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下去了,我一看,又給她一巴掌。”
瑤光抿唇,聲音也越發小了,“我夢到自己在火場裏,有火燒到我的衣服,沒辦法,我只能在地上滾一滾滅火……”
明珠又說:“還有,”
瑤光瞪大眼睛看她:“鄭女俠!我錯了,以後如果還有這種情況你就繼續打吧!就此打住,別再說了……”
明珠輕笑,拿起碗筷不再說話。
大家聽的發愣,于先生看向瑤光:“符小姐,你經常會這樣嗎?”
瑤光把頭晃得和撥浪鼓一樣:“怎麽會!這種情況非常少見,目前為止就四次。”
呂陽又問:“那是每次夢到特別緊急的情況,比如快死了才會這樣?”
瑤光想了想,說道:“也不是,是在夢裏的主角是我的情況下,而且主角都是死于非命,我才會這樣,不過大多數情況下我都能自己驚醒,明珠舉的那兩個例子只是例外!例外!”
明珠點頭:“是啊,不過我救了你四次呢。”
永璇想了想,今天早上瑤光只是把手向後推而已,她不确定的問:“可是,今天早上瑤光沒有生命危險啊,她只是在做噩夢……”
瑤光愣了愣,憤慨道:“那你還打我!”
明珠無奈笑道:“不好意思,打順手了。”
瑤光:“……”
景樞銘一直在一旁沉默的剝雞蛋,剝好後放在自己随身帶的方巾裏,他和呂陽換了個位置,然後一下一下的幫瑤光按摩。
瑤光可憐汪汪的看着他,他也只是無奈一笑。
想到剛才他們說的,景樞銘問:“那昨天晚上你夢到了什麽?”
這才是最重點的問題,大家都集中注意力看着瑤光,瑤光又仔細回想了下,苦着臉答:“我忘了。”
井一點瞪着一雙小眼:“瑤光小妹妹,你不是從來不會忘了夢的嗎?”
瑤光也納悶,自己每次做夢很快就能記起來,而且一個細節都不落,可這次,她真的想不起來自己夢見什麽了。
于先生托腮想了想,說道:“是不是他沒什麽靈力了,所以給符小姐看的記憶也模模糊糊,不能讓符小姐記下來。”
瑤光覺得不是,她的左手一圈一圈磨着碗沿,回答道:“要這麽說,那也應該是我的靈力出問題才對,他靈力要是沒了,根本就不能讓我看記憶,怎麽會是我記不住呢……”
于先生又問:“不是說鬼都是徘徊在人的身邊嗎,昨天他聽到符小姐你不想管他的事了,所以急着給你托夢?”
瑤光想了想,的确有可能……
她沒好氣的說:“說了不管就是不管,反正我要回去了,難道他還能跳出來攔我?”
井一點也附和着說:“就是就是,咱才不管這鬼的事呢,實在不行啊,回頭咱請淩塵子道長來作個法,讓他把這位驅走,然後再接待下一位客戶。”
呂陽鄙視的看着他:“你能不能出點靠譜的主意。”
于先生也義正言辭的看着他:“呂先生說得對,淩塵子十分十分不靠譜,胖井先生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
井一點:“……”
永璇看看他們,還是決定問瑤光,萬一是姥姥呢?或者,他?
“瑤光。”
聽到永璇的聲音,瑤光偏過頭,景樞銘手上的雞蛋也停在她的臉上,看到永璇欲言又止的樣子,景樞銘放下雞蛋,也看着她。
永璇抿唇,還是問了出來,“夢的內容你不記得了,那裏面的人是誰你有印象嗎?”
瑤光一愣,才想起來永璇在落華村也不是完全沒有親人和朋友的,她努力回憶了一下,說道:“肯定不是老人,好像……是個男的。”
永璇又問:“多大年紀?長什麽樣?”
瑤光閉上眼睛,好半天才睜開:“四五十歲吧。”
永璇“啊”了一聲,有些失望的低下頭,頓了頓,又擡頭,“沒事,其實不是想見的人我也挺高興的,證明他們沒在這世界裏飄蕩着啊,沒有心願、快快樂樂的去另一個世界,也挺好的。”
聽到這話,大家都沉默的低下頭,井一點和呂陽柔聲安慰着永璇,瑤光卻猛的弓腰、捂住胸口。
景樞銘擔心的問:“怎麽了?”
