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33 章 恩怨分明黑月光(六)

恩怨分明黑月光(六)

青寧初初并未适應劫雷,通常是被劫雷劈得暈頭轉向,清醒過來卻發現自己已在完全陌生的地方。

大多都在渡劫。

若有求生意識,青寧便順手救下;若連求生意識都無,她也不會多此一舉。

此人便是她所救下的人之一。

只是青寧救人也是迷迷瞪瞪的狀态,根本不會記得救下的到底系誰。

江筠寒是在她已經能熟練運用劫雷穿越空間後所救,意識自然也清醒。

即使此人以傳信靈蝶追蹤到此處,青寧也不知靈蝶的另一端到底姓甚名誰。

甚至兩人靈蝶往來将近十三年,青寧也不知對面到底是男是女,只知對方大抵家底頗豐。

兩人的聊天十分泛泛,因為隔着一段時間才能收到,往往是各說各的,再順手給出些自己手頭的東西,竟也雞同鴨講地一直到了現在。

對方亦曾給過青寧許多靈蝶,青寧當時也委實無聊,放出去許多,有些杳無音信,有些回應了寥寥幾句便斷了音訊。

本就是無聊打發時間下的舉動,音訊有無其實她都不是特別在意。

蒼執明亦是其中之一。

殷雪重忍痛擡眼:“又是她?”

對方大抵與殷雪重熟識,否則以殷雪重的性子,雖不會幹涉青寧的活動,但大抵會在之後可憐巴巴地說着劫雷擾人了。

更遑論還三番五次慫恿她敲詐對方幾筆。

青寧自不會如此,與對方也不過保持着時不時傳訊兩句的君子之交。

殷雪重得到青寧允準來到劍冢深處也不過幾天,卻已将劍冢深處摸得比青寧還要熟悉。

白雪自她的懷中一蹬,“汪嗚”的一聲跳到殷雪重懷中,他表面嫌棄。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

白雪被這麽說也不惱,雙眼皮眨了眨,咧開嘴,快樂地擺起了尾巴。

殷雪重低頭看着白雪,面上嫌棄,摸狗的動作卻不停。

青寧看着眼前的雷池,不知在想些什麽。

殷雪重摸着白雪的手頓了頓,他擡起頭,神情罕見地有了些慌張。

琉璃色的瞳孔氤氲了些許水色,眼尾也飛上了紅暈,少年蹙着眉,對自己可憐巴巴的表情似乎一無所知,他擡頭望向青寧,手裏虛虛托着白雪已經半透明的尾巴。

“阿寧,白雪的尾巴……”

殷雪重話音剛落,半透明的尾巴就迅速蔓延,白雪的後退亦變成了半透明的顏色。

白雪仿若絲毫不知,它的耳朵時而豎起時而向後壓平,看着青寧,“汪”了一聲。

【寧寧沒事噠,只是我要補充些劫雷】

青寧:。

在系統出聲前,青寧亦被吓到面色空白,聽到系統的話,青寧轉過身,從殷雪重懷中揪起系統的尾巴,系統無辜地對着她歪歪頭。

“汪?”

走起吧你。

青寧冷不丁拽着系統的尾巴将它丢到了雷池中,伴随着系統一聲既興奮又害怕的背景音,她冷靜道:“無事。”

數日未有劫雲覆蓋的劍冢再次被滾滾劫雷覆蓋,劫雷劈下,不斷彙入青寧眼前這一汪雷池中。

殷雪重放下心來,他撐起下巴看着青寧,竟發現青寧不知何時鼻尖也滲出了些許冷汗,她自己倒是茫然不知的樣子,眼睛緊緊地盯着雷池中的白雪,生怕再出了什麽意外。

是強行鎮定下來的啊。

真可愛。

他又看了看雷池中的白雪,冷不丁開口。

“所以這就是讓你進行角色扮演的元兇?”

白雪在雷池中快樂狗刨的動作停住了,它轉過頭來,故作無辜地歪了歪頭:“汪嗚?”

殷雪重本也只是猜測,白雪出現得實在太過巧合,而尋常妖獸,劫雷鍛體便已經足夠駭人聽聞,白雪更是由劫雷內化而成的軀體。

若只是單純的劫雷,哪怕是藍阗那種劫雷所化之物,都會讓他的疼痛加劇。

但白雪卻不然,殷雪重試探再三,甚至再三将它抱在懷中,疼痛都不會加劇分毫,那便只能說,白雪約束了劫雷,它本身是比劫雷更加高的存在。

那是什麽呢?

他沒來由想到是約束青寧必須進行角色扮演的東西。

如今看來,他猜對了。

青寧點頭:“确實。”

殷雪重分明忍着痛,嘴角卻勾起,他道:“真好啊。”

什麽真好,他卻并未說,只是火焰凝成鎖鏈将雷池中的白雪徹底捆綁,不過瞬間,他便出現在劫雷中,掐着白雪的脖子。

劫雷迅速在殷雪重的身上蔓延,他忍着痛意眼睛被刺激得淚眼朦胧,學着白雪的樣子歪了歪頭,明明是殺人的動作,殷雪重做起來卻有些可憐,一滴眼淚随着他歪頭的動作觸目驚心地從眼尾落下,在雷池中迅速蒸發。

“需要我殺了它嗎,阿寧?”

