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56 章 恩怨分明黑月光(二十九)

恩怨分明黑月光(二十九)

身後旋轉着刺向青寧的禪杖被沖天而起的雷火制止了。

青寧轉過身來,她依舊平淡,絲毫看不出受到性命威脅的不安:“所以在你看來,我是該死?”

殷雪重一把将青寧拉入懷中,青寧本想推開,卻感知到了殷雪重攬住她腰的手臂不着痕跡地顫抖,于是伸出的手又變成環抱的姿勢,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輕而緩地拍在殷雪重的背上,安撫他的情緒。

頭頂碩大的照影之影高懸、墜落,在離地面數米處止住。

即使是在遙遠的空中,巨劍的威懾力已足夠強,如今巨劍落于人前,便如同天際黑沉沉地壓下,攝人程度呈指數增長。

殷雪重的雷火并未停歇,甚至有蔓延之勢。

“阿彌陀佛,慈濟寺并無此意。寒釋。”

漆黑的尖銳禪杖化作了人的樣子,眼前人皮膚深黑,閉上的眼狹長,殺氣騰騰,半分不像僧人,倒像極了兇惡的厲鬼。

他睜眼,漆黑的瞳孔黝亮,鳳眸張揚,

說出口的話也如他的原型,毫不收斂的銳利:“不确定者、無善惡者、無信仰者,殺!”

聲音蒼老的僧人現身,他人亦蒼老,甚至可以說得上矮小,慈眉善目,是在平常不過的老人模樣:“小友不必理會,寒釋本是我寺一位武僧的禪杖,武僧圓寂後執念不散,便與禪杖的靈融合,化作了如今的寒釋。”

“收。”在僧人話音落下的剎那,寒釋又化作禪杖,卻收斂了之前銳利的鋒芒,變得光華內斂。

雷火未消,有更甚之勢,甚至距離僧人更為迫近,殷雪重将青寧攬在懷中,冷笑。

“器為人所用,若你并無試探之意,這狗屁東西又怎會攻擊?”

僧人道了句佛偈,好似對威壓頗甚的雷火一無所覺:“阿彌陀佛,貧僧慈濟寺寒明。此事是本宗之過,便允施主一諾,不罔顧道義,我宗必全力以赴。”

青寧并未理會寒明的承諾,她看着殷雪重,少年渾身的殺意毫不掩飾。

她也非良善之人,慈濟寺既想要取她性命,不論結果怎樣,她總要剮掉慈濟寺一層皮的,不然以後以試探之名行殺人之實的将會數不勝數。

“若我做了什麽,自有律法宗規處斷。慈濟寺又是何立場?你們既提前踏出律法之界,那我還手,想必貴宗亦不會計較罷。”

宗紅玉原本還在恍惚,聽到青寧之語便徹底清醒過來,她示意合歡宗弟子再躲遠一些,至于進宗?

青寧尚未檢驗函件,還是不進為好。

畢竟若是當真有半魇隐沒入合歡宗弟子中,在進入浮光宗結界的剎那,便是合歡宗之錯了。

而且合歡宗大多以情入道,唯恐天下不亂,若是非要選擇,他們寧可在結界外吃瓜。

青寧于她有救命之恩,她确實有些想要上前,只是對面卻是慈濟寺的住持,她有些猶豫,會不會給合歡宗帶來麻煩,畢竟宗主女兒的身份實在特殊,是助力也是掣肘。

修寒辭卻推了她一把,外人愈多,他的偶像包袱便愈重,此時的悲憫在宗紅玉眼中簡直閃閃發光:“去吧。”

他說。

于是宗紅玉悄咪咪地站到兩人身後,她不用說話,行為就是表态。

青寧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言。

雷火暴起,巨劍墜落。

黑白游魚再次擺尾。

幻境中割肉的男子出現在青寧面前,他笑了笑,不管是雷火還是巨劍都無聲化解。

他伸出手,不悟的手并不細膩,密布疤痕、皮膚皲裂,指腹和虎口處是粗糙的厚繭,他輕輕摸了摸青寧的頭,手太過粗糙,竟帶起幾根細細的發。

他并不像是傳統的佛修,甚至像殷雪重做任務時看到的被生活壓彎了腰的農人,分明是年輕模樣,舉手投足間卻皆是愁苦的意味。

他看着青寧,像是看着剛破殼卻不得不面對風雨的雛鳥,釋懷也有,心疼更多。

饒是青寧這種情緒天生缺失的人都感覺到了愁緒,身後合歡宗更是此起彼伏啜泣聲一片。

“我們并無能力改變,若你不願,也是自然……”

不悟笑道:“我們畢生所願,便是你能自由,這便是我們希望的無常。”

說完他便散去了,如同凡人離世、血肉腐朽、枯骨成灰。

太過平凡,連悲傷都淡淡。

寒明一瞬間蒼老了許多,并非形容,而是客觀描述。

他是衆人印象中傳統的佛修,只是大乘之界尚未展開便被不悟輕描淡寫化解,他亦受到了反噬。

他之界自非攻擊青寧與殷雪重,只是為了抵擋兩人的攻擊。

寒明慈眉善目,之前的隔閡好似被他當方面徹底摒棄。

“施主可願來我慈濟寺?”

