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65 章

四月二十一, 宜嫁娶。

今日是城中百年來最熱鬧的一日。

盧家小姐今日成親,廣開宴席,若城中百姓想去吃酒, 只需意思意思帶些随禮,便能留在盧府共同參與這一場盛事。

城中有不少百姓只耳聞過盧小姐,卻從沒見過盧小姐的廬山真面目,不少人都好奇的湊了過來, 只為一睹芳容。

作為迎親的一方,鹿青崖今日穿了一身大紅色的喜服,腰間別着一枚碩大的綢緞紅花,面如冠玉,風流倜傥,眉眼間滿是少年意氣。

街邊觀禮的百姓指着迎親的隊伍議論紛紛,好奇的看着紅鬃馬上的俊俏新郎。

“這是盧家的姑爺?怎麽從盧家出來了?”

“不是吧,從盧家出來的,按理說該是盧家娶媳婦來着……”

“這……這是怎麽回事?難不成盧家還有個少爺要娶親?”

“沒聽說呀, 不是一直說只有一位小姐來着?”

百姓們迷茫的你看我我看你,議論的聲音浪潮一浪蓋過一浪,直到盧老爺出面沖大家擺擺手,安撫道:“諸位!諸位聽我說!”

場下安靜了下來,盧老爺喜氣洋洋的,朝着衆人拱了拱手,道:“今日是小女成親的大好日子, 我盧某包了一整條街!凡是來誠心恭賀的,都可以留下吃個酒席, 大家盡管敞開了吃!”

人群中有人高喝了一聲, “盧老爺, 這可就是你那姑爺?”

盧老爺捋了捋胡子,頗有些得意,“今日我盧家并非嫁女,而是招婿。”

“招婿?”衆人将視線集中在跨坐在馬上那人,仔細瞧來卻依舊看不出來什麽端倪。

鹿青崖坐在馬上聽着周圍人議論紛紛,眼神卻逐漸放空。

今日……蕭天會穿裙子嗎?

她腦中不自覺幻想起蕭天穿着裙子,嬌羞的坐在床上等她上去揭蓋頭的畫面。

鹿青崖:……

她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惡寒頓生,忍不住抖了抖,将那恐怖的畫面清除出大腦。

她在想什麽?!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鹿青崖輕咳一聲,示意寶珠上前将盧老爺拉回來。

她坐在高頭大馬上,頭戴冠玉,頂上垂下兩條寶石串成的珠串,盡顯華貴,再配上她那張美得不分雌雄的臉,一路上吸引了許多不明真相女子的視線。

她們遺憾又惋惜,咬緊緊帕不甘的看着鹿青崖,卻被周圍人一語道破真相,“那是盧家小姐來迎娶贅婿了!”

有女子委委屈屈的嘟囔着,“女子也行啊……”

不管這方鬧得有多大陣仗,鹿青崖仍是按照約定時間到達。沒有發生幻想中的事情,蕭天身上沒什麽亂七八糟的裙子和裝飾,他身着一身紅色錦緞喜服,眼睛亮晶晶的滿是孺慕。

鹿青崖翻身下馬,緩步走到他身邊,笑眯眯的問道:“還以為能看見你穿裙子呢。”

蕭天慌了神,立刻就要轉身進去換衣服。

鹿青崖拉住了他,頗有些無奈,“開玩笑呢。”

她笑了笑,“今天成親,哪有走回頭路的。”

蕭天猛地握緊拳頭,重重的點點頭,“是!”神色極其認真。

即便知道師尊并沒有那個意思,但蕭天仍舊十分緊張,生怕行錯半步,失去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

一步,兩步,三步……

他步伐堅定的走向那個在門口望着他的人,眼睛裏漸漸湧出淚水。

終于……

蕭天接過鹿青崖遞來的紅綢,緊緊的攥在手裏。

肖想多年的人此刻就站在身前,今夜過後,他們将名正言順的站在對方身後,共同修煉追求大道,直至死亡。

蕭天一想到這便難掩激動,攥住紅綢的手用力過度,薄唇微微的顫抖着。

兩人站在一起時蕭天高了鹿青崖許多,他紅着眼垂着腦袋,眼底是任何人看了都會十分動容的神色。

鹿青崖看着他紅紅的眼睛,伸手上去輕輕碰了碰他的眼睑,笑話道:“大喜的日子,哭什麽?”

蕭天雙臂越過鹿青崖肩膀擁住她,埋在她頸側,聲音低低的,“今天開心。”

他嘟囔着聲音,像是出門在外流浪多年的乞兒終于重新回了家,忍不住抱緊親人,沖着親人帶些小埋怨的撒嬌:“我等了你好久,也找了你好久。”

鹿青崖的心瞬間被擊中,身上好似有一團團暖流流過,順着心髒到達四肢百骸,溫暖了她一直以來流浪着的孤寂的心。

周圍傳來衆人起哄的調笑聲,鹿青崖充耳不聞,雙臂環上還他了一個完整的擁抱,語氣輕快,“開心就不哭了。”

“走了,成親去。”

“嗯。”

——

嫁妝一擔擔的從寫着“蕭府”的院子裏擡出來,起初,周圍的百姓還不甚在意,只是看個熱鬧,畢竟在他們眼中,這位蕭姑爺就是個贅婿,說不準也是看上了盧家的萬貫家財才甘願入贅的,估計也拿不出什麽嫁妝來。

可沒想到,這嫁妝一連擡了半個時辰都沒結束,等他們反應過來要去觀禮時,盧府那邊已經進行到最後的“拜天地”了。

禮官身軀圓潤,面色紅潤,一看便是有福之相。他聲如洪雷,拉長着嗓子:“拜——天——”

喜堂上的兩人并肩而立,金童玉女格外登對。

“慢着!”一道尖細的嗓音突兀的插進。

不遠處慌慌張張的跑來一人,手裏握着明黃色的聖旨,“皇上有旨——令盧氏女即刻進京,與太子成婚!”

