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秀蘭被看得不耐煩了,索性放下掃把,看着鄭柏衡問道:“有什麽事情就直說吧,別欲言又止的。”
“你……”鄭柏衡剛說了一個字,卻又閉上了嘴巴,讪讪地說:“算了,沒啥事。”
秦秀蘭笑了笑,無所謂地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做得太過分了?”
畢竟經過今天這麽一鬧,劉桂花的成分就徹底壞了,以前因為秦雅靜的親爹掙來的榮光,讓老秦家一大家子都能在村裏擡頭挺胸的橫行。
可是現在,劉桂花只能夾着尾巴做人,大家對這種壞分子可是從來都沒有什麽好臉色的。
從前批鬥的時候,劉桂花總是蹦跶得最歡的哪一個,可是現在她變成了被批鬥的人,才了解到其中的苦楚。
因為受了驚吓,再加上受傷的時候一直沒有人管,劉桂花很快就病倒了,秦梅子不中用,秦富強正是參加預選的緊要關頭,劉桂花不敢去打擾,只能硬生生的熬着。
因為劉桂花病倒了,縱然她心裏對秦秀蘭再恨,也沒有精力再去找秦秀蘭的麻煩。
而秦梅子在那場批鬥之後,也過得很不好,村裏就這麽大,劉桂花被批鬥的事情誰不知道啊?而她也有了一個成分極差的媽,在村子裏也被指指點點的。
秦梅子受不了,找到了秦秀蘭,要向秦秀蘭讨個說法。
秦梅子來的時候,秦秀蘭正在洗碗,還沒洗好呢,秦梅子就怒氣沖沖地跑了過來。
她這段時間過得應該不算好,平時白裏透紅的臉蛋上變得煞白,黑眼圈很重,明顯是晚上也沒睡好。
秦梅子看到秦秀蘭現在這悠哉的模樣就有氣,她伸手就想推秦秀蘭一把,卻被秦秀蘭躲了過去。
“怎麽?做娘的打不過,就讓你這個當女兒的來了?”秦秀蘭靠在門邊,冷笑着看着秦梅子。
“秦秀蘭!你怎麽這麽惡毒!我媽雖然對你不好,但是也沒少你吃穿,你怎麽能這麽對她?!”秦梅子眼神像是啐了毒一樣,她惡狠狠地盯着秦秀蘭,大聲吼道。
在她看來,讓秦秀蘭能好好活到現在,就已經是沒少她吃穿了,秦秀蘭應該感恩戴德才是!怎麽反而還倒打一耙,真是個白眼狼!
“我怎麽了?”秦秀蘭眼神譏諷,她如同一座山一樣巍然不動,和氣急敗壞的秦梅子之間形成鮮明的對比,“切不說我還在你家的時候,你媽就把我打個半死過,現在我不在了,你媽都不肯放過我,還親自跑到我家裏來撬了鎖,你說這種事情她怎麽做得出來?!”
“不可能!我媽不可能做那種事情!”秦梅子還是覺得這一定是秦秀蘭的陰謀,是秦秀蘭誣陷了劉桂花,所以才讓他們一家人都不好過了起來。
她漲紅了臉,大聲喊着:“你跟我去找王書記,告訴大家我媽沒偷你東西!”
秦梅子還很天真,覺得只要這麽做了,劉桂花身上不好的名聲就能夠洗幹淨,而她也不用再受到村裏的人的指指點點了。
秦秀蘭覺得好笑不已,她眯着眼睛看着秦梅子,忽然開口說道:“我憑什麽要聽你的?你和我都不在一個戶口本上了,你還罵過我,我這個人很記仇的。”
秦秀蘭加重了記仇兩個字,她确實很記仇,可是也很記恩情,但凡劉桂花沒有那麽惡毒貪婪,她都不會走到這一步。
秦梅子咬着牙,氣得臉上通紅,卻說不出什麽來,只能怒氣沖沖地吼道:“你真是不可理喻!我去告訴爸,讓爸知道知道你有多惡毒!”
“我之前跟你說的,你是不是都沒有放在心上?”秦秀蘭忽然轉了話茬,她憐憫地看着秦梅子,說道:“你爸本來就在城裏有了媳婦兒,而劉桂花現在成分壞了,你爸還會認她?說不定連你都不認了的。”
“不可能!”秦梅子下意識的反駁,反駁晚了之後卻又有些惶恐。她性格和秦國邦很很像,都十分的自私,要不是因為劉桂花讓秦梅子遭到了指點,她現在肯定不會來找秦秀蘭對峙的。
要是秦秀蘭當初說的是真的,那秦國邦肯定不會再認他們這些鄉下的孩子的!
秦秀蘭瞥了她一眼,唇角揚了揚,卻毫不留情地戳破了秦梅子的自欺欺人,說道:“可不可能,你自己去城裏看一眼不就好了?”
秦梅子眼神閃了閃,沒說話,但是表情明顯是有些心動了。要是她能去城裏……肯定也能得到別人的賞識,說不定到時候混得比秦秀蘭還好!
秦梅子沒去過城裏,在她眼裏,城裏就是滿地都是金子,去了肯定能生活得比鄉下好得多了!
“你真以為我現在幫了你們母女倆,你媽的名聲就能洗幹淨了不成?你聽沒聽過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啊?”秦秀蘭笑意盎然,輕緩地說道。
她說的也都是實話,劉桂花的成分已經壞了,這件事情就算是翻篇,就算秦秀蘭去澄清,也沒多大用處,大家只記得劉桂花曾經偷過東西,具體偷了沒偷?那天都開批鬥會了還能沒偷呢?
這個年代的信息不發達,一個人的成分壞了,除非換一個地方,去一個所有人都不認識她的地方,否則永遠別想洗幹淨自己的名聲。
秦梅子不傻,被秦秀蘭這麽一說,當然也明白了過來,她緊緊咬着牙,心裏忽然有些絕望,難道她就要頂着壞分子的閨女這個頭銜過一輩子嗎?她不甘心啊!
“與其過來找我的麻煩,不如好好琢磨一下你以後應該怎麽辦吧。”秦秀蘭不打算和秦梅子再多說了,該說的話她也都已經說了,剩下的就只有讓秦梅子自己琢磨了,她最後會怎麽決定,都和秦秀蘭無關。
秦梅子整個人的氣勢都萎靡了起來,她耷拉着腦袋拱着肩膀,看着秦秀蘭慢慢關上門,進了裏屋,隔絕了她的視線。
不得不承認,她現在嫉妒極了,自從秦秀蘭從城裏回來了之後,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