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22 章 黑化病弱白月光(二十一)

黑化病弱白月光(二十一)

知府磨磨唧唧一直在知府府墨跡到了傍晚,府邸安靜下來,落日的金光撒遍了院落。

知府喜歡熱鬧,卻也享受安靜,尤其是在安靜中回味自己的半生戎馬。

他走到門口,周圍侍女侍從以及衛兵無不低頭,知府很滿意。

仙人又如何?仙人無法插手凡間事,他即使遲到也絲毫不能耐他何。

若是邪修他倒會忌憚一二,邪修完全是一群亡命之徒,但他既已知來者是與鎮魇司合作的正道修士,稍微将對鎮魇司的不滿發洩一下也未嘗不可。

到時候只要做出一副誠意十足力有不逮的樣子,正道修士一定會原諒的吧。

更何況深雪也将被送入宮中,前有麗貴妃寵冠六宮,如今天子雖沉迷丹道對麗貴妃有所冷落,但麗貴妃的榮寵依舊是一等一的。

麗貴妃當時便是由他送入宮中,在皇帝沉迷丹道時他便已經着手後路,見到深雪的第一眼他便知道,這就是他的後路。

一個長相清冷的、對丹道有所涉獵的、完全迎合皇帝喜好的妃子,知府已經可以想見之後的光景。

知府心想:也只是他淡泊名利,若是有野心,怕是皇帝也當得。

耳邊似乎傳來了山呼般的“萬歲”聲,知府伸展雙臂,感受着夕光的溫暖,向外走去,仿佛走在了登基的路上。

耳邊的喧鬧聲愈發大了,現實與幻想融為一體,知府蹙眉,正欲斥責這些不懂事的下人,卻聽到身邊的聲音突然寂靜下來,只有一婦人的聲音格外清晰。

“狗官!還我孩兒命來!”

知府想要出聲,卻只能說出一陣帶着血沫的氣音。

“殺了她——”

深雪在知府府門口,她聽着知府府內的亂象,左手按在胸前,心髒處傳來陌生的感覺,她歪了歪頭,似是覺得此種感覺非常陌生又奇怪,這到底是她的感覺還是這具肉身的感覺呢?

她不知道,手心用力,胸骨仿佛一下子就能被她按斷,如此脆弱又如此強大。

她擡起頭,臉上神色突然凝重起來,帶着天真的肅殺,她想要離開,卻來不及了,不知從何而來的金色繩索綁住了她,即使想要舍掉這具身軀回歸都做不到。

深雪掙紮了一下便不再掙紮。

她安靜地看向出現在她面前的兩人,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魇族共享的記憶告訴她這條繩索是天機書所化,也即她的身份已被徹底揭穿:“發現了,是要殺了我嗎?”

殷雪重率先進入知府府,以靈力護住知府命脈,又将聽從知府命令的守衛掃到一邊。

知府吊着一口氣,他素來有仇必報恩将仇報,更何況是要他性命的大仇,即使氣若游絲他也含糊不清道:“殺了……殺了她。”

殷雪重扼住知府的脖頸,神色冷漠又暴戾:“若是你想死,大可繼續。”

知府見過殷雪重的,五年前他殺了鎮魇司的司主,以及鼎鼎有名的伏焰尊者,阖宗上下,無一幸免。

若是其他正道修士,知府只會認為他們這是無能的威脅,正道修士根本不會插手官員之事,但殷雪重,他不敢賭。

吊着他的命,大抵只是他還有用,只是他并不知這用途值不值得讓殷雪重忍耐怒氣。

于是他本能抓住殷雪重的袖子:“救我……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殷雪重眸中戾色未褪,知府的命只在他一念之間。

青寧牽着深雪走了進來,殷雪重這才放開掐住知府脖頸的手。

卻不料李夫人又鬧起來。

“深雪殺了我兒,把她抓起來!”她看向深雪,眼中迸射出仇恨的光芒,她想要向深雪撲來,數個仆從都差點壓不住她。

他們猶疑道:“深雪小姐。”

深雪臉上沒有表情,她像是初初來到世上的偶人,無情又好奇地觀察着這個世界。

李夫人好像又看到了什麽,她惶恐後退:“女兒,娘不是故意要舍棄你的,都怪深霁!對,都怪深霁!她不死就好了!”

李夫人的頭發此時已經亂成蓬草,她手如同雞爪般蜷縮,不斷痙攣,卻依舊锲而不舍地指向深雪。

“深雪,是你殺了深霁,是你!你是罪魁禍首!”

她不斷搖頭,眼中流出淚,看向周圍押住她的仆從:“抓了她啊,你們為什麽不抓了她!”

李夫人早已瘋癫,瘋子口中的話誰人能信?

