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全都說出去了,難道不應該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然後秘密行動嗎……
這個景樞銘,能不能按常理出牌一次……
瑤光暗自腹诽着,景樞銘領大家來到一間雅間,這間雅間本來就是為了客人在這兒開會準備的,簡潔大方的設計,一張長條形桌子擺在中間,景樞銘坐到主座,衆人見狀,一一落座。
于先生咋舌,剛剛他還挺興奮的,能親自見證語夢人解決鬼的夙願、還能記錄下來,多棒啊。可再看看周圍的人,一個個都是沉重的神色,他才後知後覺的想起這是景先生的家事,他讪讪,安靜的坐在座位上。
無人說話,一時間,小小的雅間竟給人鄭重的感覺。
景樞銘看向左手邊的瑤光:“你告訴她了嗎?”
瑤光一愣,随之反應過來“她”是永璇,她搖頭,景樞銘唇角微勾:“多謝。”
瑤光臉色稍紅,她笑着擺手:“不用不用……”
“你跟她簡單的說一下吧。”
瑤光聞言,開始把下午景樞銘說的都簡明扼要的說了一遍,瑤光低低的聲音在室內傳送,每個人聽第二遍,又有了第二種感覺,他們仔細聽着,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瑤光解釋完,永璇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她喃喃:“這麽可怕……”的女人。
後面半句她沒說出來,畢竟景姨還是老板一直以來的“母親”。
房間裏的人們都心有戚戚焉,井一點和呂陽還見過景姨,完全想象不到那樣溫婉絕美的容顏下,藏着的居然是一副蛇蠍心腸。
大家都很聰明,井一點雖然有些轉不過彎來,但他和景樞銘相處時間最久,景樞銘在暗示什麽想什麽他都能接收到,“人去樓空”是隐晦的說法,那個人是不是還活着,已經很難說了。
景樞銘有規律的敲着桌子,瑤光知道,這是他思考時的下意識動作,等了一會,景樞銘開口:“告訴大家,是因為既然我找了瑤光,就必須要找上你們。”
于先生點頭,這是必須的,他們幾個可是天道選擇的有緣人。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把你們扯進來。”
景樞銘話音未落,井一點就站起來,瞪着眼睛,聲音渾厚:“老板你這是什麽話!都說為朋友兩肋插刀,還沒插刀呢,不就是調查麽!你不扯也得扯,我一定要幫你!”
……她怎麽有一種見到梁山好漢的感覺。
于先生也附和:“确實,如果語夢人介入了,我們是一定會跟着介入的。”說着,他向上指了指,“畢竟,天道管着呢。”
呂陽點點頭:“多個人總歸有用。”
永璇看着景樞銘,景樞銘察覺到她的眼神,有些反感,他皺眉看着永璇,“怎麽了?”
永璇露出招牌微笑:“沒事,能幫忙我也挺高興的。”
瑤光默默看着大家,大家也默默看着她,意思是:該你了,你不說兩句?
瑤光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笑道:“呵呵……”
衆人:“……”
瑤光看到大家投過來不争氣的目光,她低下頭,暗自腹诽,你們都把話說完了,我還說什麽啊,而且我是被強制加進來的,不進也得進……
于先生率先問:“符小姐,你把你的夢都講一下吧。”
瑤光依言,把兩個夢都講了一遍,所有細節都不放過。
呂陽托腮,歪頭看着瑤光:“這個女人是誰啊?”
……我要是知道還用坐在這分析嗎!
“不知道……”
呂陽又問:“第二個夢裏最後,是停在一片海灘上?”
瑤光點頭,她突然想起來還有一件事沒說,“第二個夢,我是作為那個女人經歷的,她走向海邊,其實就是我走向海邊,在我慢慢走的時候,我好像……掉下了床,才醒的。”
永璇聽出她的意思,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是你沒掉下床,後面應該有後續?”
瑤光點頭。
于先生痛心疾首:“符小姐你為什麽要掉下來,鬼進你的夢耗費靈力,她說不定要休息好幾天呢,這幾天咱們都見不到這位小姐了……”
瑤光也感覺很抱歉,一臉愧疚的看着景樞銘:“老板,對不起……”
景樞銘面色沒有變化,他以眼神安慰瑤光,說道:“沒事,我等了那麽長時間,不差幾天,更何況,如果沒有你,我可能還要等十幾年。”
瑤光覺得不好意思,她淺笑,心裏想着,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覺,一定得問出來這個女人是誰。
☆、10
? 井一點就像和她有心靈感應一樣,他立刻就問:“瑤光妹妹,你不是能和鬼溝通嗎,你問問她不就得了。”
瑤光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
呂陽立刻反駁:“不行!于先生都說了溝通最耗鬼的靈力了,一不小心讓她魂飛魄散了怎麽辦?”
