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25 章 二卷,完

看着蘇慧的眼神,心裏一頓氣結,好個小丫頭,居然明目張膽的花癡!

她往景樞銘身上一靠,拉過他的手放在腰上,宣示自己的主權。

蘇慧讪讪,不再看他倆。

景樞銘失笑,沒看出來她醋勁還挺大,不過他喜歡。

這時,一個聲音響起:“進去吧。”

大家看着永璇,她提了一下身後的背包,低頭看着泥土,随後擡起頭,看向進村的道路。

瑤光一看,立刻笑起來,也不再宣示主權了,招呼着大家:“好嘞!來來來,我們進村吧~”

明珠又笑,“瑤光,你這樣弄的我們像要進村打劫。”

瑤光也笑:“哈哈,管他呢。”

景樞銘跟在瑤光後面,對蘇慧說:“先帶我們去住的地方吧,把東西放下再出來玩。”

蘇慧點頭如搗蒜:“行,村裏有好幾戶人家都辦農家樂,你們想去哪個?”

“不是本村人開的。”

永璇一愣,她看向景樞銘。

蘇慧疑惑:“大哥,為啥啊?”

景樞銘淡淡說:“他們應該比本村人有經驗。”

蘇慧應下了,卻還是不明白,不都是本村人有經驗嗎?怎麽到這就反了?城裏人真奇怪……

瑤光回頭,感謝的看着他,難得他會顧及別人的感受。

永璇低下頭,繼續沉默的走着,心裏卻熱乎乎的。

蘇慧把他們帶到“外村人”開的農家樂,一個髒髒的牌子立在樹下,原本的廣告條已經迎風飄蕩了好幾塊,眼看就要壽終正寝。

瑤光看着眼前的小平房,原來這就是農家樂啊。

算了,就當憶苦思甜吧……

大家看着這個小院子發呆,一個獨輪車倒在一邊,窗戶上還貼着已經掉色到白色的窗花,地上很随意的種了些花花草草,這麽說的原因是,它們長的真的很随意,都長到腳下了……

瑤光回頭,問蘇慧:“這裏……有人住嗎?”

蘇慧憨憨的笑:“當然有,周大嬸,有客人來了!”

後面幾句簡直是震耳欲聾,瑤光驚悚的看着蘇慧,沒想到她小小的個子,這麽有爆發力。

聽到“周”字,永璇不可抑止的一抖,門後出來一個黝黑的婦人,看清婦人的臉,她提起來的心才回到原來的位置。大嬸還挂着圍裙,一看滿院子的人,立刻開心起來,“哎呦慧子,這麽多人呀,快進來,都站外面幹啥呢,嬸子剛包了馄饨,快來吃!”

雖然硬件跟不上,但這軟件還不錯,人家夠熱情啊。

被周大嬸的熱情帶動着,大家也高高興興的進屋了,蘇慧把來這裏的原因說了一遍,周大嬸更高興了,“沒問題沒問題,我這有三間房呢,我兒子周二才回來,正好都能住,小兄弟小姑娘們,晚上想吃啥和嬸說,嬸都能做!”

一聽這話,于先生激動了,“真的!那我要吃炖土雞、燒河魚、拌鹹菜!”

周大嬸笑:“沒問題,大兄弟。”

井一點看看于先生,小聲問呂陽:“這下我不是最沒出息的了吧?”

呂陽瞥他一眼,“你一直都不是最沒出息的。”

井一點放心了。

“你是最會惹麻煩的。”

“……”

吃過了周大嬸包的馄饨,他們七個幾乎把人家的馄饨吃光,瑤光還挺不好意思的,可周大嬸好像更高興了,衆人出門前,她還說:“放心去玩,你們的東西放在這,一根毛也少不了!”

瑤光出了門,牽上景樞銘的手,感慨道:“農家人可真熱情。”

景樞銘問她:“來過農家樂嗎?”

瑤光搖頭。

景樞銘扯了下嘴角:“等你回來就知道她為什麽這麽熱情了。”

瑤光沒懂他的意思,不過也不在意,蘇慧帶着他們逛村子,碰上有意思的就說說。

“咱從這條路走,看見神樹就到頭了,然後咱再從那邊的路回來,正好是一個圈。”

明珠點頭,“嗯,能繞一圈就可以了,我們也就大概看看。”

“這是五步林,傳說中是朱元璋休息的地方,他落魄在此,連房子也沒有,每天饑一頓飽一頓,閑來無事就在這五棵樹下練功,久而久之,就練成了可以五步跳過這個樹林的輕功,後來在打天下的過程裏,這個功夫也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好處。”

瑤光瞅着眼前的五棵小樹發呆,看上去好像和外面的行道樹差不多粗啊。

于先生則直接問:“蘇小姐,這些樹是去年種的?”

