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11 章

劉奇年少時過的也算一帆風順,他拜入沖虛山那年,正巧因着有修士發瘋,毀了凡人無數的家庭,鬧得民不聊生。

修真界每年都有許多人命殒,或是修煉出了岔子,或是學藝不精死在了秘境,各種原因交織之下,修真界需要凡人補充新鮮血液,因此更不能讓這些凡人對他們産生恐懼,抵觸的心理。

于是修真界為了緩和雙方的關系,商量了許久,最後決定聯合舉辦了一場招生大典,且還要放寬招生要求,盡量多招收一些弟子。連着三年,凡是有靈根的,只要資質尚可,就有很大概率被選中。

劉奇便是通過這次放寬政策進的沖虛山。

沖虛山收徒一貫是要經歷心境幻境的,山中長老們其實不大願意放寬入門限制,但他們沖虛山畢竟是修真界之首,在這種事情上便免不得要做個表率,便象征性的招收了許多弟子。

鹿青崖那時還在閉關,知道這事情時已經是五年之後,事情已成定局,早已無法更改。但她還是堅持讓這些弟子又入了一次心境幻境,刷下了一大批不合格的弟子,發到了外門做一些不起眼的工作,劉奇就在其中。

按理說他這會兒應該在外門,卻不知怎的混入了內門,還入了這教化堂做了個教書先生。

當時炎弘怕這些弟子怨怼,平白給鹿青崖造業障,便沒有告知衆人是鹿青崖的意思。劉奇也只知道青崖仙尊是個修為高深的天才,不知道他原本安逸的生活是鹿青崖打破的。

雙方皆不知對方情況,此時卻格外的針鋒相對。

劉奇看向鹿青崖,上下打量了一下,臉上的尖酸刻薄連修仙帶來的仙氣都遮不住,他很是不屑道:“你一個新入門的弟子,你懂什麽,少在這裏叫嚣。”

鹿青崖起了興趣,挑了挑眉,“操行本上的評語只能由所有老師一起評價,劉老師好像沒這個權利讓教化堂成為您的一言堂吧。”

周圍一直在擔心她的小豆丁們聽到這話紛紛松了口氣,瞬間放松了不少。

劉奇沒想到,一個剛入門的弟子竟然知道這些。他入門幾十年了,關于操行本的事情也才知道不久,拿出來威脅這些這些他看不慣的人,便是篤定了他們沒有門道知道。

“你……你怎麽可能……”

鹿青崖不慌不忙的補充,“我還知道,經典應該是我們明年需要學習的內容,怎麽劉老師修煉修的走火入魔了?竟連時間也分不清了。”

她氣定神閑的樣子感染了周圍,氣氛都松弛了許多。

堂下衆人沒想到她還敢挑釁劉奇,聽聞這話低下頭,躲在下面偷笑。

劉奇沒想到她連教化堂哪一年教什麽課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當下便甩了臉色,指着鹿青崖的鼻子,“無知的鄉野村童,連什麽叫尊師重道都不清楚,果真是不知道哪個窮鄉僻壤出來的,沒有教養。”

說罷他高傲的擡起頭,輕蔑的看着鹿青崖。

鹿青崖修煉多年,已經很少能有人真正勾起她的怒火,聞罷她漫不經心的轉了轉桌上的毛筆,“尊師重道?那也要你這位‘師’有能讓我尊重的地方,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你配嗎?”

不欲與他多言,況且鹿青崖最讨厭麻煩,和這種蠻不講理的人講道理,只會讓自己活的不順心,最後還惹一身腥。

神識籠罩在沖虛山上,一寸寸的翻找過去,終于在後山上找到了正在指揮弟子檢查結界的博海。鹿青崖稍微和他說了聲情況,便隔空縮地成寸将他帶到了教化堂門口。

博海:……

博海身為沖虛山大弟子,正在經歷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光。

在他師尊炎弘還不是沖虛山掌門的時候,他就跟在炎弘這個上一任大弟子身邊,看着他師傅忙前忙後,上到接待別派來客,下到門中弟子的身心健康,全是他的職責。

簡而言之,大弟子是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

他不像炎弘一樣天生是個操勞的性格,對做這些事情樂此不疲。他只是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螺絲釘,每天睜眼都在忙碌和忙碌的路上,有時候恨不得自己從沒修過仙,像凡人一樣早早死了多好,不用如此勞累。

套用現代的話術來說,博海就是個每天被公司上下壓榨的打工人,每天都在原地去世和再茍一段時間這兩個選擇中反複橫跳。

他站在教化堂門口,像一個氣體玩偶一樣突然洩氣,肩膀都塌了下去。但他很快又重新振作起來,充滿氣進去。

一進門就見這分外劍拔弩張的氣氛。

劉奇站在一邊,堂中的學生站在另一邊,雙方各不相讓。

劉奇那邊無甚可說,他一個人舉着個戒尺面目猙獰的抽打課桌,臉上的表情,光是看着就讓人心生煩意。

學生那邊就精彩多了,打頭是鹿青崖和蕭天,身後一衆小團子握着拳頭躲在她倆身後,呲着牙沖着劉奇,十足的狐假虎威。

博海一進門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劉奇那邊眼睛亮了亮,扶了扶頭頂歪斜的帽子,回頭指着學生那邊威脅,盡是狼狽的樣子,“你們等着。”

學生那邊像一群見了老母雞的小雞仔,叽叽喳喳的叫着“師兄”,“師兄給我們評評理。”

博海一進門就被這樣的情況搞的愣住,站在原地躊躇了片刻,不知自己該先問哪一邊發生了什麽事。

怎麽和仙尊剛才說的不一樣?是他來晚了嗎?