大家想到李子衿的下場,一時沉默下來。
瑤光喏喏:“那怎麽辦,只等着她給我看記憶的話,得看到什麽時候啊。”
大家也沒有主意,都看向景樞銘,他靠在椅背上,不疾不徐的吐出一個字:“等。”
除了等,也沒別的辦法了……
沒人說話,景樞銘等了一會兒,才說道:“那今天就這樣,大家回去好好休息,等有新情況了再說。”
井一點動了動,遲疑地說:“老板,景姨她安排的人……都在哪啊?”
原本要起身的衆人又坐了回去,等景樞銘回答。
“在魁杓附近。”
瑤光小聲問:“比如……”
景樞銘敲着桌子,淡淡說出幾個人:“清潔工、送菜員、還有個女客人。”
瑤光睜大眼睛,乖乖,這都是總能出現在魁杓的人啊……
景姨能把他們安排過來已經夠厲害了,景樞銘還能一一看破,更厲害。
瑤光看着大家,大家神色也是一樣的驚訝,井一點很生氣:“看上去那麽老實,居然是個間諜!”
他說的是送菜小哥小陳,平時井一點和他關系不錯,所以現在井一點很生氣。
呂陽撐着下巴,慢慢說出一句話:“防不勝防啊……”
于先生也問:“那以後我們不能随便說這些話了?”
景樞銘搖頭:“可以,只要別說出人來就可以。畢竟,平時說的也不少。”
也是,平時就說了很多了。
大家點頭,表示明白了。
衆人起身,都向外走去,大家都回自己的房間,瑤光在進房間之前,小跑到景樞銘面前,景樞銘的房間就在隔壁,他正要刷卡進去,瑤光就過來了。
瑤光抿唇,她問道:“老板,景姨叫什麽?”
“景麟思。”
也姓景。
瑤光有一瞬失神,景樞銘看着她,“怎麽了?”
瑤光回神,她反應過來,笑着說:“沒什麽,這名字挺好聽。我回去了,老板晚安。”
“晚安。”
景樞銘看着瑤光進了房間,收回視線,也進去了。
景麟思……在哪聽過,好像就在夢裏,可是想不起來了。
永璇洗完臉出來,看瑤光出神的坐在椅子上,她伸手在瑤光面前晃了晃:“回神啦。”
瑤光擡頭看她,迷茫的問:“你知道怎麽樣才能招魂嗎?”
永璇吓一跳,“你要招魂?”
“我就問問……我哪有那本事。”
永璇默,這個客棧裏,你最有這個本事了吧……
她擦着頭發,想了想:“我見過的,就是拿一碗水、一根新針、還有一根木條,木條栓線,線上吊着針,放在盛滿水的碗的上空,心裏默念那個人的名字,然後就行了。不過這裏面好多講究,我知道的就這點,什麽水什麽木頭、轉幾圈怎麽轉,我都不知道,不過這個挺靈的,我小時候,有孩子被吓到都是這麽招魂。”
……好麻煩的樣子。
而且,她也不是給活人招魂啊……
瑤光默了默,才說:“有沒有簡單點的……”
永璇想了想,點頭:“有啊。”
瑤光忙問:“什麽?”
“撒一把米在地上,然後念着那個人的名字,再加上魂歸來兮,一直念一直念。”
……這不是她剛剛在百度上搜到的民間土方嗎。
要是這麽做了,景樞銘可能會把她當做神經病吧。
瑤光幹笑:“呵呵……都十一點了,睡覺吧,晚安。”說完就鑽被窩裏去了。
永璇看着瑤光緊閉的雙眼,心裏不置可否,不信算了,自己說的……可都是真的啊。
=====
“我知道了,你走吧。”
對面的人離開,景姨轉動輪椅,向窗邊走去。
孫媽站在景姨身後,一言不發,緊緊跟着她。
“玉蘭,”景姨溫柔的聲音響起,孫媽趕緊走到景姨面前,“小姐。”
景姨把腿上的毯子提了提,随後看向外面的夜色,“他聯系你了?”