蘇慧臉一紅,連忙解釋:“原本的五步林在十年前的火災裏燒毀了,這是鄉裏按照原來的樣子仿種的,其實長的差不多、差不多。”

明珠仰頭,樹上已經結了不少紫色小球,她轉頭問:“朱元璋練功的樹也是無患子?”

瑤光默,原來鄉裏真的只是搬了幾棵行道樹過來……

“這……我們資金有限,知道這是什麽樹的人也都跑光了,實在沒辦法——”

明珠笑笑,她也不想為難這個姑娘,就不再問。

蘇慧得蒙大赦,連忙帶着他們往前走。

又到一個地方,蘇慧指着對岸說,“這是瑤姬解帶的地方,傳說中瑤姬入夢自薦枕席,後來她與楚懷王便在這裏幽會,瑤姬最後回了天上,卻把自己的仙衣帶忘在這,仙人的衣服都是織女織成、如天上彩雲一般,瑤姬的衣帶遺留在這,久而久之,這就變成了一片花海,和衣帶的形狀是一樣的。”

……

瑤光算是明白那個大媽為什麽那麽生氣的要求退錢了。

看着眼前的這一片明顯被園林工人修剪過的花花草草,瑤光深深後悔,大媽,我錯怪你了……

呂陽問:“這……真的不是綠化帶嗎?”

蘇慧為難的說:“十年前的大火把所有東西都毀了,這也是鄉裏仿建的,其實都差不多,主要還是傳說有魅力嘛,至于這個……呵呵,不要在意。”

看着大家臉色越來越不好,連于先生都沒了一開始的激、情,蘇慧有些着急,她怕這些人一看什麽看頭都沒有就不給錢了,連忙帶着大家到這最有名的地方去。

“大家看!這就是息潭!”

終于到了著名的息潭,所有人都走過去。

瑤光在夢裏已經見過一次了,她知道是一個不起眼的小水坑,不過現實中再看還是有點區別,明顯夢裏看着更大啊!

到了這,大家也不再藏着掖着心裏的失望了,紛紛表達自己對這個水坑的不屑之情。

于先生指着息潭:“這這這這也是潭?!”

瑤光嘆息一聲:“還沒夢裏大呢……”

景樞銘也難得發表了下意見:“這是我見過最敷衍的景點。”

呂陽直搖頭,他已經不抱任何希望和想法了。

蘇慧急的團團轉,剛想解釋,就看到一個人走到息潭邊上。

永璇不理會別人,她蹲下身子,水中映出她的臉,她将手放入水中,感受着熟悉無比的絲絲沁涼。

☆、14

? 永璇也看着蘇慧,一聲不吭。

蘇慧吭哧半天,才含糊着說,“我……那時候太小了,我不記得了啊。”

剛才還說自己一輩子忘不了,轉頭就說忘了,擺明了有貓膩。

瑤光雖然好奇,不過是人家的隐私,還是不問了。

她收回視線,不再看着蘇慧,永璇在她身邊,一直盯着蘇慧的眼睛。

瑤光眨眨眼,悄悄拽她的衣服,“別看了,一會兒小姑娘該害怕了。”永璇平時都是帶笑的,一旦她不笑,就這麽安安靜靜的看着你,真的很毛骨悚然。

永璇看看瑤光,然後低下頭,不再看蘇慧。

她想起來了,那天回頭看到的年輕婦女身邊還有個小女孩,不過天太黑、她根本沒仔細看,沒想到是她。

一路都是廢墟和緊閉的民房,一個可以稱上景點的地方都沒有,返程比剛剛要快很多。尤其到了一個路段,所有人都感覺到蘇慧的腳步越來越快。

瑤光都有點跟不上她的步子了,她還在加快。

瑤光向前面喊着:“蘇慧,慢點慢點!”

蘇慧卻跟沒聽見一樣,瑤光正納悶呢,就見永璇停住腳步,頓了一下,突然向旁邊跑去。

大家看向永璇,所有人都停下來。蘇慧看到永璇跑的方向,立刻急了:“許大姐!快回來,那不能進!”

