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蓮這不陰不陽的話,瞬間就給柳玉忱把仇恨拉滿了。
若是他承認和太女之間只是友人關系,就是間接說明說太女或者自己變心。
若是說太女變心,那柳玉忱這個之前被悔婚,後面又被太女‘厭棄’之人,瞬間就會成為笑話,他一個未出閣的男子之後将會面臨如何惡劣處境可想而知。
若是承認自己變心,那就是對太女始亂終棄,這個往大了說可是大不敬之罪,一個不小心就會有可能招人話柄,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甚至牽連家族。
若是不承認友人,那就是欺騙大家,雖然說已經是最輕的結果了,但是這樣做對名聲有損,而且容易得罪人。
常小甜就納悶了,怎麽這個世上就是有些人好好的日子不過,別人又沒有惹到他,卻偏要找麻煩。
都不知道圖什麽?
若是其他人,想來他大概也就看看戲不會多管。
可是對方找麻煩的對象是一直對他關照有佳,謙和溫柔的玉忱哥哥,那就忍不了了。
阿娘常說做人要講義氣,得人恩果千年記。
玉忱哥哥對他這麽好,他定然是要幫的,當下毫不猶豫的說道
“不管玉忱哥哥怎麽樣,那都是他和太女之間的事情,玉忱哥哥願意說就說,不願意說就不說,關你什麽事?”
常小甜不說還好,一開口說話,讓陳蓮看到他以後更生氣。
陳蓮覺得自己再怎麽說好歹也是官宦人家的公子,時不時的都會被這裏的人看不起。
他常小甜不過是個商賈之子,憑什麽又被柳玉忱護着,又衆人捧着?
陳蓮當下嘲諷道:“你又是什麽東西,敢這樣和我說話?”
陳蓮有些傲然的看着四周學子驚詫的表情,他們怕得罪常小甜,可是自己卻不怕。
看到周圍那些平日裏瞧不起他的人,如今露出震驚的神情,心裏不由一陣爽快。
陳蓮覺得這世間的女子向來不在意男子之間的争執這等‘小事’,沒看到之前衆人奚落常小甜,五皇女看到也不過明示了照顧之意,之後就沒有多說什麽了。
更何況這個常小甜笨口拙舌的,就算到時候五皇女問起來,他也有把握說贏。
陳蓮在這裏洋洋得意,其實是太過小看周圍貴子。
這世間女子一般情況下是不屑和男子争吵,但是怕和男子争吵掉價和向對方出手根本就是兩個事情。
人家那五皇女直接揭過事情,不再追究是因為五皇女有風度,真當別人那你沒辦法了是吧?
這也是周圍的貴子裏面,雖然有很多不屑常小甜的出生,但是仍舊和他交好的原因。
而且常小甜有常小甜的優點,雖然因為家學和年紀的原因,學業不精,但是性格那是真的好。
既不仗着五皇女的勢飛揚跋扈,反而看着誰都哥哥的叫着,但凡是有點好吃的,開心得眼睛都笑不見了。
某種角度來說,在這競争激烈的男德學院,就像是一個可可愛愛,毫無威脅的吉祥物一樣,大部分學子都蠻喜歡他的。
柳玉忱又屬于另外一種情況了,柳玉忱本身不論出身學問,甚至容貌談吐都是最上層的。
當初是可惜了一些,落難的鳳凰不如雞,眼看就翻不了身了。
更何況柳玉忱又是男女之事上面名聲有損,就算是有人有心拉一把也有所顧忌,所以不少人提到柳玉忱多多少少心裏有些惋惜的。
如今柳玉忱名聲已複,那就是一等一的貴公子。
就算沒有太女這層關系,對于這樣的貴公子大部分人也是會選擇交好的。
至于太女和柳玉忱的那檔子事,先甭管他們到底是什麽關系,人家太女作為當事人都不介意,還當面表揚柳玉忱人品貴重。
其他人那裏來的資格質疑?
其實這些事情,但凡是有一些門第的貴子,從小家裏就有相關教導的。
別說期望子女為家族争光,但是第一步得保證不得罪人吧?
