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胥先覺神秘少主（八）
重光确實很懵，但他還是要面子的。
被在徒弟面前毫不猶豫地戳穿，他輕輕地“诶”了一聲，在謝琅轉過身來的時候迅速切換成可憐兮兮的仰視，還眨了眨眼。
謝琅将他的頭撥到面向樓沉玠的那一邊，面色雖依舊冷淡，細看嘴角卻帶了笑意。
*
宿蘭時蒼白着走出宗主殿，卻與在門口守着的秦素月打了個照面。
大抵是同類相斥，她對秦素月并無什麽好映像，又想起宗主殿內的對話，手下意識便成了魇族的攻擊形狀。
秦素月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并未反抗。
宿蘭時的手虛虛握住秦素月的脖子：“你聽到了什麽？”
秦素月右手輕輕搭在了宿蘭時伸出的手上，她歪了歪頭，露出一個詭異的笑臉：“我什麽都沒聽到哦。”
宿蘭時在秦素月碰到她的瞬間明顯抖了抖，她外強中幹地問道：“你來幹什麽？”
秦素月臉上的笑更大了，她的瞳孔驟縮成一道迫人的深藍豎線，拖長了聲音：“我本來是想來找姐姐的，不過，好像有新的人選了呢。”
秦素月的手化被動為主動緊緊地釘住了宿蘭時的手腕，她輕聲問道：“你在害怕嗎？在害怕什麽呢？”
宿蘭時根本收不回手！
秦素月的聲音又輕了很多，像是怕驚動什麽：“你是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殺了我嗎？魇族？”
宿蘭時的呼吸也輕了，她的心髒幾乎要跳出來。
卻見秦素月又歪了歪頭，宿蘭時幾乎要對這個動作應激了，她的心髒一抽。
“不對，你不是魇族。”
“你不是說你沒有聽到嗎？”宿蘭時終于能夠收回手，她面色冷凝，視線利刃一般射出。
秦素月無辜地攤了攤手，她後退一步：“我是真的沒有聽到哦，看來你們之前聊的确實是不能讓人知道的事，至于我為什麽知道……”
秦素月又歪了歪頭，她以食指抵在唇前：“是秘密。”
宿蘭時心髒又是一抽，覺得自己跟她在此處糾纏簡直是浪費時間，她轉身準備離去。
秦素月又跑到她身後，她快她就快，她慢她也慢，逗弄一樣。
就在宿蘭時即将不耐煩的時候，秦素月道：“你想要不變成魇嗎？”
她輕輕地在宿蘭時耳邊吹了口氣。
*
這十七年實在是長，樓沉玠說完的時候，已經落日西沉。
他喝了口水，看向重光。
“這便是我所知曉的這十七年。”
他畢竟在外尋求突破之機，關于浮光宗的事也知之甚少，并不如當事人知道的那麽深。
不過青寧也并非是有傾訴欲望的人，讓她來說，大抵只會簡略成幾個形容詞吧。
樓沉玠想了想，對着青寧與殷雪重輕聲鼓勵：“真棒。”
青寧側過頭：？發生了什麽？
殷雪重：？有病？
重光看出兩人的疑惑，道：“确實很棒啊。”
“阿寧因自身劫雷相伴，便自請進入劍冢成為守劍人，那時她也不過十來歲，不過練氣修為，到如今金丹，取得神器，成為星宮之主，如何不優秀呢？
“雪重也是，你身為魇殺，前往各宗殺魇，即使有諸多風言風語，也并未濫殺無辜，你也不過只是個小孩而已，又如何不棒呢？”
重光說着，竟有些哽咽。
“你們本就優秀，磨難只會凸顯你們的優秀，不會對你們的本質有絲毫影響，是我的選擇，導致你們受了這麽多苦難，不管是沉玠還是蘭時，亦或是你們。”
青寧與殷雪重對視一眼，她有些理解為何樓沉玠如此重視“家”的概念了，以及宿蘭時緣何如此矛盾又糾結。
重光實在是一個不吝自己感情與誇獎的人，他的情緒過于充沛。
這樣也很好。
謝琅及時收住，若是讓重光繼續說下去，她不懷疑重光當真會哭出來。
“我記得宿蘭時在幻境中為青寧植入了魇骨？”
重光立即正經起來。
“蘭時并非魇，她的身體可能會被魇氣侵蝕，但她永遠跨不過從人到魇的那一步。”
“所以……魇氣積攢到一定程度，會如幻境一般，破體而出？”樓沉玠亦皺眉。
“我并無不适。”青寧道，“我是魇魅體質，魇族覺得我的體質是大補，亦或者我也可以反過來吸收？”
奇怪卻也合理。
天下頗大，偶有特殊體質實在是再合理不過。
正如幻境中的胥雙魚，正如幻境外的樓沉玠。
“也并非沒有可能，阿琅，你可能看出有何異樣？”
