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17 章 黑化病弱白月光(十六)

黑化病弱白月光(十六)

江筠寒再次溫聲确認:“你确定是知府搶走了你的女兒?”

婦人連連點頭,終于等來了願意為她伸張公道的人,她的頭帶動着身體不斷點動,幾乎讓人以為她是一具頭重腳輕的木偶。

青寧不知感應到什麽,她擡起頭來,便看到人群中一位帶着兜帽、面具加身的女子,女子的視線落在婦人的身上,赤紅的嘴角微微勾起。

感知到青寧的視線,她隔着面具與她輕輕點頭。

“你所說的女兒,是那一位嗎?”青寧手掌向上指着女子所在的方向,示意詢問。

婦人擡起頭來,向着青寧所指方向望去,人群太多太密,之前的兜帽女子早已不見蹤影。

江筠寒并未立刻答應婦人的請求,過去将近百年的時光中他并非沒有做過任務,被凡人坑的時候也不在少數,更何況修者本就不該插手凡人事宜,有一就有二,有此一事破例,之後便會有源源不絕的事情。

各司其職,實在是很有道理。

但眼前婦人實在可憐,且依仆從所言,他們應當過會兒就要去見知府,也不過是順帶的事。

他并未答應,卻也未完全否決,他低聲道:“若我有空,我會查詢。”

這并非婦人想要的結果,但蒼執明先前的一推,已經推滅了她鼓起的勇氣,她看向周圍逐漸圍攏虎視眈眈的仆從。

霜雪堆積的眼中只剩下凄切的哀求,她失控地抓住江筠寒的衣袖,崩潰道:“救救我!他們要殺我!”

江筠寒蹙眉,若只是帶去知府府對峙他倒是可以幫一下忙,只是他們是斷斷不可能帶這婦人在身邊随時保護的。

他正思索着轉圜之法,卻聽到喬暮雪天真快樂的聲音,她好似根本不知,差距過大的兩種人被強硬湊在一起的後果。

“那就讓我們來保護你吧!”

江筠寒蹙眉,知道喬暮雪最好面子,到底不好在這麽多凡人面前駁斥喬暮雪,這對她無異是誅心之舉,只好默許。

青寧一言不發地走近,殷雪重大搖大擺地把江筠寒擠到一邊。

“真可憐,看看這臉髒的。”

殷雪重勾起嘴角,也不知青寧從哪個話本子上學來的慈祥話,分明是長輩對晚輩,但她不通情感,說出來也不覺得尴尬,只是讓人覺得可愛又可憐。

青寧以手禁锢住婦人的下巴,迎着婦人震顫的瞳孔輕輕擦拭她臉上的污痕,露出一張飽受驚恐侵擾的蒼老的臉,即使這樣,也能看出婦人五官姣好,想必年輕時也是位風姿綽約的美人。

她擡起婦人的臉,将婦人的臉暴露在仆從的視線中,即使婦人如此可憐,青寧依舊不會生出半分憐憫之心,她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淡漠:“你們可認識她是誰?”

仆從只知眼前人是仙人,不知青寧的修為不過練氣,亦不知青寧在浮光宗的處境幾何,他只知仙凡有別,仙人之令,必從。

但仙人高不可攀,知府卻是實實在在近在眼前的威脅。

喬暮雪臉頰鼓起,她确實活潑且良善,充滿着少年人天真的朝氣與正義。

“青寧,你太過分了!”

這樣可憐的婦人,怎麽能将她不堪的一面暴露在那些追殺她的人的視線中呢?

青寧并未看她,倒是宿蘭時看了她一眼,她眼中是少有的譏诮。她本就非人,即使是譏诮,也有一種非人的審視和抽離。

仆從不回答,百姓卻替他回答了。

“是李夫人啊!”

“活該!”

“呸,晦氣!”

“大惡人果真要大惡人要來制裁!”

人群影影綽綽,誰也不知道誰在說話。

“都是惡人就誰也別說誰冤枉誰了吧!”

百姓不知眼前人是可以聽聲辨位的仙人,聲音陸陸續續響起,先是微弱然後逐漸充滿底氣。

“活該。”

“李府搶了那麽多人的女兒,自己的女兒被知府搶了才知道痛了?”

“深雪小姐終于逃脫李府,你仗着這些大人不知內情就想污蔑深雪小姐?!”

“你殺了深雪小姐的姐姐,她為什麽不能怨你?!”

“女兒都能殺,死得活該,我呸!”

李夫人臉色煞白。

喬暮雪不可置信地看向李夫人,更多的是被人戲耍的羞惱:“你騙我?”

