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54 章 前塵夢

前塵夢

芩竹一覺睡到天亮,身上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除手腕還有點細微的疼之外,可以說得上是神清氣爽。

窗戶開着透風,大清早并不是特別熱,她坐起來簡單收拾一番敲響林時樂的房門。

應是吵醒了那人睡覺,她等了一會,才聽到一陣拖拉的腳步,門開了個小縫,林師兄揉着眼睛伸出個腦袋:“這麽早?!”

他臉上還帶着血痕,看起來沒做什麽處理,芩竹也就是來看看他是否健在,此番看完放下心,就準備走了:“來看看師兄如何了,按理說師父那藥應該挺管用才是……”

“睡一覺醒來想起來師兄了……嗯?明夷長老給你帶了藥,是給我的?”林時樂調侃到一半忽然抓到重點,開始就自己沒有收到藥控訴芩竹。

芩竹打斷這一大早話就如此多的師兄,問:“商則昨夜沒找你?”

“好端端的,大半夜不找你找我做什麽?”林時樂又打了個哈欠,惹得芩竹也有些犯困,她別開眼,擺擺手說沒事,将人重新按了回去,反去找商則。

但房間沒人,芩竹又去樓下找了也沒人,不免生出些別的想法。

索性找不到人,芩竹幹脆在樓下買了早飯,灌了些酒慢慢喝着,想着商則要是回來還能在客堂逮個正着,結果愛徒沒等來,把那話唠師兄守到了。

林時樂一眼就瞅見了她,招呼了聲小二,就一拉凳子坐在了她對面,笑道:“師弟呢,沒和你一起?”

“不知道去哪了。”芩竹搖頭。

“紫竹鎮也算是風光無限好,姑娘水靈景色優美,他來這一趟,總不能一直在咱倆跟前待着吧?年輕人有自己的玩樂。”林時樂咋着嘴講大道理,十分不客氣的吃着芩竹的早飯。

芩竹簡直不需要思考就否認他這猜想,估摸着也在這師兄面前講不出別的有用的,就另起一個話題:“昨夜桂花村的事情傳回去了?”

“回了,當夜我師父就回信了,說會派人來解決。”

“這事艱難,弟子恐不好解決。”

林時樂點點筷子:“放心,我都被揍的半死,能打的……咳,反正我師父心裏有數,估計來接手的不是二長老就是你師父。”

他停頓那下大概是想說江雲初,在玄英頂,這兩個大弟子算是佼佼者,而掌門親傳不過三人,此時都在閉關,于他之上就更沒有人了。

芩竹點頭,表示知道了。

過了一會,就聽林時樂又說:“等會來我房裏一趟,還記得昨夜抓的小鬼嗎,我有個法寶應該能讓他們開口講話。”

估計他是想提前将桂花村內的事情緣由搞清,芩竹肯定是同意的,兩人用過飯後,就回了房。

那是個羅盤似的物件,林時樂在它中心輕輕一敲,盤便分成了三個環,由中心的一個小圓球連着,随後他放開手,這盤卻依舊如有手所托,懸浮在半空,三個環在空中緩慢圍着那圓球翻轉。

看得人眼花缭亂。

林時樂掏出乾坤袋,又快速掐訣張開手,房間內瞬間籠上一層微光,芩竹看他一眼,那人朝她努了努嘴:“開袋。”

合着我是個苦力啊。

芩竹依言照做打開袋子,便有幾只小鬼飄出,看到他們的時候,身影猛地一閃就要溜,結果一頭撞在了牆面的微光上。

“費我半條命,能讓你們跑了嗎。”林時樂說着,又把芩竹叫到那懸浮的盤後面,芩竹不會用這玩意,只能聽他的指示來,手指伸向羅盤,緩緩閉上眼,心念嘗試與那幾只小鬼牽連。

幾條細絲從她額角射出流向四周,她的手竟然穿過了翻轉的環,點在中心的小球上。

芩竹不知道,此刻的她,和那幾只小鬼的狀态一樣,如游魂漂浮。

而她現在自然也無心想這些,因為芩竹睜開眼,眼前正是一片黑漆漆的墳地。

這是給她扔哪來了?

遠遠的,她能見到幾個人,敞着汗衫,手裏扛着鋤頭,埋頭挖着,嘴裏叨叨着什麽,此時應當是仲夏末,夜風吹着,很是涼爽,芩竹身在一處雜亂的草叢,也不會悶熱。

透過枝葉,她看見那些人挖坑低頭,從裏面挑揀出了些許物件,和個長條的東西丢到腳邊的布包裏,仔細看,旁邊應該是還有數個大坑。

竊取陪葬品的賊人?

芩竹雖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但看都看見了,便想去攔上一攔,可有人比她更快,怯生生的呵斥響起:“你們住手!”