所以這個道理能夠上男德學院的貴子們都懂,所以有些話就算有人在心裏嘀咕,但是決計不會當着衆人的面說出來。
不過這些貴子裏面顯然是不包括陳蓮的。
因為出身的原因,他從小學到的就是搞定女人,便搞定了全世界。
至于家教門第反而涉獵極少,所以才會有了今天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論。
不少學子原本就只是覺得陳蓮舉子太過風塵氣而不屑與之為伍,可是如今他行事如此癫狂,都不由暗搓搓都離遠了兩步。
學子們心裏想着就陳蓮這副作态早晚要闖出禍事,免得到時候被他牽連,還是離遠點的好。
陳蓮萬萬沒有想到周圍這些學子面露震驚之後,居然想看什麽瘟疫一樣看着自己,眼裏都是遮也遮不住的嫌棄。
陳蓮驚詫忿怒的說道:“你們這是什麽意思,明明是他柳玉忱兩面三刀,水性楊花,你們為何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繞是林景峰看到陳蓮都這個時候了,還猶如一個跳梁的小醜一樣拉踩柳玉忱,心裏一怒。
自己和柳玉忱齊名,別人提起柳玉忱的時候難免都要提一嘴自己,柳玉忱可就和太女一人過往緊密,可是自己卻有幾個追求者,這陳蓮莫不是記恨自己當初整他,故意含沙射影吧?
林景峰想到此處,當下就不樂意了,直接嘲諷道:
“旁人都說坐井觀天,我原是不信的,畢竟這人和蛤蟆不一樣,蛤蟆再怎麽跳也只能看到井口,怎麽都出不去。
可是人不一樣,但凡是平日裏洗臉的時候多照一照鏡子便知道自己幾兩重,自然不會一天天就妄想無風起浪,徒增笑話。”
“你?!”
陳蓮沒有想到林景峰居然會這樣不給面子的直接說自己,當下氣得一哆嗦,指着林景峰半天卻沒能多說出一句話來。
其實陳蓮也算是有小聰明的人,要不然當初也不會哄的張正鳴把他視為一生藍顏知己。
雖然張正鳴這個人的藍顏知己實在是不值幾個錢,但是張正鳴再怎麽都是一個常年流連花叢中的人,當初連柳玉忱都不願意娶,但是卻願意娶陳蓮,足見陳蓮在對付女人上,确實有其獨到之處。
最少是對某一類女人是如此。
但正是因為如此,陳蓮一直看不上柳玉忱,覺得柳玉忱掌握不到的女人他可以,便覺得柳玉忱是他的手下敗将,事事都不如他。
也正是由于這份‘自信’,才會讓陳蓮一而再的出言不遜。
但是對于林景峰,他便不敢了。
當初林景峰因為柳玉忱的事情氣不過,沒少在明裏暗裏給陳蓮下絆子,讓他吃了不少啞巴虧。
因此陳蓮一直對林景峰是慫的。
陳蓮平時和人相處又自卑又高傲,像個刺猬一樣,難免惹人生厭,得罪的人更是不少。
平日裏幾個看不慣他的學子,這個時候正好落進下石,不少人出言嘲諷道:“這蛤蟆要是知道自己是蛤蟆,又哪裏會有癞蛤蟆想吃天鵝肉這句成語出來。”
“哈哈哈,是是是,倒是我們考慮不周,沒想到這一茬。”
“是呀是呀,一天天的不照鏡子看看自己的模樣,明明就是夏蟲不可語冰,偏偏一副天大地大自己最大的模樣。”
周圍人更是笑成了一團。
柳玉忱看了一眼陳蓮又憤恨又無措的樣子,不由的相當了當初的自己,年少時也曾經被人追捧,可惜後面牆倒衆人推,落得個舉步艱難的下場。
想到此處心裏終究是有些不忍。
更何況這陳蓮的遭遇多少和他當年有一些相像。
都是涉世未深,錯遇良人。
而且陳家兩老若不是因為自己,未必不會讓陳蓮進門。
想到此處,柳玉忱終究是心軟了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罷了,便幫上這一次吧。
畢竟在自己最難過的時候,太女也拉了自己一把。
如今自己因為太女有機會重生,陳蓮他也應該有這樣一個機會的。
柳玉忱聲音輕柔的說道:“我們還是溫習一下書吧,聽說晚點會新來一個老師,若是到時候老師問問題我們答不上來可就糟了。”
林景峰撇了撇嘴道:“就你爛好心。別到時候整出個農夫與蛇的故事,我可不會救你。”
柳玉忱拍了拍林景峰的背笑道:“好心便是好心,又那裏會有爛呢?景峰對我的好意,玉忱時時刻刻都記在心中。”
林景峰斜着眼睛傲嬌的看了一眼柳玉忱沒有多說什麽,不過人卻已經走回位置上,拿着下午要上課的書看了起來。
不少學子看到柳玉忱都息事寧人,林景峰也跟着去看書了,有着他們兩個帶頭,自然也就識趣的去座位上看書了。
不少人還附和道:“還是玉忱想得周到,我們還是多溫溫書。”
看着人陸陸續續的散開,柳玉忱走向緊繃着身體的陳蓮,露出善意的笑容道:“我們也去溫書吧~”
柳玉忱的笑容實在是太過耀眼,刺得陳蓮眼睛疼。
他那裏肯接受一個戰敗者的好意,當下大聲喝道:“我不需要你假好心~!”
