類啊……聽完麥子的問話,她下意識看過去,就見那人也正望着她,直覺她有話要說,芩竹率先開口:“怎麽了?”

“我想留下來看看,石方縣你們先去,如果實在沒有辦法,我就去找你們。”麥子說。

芩竹其實想告訴她自己的想法,但多說無益,總得她自己看看,于是作罷,瞟了眼姜绾,那人也沒說什麽,要來了麥子一直纏在麻花辮裏的一根發繩。

那位大哥聽見麥子要留下來還有些不太贊同,聽見她會些醫術後又開始糾結,還是麥子态度堅決,他才同意了。

“自己小心,我們如果快的話,也能過來找你。”到了村外,芩竹兩人跟麥子告別,那人重新進了村,而芩竹和姜绾則是繼續上路。

怪的是,走出村子不多時,便又開始飄雪,雪花和到村子之前的差不多大,那股冷氣也又來了,而且從丹水村往石方縣的這條路不知是雪大還是嫌少有人經過,路不是一般的難走,踩在一堆雜草亂石上,活像一條沒人走的野路。

商則也不再縮到布人裏面,現身出來打頭走在前面,順手掃掉幾根長長的枯枝。

姜绾感覺走着腳都發麻,頗有些意外道:“你們說丹水村環境那麽好,可卻鬧病,真是說不上幸運還是不幸。”

“不像是病,和葉城縣的那些人很像。”芩竹道。

“啊?那會不會那邊也有你要找的那東西?”姜绾蹦跶着走,企圖以此來取取暖,前方的商則聽後也道:“有可能。”

姜绾點點頭,走了沒幾步又突然“哎呀”一聲:“那小麥姐姐!”

“沒事,她不留下反而自己良心不安,想些好的。”芩竹跟着前面商則的腳印走着,轉頭給她說,姜绾想了想,也覺得是這個理,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天黑之前,她們終于看到了城門,石方縣果然不同,門面都比別的氣派不少,然而匆匆趕路的三位根本沒心思在乎這些,只想着快些進去找地方休整一番。

進城時天色昏暗,街上沒什麽人,商則早就回到了布人中,一路趴在芩竹肩膀上去了最近的一家客棧。

進了房間姜绾就像解決了什麽大事一般,一下子砸在床鋪上,喟嘆出聲:“也不知道小麥姐姐怎麽樣了,不能睡大床喽。”

布人照例被芩竹扔在離床鋪很遠的桌子上,仰面躺着幹瞪眼,閑來無事道:“她來了也是和你們擠,再大的床也小了。”

“你就是嫉妒——”姜绾悶在被子的聲音緩緩飛出來,“我們有床你沒有——”

商則輕嗤一聲,身子在桌上旋了半圈,剛好能看到桌對面的銅鏡,鏡子裏有個人正在洗漱,那人應該是有所察覺,手掌捧水的動作一頓,不緊不慢地擡手彈了下,便有幾顆水珠精準砸在商則臉上。

他閉了閉眼,還是不動,安靜看着她做完這一切走到床邊,扯來姜绾的被子鑽進被窩睡覺去了。

于是他又把身子轉回去,擡起短手揮滅了燈,重新盯着房梁。

到底是誰會嫉妒大床這個東西……

翌日起床,姜绾又算了一次,确定了拿過符紙的那人就在石方縣內,兩人便快速收拾東西出發,期間商則一直都是不慌不忙的,挂在芩竹腰間就成了一條死魚,半點不着急。

姜绾還好奇,按理說商則才是那碎塊的主人,他怎麽都不積極,這話問到了點,商則吞吞吐吐半天,竟然憋出來了個“你管我”,姜绾被氣得不行,商則就得到了芩竹的腦瓜崩,兩手指差點把布人從腰帶裏彈飛出去。

商則不說話了,從腰帶裏掙出一只手揉揉腦殼,不爽地在街上亂瞟,想不經意給姜绾制造個什麽小插曲,結果一只冰涼的手忽然把他亂扭的腦袋捏住了,他說話也說不出來,就這麽梗着脖子四肢生無可戀地垂着,目視前方。

她們住的客棧離城門很近,人也多,沒走兩步,遇到了一個施粥的攤子。現在流民很多,之前葉城縣也有人施粥,只不過都是杯水車薪。

芩竹兩人沒怎麽留意這攤子,繼續向城中心走,這時,旁邊攤子圍着的人忽然散開,有一個退的太快直接一腳踩上了姜绾的鞋跟。

芩竹連忙把人攬到一邊,擡眼望去,踩人的是個大嬸,應當也是個過路人,見狀連忙道歉,本也是無意,姜绾也沒當回事,只是問前面發生了什麽。

誰知她剛問完,大嬸就面露嫌棄地拉着芩竹兩人往街對面避去,動作間,狐裘披風滑下來些,裹着絨毛的袖口裏露出個穿紅繩的黑珠子。

她也有?