瑤光自己也很驚訝,那個情緒好像不是她的,剛剛永璇說那些話的時候,她的心猛的縮了一下,好疼。
可就是那一下,之後就沒事了。
瑤光慢慢直起身,不知所措的看着景樞銘,等了一會兒,她确定沒有別的異常了,看到大家沒有人注意到這邊,才小聲說道:“我好像需要給道長打個電話。”
大家吃完早飯,準備離開的時候,周大嬸還強烈的表達了自己的不舍,拿出一堆農家菜要送給他們,為了方便,大家都沒收。不過幸好是沒收,周大嬸笑眯眯的說出他們的食宿費時,瑤光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住了一夜,吃了三頓飯,人均居然要700!還是在這個荒涼又荒涼的房子裏……
看着周大嬸把景樞銘給的錢塞進圍裙裏時,瑤光是真的感受到了什麽叫肉痛。
瑤光真想大喊三聲“奸商”,怪不得做了這麽多菜,敢情在這等着他們呢,再看大家,除了井一點,幾乎沒人露出太驚訝的表情。
走出去的路上,呂陽恨鐵不成鋼的看着井一點:“農家樂就是宰人樂,所有地方都這樣,只不過這家确實貴了點,你就別嗷嗷叫了!”
瑤光嘆氣,她也想嗷嗷叫啊,果然無商不奸,本來她還覺得魁杓的定價有點貴呢,這樣一比,當初定價的呂陽簡直就是活菩薩。
一行人從周大嬸家往外走,林蔭下無人說話,瑤光還沉浸在被宰的心痛中。
真正要走的時候,永璇仔仔細細的看着落華村的一切,她不留戀這個地方,甚至向上天祈禱,讓她這輩子都不要回到這個地方了。
呂陽哼着歌,聽着他不成調的音節一個一個蹦,大家心情也輕松了不少。
不管怎麽樣,馬上就可以回山水鎮了,還是自己的家最美啊。
路過一個人家時,那戶人家大門緊閉,門口只有兩口石頭做的水缸,看起來是用來種蓮花、或者儲水用的。
瑤光新奇的看着這兩個水缸,做工粗糙、但如果有植物應該還不錯。
至于儲水嘛。
倏然,夢裏的一幕幕如走馬燈在腦海裏閃過,瑤光的瞳孔緊縮,猛的停下腳步,僵在那裏。
☆、17
? 大家看到瑤光反常的行為,紛紛停下腳步,看到瑤光死死盯着的東西,他們也看向那個水缸。
明珠看看水缸,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她問:“想起什麽了?”
瑤光面色慘白,聽到明珠的問話,她嘴唇哆嗦了好幾下,指着前面的水缸說:“周行……”
聽到這個名字,永璇猛的看向她,難以置信的說:“你說什麽!”
瑤光收回視線,看着永璇,眼裏滿是悲戚:“周行……是死在那裏的。”
永璇怔住,她回身看着眼前的水缸,又轉回身,“這怎麽可能啊!”
眼前的水缸很低,以前充其量就是養魚養花,這種東西,怎麽可能殺的了人。
殺?永璇想起早上瑤光的動作,瞳孔猛的一縮。
那個姿勢,多麽像被人按在水裏,雙手奮力掙紮卻不得。
想到這裏,她的眼前突然黑了一瞬,呂陽離她最近,永璇踉跄了一下,呂陽連忙撐住她,永璇呼吸沉重,不敢相信的喃喃:“怎麽會,怎麽會……”
瑤光在夢裏親身經歷,她的臉色已經發白,卻不是因為周行被殺的過程,而是——他被殺的原因。
=====
夢裏的瑤光就是周行,他從一個圍牆裏跳出來,四下無人,然後快速的向一個方向奔去。
他要趕快回家,如果被媽媽發現自己不在,少不了一頓臭罵。
夜裏有些涼,村民家的狗在沖他狂吠,他彎腰撿起一塊石子,假裝要扔過去,那狗就夾着尾巴跑回窩去了。
周行輕笑,讓你叫。
他沒時間和這些雞狗較勁,他把石子裝進衣服口袋裏,繼續小跑着向前。
夜裏很暗,落華村裝的幾個路燈又總是時不時罷工,不過在他經過一個地方時,那一片的路燈居然奇跡的都是亮的,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運,讓他一眼就看到了遠處的那個人,雖然衣服換了,但那個身形他永遠忘不了——那是村民們深信不疑的“大師”。
看見這個人他就來氣,如果不是他,永璇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大師身後好像還跟了兩個人,他們幾個人向一個方向走去,還在商議着什麽,那個方向和他要回去的方向背道而馳,但他只是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就立刻追了上去。
大師來落華村,村裏居然沒人知道。而且現在是十一點多,幾乎所有的村民都睡覺了,他出來想幹什麽?