來人是個小姑娘,三更半夜孤身一人,手裏提着鋤頭,還背着個梅花印子的大包,看上去倒是和那夥人裝扮類似。

果然,那夥人也發現了這一點,笑得惡劣:“呦,小丫頭也想來分一杯羹。”

“不要胡說,你們這麽做……會倒大黴的!”姑娘捏着手裏的鋤頭,壯着膽子大聲道。

“哈!人都死了,我就算在這撒泡尿天王老子也管不着,哪輪得到你。”其中一個人說着,看起來像是領頭。

芩竹見情況不對,忙起身要去幫忙,但此時才發現,自己竟是動彈不得,低頭一看,身上穿着短打和破爛長褲,還有雙草鞋,怎麽看都不是她原本的身子。

倒和乾坤袋裏那幾只小鬼的打扮相似。

原來林時樂說的問話,是這種方法。

可那姑娘……

芩竹又擡眼,見那夥人朝姑娘走去,再之後,自己的身體便不受控地向後退去,鬧出動靜被那幾個大漢察覺,就直接轉頭連滾帶爬地跑了。

生平第一次,她逃得如此狼狽,什麽也沒幹成。

也是這會芩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她像是大致動作受困于這具身體,而小幅度的動作不會,就比如現在,她竟然能在奔跑中扭過大半身,看到那處的景象。

幾人圍成了一圈,看不到那姑娘的處境,只能大概瞧見圈中有個瘦小的身影。

芩竹回過頭,奔跑中眼前的山路變化,他的腳步漸漸停下,眼前也變成了桂花村的白日。

前面圍着許多村民,她藏在最後面,能看見中心站着個大漢,和一個佝偻老漢說着些什麽,身後幾人擡來個白布蓋着的人,那布在颠簸中滑落一角,露出一張慘白的臉。

就是昨日那姑娘。而擡她來的,是墳地的那幾個大漢。

這是怎麽回事?

“聽說,蘇丫頭昨個夜裏本是要去給她娘拾骨,結果被欺負了……”一個大娘在前頭給旁人解釋,指着圈中間的幾人小聲道,“村長早上路過才見着,唉,本是要去遂州過好日子的。”

“啊?唉,真是遭了罪了,那幾個壯漢又是何來歷?”

大娘搖搖頭,說:“聽村長說,是門口來接蘇丫頭進城的遠方親戚,幸虧不怎麽親近,不然見着自家妹妹遇見這種事,心裏得多難受。”

“唉……不說了不說了。”

村長和那幾人人說了兩句,便招呼人進去整理舊物,然後帶人跟着去下葬了。

芩竹在人堆裏站着,自己這具身體個子高,剛好能露出個頭來,她看那些人要走,也矮着身子要溜,卻在臨走時見最後一個大漢忽然斜眼向來看了下,黝黑的臉上竟然帶了笑意。

那人應該是認出了她。

顯然,身體的原主人也想到了這一點,慌慌忙跑了,芩竹就跟着在他身體裏亂晃,轉眼又是天黑,她再跟着這小夥于深夜推門而出。

看這架勢,應該是要跑路。

路過蘇丫頭的院子,她看見院裏散着個包袱,從裏面露出幾節森森白骨,包袱上的梅花印子顯眼,大概是那日蘇丫頭用來拾娘親骨頭的。

而旁邊幾步遠,落着個黑色長條。

夜裏看不清楚,這會有院裏的燈籠照着,那黑色長條特別像之前骷髅胸口嵌着的。

那夥人出了門,此時不知道在哪,這會出去,肯定要被逮到。

果不其然,芩竹這身體小跑幾步突然剎住腳,就見前面圍來幾個大漢,兇神惡煞向她逼來,嘴上說着什麽,該說的話別說,或就是讓她做些什麽。

反正不是自己,芩竹靜靜等待着接下來發生的事。

但是想象中的毆打并沒有來,那幾人忽然定住不動了,可分明他們眼珠滴溜溜地轉着,顯得不安,再之後,便猛地暴起互相啃噬。

邊啃,邊從嘴裏發出痛苦的嚎叫。

這具身子顯然被吓壞了,胡亂蹬着地上的土飛也似的竄回了房子。

而芩竹在飛快移動的身體裏,看到了立在樹後的白影,和蘇丫頭空蕩蕩的院子。

在這之後,芩竹就一直縮在房間裏,聽着鄰裏讨論誰家遭了賊,誰家失了火,竟是幾天內發生了不少怪事。

大家都說村子惹了什麽鬼神,想求個大師來壓一壓,但自己這具身子心裏發慌,想的是趕緊從村中離開,次日一早就收拾東西出了屋。

陽光明媚,院中站着一具白骨,胸口那長條散發着黑氣,在它之後,是搖晃無神的一衆村民。

芩竹微眯了眯眼,那白骨瞬間襲來,下一刻,自己身體一震,向後幾步撞在了牆面客棧發出淡淡幽光的牆面上。

“如何?師妹。”林時樂快速收手攥拳,半空的羅盤倏地合攏,幾條小鬼也重新被袋子吸了回去。

芩竹揉揉額角,現下倒真像被那白影打了一擊,胳膊腿都不得勁,她抽出凳子坐好,才去回答林時樂的問題,将自己剛剛所見所聞講了。

“可憐人啊……”他嘆道,又說,“不過啊,你說那母親竟能那般厲害,剛剛成型就能青天白日殺了桂花村百來口人?”

“不清楚,可能是有別的助力。”

最開始白影在夜中也只是躲在樹後,控制着那幾人互相殘殺,并且也放過了作為路人的自己,村中的怪事在兩天後,那白影忽然決定屠了全村,還功力大增。

林時樂對這一助力很是疑惑,芩竹說那黑色長條,他亦是迷惑,一問才知,林時樂竟是沒見過那白影的全貌。

“所以你懷疑是那個東西?”他說。

芩竹點頭:“那東西害處不小,等師父來了,必須和他講清楚。”

說到這也沒什麽聊的了,芩竹自知無趣,幹脆告辭,林時樂作為師兄,出于禮貌嬉皮笑臉地請她出去。

“師妹慢走——”

兩人齊一開門,芩竹回頭準備回他一句,卻猛地撞上個人。

“商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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