宗紅玉在背後弱弱地舉起手,她本是十分端麗的模樣,如今這副瑟縮的作态只顯得她楚楚可憐。

“明明是我先來的。”

樓沉玠與宿蘭時終于相偕來到此處,甫一來,樓沉玠便聽到了寒明的拉攏之語,冷了神色,天生的笑唇更顯森冷。

“主持傷我師妹尚不夠,如今還想辱我師妹不成?”

“師妹?”如今意外是一重疊加一重,寒明是當真意外了,“小友竟是佛子的師妹?”

樓沉玠臉上厭惡之色一閃而過:“不必叫我佛子,我身處紅塵,無意脫離。”

寒明慈眉善目地應是,半分也不見生氣的樣子。

溫照夜走出,她打圓場:“慈濟寺住持到來,有失遠迎,請随我入內。”

青寧的情緒已然平靜,她并未受傷,白得慈濟寺一個承諾,寒明反倒損了許多壽數,已經扯平。

她看向宗紅玉:“多謝,請出示函件。”

“函件?”宗紅玉歪歪頭,很快又反應過來。

函件上浮現金絲,金絲牽系于合歡宗每一弟子之身。

“請進。”

寒明在走之前突然詢問:“小友不怨?”

“你已損了壽數。”多餘的青寧不願再論。

寒明點點頭又搖搖頭,卻是不再多言。

【恩怨分明黑月光人設完成進度:95%】

宗紅玉好似要說什麽,但卻顧及到其他人沒有再說。她本就知道青寧絕非傳言所表現的那般無能,知道青寧是她的救命恩人之後更是覺得她高深莫測,如今見到身為守門人的她,也不過是将高深莫測的形象再加一層。

她與合歡宗其他人跟着樓沉玠離去了。

殷雪重低聲與青寧耳語,他并不想如此輕易放過此事。

“寒明所修功法便是輪回,動用修為後便會衰老許多,然後再變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嬰孩、長老、衰老、死去、新生,十死十生。”

“我可以徹底殺了他。”殷雪重輕聲引誘,“你也可以。”

青寧搖頭:“十死十生後呢?寒明的道心并不足以支撐他飛升頓悟。”

“那便是死了。”殷雪重語氣終于松快些許,他笑得露出犬齒,帶着赤裸裸的惡意,“真是便宜他了。”

青寧側目,殷雪重少有地在她面前顯露對一個人的殺意。

“害怕嗎?”她歪歪頭,殷雪重當知道靈氣在她面前毫無作用,即使受傷,也會迅速恢複到未受傷的狀态,所以……

“為什麽會害怕?”

青寧無所謂生死,只是生死于衆人而言是大事,緊張自是可以理解。

但是她并不會死,受傷也只是疼痛,緣何殷雪重要害怕?

這好像是再過自然不過的事情,就像是種子生長、日出東升,任何人青寧都不會産生疑問,但這是殷雪重。

心髒在奇異地顫抖,有些貓撓空似地癢,為了轉移注意力,為了止癢,亦或是其他,青寧迎着殷雪重的目光,再次詢問:“為什麽會害怕?我并不會死,也不會……”

青寧的話淹沒在殷雪重的視線中,感知到她的手觸碰的地方,她嗓子有些啞。

殷雪重嘆了口氣,他本想溫水煮青蛙,但青寧這模樣,實在是無情又可愛。

他帶着青寧的手來到丹田所在,雷火并未傷到青寧,卻灼傷了他的皮膚。

殷雪重感知不到痛一樣,他笑着看向青寧,琥珀色的眸子顏色變得極為厚重。

“再往前,就是我的妖丹,我是九尾天狐,若妖丹毀滅,我亦無生還可能。”

“阿寧。”感知着青寧手的顫抖,殷雪重将她的手帶向更前,像是奪取人性命的惑人海妖。

“要試試看嗎?”

青寧的心髒顫抖得更厲害了,是隔靴搔癢的不滿足,亦或是過于興奮的愉悅,她分不清,神色卻冷了下來,她抽回手。

“夠了。”

殷雪重依舊笑,頗有些志得意滿的意味,他見青寧似有惱羞成怒之色,于是飛速收斂笑容,學着青寧的模樣歪了歪頭。

“我的生與死掌握在阿寧你的手中,為何阿寧要生氣呢?”

于是青寧便知道,此問無解。

殷雪重尤嫌不夠,看着青寧繼續追問,琥珀色的眸子仿若蜜糖流動。

“若是別人,阿寧可會問詢?”

“不會。”

青寧雖心亂如麻,卻還是回答了殷雪重的問題。

殷雪重又笑起來,卻與青寧拉開了距離,一左一右再次成為浮光宗的守門人。

他擡起頭,莫名篤定。

“看了半天熱鬧,出來吧,謝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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