如此聲音再加上手中的聖旨,來觀禮的人都慌了神,連忙跪下伏着身子磕頭行禮。

成親當日竟然發生這樣的荒唐事,板上釘釘的婚姻竟然被皇家截了胡。

一時間,原本還熱熱鬧鬧的喜堂上瞬間死一般的寂靜,空氣中殘存着的硝煙味證明剛才發生的一切并不作假。

蕭天嘴角始終帶着的笑漸漸冷了下來,像看死人一樣看着宣旨的太監。

那太監氣喘籲籲的跑到兩人面前,只顧着喘氣,未曾察覺出蕭天周身冷肅的殺氣已經凝聚在了他身上各處命穴。

太監趾高氣昂,舉了舉手中的聖旨,聲音尖細讓人聽了忍不住皺眉煩躁,“盧氏女,可聽清了?還不随我入宮!”

蕭天瞳仁裏的白色漸漸被紅色取代,他攥緊了拳頭,陰冷的視線落在太監身上。

今日誰攔他,誰就要死!

“為何還不行動?!”太監用他蒼白的雞爪子指着鹿青崖,嘴裏仍舊在喋喋不休,“府外已經被禁衛軍包圍,你今日必須跟本公公離開!”

“能嫁給太子殿下,這可是你天大的福氣!”太監沖着皇城的方向拱了拱手,皺着眉催促。

盧家女要結親的消息一早便傳進了宮裏,起初皇帝并不在意,直到欽天監算出,盧家女乃是千年難出一回的紫薇星命格。

得之,便能一統天下!

皇帝這才慌裏慌張的派了太監來,準備替太子将盧家女娶回來。事情緊急,一刻都不能耽誤,皇帝便沒特意囑咐太監以禮相待。

在太監的眼裏,能被聖上欽點為太子妃,那是所有官家小姐都夢寐以求的事情,一個偏遠鄉鎮的商販之女,應該感恩戴德才是!

蕭天再也聽不下去,繃着青筋的五指緩緩張開,身上的靈力傾瀉而出,凝聚在盧府的上空,将整個院子遮得嚴嚴實實。

隔壁院子空地上放着的嫁妝箱子動了動,裏面傳來沉悶的乒乓之聲,像是某種神兵利器,亦或者是正在磨牙吮血的兇猛野獸。

蕭天眼神一淩,單手握緊,嫁妝箱子突然爆裂開,從裏面飛出四把靈劍,劍身散發着嗡鳴擁簇在他四周。

劍身上散發着猩紅色的光芒,離得稍近的鹿青崖清楚的聞到了劍身上那股濃郁的血腥味,說是靈劍,更該叫邪劍。

蕭天額頭青筋畢露,伸手握住最近的那一把,指着被吓軟了的太監,“你,死。”

語氣極輕,卻沒人會覺得他是在開玩笑。

鹿青崖皺了皺眉,直覺蕭天的狀态不對。

怎麽這麽像……走火入魔?

她記憶不全,無法準确斷定。但看着蕭天雙眼赤紅,渾身上下散發可怖氣勢的狀态,她也能猜的八九不離十。

她不在的這些年,蕭天過的是有多不好,竟然将自己搞成了這幅樣子!

鹿青崖盯着蕭天的背影,眼底滿是心疼。

好好的一場成親宴被搗亂成了這樣,鹿青崖看了看周圍被吓傻了的賓客們,煩躁的捂住了額頭,沉沉的吐出了一口氣。

該死的……這都是什麽事。

她拉了拉兩人之間連着的紅綢,輕喚了一聲,“蕭天。”

聲音柔和,帶着幾分哄孩子的意味。

即使蕭天此時狀态不對,但看他仍死死攥着紅綢的手便知——蕭天并未完全走火入魔。

果然,在她扯了扯紅綢後,原本還滿身煞氣的蕭天慢慢回頭,眼底雖然仍帶着沖天的煞氣,但消散的速度極快,很快便恢複成了平常時的樣子。

他握劍的手緩緩松開,眼神閃躲,神情慌亂,“我……我沒有……”

鹿青崖瞧他無助的樣子更是心疼,走上前将他的手握在掌心,放軟了聲音,“別怕,師尊在呢。”

作者有話說:

蕭天:除了師尊,誰敢拆散我們,我就跟誰急!

謝謝你寶貝!!!

我今天白天就看見了,然後一直期待這一刻能看見是誰送的,好開心好開心好開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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