孫媽點頭。
“呵……真是沒想到啊。”
景姨嘴角噙着笑,一如平常的語氣:“告訴他,約定如舊,讓他把那個女孩處理了。”
孫媽神色如常,她答應着,然後步伐輕快的退了出去。
今天夜色清朗,天上的雲緩慢的移動,橙黃的月亮靜靜挂在中天,大片大片的墨色雲彩印在黑幕上,無端的讓人感覺惡心。
“靈媒……”景姨嗤笑一聲,轉動輪椅,不再看外面。
=====
第二天,大家坐在一起吃早餐,大家看見瑤光,還沒開口,瑤光就先回答了:“沒做夢。”
除了景樞銘和于先生,大家都有些失望。
吃飯的時候,呂陽問景樞銘:“老板,這事要不要告訴明珠?”
呂陽話一出,大家都奇怪的看着他,呂陽有些不自在,他向後靠,“怎麽都這麽看着我?不是說明珠也是有緣人嗎?你們忘了,玉衡啊!”後來他還特意去查了北鬥七星呢,現在記得可熟了。
于先生也附和說:“是诶,符小姐,你不聯系鄭小姐嗎?”
瑤光看了看呂陽,才回答:“她家裏事還沒過去呢,而且這事也沒必要告訴她吧,她人在河南,又跟大家非親非故的。”
瑤光看向景樞銘,他接收到瑤光的信號,也點了點頭。
呂陽歪靠在椅子上,不再說話。
瑤光吸着面條,眼睛賊溜溜的盯着呂陽,叫自己和永璇都是美女美女的,叫明珠就這麽親近,直接叫明珠。這小子,是不是……
呂陽察覺到瑤光的視線,奇怪的問她:“瑤光美女,我臉上有東西?”
瑤光把面條咽下去,意味深長的對他笑笑,就不再看他。
呂陽被她看的心裏一抖,這眼神……絕對沒好事!
瑤光邊吃邊想,看上鄭女俠,呂陽啊呂陽,自求多福吧……
今天客人多,再加上昨天景樞銘的一席話,瑤光現在看誰都像是來監視的,從九點到下午三點,瑤光一直在忙活,順便觀察誰像壞人。
永璇無奈的搖搖頭,走到她身邊,“你看出來了嗎?”
瑤光眼睛盯着這些女客人,想着大學裏自己旁聽的幾節犯罪心理學,然後仔細分析他們的言行,她不看永璇,嘴裏說着:“你先別告訴我,讓我自己猜。”
她想了想,悄悄指着一個穿棕色開衫的客人:“她?”
永璇搖頭。
瑤光壓低聲音:“那個斜劉海?”
永璇搖頭。
她囧:“總不會是那個穿水手服的僞蘿莉吧?”
永璇繼續搖頭。
……總共就五個人,剛剛永璇悄悄跟她說,間諜就在這裏,她才想起來永璇這一技能,五個人猜錯三個,她心一橫,“我知道了!短頭發那個對不對!”
永璇嘆一口氣,“瑤光,你千萬不要和任何人打賭,千萬千萬。”
80%的錯誤率,也挺厲害的。
瑤光:“……”
瑤光現在才知道,景樞銘每天下午例行在這兒待幾個小時是為了讓瑤光見鬼,現在他成功的送了一個女鬼過來,也就不用當珍惜動物天天被人欣(花)賞(癡)了。他一整天都在樓上待着,據說在處理國外公司的事物。
瑤光看了一眼樓上,小聲嘟囔:“宅男。”這樣自己也不能經常看到他了……
永璇聽到,意味深長的笑笑,瑤光見了,老臉一紅,連忙轉過身去,不看她。
景樞銘走下樓,就看見永璇笑吟吟地看着他,聲音微高:“老板,你下來啦。”
景樞銘也不在意,點點金貴的腦袋,就算回應。
瑤光背對着他們,聽到動靜,臉更紅了。
景樞銘走向後院,永璇湊到瑤光身邊:“要我說呀,我覺得老板對你挺有好感的,最起碼他叫過你名字吧,我天天在他眼皮底下轉,老板稱呼我都是”她“,或者沒稱呼。”
瑤光聽着永璇的話,想起景樞銘叫她時,清冷的一聲“瑤光”,心裏漣漪一圈一圈,蕩的她心神旖旎。
“瑤光。”
瑤光一愣,連忙轉過身,景樞銘走過來,“跟我回家。”
多麽暧昧的一句話……如果他家沒有鬼和那個比鬼還可怕的景姨就好了。
瑤光低下頭,淡淡地回了一個字:“喔。”
景樞銘側頭看她,沒說什麽。
一路無言,到了景樞銘家門口,他指着隔壁,“你回去待會兒吧,我出來給你打電話。”
瑤光睜大雙眼:“不是讓我跟你回家嗎……”不是來招鬼嗎?