【寧寧寧寧救我狗命QAQ】

青寧啞然,殷雪重雖逐漸在她面前暴露本性,但無論如何她都沒有想見會有這樣的發展。

“不用。”

殷雪重聽着青寧的聲音,她好似對他與系統如何根本無動于衷,依舊是隔岸觀火的冷淡模樣。

“靠着我。”聲音漸近。

殷雪重嘴角勾起,他将自己的渾身力氣都放在了青寧身上。

青寧左手一只白雪,右手一只比她還大的殷雪重,倒也不費力,只是麻煩,将兩個東西拖到了雷池外。

白雪經此一遭,對殷雪重終于害怕起來,它躲在青寧懷中嘤嘤嗚嗚。

【寧寧寧寧,他好兇QAQ】

青寧低頭看着斜眼看殷雪重的白雪,莫名聞到了一股茶香。

她拍了拍白雪,見它不是真的害怕便将白雪放在了一邊,道:“他看不到。”

白雪斜眼看人的動作一僵,它心虛地壓了壓尾巴,又跳回雷池中。

殷雪重輕嗤一聲,被青寧戳了戳肩膀,又可憐兮兮起來:“疼疼疼,寧寧。”

青寧并未理會,她看着殷雪重,為他擦去眼中的生理性淚水。

青寧的模樣逐漸在殷雪重眼中清晰起來,很近,很白,冬日冷雨的清新氣息撲鼻而來,像是雪做的人。

冰冷的、易碎的。

她在他的眼尾處按了按,漆黑的瞳孔對上琉璃豔色:“白雪是我的家人。”

殷雪重本想問“那我呢”,話到嘴邊卻又不敢問。

他正準備說些什麽糊弄過去,就聽到青寧說:“跟你一樣。”

心情于是又枯葉似地打着旋兒飄揚起來,開心又難過。

是家人,但只是家人。

旋即他又自我安慰:青寧并不知如何區分感情,無論是愛情、親情、友情甚至憐憫之情在之前都被她分類為有趣。

如今也算是進步,好歹不再是“有趣”的人了。

眼尾又被按了按,然後是眼球,殷雪重閉上眼睛,只感覺青寧的氣息又近了一些,似乎是一個若即若離的擁抱,然後遠去。

殷雪重感知到自己的發帶被扯散,身上的疼痛瞬間彙聚到了頭部,疼得撕心裂肺。

劍冢外的劫雷散去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漸近,殷雪重睜開眼睛,卻只能看到個朦胧的白色影子籠罩在身前。

有軟軟韌韌的東西搭在眉心,一小撮劫雷自眉心處與白雪爪子相觸的地方探入,貫穿了他的整個頭部。

疼痛實在難耐,殷雪重悶哼一聲,似乎有什麽東西探出頭發,被白雪湊近用乳牙咬了一口。

明明是狗,卻發出了呸呸的嫌棄聲。

這看菜下碟的狗團子。

殷雪重的意識逐漸清晰,卻感覺自己的耳朵被青寧揉了揉,她頓了頓,狀若無意,又輕輕地揉了揉。

他本以為青寧不喜自己半妖化的狀态,現在想來,竟是他誤會了,青寧又不會專門去解釋這些,若非今日,只怕他還會一直誤會下去。

如此想着,他頭頂冒出的狐貍耳朵動了動,耳朵并非純白,頂端有一撮紅色的毛。

青寧心虛地頓了頓,她都不知自己為何心虛,不過片刻便又理直氣壯地順毛摸了起來。

她漫無邊際地想:之前好似都沒發現殷雪重耳朵上竟有這樣的一撮毛,好似貓貓狗狗是叫聰明毛吧?狐貍大抵也能叫?是獨他一只狐有還是其他狐貍都有?

青寧低下頭,與殷雪重帶着笑意的眼四目相對。

她想要收回手,卻被殷雪重按住了。

“頭疼。”

青寧知道他這是給她臺階下,于是理直氣壯地繼續摸起耳朵來,含毛極高,甚至可以比過白雪。

手中的耳朵又動了動,青寧看到殷雪重閉上眼,再睜開便是看向低頭在他身上一直嗅聞的白雪。

殷雪重并非面子大過天之人,但在青寧面前承認自己但是錯誤還是讓他有些羞赧。

饒是如此,他坐起身來:“抱歉,白雪,我并不該無端揣度于你。”

白雪本就心大,之前注入殷雪重體內的劫雷固然是為了幫助殷雪重,亦有它的報複之心在其中。

它的豆豆眼滴溜溜地轉,任人都知道它在打什麽壞主意。

它咧開嘴,無憂無慮地“汪”了一聲,又啪嗒啪嗒跑過去,舔了舔殷雪重看下來的臉。

【原諒你啦】

青寧道:“它說原諒你了。”

殷雪重還以為白雪會讓他做什麽丢臉的事,聞言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他翻轉手心,手中出現了紅色火焰,只是不同以往,這火焰中帶了一絲電光。

“多謝白雪。”

他擦了擦被白雪舔過的地方,有點嫌棄。

殷雪重對青寧解釋:“我原本是雷火雙靈根,只是不知為何,雷靈根一直被火靈根壓制,連引雷都無法做到。”

他擡起頭,轉過身對青寧露出一個燦爛的笑,眼中還帶着之前的生理性淚水,睫毛濕噠噠,他歪了歪頭,腦袋上毛茸茸的耳朵也跟着動了動。

“現在我的雷靈根終于派上點用處啦。 ”

青寧本就情緒淺淡,且清心靈玉靜心凝神,遑論這裏更是連房子都是由清心靈玉組成,她本該心性澄明到若是出家便會立即被捧上佛子之位。

事實也确實如此,幾乎沒有什麽能引起青寧過大的情緒起伏。

但如今,聽着自己過分喧嚣的心跳,青寧猛地覺得,今日的雷池,似乎有些許過分燥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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