蘇慧也跑過去,卻生生停在門口,好像裏面有什麽可怕的東西。

大家也跟着過去看,都覺得蘇慧的用詞不妥當。

“進”已經不能用在這裏了,這個地方是這條街上被燒的最慘的一家,別的人家還有房架在,也有斷壁殘垣,這個地方什麽都沒有,所有東西倒在地上,黑乎乎的、還長了不少雜草。

連門都沒有,牆也沒有,從哪進?

不過在和別人家齊平的地方,真的有兩節階梯,還顯示着這裏曾經是一戶人家的住所,可是門沒有了,只剩下水泥砌出來的兩節階梯,怎麽看怎麽突兀。

瑤光心裏一跳,這不會是永璇的家吧?

永璇站在裏面,慢慢走着,仔細看着地上的東西。

瑤光默認了自己的想法,再看這個地方的想法也不一樣了,這……實在是太慘了,難道永璇也是十年前這裏的幸存者,然後才去了蘭溪的?

明珠問蘇慧:“怎麽這裏比別的地方毀的都嚴重?”

蘇慧笑:“這個地方好像是下風口,這家比較倒黴。”

明珠靜靜看着蘇慧,看的她緊張的要命,這幾位怎麽這麽奇怪啊,本來自己為了掙錢才接這趟活,他們可到好,專撿不好的地去,還跟十萬個為什麽似的,什麽事都要問。

明珠輕笑,“這樣啊。”

見她不再問,蘇慧才松了口氣。

明珠的眼睛跟着永璇的身影移動,心裏卻在想,蘇慧一提到自己村子當年的火災就總是嘆氣,一副可惜認命的樣子,自己問這家情況的時候,蘇慧卻笑了,因為她心虛。

可她心虛什麽呢?會不會跟瑤光的夢有關系,再看永璇的反應,明顯是知道這裏的,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蘇慧對着永璇喊:“許大姐,這裏都是一堆垃圾,你說有啥好看的,咱趕緊走吧!”

永璇不理她,呂陽看她這麽着急,奇怪的問:“為什麽不讓看?”雖然他對這裏不感興趣,不過這是永璇美女長大的地方,她跑過來肯定是因為認識這裏,這個小姑娘怎麽這麽不情願。

蘇慧看着呂陽,支吾半天,呂陽卻依舊看着她,大有她不說就不放過她的意思。蘇慧心中叫苦不疊,早知道不接這生意了,太難侍候!

她一咬牙,還是說了:“這地方晦氣呀!”

呂陽皺眉,還是問:“怎麽個晦氣法?”

蘇慧嘆氣,只好說實話:“我知道你們城裏人都不信,都覺得是迷信,可我們這代代都信,你看我們這的山火、息潭,哪個是人能解釋的?大哥你就別問了,總之這地方是真晦氣,以前有個人死在這,誰沾上她誰就倒黴,咱快走吧!”

井一點本來站在臺階上,一聽她這話,直接跳下來,睜大眼睛問:“真的?”

蘇慧跺腳:“可不真的!你們也看見這是什麽樣,燒的連灰都沒了。”

井一點趕緊退後幾步,離這遠點,他是越來越怕這些看不見的東西了。

瑤光在一旁,她也聽到這些話,眼睛轉到永璇身上,然後又看着腳下的土地。

景樞銘注意到她的動作,問道:“怎麽了?”

瑤光看看他,踮腳靠在他的肩上,小聲說:“這是永璇的家。”

換句話說,那個死的人是永璇的家人。

景樞銘聽了,沒有什麽反應,他看向永璇,再看蘇慧,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于先生托腮站在一邊,他對黑炭沒興趣,不過倒是對蘇慧說的事情有興趣,他問蘇慧:“蘇小姐,死的是誰啊?”

永璇聽到這句話,身子僵了一瞬,随後又恢複常态,繼續在這片土地上搜看。

蘇慧無奈,說一點也是說,說兩點也是說,“這家的女兒。”

于先生點點頭,“哎呀,這女兒多大了?”

