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分明黑月光(七)
青寧對于外物并不在意,尤其是在照影劍回歸之後。
藏寶閣一諾樓沉玠都比她惦記得更多。
“師妹,今天需要師兄帶你去藏寶閣一觀嗎?”
雖然與樓沉玠的初見十分唬人,一幅高高在上不入凡塵的神佛模樣,這幾日青寧也算管中窺豹略微對樓沉玠的性格有所了解,愛看熱鬧這一條就将他與神佛徹底劃分開來。
她看着眼前雲霧缭繞的藏寶閣,浮光宗自诩有底蘊的大宗,裝飾自也不能明目張膽地奢華,而是低調的張揚。
亭臺樓閣,多以萬年雷擊木、清心靈玉為基石,腳下鋪開的階梯,也并非凡間玉石,而是以上品靈石為基,上鋪骨玉。
雖名為骨玉,卻是冰藍色,若在煉器時加入少許骨玉,煉制的靈器硬度便能大幅提升且兼顧韌勁。
價值連城。
若非浮光宗威懾在此,只怕會有貧困潦倒的修者前來竊玉。
青寧漫不經心地想着,一邊回複樓沉玠。
“不用,我已到藏寶閣。”
藏寶閣并非時常開放,通常在一個月的最後五日開放。
一是取自藏寶閣珍寶珍貴來之不易之意,二則是,藏寶閣并不似劍冢,大多寶物都無甚攻擊性,需有人守衛震懾弟子,既無威懾,預期利益又過大,無異于釣魚執法。
藏寶閣守衛多為修為較高的弟子或執事執行任務,若常日開放,守衛人手不足無法調度,于是便折中取月底五日。
只是若是收納弟子自願上交以換取任務點的寶物,藏寶閣倒是可以全日無休。
今日正是月底。
青寧走在前方,殷雪重抱着白雪,白雪在殷雪重懷中轉過身來,嘴巴破天荒地閉上了,黑豆眼滴溜溜地到處轉。
藏寶閣門口便有登記弟子,她正百無聊賴地趴在登記臺上轉着筆。
見到有人來,她也并不熱絡,直到青寧走到登記臺面前,她才道:“報上名來。”
“青寧。”
弟子這才擡眼,她對着身後打了個招呼:“有客人來了,我去接客,你替我登記一下。”
“進來一個人你去接引,再叫下一個替你就是。”
青寧:。
女子帶着一只筆一根玉簡走出登記臺,她身上是素白的弟子服,并無什麽裝飾,好奇地打量着青寧。
“我是白霜行。”她不再說話。
“我是青寧,這是白雪,抱着白雪的是殷雪重。”
白霜行的視線只在殷雪重與白雪上掃了掃便又回到了青寧身上,赤裸但并不讓人覺得冒犯。
半晌,她道:“你跟傳言不太一樣。”
青寧笑了笑,想起自己的人設,她反問道:“僅僅一面之緣,你又如何知道我與傳聞是否一致呢?”
【恩怨分明黑月光完成進度:32%】
白霜行想了想,感覺腦袋有些癢,好像要長出腦子了,她本就是随口一說,深想實在不适合她這種只想混日子的修二代。
于是她道:“那我還是相信自己的眼睛的。”
似是要岔開話題,她看了看手中的玉簡:“哇!十件!”
白霜行的語氣又加快了些,變得只有熟練毫無靈魂,像是說了千百遍:“靈寶有靈選擇靈寶是雙向選擇,若不顧意願強行讓靈寶擇主,會被藏寶閣拉入黑名單。”
白雪“汪”了一聲,又讓白霜行注入靈魂,她似是想摸一下,但估計殷雪重,又飛快收回視線。只道:“請跟我來。”
藏寶閣九曲回腸,白霜行引着青寧幾人越走越深。
似是害怕引起誤會,白霜行道:“藏寶閣的空間是重疊的,在同一空間不同入口進入的人互不幹擾也無法感知,這是因為大多數人都不想別人知道自己與何等靈寶訂立了契約。”
她并未過多解釋,青寧卻了然。
一則是作為自己的底牌,二來則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所獲得靈寶的等次排名幾何,有好的也有更好的,有次的也有更次的,若知等次,便有比較;一有比較,便易生争端。
殷雪重掃視周圍:“這陣法倒是精妙。”
白霜行頭也不回:“多謝啊。”
氣氛凝滞片刻,白霜行也不是特別在意,她是混日子的,做好本職工作已是她有良心了,搞氣氛這種附帶價值恕她難以勝任。
得加靈石。
不過她好像也不缺靈石,那算了。
想了想,她還是解釋道:“這陣法是我爹設計出來的,不然也輪不到我坐這清閑的位置。”
她對自己走後門一事頗為坦然,不管大宗門還是小宗門,水至清則無魚,況且這個位置确實不需要太多能力,她哪怕是時常摸魚都足以勝任。
不過大宗門人多,一個平凡的位置都有無數的人翹首以盼,這時候當然擇優而選,久而久之,便提高了這個崗位的門檻。
殺雞用牛刀。
白霜行并不熱衷人際,上班她的價值就是上班,搞好人際也不會給她加工資,至于升職?