景樞銘挑眉:“你回你家,我回我家,你不是好幾天沒回家了嗎,怎麽,還是想跟我進去坐坐?”
瑤光立刻把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笑意爬上眼角,她脆生生的說道:“謝謝老板!”然後就跑到隔壁去了。
景樞銘也不再看她,叩響鋪首,仆人給他開了門,直到進去,他也沒有向左邊看一眼。
如果他看了,就會發現,平時嘻嘻哈哈的瑤光正緊緊看着他,眼神亮晶晶,在她的身後,有一個男人藏在陰影裏,只露出半個身子。
☆、11
? 陸叔給瑤光開了門,瑤光蹦蹦跳跳的進去,遠處地上的影子停了一會兒,就逐漸隐沒在牆後的陰影裏。
景樞銘到了前廳,景姨就在卧室門口迎他,她微笑:“樞銘。”
景樞銘停下,淡淡地說:“媽。”
景姨眼裏透出驚喜,她轉動輪椅,想要到景樞銘身邊去,廳裏還有兩個仆人,可她們就像木頭人一般,也不知道去幫幫忙。景樞銘筆直的站着,就好似沒看見。
景姨快要到他身邊時,景樞銘突然動了,他向二樓走去,只留下一句:“我去房裏拿東西。”
景姨半伸出的手僵在空中,半響,她才放下,捏着腿上的毯子,青蔥似的指節根根泛白。她身後的兩個三十幾歲的仆人眼觀鼻鼻觀心,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知道景樞銘在二樓鼓搗什麽,半個小時才下來。平時很少出卧室的景姨就在前廳等了他半個小時,景樞銘給瑤光發了條短息,叫她出來,他擡頭,看見景姨滿懷期待和愛意的眼神,沒來由的一陣反胃。
他皺眉,想直接就走出去,可他在經過景姨的時候,還是說了一句:“外面冷,你還是進去吧,我走了。”
說完便快步離開,到門口的時候,他和孫媽擦肩而過,孫媽想叫住他,景樞銘卻一點不停頓的出去了。
孫媽進來,看見景姨在前廳,不由吓一跳,“小姐!你可不能吹風啊!”
景樞銘前叫景娘,景樞銘後叫小姐,這是規矩。
景姨面色消沉,眼神無光,孫媽連忙把她推回卧室,她眼睛轉動了下,問道:“辦完了?”
孫媽搖頭:“他不答應……還說,”
景姨撐着太陽穴,低喝:“說什麽!”
孫媽一抖,把原話說了出來:“約定裏不包括這個,符瑤光的命他要留着,至于當年的約定,按着字面意思,早就結束了。”
孫媽一邊複述這些話,一邊納悶,這都是什麽意思,雲裏霧裏的,完全聽不懂。
她是景麟思剛回中國的時候雇傭的傭人,見過景麟思的手段,她從來不敢造次,即使有什麽疑問,也決不會說出來。
景姨坐在輪椅上,聞言一震,結束了……哪裏結束了!景樞銘還心心念念的要找當年的事呢!
她突然覺得呼吸困難,撫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孫媽吃驚的擡頭,趕忙為她順氣,卻不敢說什麽,能把景麟思氣成這樣,到底是什麽事,這麽嚴重。
景姨因為生氣,面色異常的紅潤,她本就是個絕色美人,這樣一來,還添了幾分妩媚之色。
她冷哼一聲,那個人不願意管,那就自己動手!