蘇慧想了想,這個她還真不清楚,媽媽一直對那個女孩諱莫如深,村子裏知道她的人也不願意多說,“我不太清楚,反正是個孩子。”

于先生又問:“為什麽一個小女孩晦氣呢?小女孩就算死了,也不會變成厲鬼的。”

蘇慧似乎沒想到于先生會這麽回答,她一時還有點反應不過來,不是研究歷史嗎?怎麽也信這個啊。

她撿了一部分自己知道的回答:“那個孩子命硬,克人,連自己都克死了,大家都覺得她死了也還是不詳,所以不讓人們來這。”

于先生還未想出下一個問題,永璇就已經回來了。

她神态如常,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一回來,她也問蘇慧:“除了那個孩子,這家還有別人嗎?”

蘇慧快哭了,怎麽這麽多問題,這些人看着光鮮亮麗的,一個比一個怪,最怪的是那個鄭大姐,其次就是眼前這個許大姐,為了錢,她還是硬着頭皮答:“沒了。”

永璇又問:“一個都沒了?”

蘇慧又仔細想了想,“确實沒了,她本來就是個私生女,沒爸爸,她媽在她死了以後沒兩年,就淹死在河裏邊了,說是喝太多酒掉進去的,不過我覺得,還是跟她那個女兒有關系。”

永璇眼眸下垂,看不出情緒。

終于沒人問東問西了,蘇慧苦着臉:“咱能回去了嗎?”

=====

回去的路上,明顯大家都心事重重,也沒人聊天。

瑤光就在永璇身邊,可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剛剛蘇慧說的那幾個人肯定就是永璇的親人,親人一個都沒了,還有個親人還被人說是克星,她心裏應該很不好受。

瑤光沒有讀臉技能,尤其是永璇這種輕易不外露情緒的人,就更看不懂了。

總之先安靜一會兒,等回去再說吧。

回到周大嬸的家,瑤光被一桌子的菜驚呆了。

一盤盤、一碗碗,呂陽數了數,二十三道菜,涼菜小碟就有六個。這是臨走時說的随便弄弄?

要是食材夠的話,大嬸就要弄出滿漢全席了吧?

周大嬸招呼着大家:“坐坐!你們吃,我還給你們買了啤酒。”

說着,又招呼蘇慧:“慧子,你也來?”

蘇慧忙擺手,“不了不了,我媽在家給我做飯了,我回去吃。”

說着,她看向瑤光,一個勁的沖瑤光笑。

瑤光沒明白,只是疑惑的看着蘇慧,景樞銘走過去,從皮夾裏拿出八百塊錢:“辛苦你了。”

接過錢,蘇慧才終于真心實意的笑了起來,不枉自己累這一下午啊,腦細胞不知死了多少,不過還是值。

蘇慧把錢收起來,對着景樞銘笑:“謝謝大哥!”

說着,又看向瑤光:“謝謝大姐!以後缺導游還找我,保證滿意!”

瑤光笑笑,不說話。

蘇慧心滿意足的走了,大家也都坐在桌子旁邊。

井一點夾了一口土雞,立刻嚷起來:“真好吃!原來原生态都是這個味的!”

周大嬸在一旁笑的合不攏嘴,井一點招呼周大嬸:“大嬸,你也吃啊。”

周大嬸把手放在圍裙上擦擦:“不用了,這是給你們吃的,我這就回屋了,你們慢慢吃,吃完我再出來收拾。”

說着,就往自己屋子走。

大家也不勉強,繼續吃吃喝喝。

摸着自己圓滾滾的肚皮,瑤光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然後歪頭看着井一點:“郭大廚,你什麽時候能有這手藝啊?”

井一點哼了一聲:“手藝一直都有,主要沒這食材啊,你要是把這的菜和肉拿給我做,我保證好吃百倍。”

瑤光笑笑,不接他的話。

永璇也吃了很多,雖然她還是沒什麽笑模樣,至少看起來溫和些了。

到了晚上,周大嬸的屋子早早就黑了燈,剩下三間屋子要他們七個人分,女人住一間,男人住兩間,都擠一擠就可以了。

周大嬸家的床比一般床要大兩號,三個女孩睡上去也不是很擠,瑤光睡在中間,永璇和明珠在兩邊。

農村睡覺都很早,現在才晚上八點剛過,三個人誰也睡不着。

永璇平躺着,瑤光稍一轉動眼球,就能看見永璇發亮的眸子。

想了想,瑤光還是說:“永璇……”

永璇轉過頭,近距離的看着瑤光的眼睛,她突然覺得瞞着這些沒有任何意義,魁杓裏都是有秘密的人,每個人的秘密都很深,現在輪到她的秘密重見天日了。

她輕啓薄唇,聲音在夜晚中變得分外清晰:“那個女孩是我。”

☆、15

? 瑤光眨眨眼,“什麽女孩?”