一種直覺告訴他,他一定要跟上去,不然他會後悔的。
周行身形輕便,他蹑手蹑腳的跟在那三個人後面,直到那三個人進了一戶人家。
他站在門外看,這是老李家的房子,老李叔死了以後,李嬸沒有孩子,很快就搬回娘家去了,也就是說這房子現在沒人住,看門口兩盆枯死的睡蓮就知道,已經好久沒人來過了。
他們并沒有插上門,周行也不猶豫,小心翼翼的撥開大門,鑽了進去。
那三個人就在前廳裏說話,周行從背光的地方摸索過去,然後蹲在牆根底下。
大師的聲音還是一樣,卻不複原來的道貌岸然,他語氣急切、粗俗:“咱現在就別挑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這麽難得的村子,就用這吧。”
另一個男人說:“可是也不能什麽人都用,不夠純正的話,主人他受不了。”
大師語氣更生氣了:“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想着夠不夠純正,你們再不決定,主人的命都沒了!”
屋內沉默了一會兒,剛剛那個說話的男人又說:“這也是實在沒辦法了,那你盡快。”
大師回答:“你放心,最慢一個星期,我就能部署好,到時候一場火燒下來,所有人都會認為是山火。”
第三個男人不确定的問:“能保證萬無一失嗎?”
大師冷笑:“哼!去年我只不過說了一句那個女孩是天煞孤星,你看這村子裏的人都怕成什麽樣了,所有人都覺得死人是因為她,這小姑娘可是幫了我不少忙。”
本來周行聽的迷迷糊糊,可随着這些對話,有些東西越來越清晰,聽到永璇的事情時,他更是震驚的無以複加,竟然是他們!
第三個男人又問:“去年我也偷偷看了看那個女孩,她的靈力很強啊,比這村子裏的人都厲害,為什麽不用她,反而拿她當靶子?”
大師回答:“不行,她的天沖太強了,強到會反噬,如果用了她的魂魄,主人肯定受不住一命嗚呼。”
“行了,先不說這些,這幾天我就住在這不出去,安排東西還是得靠你們二位,大家都是為了家族,可千萬不能搞砸了。”
兩個男人應着。
周行簡直不能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如果這是真的……
想到這裏,他悄悄站起身,向門口移動着,想要快點把這個消息告訴永璇。可他貓着腰走的時候,沒留神走到有光的地方,雖然只是一瞬,但房子裏的男人還是眼尖的看見了他,“誰!”
周行聽到這一聲大喝,立刻拔腿就跑,他已經離門口只剩三米了,很快就能沖出去。
周行沖出大門,當機立斷向右邊跑,那裏有他同學家,先過去再說。
然而沒有他逃跑的機會,他一轉身,就看到眼前有個男人陰鸷的看着他。
周行驚恐的看着眼前人,怎麽可能,前一秒他還在房子裏,下一秒就出現在自己眼前,這不可能!哪有人能做到!
像是故意打擊他,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身後有一個身影翻落而下,是另一個男人。
很快,大師也從門口出來了。
落入這種境地,他額頭沁出冷汗,無法思考。
大師以眼神示意這兩個男人,他們快速出手,快的周行根本看不清他們是怎麽做到的,緊接着,他的頭就被壓進水裏。
他奮力掙紮,頭上的手好似有千斤重,他怎麽也掙紮不開。
漸漸的,他沒力氣了,眼前閃過許多人的身影,最後定格的,是那個笑起來甜甜的女孩。
永璇,不是你,不是你的錯……
=====
聽着瑤光一字一句講述那個夜晚,好像就是發生在自己眼前,所有人都啞然無聲。
那個時候的周行,該是多麽絕望與不甘啊。
永璇的眼神空洞無光,她癱坐在地上,凄涼的神色讓大家心都被揪了一下。
好一會兒,永璇雙手覆住臉,低低的抽泣起來。
怨慕泣訴,壓抑的哭聲比嚎啕大哭更讓人心痛。
瑤光偏過頭去,不忍心再看了。
哀恸之後是淹沒心神的怒氣和憤恨。
魂魄,又是魂魄!