謝琅搖搖頭：“并無，只是，你确定幻境中只為你植入了魇骨？”
“鲛骨？”只有這種可能了，大抵是身劍實在強悍，青寧連魇骨都感覺不出，更不用說是鲛骨了。
“我看不到你的未來。”謝琅十分坦然。
這點青寧早在岚霏所在的通道中便知道了，她也并不喜歡這種未來确定的感覺。
重光笑道：“這樣不也很好嗎？我聽阿琅說過星宮，是枯骨的前身，未料到，星宮竟認阿寧你為主了。”
青寧道：“只是暫時卻不知這令牌應當如何使用。”
“車到山前必有路，星宮本就是蔔算之法的傳承所在，若阿寧你暫時不知如何使用，定是時機未到。”
青寧本也不急，比起外物，她還是更喜歡依賴自身。
至于系統……
【我就比星宮有用多了，汪嗚】
确實比星宮可愛。
“言歸正傳，阿寧你不是記仇之人，但我卻向來斤斤計較。”重光笑得狡黠，“我殺門為宗門付出良多，弟子卻并未享受到應得的利益，之前你們無人可以依靠，但如今，我就是你們的依靠。”
重光看了看謝琅，謝琅點點頭：“你們殺門之間的事，我就不插手了。”
她看向青寧：“過幾日我再來找你。”
青寧點點頭，她并不知謝琅來找她是為何事，反正到時候她總會說，也就熄了好奇之心。
謝琅離開了。
重光站了起來，他笑得眉眼彎彎，清俊的臉上帶着狡黠的算計：“走，我去帶你們打！秋！風！”
樓沉玠有些猶豫：“這樣……”
重光輕輕挑眉：“如何？”
“這樣很好。”樓沉玠果斷道，想起青寧與殷雪重的個性，樓沉玠又看向兩人：“你們可要去？只是師尊一時興起，若是相處久了便會知道，師尊一時興起之事有許多，随心即可。”
青寧瞳孔些微放大一瞬，她搖搖頭，她并未與重光相處過，既在同一宗門中，總不能只有重光主動了解她的道理，她收到了好意，亦應當釋放好意。而且她是真的很好奇，重光是如何打秋風的。
“無妨，我也很好奇。”
她嘴角微彎，分明是勸慰的話卻說得堅定又端正，反差又可愛。
殷雪重對素未蒙面的師尊與後爹也十分好奇，更何況青寧也想去，只是……
他之前怎麽沒想到呢？不過沒關系，他現在學會了。
殷雪重興致勃勃：“為什麽不去呢？”
于是剩下幾日，殺門中人都是在到處串門中度過，宿蘭時也默不作聲地加入了讨債的隊伍。
然後再現了當初藏寶閣諸多靈寶追着青寧認主的盛景。
【華胥先覺神秘少主完成進度：40%】
洗劫宗門的第四日，謝琅如約前來。
宿蘭時不知為何，每次見到謝琅都會打心底發憷，早已躲開。
謝琅來時，殺門其他人倒都在場。
她見着青寧周圍懸浮的靈寶，贊賞道：“不錯，外界都以為這是因你少主身份之功，總之猜來猜去，總是不願承認有人天生優秀。”
謝琅随手招來一只靈寶，指腹輕輕在靈寶上的亭臺标記上摩挲。
懸浮的靈寶，泰半都有此亭臺标記。
青寧的記憶并不差，不管是在修者集市認主的可以遮掩修為的岚霏，還是她贈與白霜行的霜青與鱗行，其上皆有亭臺标識。
謝琅看着靈寶上的印記，若有所思：“我聽喬林秋說過，自你來後，宗門弟子外出帶回靈寶的幾率大大增加……竟是這樣。”
青寧猛地擡頭看向她：“你知道什麽？”
謝琅失笑，倒是少見青寧情緒如此激動的樣子：“你難道猜不出來嗎？你與這些靈寶的主人有很親密的關系。”
殷雪重的拳頭不自覺握緊了。
謝琅進一步道：“換句話說，你們與聖地，有着很大的關系。”
重光喉嚨有些幹澀：“聖地……萬年前覆滅……”
他這是帶回來個真·祖宗啊。
謝琅摸了摸重光的頭：“也可能是聖地誰的後人，事無絕對，不是嗎？”
白雪“汪嗚”一聲，似是在應和。
它實在熱情，見到人就撲，實在不知到底是一只真狗還是假狗，好在謝琅十分受用，她接住撲上來的白雪，手陷在白雪蓬而軟的毛發中。
“此次前來，是有事相求。”謝琅看向青寧。
青寧并未盲目應允，又聽謝琅繼續道：“我想委托你去一趟鲛族族地，那裏有一把神器，你應當會感興趣。”
“鲛族神器是一把傘劍，傘在鲛族處，劍在合歡宗，需要麻煩你把劍與傘拼合在一起。”
“也只有你能做到。”謝琅的視線自青寧身上飄向遠方。
或許另一個人也可以做到，端看她如何選擇了。
謝琅的聲音也随着視線飄忽，內容卻劈頭蓋臉砸下。
“那把神器，名為公儀。”
青寧睜大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