永璇又說:“那個被燒成灰、克死自己家人的孩子,就是我。”

瑤光明白過來,不敢置信的坐起身,明珠也聽到她們的話了,也坐起來看着永璇。

瑤光腦袋短路,她問的第一個問題是:“永璇你……死了?!”

明珠本來也很震驚,又被這句話彈回了理智,她伸手敲上瑤光的頭:“說話之前先想想可不可能。”

瑤光也反應過來自己問了個多麽蠢的問題,她只好幹笑。

永璇也坐起來,靠在牆上,淡淡的說:“本來是該死的。”

“我是私生女,我媽和別的男人有了我,可那個男人知道之後就跑了,我媽不想要我,也沒錢去做人流,就只能用土法子,登高、蹦跳,不管她怎麽折騰,我還是被生下來了。”

說着,她苦笑:“所以我媽從來不喜歡我,我就是她的撒氣筒,我是被姥姥帶大的。雖然,我對她已經沒了感情,但聽到她也去世以後,我還是覺得不太舒服。”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明明那麽恨她,現在卻做不到漠不關心,這下,她在這個世界上是真的沒有親人了。

“我媽和姥姥以前住在哪裏我不知道,是她們有了我以後為了避閑話才搬來這裏,沒想到還是沒避過。”

瑤光的瞳孔放大很多,看上去更加明亮,她怔怔的看着永璇,私生女這個概念她從來不清楚,只是學過的一個漢語詞彙而已。可看多了社會輿論、人心是非,她也略微能想象帶着這樣标簽的人生。

明珠一臉沉重,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永璇不看她們,總能看見人眼裏的東西,看的她都煩了,都是人們隐藏的最深的東西,都很難看。

她苦笑:“私生女就算了,這世界上有這麽多人的出生都不光彩,他們不還是頑強的活下來了嗎?可是我,”說着,她嘆氣,“我他媽的也太慘了。”

輕輕聽永璇講述她過去的故事,聽的瑤光心裏難受的要命,她沒法想象那樣的日子,全世界的人都不想自己活着,所有錯都是自己的,怪不得永璇這麽讨厭算命,怪不得她對人總是疏遠客氣,還帶着一絲讨好的意味,是因為她怕啊!她怕自己再次陷入那種境地,她小心翼翼的在這世界上生活,像個脆弱的蝸牛,不招惹別人、也不信任別人,出了事就逃回自己小小的殼裏,雖然那殼一觸即破。

永璇沒聽到有人說“你好可憐啊”“真是太慘了”這種話,她其實不想聽,不過誰又會真正理解自己呢,她擡頭,看向那兩個人。

她怔住,瑤光正抹着眼淚。

她覺得特別奇怪,喃喃的問:“你哭什麽啊?”

不問還好,這一問算是把黃河水決堤了,瑤光哭着撲在她身上,帶着哭聲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絕對不會來這裏的,我真的不知道啊……”

瑤光的哭聲傷心至極,永璇一時愣住了。

明珠本來是神色凝重的坐在那裏,她被瑤光的嚎啕大哭感染,眼眶也漸漸變紅,永璇無助的看着明珠,希望她能勸勸瑤光,明珠一看到她的眼神,立刻轉過頭去,手在臉上擦拭着。

永璇不明白,想哭的該是她才對,這兩個人傷心什麽,就好像……在為她心疼似的。

心疼嗎?

瑤光還在哭,眼淚止不住的流,頭發也亂了,看着好不凄慘,她抱着永璇,抽抽搭搭的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們明天就回去吧,不要在這個爛地方待着了,我們回去吧……”

好幾個字都變調了,她邊哭邊打嗝,看上去真是滑稽。

永璇扯動嘴角,笑容還沒出來,臉上卻有一片濡濕。

有多久了?有多久沒人為自己着急、為自己開心、為自己流淚,一個人太長時間,她都忘了被關心是什麽滋味。

從來都是被人狠狠推開,再感受到有人願意貼近自己、願意喜歡自己,随着眼淚的緩緩滑下,十年的流浪、二十四年的郁結,終于在今天晚上——徹底消散。

她不再是一個人了,日日夜夜擔心的噩夢回籠也不會發生,現在的她已經是個普通人,有着普通人的幸福,什麽也打擾不了她了。

聽到瑤光震天響地的哭聲趕來的四個人,看着眼前的景象都是一頭霧水。

瑤光撲在永璇身上一下一下的抽噎,明珠抱膝坐在床上,不停的擦拭眼角,雖然看不真切,不過看起來永璇也在哭。

然後,這四個男人就當機了。

這是個什麽情況?