更何況不管是不是,也非他們這些下人能置喙的事,于是他們閉上眼低下頭,作出聽不到的順從模樣。

青寧看向深雪,她臉上依舊一派冷漠,只有在聽到李夫人說她殺了深霁時,才有了對這種拙劣謊言的不屑。

李夫人看到周圍不敢對深雪有絲毫質疑的樣子,她仰頭對天大笑,眼淚卻不斷流出:“都是孽,都是報應啊,哈哈哈——”

殷雪重就着掐住知府的那只手打暈了李夫人,世界安靜下來。

感覺到什麽,他走到青寧身旁看向知府府門口,嘴角勾起帶着興味的笑:“阿寧,又有樂子看了。”

若是青寧當真将江筠寒當盤菜,他還會擔心一下,但青寧既對江筠寒完全無意,又與他解除了婚約,更是當面挑明,殷雪重此時也頗有了些有倚仗的底氣與從容,就連對蠢人的怒意也淡去許多。

他知青寧喜歡看衆生相,這不,就撞上一個傻子,一群蠢貨。

喬暮雪的視線從昏迷的李夫人過度到知府,因之前的經歷加之親眼見到殷雪重将李夫人打暈,修者不能對凡人出手,即使她受罰,也有青寧那邊的陪着,如此想着,她幸災樂禍起來。

只是又要做出一副對凡人的同情以及對同宗弟子犯錯的義憤填膺,悲傷與惋惜還有憤怒同時出現在她的臉上,再加上并未來得及完美收斂的幸災樂禍,像極了做工粗糙的失敗面具。

知府自诩曲高和寡,知府府也僻靜無人,喬暮雪幾人化作流光前來,竟也無人發現。

“師姐,你怎可對凡人動手,還将知府重傷至此,”喬暮雪幾乎快要壓不下自己欲翹起的嘴角,“師姐,難道你忘記了修者不得對……的規定嗎?”

像是說到什麽諱莫如深的秘密般,喬暮雪特意停頓片刻,眼中的惡意傾瀉而出。

“規定又如何?”殷雪重嘴角勾起,視線壓了過去,“浮光宗亦有規定修者不得對凡人出手、修者不得對同門出手,你可見我手上的鮮血少了半分?你可見我有過顧忌?你可見浮光宗罰過我一次?”

殷雪重每說一句話,喬暮雪的臉色就蒼白一分,她想起什麽,回頭看向江筠寒的肩膀。

江筠寒面色沉重地看向青寧:“此事當真是你所為?”

青寧并未回他,只是頗覺無趣,她以手抵住不斷湊過來嗅聞的深雪。

“好香的味道。”深雪看向她,眼中神色深深,“你可願成為魇族?”

這倒是有趣,青寧不動聲色:“我是魇殺。”

深雪并未回答,她的視線在江筠寒和喬暮雪上轉了一圈,又看向暈過去的李夫人:“人類倒是有趣。”

江筠寒今日本就挫敗,見青寧欲轉身離開更是激動,他走上前想要拉住青寧,卻被煙霞橫在身前,殷雪重對他的敵意淡了許多,此時更是悲憫居多,江筠寒抿唇:“讓開。”

殷雪重勾了勾唇,轉過身去與青寧并排,他回過頭來對着他作出口型。

蠢貨。

【黑化病弱白月光完成度:70%】

若在不明白這只是喬暮雪的一面之詞,江筠寒就是傻子了,能被當做浮光宗大師兄培養的必不會是傻子,江筠寒只是習慣對青寧過分苛求以待。諸人諸事中若有青寧,那壞事必定是青寧所做,即使并非青寧,那也必定是她監管不力。

他對自以為親近之人總是過分苛求,卻不管身為另一個當事人的青寧是否願意

久而久之已成習慣,直至于與青寧婚約斷絕的現在,他依舊下意識的找到青寧的錯處。

他對上其他人可以光風霁月,收放自如,頗有浮光宗大師兄謙謙君子的風範,但是對上青寧,那一聲道歉卻總是說不出口。

于是便再沒有了下次。

江筠寒回頭看向喬暮雪,他自己也有錯,倒不如說錯處更大,于是也沒有立場去譴責于她。

只是脫離過往他強加于喬暮雪的種種濾鏡,江筠寒突然發現喬暮雪也不過是再普通的一個人。

他過往對于喬暮雪的喜歡建立在層層迷霧之上,他惱恨于迷霧的不可捉摸、難以看清,亦認為這迷霧,是他與喬慕雪之間的種種阻礙。

但待到迷霧散去,他才發現他喜歡的種種鏡花水月,不過是迷霧疊加下的虛幻泡影,觸之即碎,不堪一擊。

喬暮雪确實是他的救命恩人,但也僅止于此了。

江筠寒看向她的眼神從未如此淡漠過,喬暮雪一驚,她下意識回頭看向蒼執明,蒼執明卻低頭不知有意無意地避開了她的視線。

喬暮雪的目光深了下去,江筠寒對她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她是他的救命恩人這個前提之下,無論如何,她必須是江筠寒的救命恩人,這才有其他可能。

風中送來女子的聲音。

“殺了李夫人與知府,我便能帶走青寧,讓她徹底成為魇族,你當如何選擇?”

喬暮雪認出這是深雪的聲音,她看向周圍,他們臉上并無什麽異樣,這聲音好似只有她一人能聽到。

青寧三人并未走遠,深雪不知何時已經戴上了兜帽與面具,她突然回過頭來,與喬暮雪視線相接。

她紅唇勾起,仿若暗夜中惑人的妖鬼,勾出人心中最深的惡念。

“你當如何抉擇?”

她重複道,身影消失在轉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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