好不容易恢複了呼吸,她推開孫媽的手,淡淡說道:“玉蘭,推我去鏡子那裏。”
孫媽依言,把景姨推到卧室的東南面,那是一面精致無比的全身鏡,比一般的鏡子要大好幾倍,安安穩穩的鑲嵌在牆上,鏡子和床之間什麽都沒有,好像是主人希望醒來就能見到自己的容顏。
景姨在鏡子前凝視自己,一點一點,把整張臉都仔細看了一遍,她滿意的笑了起來,很好,獨一無二的美。
孫媽看着景姨猙獰的笑容,不禁低下了頭。
景樞銘一出門,就看見瑤光一手提着一個紙袋,笑吟吟地看着他。
景樞銘問:“這是什麽?”
瑤光獻寶一樣提起兩個袋子,聲音清亮:“左邊牛肉幹,右邊醬牛肉!”
“給朵朵的?”
瑤光把袋子抱在胸前,嗔道:“給我的!就分給朵朵一點……”
其實素姨說的是你和朵朵一起分着吃,沒了再回來拿。但素姨做的牛肉幹實在太好吃了,所以她決定只給朵朵一小部分。
“你喜歡牛肉?”
瑤光點頭:“喜歡啊,不過不喜歡吃煮的,”說着,她從袋子裏拿出一塊牛肉幹,“老板你嘗嘗,素姨做的牛肉幹可好吃了。”
景樞銘看着送過來的牛肉幹,香味濃厚,他身子前傾,半張口,把牛肉幹叼進嘴裏。
瑤光的臉騰就紅了,這不成喂食了嗎……
景樞銘好似沒看見,依舊走在前面,瑤光跟在他身後,時不時偷瞄他的背影,真的不能怪自己想太多,景樞銘的行為就是會讓人想多啊……
下午永璇的話,還有剛剛喂食的動作,瑤光又把前前後後的事情都回憶了一遍,景樞銘好像……真的對自己不一般?
她沉思着,沒注意到前面的人停了下來。
“啊!”好硬……
瑤光摸着頭,景樞銘回頭看她一眼,然後越過她,向後看去。
瑤光納悶:“怎麽了?”
景樞銘看了幾秒,才收回視線,聲音沒有起伏:“沒什麽。”
瑤光躺在床上,半分鐘就翻個身,另一邊的永璇早就睡着了。實在睡不着,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拖鞋,然後輕手輕腳的走到窗邊,看着天上墨色的雲彩,她心想,明天一定是個大晴天。
瑤光趴在窗臺上,噘着嘴,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也許永璇說得對,他真的對自己有好感;也許他是為了讓自己盡心盡力幫他辦事;也許他是把自己當朋友。
想到這兒,瑤光把頭埋進胳膊裏,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嘛……
瑤光真的好想像電視劇演的一樣,揪一朵瑪格麗特,然後數花瓣:他喜歡我,他不喜歡我……
戀愛中的人只要有一點希望,心中的想法就會慢慢升騰、直至爆炸。瑤光心中埋下了一個景樞銘可能喜歡她的種子,很快,這個種子就會冒芽成長,指引着瑤光去往心中向往的方向。
=====
“回國這種事,我現在真的沒時間,讓Ryan回去不可以嗎?”
身邊的男人亞洲面孔,一口中國話流利極了,仔細聽,還有中國北方的口音,“少爺他也很忙,而且老爺想見的是您,小姐您還是回去一趟吧。”
女人走到自己的車旁邊,停下腳步:“他忙我就不忙了?他忙得還能生個孩子,我連看他孩子的時間都沒有,今天晚上我要回瑞士,你去找他談吧。”
女人利落的上車,根本不聽後面男人的話。
“小姐!小姐等等!”
男人的聲音逐漸消失,女人驅車向目的地趕去。
“叮咚——”
景姨開了門,她驚喜的說:“Lince!”
Lince雙手插兜,她笑笑,就往裏面走,脫掉大衣,景姨接過,幫她挂在衣架上,景姨向裏面喊:“Ryan!Lince來了。”
一陣打翻東西的乒乓聲傳出來,一個男人從卧室急急的走出來,邊走邊穿拖鞋。
Lince不贊同地看着他:“多大的人,還是這個樣子。”
Ryan不好意思的笑笑:“這不太長時間沒看見你了嗎……”
Lince顯然對這種溫情時段沒有興趣,她坐在沙發上,景姨給她遞上一杯水,她接過:“謝謝。”
然後看着Ryan:“景家有沒有找你?”