景樞銘快步走過去,永璇讓開地方,景樞銘接過哭泣不止的瑤光,急切的問:“怎麽了?”

呂陽也是,蹲在床下,仰頭看着明珠,不停的詢問怎麽了。

瑤光平複了一下呼吸,她埋頭在景樞銘的肩窩,抽抽搭搭的說:“我們回去吧,別在這、在這待着了,我不、不想玩了、不想看了。”

景樞銘還是不明白到底怎麽了,他只好一下一下順着瑤光的背,讓她平複心情。可瑤光只要想到自己是把永璇帶回這個地獄的罪魁禍首,她就忍不住哭,她太自私了、太壞了,只為了自己的想法、就不管不顧的非要帶着大家過來,如果不是她,永璇又怎麽會想起過去的事呢?

于先生無奈的站在門口,景樞銘陪着瑤光,呂陽陪着明珠,連井一點都跑過去安慰永璇了,他孤家寡人的站着,也不知道自己跑來幹什麽。

本來睡得好好的,後來漸漸醒了,聽到隔壁有哭聲,他們幾個就趕緊過來看,于先生想着,趕緊來個人解釋一下吧,不然他都該困了。

好半天,瑤光總算是把氣順下來了,也壓住了自己的情緒,明珠也平複了心情,她看看沉默的永璇,決定還是自己來講。

聽明珠講完,連一直處變不驚的景樞銘都凝重了神色,井一點更是直接爆粗口:“奶奶的!這幫孫子!”

這個事情聽的他額頭直跳,他第一次露出這種憤怒的神情,大家也都驚訝的看着他,井一點把手重重的搭在永璇肩上,說道:“永璇小妹妹,你實在太倒黴了,居然能碰上這麽一群迷信的人,他們也真不是東西,你放心,以後我要是看見他們,絕對打得他們滿地找牙。”

呂陽難得沒和井一點嗆聲,他也說:“我也是,絕對往死了整他們。”

雖然知道他們在說氣話,永璇還是很開心,她扯下嘴角,“好。”

于先生嘆息一聲,坐到永璇身邊:“真是沒想到啊,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居然會有人相信這種事,一個小小的人、怎麽可能有這種能力呢?”

呂陽也嘆氣,“原來你說你害死很多人是說這個,這算哪門子的害死人?我看他們都活該,一點是非觀都沒有,小美女你不用傷心,犯不着,以後有我們罩着你呢。”

大家輪番表達着自己的憤怒,說了一陣,又都沉默下來,引着他們來的人,會不會就是這些人中的一員?

瑤光想了想,還是說:“我不想管了。”

大家聽到這話,都看着轉過頭看着她。

于先生苦口婆心的說:“符小姐,這不是你想不想管的事啊,你不管那個鬼魂就會一直纏着你,你不是最害怕這個了嗎?”

瑤光抿唇,又說:“如果他是那些死人裏面的怎麽辦,他認準了永璇是害死他的人,難道我還要幫這種人?說不定他活着的時候也欺負過永璇呢,我不想管這種人的遺願,就算他想纏我,那就纏吧。左右都是做夢,也沒什麽差別,他又不能害我。”

于先生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雖然他喜歡玄學,可他也有自己的是非觀,如果真像瑤光講的,這種靈魂實在是沒有幫的必要。

景樞銘想了一會兒,說道:“本來我們也是跟着你來的,既然你不想繼續了,那我們就回去吧。”

呂陽看了看明珠,然後嘆了口氣,這一趟什麽也沒看見,還把永璇的慘痛經歷給勾出來了,他無奈的站起,确實應該回去,這地方實在太可惡了,一方山水養一方人,現在他對落華村也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這樣一商定,男人都回了自己的房間,明珠、瑤光和永璇又重新躺下,經過一番折騰,現在已經是十一點了。

瑤光側躺着,哭了太長時間,現在眼睛難受得要命,睜開都很困難,她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永璇的聲音突然響起,“你沒有錯,那些事情早就是發生過的,不是你把它們帶回到我的生活裏,它們一直都在,只不過我把它們壓在心底,誰也看不出來。反而是這樣,我跟着你回到這裏,再看到現在的物是人非,才真正感覺到一切都過去了,我現在過的那麽好,有你們陪着,再想想,感覺過去的都不算什麽,真的。”

瑤光擡起眼簾,抿唇微笑,“嗯,我知道,你的生活現在才算開始呢。”

=====

第二天一早,明珠就醒了。

在鄉村醒來的感覺真是舒爽,她在床上都聞到了泥土和樹葉清新的氣息,明珠雙臂奮力上舉,舒服的伸了個懶腰。

永璇推門進來,她笑道:“醒啦?”