說完眼裏露出倔強嘲諷的神情:“你現在心裏一定很得意吧?你是不是覺得現在壓了我一頭你就贏了?我告訴你,你永遠也不可能贏過我。
女人只會喜歡我這種有風情的男子,絕對不會喜歡你這塊木頭,以前張正鳴是,以後其他女人也是,你永遠都是我的手下敗将!你永遠都不會得到幸福!”
周圍都散場得差不多的學子,原本以為事情就要這麽結束了,沒有想到最後還能有這麽一個大瓜。
基本上全部都一邊裝着看書,一邊窺視起這邊的動靜來。
當初柳玉忱被退婚的事情在整個皇城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後面就算是蔣明曦為了淡化這些流言也是費了不少力氣。
甚至不惜拿自己做餌,表明自己對柳玉忱的鐘愛,又去找鳳君讓柳玉忱去皇家男德學院,凡此種種才把這件事情壓下去。
如今再加上太女公開向柳玉忱示愛的消息,這件事情自然也就慢慢的從衆人的視野裏面淡化下去了。
這個事情陳蓮其實也是受益者,柳玉忱淡化下去了,他這個藍顏知己自然也淡化下去了,特別是在太女特意關照的情況下,是絕對沒有那個不開眼的人再突兀的提起此事。
那裏想到千算萬算,這件事情居然會被陳蓮再次提出來。
陳蓮若是個聰明的,其實完全可以借來到男德學院這麽好的機會找一個好的妻家。
可是沒有人會想到陳蓮居然蠢到因為生氣再次把這件事情翻出來,拿自己的名聲來去毀柳玉忱的名聲。
柳玉忱眼裏的善意被寒冰取代,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的說道:“請陳公子自重,男女結親重在結兩姓之好,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非拿來攀比。而我和張正鳴再無半點關系!”
陳蓮仿佛找回了一些自信,高聲嘲笑道:“好一個并非拿來攀比,就是不知道你這是比不過,還是不敢拿來攀比了~!”
柳玉忱本心存善念想要拉對方一把,就像他那日在絕望孤寂的時候也有太女拉自己一把一樣。可是卻從未想到,他想把別人拉入人間,可是別人卻想把他拉入地獄。
柳玉忱深深的看了陳蓮一眼不再多言,而是準備坐回自己的位子,翻開書溫習。
可是陳蓮被他這一眼,刺激得眼睛都紅了。
就是這個眼神,就是這樣子的眼神,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總是喜歡用這種眼神看着自己。
仿若自己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一樣們,他們連和自己說上一句話都不屑。
陳蓮這個人自尊自卑又敏感,他那裏受得了這樣子的‘輕視’,當下就有些發狂的去拉柳玉忱的衣服。
“你什麽意思?你給我說清楚!”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聽到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同學們,大家好~!現在要開始上課咯~”
走進來的是一個長相溫和,氣質儒雅,穿着學究衣服的女子,想來就是之前柳玉忱所說新來的老師。
陳蓮就算是再憤恨,可是也不敢當着老師的面找柳玉忱的麻煩,他恨恨的看了柳玉忱一眼,終究是放棄繼續和柳玉忱争執,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柳玉忱有些詫異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居然是她?
那位老師或許是一直關注着柳玉忱,或許是剛好注意到柳玉忱,總之她在察覺到柳玉忱的目光之後第一時間就回視了過去,對着柳玉忱露出一個熟悉又親切的微笑。
柳玉忱微微欠身行禮,也回應了一個善意的微笑,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劉維若有所思的看着兩人的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