這到底是為什麽!怎麽這麽多人都要拿別人的魂魄,樞銘的父母是這樣,落華村的村民也是這樣,那些人為了自己的目的,差點屠滅了一個村子,這些人天誅地滅不足惜!
明珠蹲下、身子,輕輕拍着永璇的背,一個局外人感受到的傷心和難過,遠不及當局者的萬分之一,在天津老宅時她就知道了。
=====
返程的路上,永璇一直把頭靠在窗上,無神的看着窗外。
高鐵的時速是303公裏,很多東西都是一閃就過去,就像人生。
人們總說,時間能撫平所有的傷口,以前永璇也這麽覺得,畢竟過了十年、她也不會每晚窩在被子裏哭到喘不上氣,她已經很堅強了。
那時候的她受了太大的打擊,也沒人會告訴她周行是怎麽死的。然而今天,周行讓瑤光經歷了一遍,現在她只要閉上眼睛,就能看到同樣痛苦的神情在周行的臉上出現。
時間不能讓傷口愈合,但是可以讓她習慣這個傷口的存在。
從知道周行死訊的那天開始,灼心刻骨的傷痛一直都存在,只不過日子久了,慢慢的她就習慣了,習慣一個人的生活、習慣承受彌漫在每一個細胞裏的悲傷。
多少次午夜夢回,睜開眼還是空泛黑暗的房間,枕頭上已經濡濕一片;多少次無助祈禱,哪怕只有一瞬間,希望他再次出現在自己身邊。
從落華村受到的影響,慢慢就被這個花花世界改變了。世上沒有神、沒有鬼,有的只是人們敬畏虛無的心,她也懂了周行所說的封建迷信是什麽,可沒人再願意聽了。
聽到瑤光的夢時,時隔十年,這是她第一次在人們面前崩潰痛哭。
如果不是為了她,周行會去追那三個人嗎?如果不是為了她,周行會這麽着急離開嗎?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她甚至從沒好好感謝過他,也沒對他說過,自己對他的真實心意。
瑤光說,周行死前最後想到的還是自己,他最後悔的就是沒來得及告訴自己真相。他彌留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秒,還是在擔心着自己。
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還有人會像他一樣對自己好嗎?
沒有了,再也不會有了。
☆、18
? 在魁杓不遠處,他們就看到有個劇組聚集在八尺樓那邊,看來又有人來拍古裝戲了。
下了車,井一點氣呼呼的搬着行李上樓,連招呼都不和大家打。
大家也都很無奈,早上瑤光講完自己的夢,反應最大的就是井一點,他非要告訴剩下的村民事情真相,呂陽和于先生攔了半天、又勸了半天,才讓他從一時沖動裏走出來。
就算說了又怎麽樣,誰會信?永璇在他們心中已經是根深蒂固的罪魁禍首,他們只會相信一個道貌岸然的大師,絕不會相信他們這樣的毛頭小子。
瑤光嘆一口氣,才踏過魁杓的門檻。
下意識的看向旁邊的座位,慕彌已經不在了。
素姨就坐在櫃臺裏,擡頭看到瑤光,她站起來,慈愛的看着瑤光:“回來啦。”
瑤光也笑笑,小跑過去和素姨來了一個擁抱。
素姨看了看瑤光的神色,擔憂的說:“怎麽,玩的不開心?”
說到這,她瞥向站在一邊的景樞銘,“跟素姨說,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瑤光噗嗤一聲笑出來,“不是,我們玩的挺開心的,這兩天辛苦你啦。”
素姨嗔怪的看着她:“還跟我客氣,以後有事就來找我,保證把你們的小客棧打理的漂漂亮亮。”
瑤光笑:“哈哈,素姨你真是第一大好人。”
素姨撣撣瑤光的衣服,說道:“我也該回去啦,還不知道家裏亂成什麽樣了,陸哥五大三粗的,估計沒洗的碗筷都得有一水池了。”
瑤光挽留:“吃個飯再走吧。”
素姨擺擺手,“家裏還有兩口子呢,我也得趕緊回去告訴老爺子你平安回來了,瑤光啊,別忘了回家一趟,爺爺想你了。”
瑤光爽快的應了,素姨笑笑,轉身向外走去。
景樞銘看着素姨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才問道:“素姨是什麽時候來你家的?”