不是職業微笑,是真心實意的笑容。

明珠看永璇又恢複了活力的樣子,也打心眼裏高興,“嗯,不過瑤光還沒醒。”

明珠坐起來,準備換衣服。

這時,一旁的瑤光突然掙紮起來。

她的雙手貼着床單放在身側,她用盡力氣把雙手壓在床上,不住的在床單上劃,她的表情十分痛苦,艱難的張着嘴,喉嚨裏只能發出幾個破碎的音節:“別……殺我……”

☆、16

? 明珠見狀,一點不猶豫的抽了瑤光一巴掌。

“嗷!”

瑤光立刻就醒了,右臉火辣辣的疼,她還不清楚是怎麽一回事,猛的坐起來,看着房內的兩人。

永璇張大嘴巴、無比驚訝的看着明珠,明珠則一臉淡定的看着自己。

瑤光愣了愣,很快就明白了,她指着明珠,嘴唇哆嗦:“鄭明珠!你是不是又打我!”

永璇默,“又”,看來不是第一次了。

明珠聳肩:“我沒辦法啊,你的樣子像是快死了,不把你叫醒,真出事了怎麽辦。”

瑤光怒吼:“你就不能換個方法!每次都打我,回回都打臉!”

可是這招最管用,見效也最快啊……

明珠不答她的話,問道:“又夢到有人要殺你?”

瑤光一窒,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夢裏的內容。她扶着額頭,眼睛緊閉,好一會兒,瑤光晃了晃腦袋:“有點兒亂,我先起床吧,估計一會兒就能全想起來了。”

明珠點點頭,開始換衣服。

永璇看了看瑤光,喉嚨裏的話又被她咽了回去,算了,一會兒再問吧。

周大嬸給大家準備了好多農家小菜,大家圍成一桌,每個人都先看看永璇,見她不再陰郁着一張臉,也都各自放下心來。

瑤光無神的扒拉着眼前的菜,呂陽奇怪的看看她,問道:“老板娘,你這臉……怎麽好像有個巴掌印?”

景樞銘坐在瑤光的左手邊,本來還沒發現,他聽見呂陽的話,把瑤光的頭撥過來,這下人人都看清了,這個巴掌可真是……清晰無比。

瑤光沒好氣的答,“還不是某人打的。”

某人?

大家不約而同的看向明珠,有這魄力、這膽子、最主要的是這力度的,只有鄭女俠了。

景樞銘皺眉看着明珠,呂陽見狀不好,看明珠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連忙轉頭問她:“明珠,你為什麽要打老板娘啊?”

明珠擡眼,看到大家都在看她,她放下手中的碗筷,優雅的擦擦嘴才說:“她又夢魇了。”

呂陽眨眨眼:“夢魇?”

于先生問:“鬼壓床嗎?那也不需要打人,只要叫叫她的名字就可以了。”

明珠搖頭:“她每回夢魇可比鬼壓床吓人多了。”

說着,她問瑤光:“是不是?”

瑤光擡眼看看大家,又虛心的低下頭,甕聲甕氣的說:“是。”

不等大家問,明珠就開始講:“以前我和瑤光是舍友,我在她隔壁床,有一次半夜,我看見她脖子上纏着一根數據線,而且是死扣,她居然還在玩命的向外拉,線越來越緊,我趕緊叫她,可是她根本醒不過來,眼看她臉都快變紫了,我就擡手一巴掌,她立刻就醒了。”

大家聽完,保持着驚訝的表情看向瑤光,瑤光無奈解釋:“那次是夢到有一把刀就在我眼前,我抓着那個人的手讓刀遠離我……”

明珠挑眉:“還有一次,她睡午覺,我在床上看書,突然她開始尖叫,而且在床上翻,單人床啊,翻一次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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