大嬸沒有注意到芩竹的眼神,遮着口鼻對她們小聲道:“外地來的吧,剛才那是有人染病死了!”

“哈?”姜绾驚訝道,墊着腳往那處看,有幾個官差模樣的人蒙着臉将人擡走,躺着的那人看着胸口起伏,面色比她還紅潤,姜绾便也耳語回去,“大娘,我看他還活着吶?”

“啧,那是你不知道,這病就這樣,第二日肯定斷氣,現在和死了沒差,呦呦,聽說有的還會咬人呢!”大嬸說着在鼻子前扇了扇,估計是覺得說了晦氣,又看向芩竹二人,擰眉道,“姐妹倆是探親還是來投奔親戚的呀,沒什麽事還是回去的好。

要不是我家那口子……我也早就回老家了,石方縣這詛咒看來是好不了了,還掙什麽錢……”

大嬸說着說着話題就和撒歡的馬一樣,跑到不知哪裏去了,但也是她這個話,才讓芩竹二人想起來那撐船老者的警告,一時間心裏五味雜陳,她們竟然跑到了這裏。

姜绾臉皺了皺,弱弱問:“那這詛,咳,病症有辦法解決嗎?”

大嬸發散的思維被打斷也回過神來,不屑道:“有吧,那李家又施粥散錢又上請國師的,來了挺多京城的人,這兩日好多了。”

石方縣的詛咒和丹水村的病症是一樣的,這裏都能控制住,說不定還能請人看看村子裏的情況,可大嬸聽見她們口中的村子卻是一臉疑惑,說是未曾聽過。

大嬸的打扮一看就是富貴人家,不知道一個小村子也是正常,二人謝過後就和她分開,繼續去找那拿過傳音符的人。

過去許久,兩人站在一個豪華的酒樓前,聽姜绾納納道:“好像是這……”聞言,芩竹擡步就要進去,被姜绾飛快扯了回來,食指從上往下把她點了一遍,說:“你你你,你穿這樣人家肯定不讓進啊!”

“我找個人不吃飯也不行?”

“不吃飯更不讓你進了。”姜绾嘟囔着,餘光忽然撇見一個從樓中急呼呼出來的年輕男人,衣裝整齊眉目嚴肅,看上去是替有錢人家辦事的,朝前招了招手,身後立刻跑出來幾個夥計,端着精美的盒子送入前面的馬車裏,看樣子是要去哪裏。

芩竹也正盯着那個人,同時袖口被姜绾瘋狂拉扯,這人用氣聲咆哮:“是他!他拿過符。右手背有十字刀口,沒錯,算出來有一個人就是有這樣的特征!”

那還說什麽,趕緊攔啊。

芩竹迅速上前,速度之快直接把這位年輕人吓了一激靈,差點捏着刀砍出去,看清是兩個小姑娘後,深吸一口氣破口大罵:“你們這些小姑娘怎麽回事,不是偷跑出門就是這麽莽撞,出事了怎麽辦!”

這話……她們好像一不小心招惹了位正在氣頭上的人,姜绾自知理虧,說話都沒什麽底氣:“大哥,我們是來打聽事的。”

“您可認識一個術士?”芩竹問。

年輕人“叮”的一聲把那抽出來的半截刀插了回去,不耐煩道:“不認識,快走,我還忙着呢。”

“那傳音符呢,可曾用符傳信,或者這個東西您見過嗎?”芩竹後退了一步一連又問了幾句。

這年輕人看着就是在氣炸的邊緣,想走走不了又被問了一堆問題,那暴躁的勁重新上來:“你告訴我誰有資格用傳音符,我上哪傳信去?什麽破東西就來問我——”

“大哥!打擾了,您先請吧。”姜绾看不下去這人罵罵咧咧的語氣,直接拉過芩竹讓開路,看那人捏了捏眉心,朝她們兩人擺擺手,就要爬上馬車。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道響亮的聲音,一連嚎了好幾聲“餘條掌事”,接着狂奔至馬車前一把将正在上車的人薅了下來。

被叫做餘條的人看起來已經習慣了,還沒站穩就在來人頭上拍了一巴掌,把後面沒走遠的芩竹兩人看得一愣,再去看被打的人,怎麽有點眼熟。

“小姐她們碰着鬼打牆了,就在丹水村那塊!”護衛打扮的人喘得氣都快斷了,一張臉哭喪着。

而他說完,餘條剛平緩了點的火氣更大,幾乎是咆哮道:“你說哪?丹水村!地方不是早就燒幹淨了嘛?!”

“所以說……鬼,鬼……”護衛看他這樣子,話也說不利索了,垂下頭去。

而在後面偷看熱鬧的姜绾也忽然開口:“欸!這不是錦書小姐車旁邊的護衛嗎?”說罷又小聲叨叨:“怎麽又撞鬼了……”

兩個眨眼之後,姜绾猛地擡頭看向芩竹:“等等,丹水村,小麥姐姐不是也在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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