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8 章

鹿青崖前五十年意氣風發,沉迷修煉無法自拔,幾乎能做到十幾年足不出戶,專心致志閉關。即便是後五十年修不上去了,她也不曾完全放松下來,而是不斷下山尋找機緣。

以至于一百年過去了,除了和她一起入門的那一批內門弟子以外,甚少有人真正見過鹿青崖。內門弟子雖認識她,知道他們還有位青崖仙尊,但對她也分外陌生,更遑論幾乎沒進過內門的外門弟子。

這修真界沒有醫修,只有丹修。

一旦弟子能吸納靈氣,正式邁入仙途,便也能将軀體中的病氣和祟氣一并吐出,因此,修真者極少生病,醫館只是設立給外門弟子和剛入門弟子的。而修士雖不生病,但常受傷,此時丹修的作用便顯露了出來,別管你什麽傷,一顆丹藥下去,保管丹到病除。

蕭天死逼着嘴,丹藥死活喂不下去,鹿青便帶他來了外門。

外門弟子統一制服,清一色的淺藍色長衫,內門弟子便沒太多要求,随各自喜好穿衣即可,至于親傳弟子,那更是毫無規矩約束,任他們想怎樣就怎樣。

畢竟他們每個人都是師傅的寶貝徒弟。

鹿青崖提着蕭天到醫館的時候,門口登記的外門弟子正忙的焦頭爛額,頭也沒擡,便問道:“叫什麽名字,什麽症狀,怎麽生病的?”

“……”鹿青崖正準備張嘴,便被這問題噎住。

她這一路上吹着冷風,酒意便去了大半,想起自己昨夜究竟幹了什麽好事。

無非是仗着酒意“輕薄”了一下小龍傲天,她也沒做出更過分的事情。更何況,見到可愛小朋友親一親,哪裏能算得上是“輕薄”,只是這話卻梗在嘴邊,怎麽都說不出口。

登記的弟子久久聽不見回應,皺着眉頭,手下動作不停,“你莫浪費時間,快些說。”

“……蕭天,高燒,吹一夜冷風。”鹿青崖聲如冷泉,莫名帶着些寒意。

登記的弟子本有些不耐煩,聽得這如玉碎般的聲音便不自覺擡頭,仰看了一眼面前之人。

他突然瞪大了眼睛,站起身結結巴巴的,渾身顫抖道:“弟子……弟子有眼無珠,不知是仙尊……您饒恕弟子,弟子再也不敢了!”說完一個猛子跪在了地上。

前幾日門派舉行靈育大典,人手不足,便在外門又抽調了不少弟子過去填補空缺,這人那日便有幸離清正堂不遠,恰好夠看清仙尊模樣。

聽說這位仙尊修為深厚,為人最是冷漠無情,從不将所有人放在眼裏。曾有位前輩相同這位仙尊打招呼,便被無視了個徹底,還被仙尊拿劍劃傷。

自己剛才對着仙尊如此态度,說不定就要命殒在此。

想到這裏,那人眼淚都要飙出來了。

鹿青崖疑惑,她也沒說什麽,這小弟子怎就恐慌成這樣?

“你起來,給我徒弟看一看。”鹿青崖稍微緩和了一下聲音,自認為溫柔的說道。

那弟子卻抖的更厲害了,一邊在心裏念着“吾命休矣”,一邊顫顫巍巍的站起身,顫抖着雙腿為她帶路,“您……您請。”

鹿青崖順着他的指引進入醫館。

醫館內人來人往,近日天氣驟變,有不少外門弟子和雜役得了傷風,整個醫館內人手不足,亂成一團。

鹿青崖一進醫館,便吸引了衆多人的視線。

他們雖不知鹿青崖是是何人,但但凡有點眼色的,便也能瞧出鹿青崖的不凡。

不知道是哪位,但先行禮總歸是不錯的。

于是一時間鹿青崖只能看見衆人的後背,就連躺在病床上的人,都在周圍人的提醒下想要下床行禮。

鹿青崖揮手,說道:“不必行禮。”

登記的人引着她去往醫師那裏,一領到便腳底抹油的偷偷離開了,生怕鹿青崖抓着他不放,治他的不敬之罪。

鹿青崖沒管他,将蕭天放在病床上,醫師診脈片刻,便道:“無大礙。”