Ryan點頭。
“那你怎麽想的?”
Ryan看着Lince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說:“姐姐你就回去一次吧……”
Lince睜大雙眼:“你也讓我回去?”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弟弟:“你生的晚,根本不清楚那個人是怎麽對待媽媽的,可我都親眼見過,我絕不回去。”
“二十年沒過問我和你,現在他快死了才想起來,我根本不想見他。”
Ryan皺眉,姐姐的言辭太激烈了,他反駁:“可那是爸爸,你不能這麽說他。”
她冷笑:“爸爸?他有盡過爸爸的責任嗎?Ryan,你叫Ryan,是希臘人,已經和中國沒有關系了。”
景姨自始至終都垂着眼眸站在一邊,當自己不存在。
她站起,問景姨:“Richard在哪?”
景姨指了指嬰兒房,她走過去。
Ryan在後面沖她喊:“你說的是中國話,流的是中國血,連你的名字——Lince,不也是媽媽給你起的中國名字嗎!”
景姨撫着丈夫,輕聲說:“好了……”
Lince就當沒聽到,面色也沒有變化,她走到Richard身邊,用逗嬰兒的聲音說:“Hello~Rich~”
吃中午飯的時候,景姨看氣氛實在尴尬,便開始找話題:“Lince,你見過我妹妹小落嗎?”
她搖頭。
景姨臉色變得欣喜:“那正好,我妹妹下午的飛機,她馬上要來了,你們見見?”
Lince剛想拒絕,Ryan就酸溜溜的說:“她當然沒見過小落,小落來參加咱們的婚禮,她又沒來,怎麽能見到。”
這是抱怨自己沒參加他們的婚禮,你的兒子都半歲了,居然還記得這件事,太小氣了……
Lince這樣想着,但她還是拿起餐巾擦擦嘴,說道:“那我就在這住一天,明天再回去,見見你的妹妹。”
他們夫妻二人都愣了,這位姐姐婚禮沒參加、受洗沒參加,聖誕節也只是待半天就走,今天居然能住下,真的太不容易了!
景姨立刻就反應了過來,歡喜的說:“我一會兒就去收拾客房!”
她微笑,“那麻煩你了,我想去海邊曬曬日光浴,晚飯之前回來。”
景姨笑的更開心了:“好,我去給你拿身泳衣吧。”
她看一眼Ryan,他還是一副別扭的表情,扭捏着說出一句:“那你早點回來。”
Lince唇角一挑,比了個OK的手勢。
日光浴真是舒服,瑞士就享受不到這種好事。
好不容易放松下來,她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再次醒來,她摘下墨鏡,不禁吓一跳,天都快黑了。她趕緊起來,收拾好東西,深一腳淺一腳的回去。
快到Ryan的房子的時候,她停下腳步。
因為她看見,景姨從房子裏出來,随着她關門的聲音,旁邊有兩個男人也從附近走過來,他們只是互相點點頭,然後景姨帶着那兩個人進了房子。
Lince皺眉,那是什麽人?亞洲人,難道……景家來人了?
=====
☆、12
? 鬧鐘響了,永璇利落的起床,她鋪床的時候才看見,瑤光一直睜着眼睛。
“瑤光?”
瑤光轉動眸子,永璇看着她狂熱的眼神,不由自主退後一步:“怎麽了?”
瑤光坐起,活動活動頭,然後露出一個笑臉:“永璇,今天咱們去老板家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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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點半,景樞銘就聽見催命一樣的敲門聲。他黑着臉起來開門,就見瑤光一雙明亮的眸子帶着笑意,她狡黠的笑,然後靠近自己,聲音裏有按捺不住的興奮:“我見到她了。”
瑤光來叫景樞銘的時候,永璇也把剩下的人都叫了起來,大家又來到暫時的“會議室”,聽瑤光講她夢到的事情。
“她跟着想要進去的時候,我就醒了。”
瑤光講完,期待的看着大家,大家都面面相觑,這都什麽跟什麽?好像比之前還撲朔迷離了吧?
瑤光得意的想,一時半會你們當然想不出來,我可是從醒了就開始琢磨,才想出點門道來的。
呂陽猜測:“你是覺得,最後那兩個人不對勁?”
瑤光點頭,“當然不對勁,說不定景姨就是那時候把老板帶回中國的。”
井一點思索着,眼睛不知道盯着哪裏,他擺手:“不對不對……”
“哪裏不對?”