瑤光本來在看這兩天的賬本,聞言擡頭,皺眉想了下,“我剛上大學她就來了。”
景樞銘聽了,不再說什麽。
經這麽一提醒,瑤光才想起來,素姨已經來家裏将近五年了。
以前家裏也有女傭,但是通常都是幹完活就走人那種,爺爺不喜歡家裏有陌生人,陸叔也是爺爺從小培養的,才能住在家裏。不知道素姨是怎麽就合了爺爺的眼緣,二話不說就讓素姨做家庭阿姨。
其實比起陸叔,她和素姨總是差了那麽一點,素姨對她一點不比陸叔差,可她每次有什麽事第一個想起來的還是陸叔,也許是情分的問題吧,畢竟陸叔就像她的爸爸一樣,這點還是沒人可以超越的。
永璇和明珠已經上樓放行李了,于先生一回來就神神秘秘的跑回自己房間,景樞銘看了看,問瑤光:“不回房間嗎?”
瑤光搖頭:“一會兒再回去,我想先看看賬本。”
景樞銘輕笑:“你又不是于先生,看什麽賬本,還是說——想管賬了?”
瑤光無聲的看着他,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麽這個人從哪都能找到調戲她的理由,她懶得解釋,只自顧自的看。
景樞銘挑眉,也不再說什麽,拿着兩個人的行李就走了。
瑤光的臉擋在賬本後面,聽到景樞銘上樓的聲音,她才慢慢勾起唇角,得意又幸福的笑。
看到這兩天的生意沒有變化,她才放下心來,舒服的伸一個懶腰,準備也上樓歇會兒,景樞銘的幾個手下還在這待着,明天才輪到他們這些老牌員工上場。
瑤光不得不感嘆,有錢人啊有錢人,明明不需要雇他們六個人,景樞銘還是多花了六個人的工資錢。
瑤光伸回有點酸的手臂,準備站起身,卻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慕小姐!”
慕彌靜靜的看着她,聽到瑤光的話,也禮貌的回答:“符小姐好。”
瑤光眨眨眼,疑惑的問:“慕小姐,你不是已經退房了嗎?”
慕彌笑:“是啊,我是來找符小姐要東西的。”
瑤光怔住,随即想起來是息潭水,她一拍腦門:“噢噢!我帶了一瓶,你等下啊,我上樓去拿。”
瑤光登登跑上樓,不一會兒拿着一個礦泉水瓶下來。
“喏,就是這瓶。”
慕彌接過,拿起在日光燈下照了照,随即笑起來:“真是多謝了,如果不是你,我還要再去一次落華村。”
再?
瑤光敏銳的抓住關鍵,問道:“慕小姐你以前去過落華村?”
慕彌低頭想了想,然後擡頭對瑤光燦然一笑:“我們去那邊坐着說吧。”
瑤光依言跟過來,慕彌坐定,“我可以叫你瑤光嗎?”
瑤光笑:“當然可以。”
慕彌羞澀的笑笑:“你真是變了好多。”
瑤光被這話弄的雲裏霧裏,不就是答應讓她叫自己的名字嗎,這算什麽變化……不過這不是重點,她現在對落華村的事情特別敏感,又問道:“你去過落華村?”
慕彌點頭:“去過啊,好多次。”
瑤光奇怪,“為什麽去這麽多次,那裏也不是特別秀麗的風景啊……”
慕彌笑笑:“為了息潭嘛。”
瑤光看向慕彌手中的礦泉水瓶,實在是看不出來有什麽特別的。
慕彌看出瑤光的困惑,素手摩挲着瓶身,問瑤光:“瑤光,你知道息潭的傳說嗎?”
瑤光點頭,“知道,可以讓戀人生生世世不分離。”
慕彌微笑着搖頭,“不是這個。”
“是瑤姬。”
瑤光“啊”了一聲,“你說瑤姬的傳說啊,知道,她不小心把息瓊灑到人間,然後才有了息潭。”
說到這,瑤光無比糾結的看着慕彌,“這……你不會是信了吧?”