鹿青崖松了一口氣,看着醫師給蕭天紮了一針,強灌進去了傷風藥,才抱着他趕緊離開了這裏。

二人一離開,藥館裏的衆人才算松了一口氣,又恢複到先前的喧鬧。

剛回到小青峰,鹿青崖便見掌門師兄正站在桃樹下,手裏還拿着桃句的桃子。

她安頓好蕭天,才頗為無奈的走到桃句身邊,不成器的點了點桃句的樹幹,“瞧你這不值錢的樣子,這桃子又不會放壞,怎麽逢人就給。”

桃句縮了縮枝葉,伸出一枝桃枝,勾了勾鹿青崖的手臂,來回搖擺着讨饒。

炎弘笑眯眯的,笑得甚是慈祥,鹿青崖看着撇了撇嘴,“師兄,你就不能換個皮囊,這世上衆人都喜歡年輕,有朝氣的,怎麽偏你愛是個老頭。”

修真者吐納靈氣,可以輕松控制自己的外貌,一念之間便能從總角到古稀。凡人修仙從來都是追求長生,哪有像她師兄這樣,越修越回去的。

炎弘照舊不予理睬,将桃子收回芥子空間,捋了捋胡子,“剛才去哪兒了,我還以為你又下山了。”

鹿青崖生活極其規律,前五十年除了修煉就是修煉,後五十年除了下山歷練就是回來閉關。炎弘和一衆師兄師姐只需按順序排好表,在鹿青崖閉關的日子來看一眼,确定她沒有走火入魔。

鹿青崖仰着臉,惆悵,“昨夜喝醉,拉着小徒弟在外頭睡了一夜,沒成想他受不住,病了。”

“師兄,這小孩子怎麽這麽難養?”

炎弘卻欣慰的笑了笑,“知道便好,在我們眼裏,你也一樣的難養,成天給我們添堵。”

第一次發現鹿青崖走火入魔之時,他們幾個人聚在一起商量了許久,分析小師妹究竟是怎麽了,竟然修煉到走火入魔,幾人一度以為是他們對師妹關心不足,才造成了這種結果。

鹿青崖難以置信,原來自己在他們眼裏,竟然是這樣的嗎?

她心虛的低下了頭,“我錯了嘛。”

“對了!”鹿青崖突然想到了什麽,問出了自己的疑惑,“我怎麽覺得,山中的弟子好像都很怕我?今日在外門遇見個弟子,看見我跪了下去,我可什麽也沒做。”

炎弘看了看她,“你當真不知道?”

鹿青崖疑惑:“不知。”

炎弘嘆了口氣,道:“可還記得齊銘?”

這名字有些熟悉,鹿青崖陷入回憶,在腦海裏翻找,卻怎麽都找不到,只好放棄,“忘了,誰啊。”

炎弘挑眉,“我猜你便不記得,是與你一同入山的內門弟子,只是修為天賦不及你。”

“你一開始修煉便全神貫注,連帶着根本都聽不見周圍的聲音,周圍人同你打招呼,你從來都不理。”

鹿青崖疑惑,“就這?只是因為我不愛打招呼,在他們看來不過是有些冷漠罷了,也不至于怕我怕成這樣。”

炎弘又補充,“不止,後來齊銘想向你請教劍法,卻又不敢獨自一人去,便喊了許多弟子同去,誰知道你專心練劍,一劍劃破了齊銘的衣裳,吓得他再不敢來。當天的情況大家有目共睹,一來二去,你冷酷無情,手段狠戾的消息也便傳出去了。”

鹿青崖:“……”

我真幹過?我怎麽不記得?

鹿青崖懷疑人生,自己記憶裏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烏龍,她沉默了許久,“要不我去道個歉?”

炎弘道:“正好,明日教化堂輪值的便是齊銘,你們有很長的時間可以交流,解開誤會。”

鹿青崖:“……總覺得師兄你在幸災樂禍,什麽時候跟邢岐學的這樣壞了?”

炎弘哈哈大笑。

作者有話說:

15收藏,真棒,繼續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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