青寧看了一眼喬暮雪,她什麽都沒說,卻一切都在不言中。

聽風就是雨,別人說就信了,真是蠢貨。

殷雪重對着仆從笑了笑,露出犬牙,少年意氣也帶了幾分他自帶的恣睢陰森:“通知竊玉閣裏的鎮魇司,按照律法來處理,這七日你就先待在鎮魇司,對了,報上我的名字。”

仆從這才松口氣,但是七日……

大有可以操作的空間。

他想到什麽想要猛然回頭,卻愣生生止住不敢再問,只聽到少年的聲音被風送到耳邊:“我的名字是殷雪重。”

殷雪重在空氣中嗅了嗅,明明是對青寧說話卻看着婦人:“阿寧你剛剛是指那個兜帽女子嗎?”

青寧點點頭。

殷雪重一錯不錯地看着李夫人,琉璃色的瞳孔如同包裹着蜜糖的毒藥,他笑道:“我确實見過她,上次來聊城的時候她為我指過路,她說她叫,深霁。”

李夫人突然尖叫起來,她向圍住她的仆從遞出自己的雙手,語無倫次:“她來找我了,救救我!你們把我抓走吧!是我殺的又怎樣!不對,不是我!我沒殺她!我是冤枉的!是……唔。”

她還欲再說什麽,仆從拿出一塊抹布堵住了她的嘴。

“有什麽事公堂上再說吧!”

事已至此,誰都能看出李夫人已經全然瘋癫,昔日高高在上胡作非為的李府如今只剩下她一人。

百姓見她被抓捕,也逐漸散去,只有幾道依舊好奇的目光打在青寧一行人身上。

仆從正欲請青寧等人城樓上坐,宿蘭時卻眨了眨眼睛。

她本就一副弱柳扶風的天人之姿,眼中水霧經久不散,聲音帶着哀戚的溫柔:“聊城中可有竊玉閣?”

仆從哪裏見過這樣的人,他怔怔點頭:“嗯嗯。”

宿蘭時眨了眨眼,盈盈行禮:“請指一下路,多謝。”

仆從恍然醒來,之前見過的種種,像是一場夢。

宿蘭時看着盯着她的青寧,她面上雖無表情,但她覺得,此時青寧大抵是好奇。

“你好奇我所修的是否是合歡道?”

青寧眨了眨眼睛,并未否認。

宿蘭時亦并未回答,她看向殷雪重:“走吧,喬林秋叫我陪你們不可能什麽都不準備吧。”

宿蘭時當然知道喬林秋将她放出必不可能是對她喪失戒備,此番前來聊城,是試探也是考驗。

她是不穩定因素,喬林秋必然不會沒有準備,至少也要魇殺體質來鎮守,而青寧修為不足,那結果可想而知。

只是宿蘭時卻并未想到,喬林秋讓殷雪重前來,不過是為了兜底,而江筠寒與蒼執明,才是對她的監視。

宿蘭時并不後悔十七年前重創重光,即使再來一次,她依舊會如此選擇。

“走吧。”殷雪重道。

仆從從他們看似和睦的氛圍中嗅到了平靜海面下的洶湧暗潮,他心中後悔自己緣何要做這個出頭鳥,卻又為宿蘭時目眩神迷。

“帶路。”青寧的聲音如同冰水兜頭澆下,仆從終于清醒過來,後知後覺終于感覺到面對天塹般力量差距的恐懼。

宿蘭時看了眼青寧,她依舊淡漠,曾經從她身上感覺到如春水漣漪般的好奇也如漣漪般迅速消散無蹤,宿蘭時突然有了逗弄青寧的心思,她向來随心所欲,想做便做了。

“你不好奇我去竊玉閣做什麽?”

青寧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說:為什麽要好奇無關之人的事?

宿蘭時自讨沒趣:“走吧。”

喬暮雪此時倒是安靜,她最好面子,本是想本能展示自己天真良善的形象,如今确實天真,只是也愚蠢。

還是在凡人面前丢臉!

然她即使丢臉,也總有蒼執明與江筠寒溫聲安慰。

江筠寒蹙着眉,他是大弟子,被教導凡是以宗門為重,青寧雖說公布了婦人欺騙人的真相,卻将宗門并不合的事情暴露,因此,他對喬暮雪的聲音更加溫和,以行動表明自己對青寧不贊成的态度:“這是你初次任務,你被保護得太好,這非你之錯。”

蒼執明看了江筠寒一眼,心下嗤笑:若當真想安慰,便去殺了……那婦人,讓她解氣。

他本想說殺了青寧,但話到心頭,卻換了個對象。

青寧如今似頗得喬林秋之心,若是殺了她,喬暮雪與喬林秋之間的裂隙必将更大。

只是江筠寒,說是與喬暮雪青梅竹馬,卻連喬暮雪的本心都不知。

真真可笑。

蒼執明不滿自己的過分仁慈的念頭,既然殺不了,那毀她修為總是可以了吧,如此,她将再無威脅。

他握住喬暮雪的手,在她手心書寫:趁青寧弱勢,毀了她。

喬暮雪睜大眼睛,她掙脫他的手,疾步後退幾步,愈發靠近江筠寒。

等氣氛暗流湧動的三人擡頭,卻發現宿蘭時三人早已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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