“從你這夢看,應該是這個Lince和Ryan是景家人啊,那景姨是哪的人?景姨不是也姓景嗎?”
瑤光十指交叉,胳膊撐在桌子上:“這問題我也想過了,但咱們放開點思考,別被條條框框束縛住,你想想,如果此景家非彼景家呢?中國姓王的都快有一億人了,都姓景也有可能的。”
永璇遲疑地說:“不對吧……景姨和老板有血緣關系呢,難道,景姨真的是景家人,然後那兩兄妹不知道?”
井一點愣住,支吾着說:“那不成近親結婚了……”
瑤光沒想到這個可能性,她托着腮,眉頭皺成一個疙瘩,夢裏的景姨和現在的景姨長得差不太多,多了幾道皺紋而已,至于性格的差距……
瑤光一愣,性格好像一點差距都沒有,一樣溫婉賢惠,非要找不同的話,就是夢裏的景姨還有點活潑,二十八年的光陰,人的性格會一直不變嗎?
于先生一直兩眼滴流亂轉,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他歪頭看着一直沒發言的主角:“景先生,你覺得呢?”
大家看向景樞銘,景樞銘看着瑤光,卻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她叫Lince?”
瑤光眨眨眼,默默點頭。
看景樞銘的樣子,好像想到了什麽,但他卻什麽也不說,站起身扔下一句“準備開店”就走了。
吃過早飯,景樞銘又窩在自己的房間裏不出來,瑤光湊到永璇身邊,一副谄媚的樣子。
永璇瞥她一眼,淡淡地說:“我不去。”
瑤光不灰心,她拉着永璇的胳膊晃來晃去:“去吧去吧,沒你我怎麽才能知道景姨說的是不是真話啊。”
永璇溫柔一笑:“這樣啊。”
下一秒變臉:“你是招魂幡,我就是測謊儀?說了不去就不去。”
“為什麽啊,你一出馬肯定能成功,咱們早點解決這件事不是很好嘛。”
永璇掙開她的手,往廚房走去:“沒得商量。”
瑤光伸手拉她沒拉住,“哎……”
這時候也有客人上門了,她悻悻的放下手,拿着小本去招呼客人。
永璇在廚房裏給井一點幫忙,她切着手下的蘿蔔,“當當當當”的節奏感傳入耳中,她才覺得自己的郁燥感去了點,她本來的性格就是個火爆脾氣,忍了這麽多年,能再次發脾氣,這感覺也不錯。
自己會告訴瑤光是因為同病相憐,于先生知道了也實在是沒辦法,她再也不想告訴更多的人了,好不容易到了一個沒有勾心鬥角、能過快活日子的地方,如果讓更多的人知道,她又會被排擠、被讨厭、被驅逐……
好像自己又回到那個火光沖天的夜晚,想到這,永璇手上的力度更大了。
井一點目瞪口呆的看着永璇以機器的速度切蘿蔔,再這樣下去那張案板可能就要見人血了……
他連忙把永璇手裏的刀奪過來,憨笑:“呵呵呵……永璇小妹妹,你去幫我剝蔥吧,多剝幾根,不要切!千萬不要切!呵呵呵……”
“……”
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所以現在只要有客人上門,店裏就沒人說話了,只有于先生會偶爾勾搭一下客人,而且于先生來者不拒,說的第一句話都是:“讓鄙人給你算一卦……”
好多客人都以為魁杓的收銀員是個江湖騙子……
“來來來,小姑娘,讓鄙人給你算一卦……”
瑤光看着笑眯眯的于先生和表情略帶驚恐的小姑娘,深感無奈。
再瞅瞅一直坐在一邊玩手機的呂經理,表情變得玩味了起來。
除了剛剛當上經理那一天,呂陽都沒有再禍害過女孩子了,多難得,情聖準備金盆洗手了……
再想想他總是明裏暗裏的向自己打聽明珠最近怎麽樣,會不會來蘭溪,瑤光托腮,這貨真的看上明珠了,而且準備守身如玉?
她低低的笑,在手機上打了一句話,發了過去。
“有人看上你了。”
“你夢到有人看上我了?”
“怎麽可能!你們都活着我怎麽夢到,還記得我那個同事,呂陽不?”
“記得,黃毛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