慕彌一臉正經的看着瑤光,把她剩下的話都堵了回去,慕彌開口:“我不是信,這就是真的啊。”
看着瑤光驚訝的眼神,她笑笑:“瑤姬是出了名的粗心,但她釀的息瓊也是出了名的珍貴,人說一滴神仙水、千年道行深,更何況是一壇息瓊,不過也是多虧了瑤姬,讓我一直受用至今。”
說罷,她笑意盈盈的看着瑤光。
瑤光則一臉卧槽。
慕彌看着這麽正常,怎麽腦子好像不太清楚,她這語氣就好像和瑤姬很熟一樣,而且說話和古人差不多,這姑娘會不會是古代小說看太多、魔障了?
再看慕彌的打扮,她更加确認了心中的想法,一看就是民國大小姐的cosplay嘛。
慕彌看看她,低頭笑笑,“不管怎麽樣,還是多謝了,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我的聯系方式,如果有事可以找我,不過只有三次機會。”
瑤光接過慕彌遞過來的名片,紅光工作室-攝影師朱凡。
瑤光皺眉:“朱凡是誰啊?”
慕彌溫柔的笑,然後指向窗外的一個人。
瑤光向窗外看,一個一米八幾的男人,扛着攝像機跑來跑去,等他轉過身來時,瑤光看清他的長相,實在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簡直就是大衆臉。
瑤光看着窗外,說的話卻是對慕彌:“他是你的……?”
慕彌輕笑:“我的意中人。”
現在已經很少用意中人這個詞了,乍一聽到這個詞,瑤光的心輕輕一顫,再看慕彌幸福的樣子,她也忍不住笑起來,意中人啊。
瑤光收回視線,戲谑的看着慕彌:“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慕彌輕輕點頭。
瑤光又問:“認識多長時間了?”一碰到八卦問題,她總是忍不住一問再問。
慕彌歪頭,“你問哪一個?”
瑤光瞪大眼睛,不止一個啊!
慕彌看起來挺……專情的,果然人不可貌相,她猶疑了一下,指着名片說:“這個。”
“算上今天,兩天了。”
“噗!——”
本來還在喝水壓驚,這下全噴出來了。她不住的道歉,慕彌也一直說沒關系,瑤光順下氣來,臉上滿是震驚:“兩天?!”
慕彌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驚訝,瑤光深吸一口氣,又問:“才認識兩天,那你怎麽會在這裏等他呢?”
稍一思索,瑤光想到一個原因,“難道是,他是你男神,所以你是追着他來這裏表白的?”
慕彌無聲的看着瑤光,她的神色在說“你說什麽我不懂”。
瑤光無語,更加堅定了這個想法。
好一會兒,慕彌才又說道:“你說的東西,我不太明白,不過我的确是在這裏等朱凡的,我知道他一定會來這裏,所以我就來這裏等,看到你是個意外之喜,果然冥冥中都有定數,我還差你三個人情,盡快讓我還了吧,下一次見面又不知何年何月了。”
慕彌說的無比認真,瑤光聽的無比不解,她消化了好半天,才問了一個問題:“你什麽時候欠我三個人情了?”
慕彌笑:“很久以前的事了,不是我欠的,是朱凡。不過他和我夫妻本是一體,我幫他還也可以。”
瑤光靠在椅背上,同情的看着慕彌,年紀輕輕的、怎麽就精神出問題了呢,才認識兩天,就已經自稱夫妻一體,她突然有些同情這個朱凡。
慕彌接收到瑤光的眼神,也只是無奈的笑笑,她想了想,又說:“等你找我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時,這樣吧,我自作主張幫你一個忙怎麽樣?”
瑤光眨眨眼,不管慕彌是不是精神有問題,既然她要幫自己,反正自己是賺了,不過應該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吧,她說:“說來聽聽。”
慕彌抿唇,“我不能說太多,具體的還要你自己去發現。”
“天下語夢人不出二十,但總有那種虎狼之輩妄想着代替語夢人,然語夢人選都是天定的,逆天改命則天理不容,我只能告訴你這些。”
☆、19
? 瑤光久久都沒有動靜,她驚駭的看着慕彌,嘴唇哆嗦了半天,也沒說出話來。
慕彌看起來好像輕松了不少,“好了,我要走了,日後有緣再見吧。”說着,她就要站起身,卻被瑤光一把拉住。
慕彌看向瑤光,瑤光瞪大眼睛:“你怎麽會知道語夢人?”