确實是來晚了一會兒,鹿青崖剛召喚完博海,就見劉奇惱羞成怒,舉起手裏的戒尺就要抽下去,全然不顧及這些人将來的身份。

鹿青崖對這種人只有一個評價:蠢。

修真界最愛護短,今天你打了小的,明天老的就能提劍上門。別看這些小弟子只見過各自的師尊一回,且未來兩年也不大會有機會見到。但怎麽說他們也已經舉行過拜師大典,是正式的弟子。

旁人若是敢傷了他們,那就等着挨揍吧。

于是她擡了擡眼皮,正準備将他揮走,就見蕭天突然站了出來,伸手握住了即将揮下的戒尺。

衆多弟子被這樣的情況吓了一跳,紛紛跑到了鹿青崖身後躲着。

鹿青崖也被蕭天突然竄出來的行為頗感意外,挑了挑眉看着蕭天。

蕭天握住戒尺,神色冷漠,手上靈力運轉,一把将戒尺抽出扔在了地上。

前世他剛拜入沖虛山,也被這位劉奇先生教過一段時間。那時候他滿心滿眼都是報仇血恨,執念過深,以至于始終無法成功引氣入體。

在他們這一批弟子裏,他是最後一個引氣入體的,因此沒少受這位劉奇先生的白眼和嘲諷。

這位劉奇先生沒什麽大本事,但貶低人一項卻是天賦異禀。

若有他的課,蕭天幾乎一整節都能聽見他對自己的嘲諷。說他不過是占了一副好的軀殼,靈根優越,實則悟性極差,遲遲不能引氣入體,就是個沒用的廢物。

他那時年紀小,又剛經歷過大劫難,耳邊盡是劉奇的嘲諷和貶低,來自老師的否定聽的多了,即便他打心底裏始終不肯相信,但看着周圍人一個個都成功了,只有他自己始終原地打轉,不免就有些迷茫,懷疑是自己真的不行。

即便最後他還是成功了,但這位劉奇先生給他童年留下的陰影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劉奇覺得這些小孩子只不過剛入門,估計連怎麽修煉都不知道,便不免有些輕視,未曾動用靈力,誰料卻被蕭天打的個猝不及防。

他慌裏慌張的撿起地上的戒尺,一手扶着帽子,一手指着拿着戒尺指着他們,見博海進來,像是有了底氣,叫嚣着讓他們等着。

場面有些混亂。博海正懵着,就聽見鹿青崖淡淡的說了句:“大師兄,劉奇先生好像精神失常,腦子有些問題。”

博海差點膝蓋一彎,直接跪下磕頭行大禮,卻被鹿青崖斜過來的視線生生定住。

敢讓小師叔喊他大師兄,這要是讓師尊知道了,他少不得要去思過崖閉關個幾十年。

“大師兄!別聽他們信口雌黃!分明是他們不尊師長,竟然對我大打出手!”劉奇快步跑到博海身邊,指着鹿青崖,“尤其是她!沒有規矩,一看就是個有娘生沒娘……”

“閉嘴!”劉奇話沒說完,便被博海打斷。

這山上沒幾個知道鹿青崖的身世,但博海恰好是知情的那一個,聽見這話冷汗都要落下來了,恨不得回到剛才,直接将這個蠢貨拖走。

即便是誤打誤撞,但這話就不該出現。

博海咬着後槽牙,叫了兩個弟子将劉奇先行帶走,自己則是留在這裏詢問情況。

鹿青崖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畢竟她的身世并不是其他人以為的那樣,她也沒什麽好在這種事上傷心的。

她喝了一口手邊的茶,慢慢說道:“大師兄,這教化堂乃是沖虛山培養下一代弟子的地方,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來這裏做老師,大師兄以為呢?”

博海心想,您說啥都成,就是能不能別叫我大師兄,師侄再被您叫幾句,恐怕就不剩下幾天的壽命了。

鹿青崖裝作沒看見博海暗含祈求的眼神,吹了吹茶盞裏的茶葉,“想必大師兄一定會好好查一查,劉奇先生為什麽拿操行本的事情威脅我們,又為什麽總是打擊新入門弟子。”

博海木着臉點頭,腳步虛浮的走了。

鹿青崖看了一眼蕭天,突然笑意就爬了上來。

【站桌子上還沒我高。】

作者有話說:

我好了!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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