她心裏門兒清,她能力也不算多優秀,爹爹雖有點實力但卻比上不足,中不溜秋不上不下,升職根本輪不到她。
若非青寧實在是個話題人物,殷雪重又有暴戾殺人的謠言在前,她根本不會多說。
“到了。”她以玉簡貼在雷擊木牆上的玉石凹槽處,再次提醒:“雙向選擇,十件靈寶。”
金色的波光自玉石凹槽處漾開,白霜行在波光中用手擺了擺,蕩起一陣漣漪。
“進去吧,藏寶閣就這一個空間,只是你們看不到其他人,其他人也看不到你們。”
青寧踏入這片空間,殷雪重抱着白雪緊随其後。白霜行本欲只在門口等待,不一會兒卻從傳送門中感到一陣地動山搖。
白霜行:艹,要加班。
她看了看不斷閃爍的玉簡,閉上眼睛,絕望地踏了進去。
陣法确實神奇,青寧看着房間內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頭的靈寶,眼前展開一副金色的書卷,書卷上密密麻麻都是靈寶的名字,并無等階,亦無排名。
青寧看着書卷上諸如“吞天瓶”“伏魔旗”“地煞天罡鼎”之類的分明是誇大無數倍的修辭之名。
确實是看眼緣。
青寧正欲輕點書卷上的“绛雪環”,卻見書卷上的字體飛速抖動,不過須臾,便在書卷上游走起來,書卷上游走的部分靈寶名字牽系着靈寶的實體,靈寶星子般在藏寶閣的空處散落、漂移。
連帶着藏寶閣都地動山搖。
青寧聽到了熟悉的劫雷聲,眼前的一切迷霧般散開,青寧看到一個弟子穿過她的身體。
青寧:。
其實兩人并不在同一空間,青寧并無什麽感覺,只是視覺上怎麽看怎麽奇怪。
白霜行踏入之時便看到的是此場景,她在藏寶閣幾十年什麽大場面沒見過?
白霜行:這場面我是真的沒見過orz。
其餘弟子終于發現了此時藏寶閣的異常,他們擡頭看着漫天飛舞的靈寶,不知是驚惶更多還是激動更多。
這是奇跡,所有人都希望自己是奇跡的擁有者或締造者。
人聲的喧嚣如同油鍋中的熱油,齊齊彙聚到青寧所在之處。
“這是……”
“不知是哪個弟子竟能引起此等異象?”話雖沒問題,只是細細聽來,卻總有酸味在其中。
亦不乏有相互恭維的,藏寶閣雖會隔開進入不同門的弟子,但若是一同進入同一扇門,便不會存在音畫隔絕之景。
“此等異象,必是藏寶閣為周兄風采所涉,迫不及待将寶物獻給周兄。”
那位被稱為周兄的男子亦拱手,嘴角勾起,似乎當真以為這是他所引起。
“哪裏哪裏,當是李兄的功勞。”
白霜行垂眸看着眼前不同空間的弟子,勾起嘲諷的嘴角,所以她并不喜交際,人人都說着虛僞的恭維話,還不如在藏寶閣做個流水線上的登記弟子。
亦不乏有清醒者。
“藏寶閣莫非要出什麽事了?還是有哪位尊駕要降臨?”
更有甚者。
“劫雷……你想到誰?”男子戳了戳身旁同行的師弟。
“還能有誰?”師弟沒好氣,“那位呗。”
“聽說……執法堂最近也被劫雷籠罩。”
“別提了,晦氣。”師弟似是對青寧十分不滿。
“重光尊者的親傳啊,我也想,而且還能做得比青寧好。”
于是又岑寂下去。
酸味都要突破陣法散到白霜行這邊來,她自诩也算是個仙二代,父親比上不足但比下遠有餘裕,只是浮光宗實在太大,權力與修為如同九九寶塔,青寧等人所在,是最靠近頂端核心的位置。
但她并不嫉妒,說她安于現狀也好,不思進取也好,她不會做一些不切實際的白日夢,至少她明白,重光尊者與宗主的眼光定有其道理,她并非高位之人,連信息都不對等,自也無立場去置喙高位之人的選擇。
更何況,執法堂……
衆所周知,青寧避世劍冢,自任務回來之後更是一直蝸居劍冢,想要坐上青寧的位置,卻又不敢将矛盾對準直接造成此種現象的宗主與重光尊者,便只好柿子挑軟的捏。
白霜行随手敲了敲,便見眼前的弟子一驚。
“誰?”
她冷聲道:“藏寶閣內不得妄議弟子,青寧師妹并未去過執法堂,何來執法堂劫雷歸咎于她一說。”
反正隔着陣法,對方也不知道她是誰,白霜行話也多了許多,她一吐為快:“我說你們這些人真奇怪,青寧是重光尊者選的吧,你們不去說重光尊者去說青寧幹啥?是她拿刀架在重光尊者面前讓他選的嗎?柿子挑軟的捏罷了。
“宗主都沒有異議,你們這麽厲害去開宗立派當宗主呗,背後說人怎得還有理了?都說你行你也上,你真的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