慕彌歪頭,“我一直都知道。”
瑤光更震驚了,她問出最重要的一個問題:“你是誰?!”
慕彌笑:“我是慕彌啊。”
瑤光一愣,大聲說道:“不是這個,你是什麽人!”
慕彌聽到這個問題,收起笑容,“瑤光啊,還不到時候呢,人們不是總說‘人的事天注定’嗎,現在天沒注定你要知道這些,我也不應該告訴你的,等你真的感覺自己到了絕境時再找我吧,到時候我一定什麽都告訴你。”
說罷,她站起來,輕輕松松就把瑤光抓着她衣服的手退下,瑤光使了很大的力氣,可慕彌就像是撣一粒灰塵那樣簡單。
她看着呆愣的瑤光,又說:“剛剛差點忘了,早就該告訴你的,息潭的水就是息瓊,雖然稀釋了不少,但還是有點功力的,你知道息瓊的作用是什麽嗎?”
瑤光緊張的看着她,慕彌也不指望她會回答,她笑笑:“息瓊又稱‘千年憶’,神仙們活的太久、總會忘了一些事,飲下息瓊,千年往事皆憶起。同時,它是神酒,對凡人也有不少作用、最大的作用就是強人心智。”
她頓了頓,一字一頓、高聲說道:“心智,就是魂魄。”
然後,她就腳步輕盈的走出了魁杓,一個臨時店員過來,關切的看着瑤光,“符小姐,你沒事吧,那個女人說了什麽啊,怎麽臉色差成這樣。”
瑤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皺眉看着這個店員:“你沒聽到?”
店員回答:“沒有啊,我什麽也沒聽見。”
瑤光不敢相信的問:“一句都沒聽見?”
店員點頭:“沒聽見。”
她覺得不對,看向剛剛就坐在她鄰桌的一個男人,“您好,我們剛才說話,您聽到了嗎?”
男人奇怪的看着瑤光,不過還是回答:“沒啊,你們說話了?”
瑤光再看店裏的客人和其他員工,也沒有任何反應,看起來是真的什麽都沒聽到。
瑤光迅速跑到門口,看到慕彌在那個劇組外圍,專注的看着朱凡工作。瑤光突然覺得腿有些發軟,心底的驚恐開始升騰、随即蔓延到全身,她甚至感覺到背後在冒冷汗。
剛剛太震驚了,她的聲音比平時高了不少,本來她和慕彌就坐在大堂比較顯眼的地方,更何況她們的聲音都不小,一句都沒聽到,怎麽可能?!
瑤光在原地愣了一會兒,然後回身往樓上跑去。
她在每個房間門口都敲了好幾下,大家聽到動靜,都出來疑惑的看着她,于先生還拿着手機,“符小姐,我這還在打電話呢,你……”
不等于先生說完,瑤光急切的招呼着大家:“快過來!”
衆人不明就裏,不過還是跟着瑤光走進她和永璇的房間,看到大家都進來,她趕緊把門鏈放上,然後靠在門上喘氣。
景樞銘扶過她,皺眉問:“怎麽了,別那麽着急。”
瑤光跟着景樞銘坐到床上,她才終于放松下來,然後整個人就忍不住發抖,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大家看到瑤光這個樣子,都知道發生了不得了的事,也不催她,永璇給她遞了一杯水:“慢慢說,怎麽了?”
瑤光推開永璇的水杯,抿唇醞釀了一會兒,才說:“慕彌有問題,很大的問題。”
大家愣了愣,于先生将手機放在耳邊,“回頭再說吧,我這現在有事。”
瑤光擡頭看于先生,手機那邊的人好像說了什麽話,他撇撇嘴,不情願的在手機上點了一下,淩塵子的聲音出現在室內:“符小姐。”
瑤光一愣,然後跑到于先生那裏,搶過他手裏的手機,于先生不明白她怎麽這麽急,瑤光對着手機大喊:“道長!太吓人了!”
淩塵子趕緊把手機拿開耳邊,然後說道:“符小姐你慢慢說,看看貧道能不能為你解惑。”
景樞銘走過來,輕拍瑤光的手:“別急。”
瑤光這才靜下心神,把剛剛慕彌跟她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我問店裏的人有沒有聽到我們說話,她居然說什麽也沒聽到。我、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